第十八章

第十八章

「馬車裏什麼都有,你院子裏的下人我也都讓你帶走,去了那裏有什麼需要的就和金護衛說,他會想辦法為你找來,至於你弟弟也不用擔心,我會派人送走他,總不會讓他丟了命的。」

錢多多低垂著頭,面無表情的聽着他像個老媽子叨叨絮絮,大的包括下人和弟弟的事,小至車子裏頭放了什麼點心,全都叮囑了遍,心中不禁又酸又澀。

直到最前頭的馬車傳來了呼哨聲,宣佈出發的時間已經到了,她才終於抬頭,然後看着他的眼一字一字的說:「你如果沒活着回來,我馬上就找一個長得好看的男人,然後從此就把你給忘了。」

四天,四天的時間她想了許多,也哭了幾次,她想過用任何方法去說服他,甚至把他強行綁走,但她知道自己做不到。

她最後只能接受,因為他需要這贖罪的行動來解除他的心魔,她無法忽視他的想法與心情,那麼她除了只能盼着他安全外,她什麼也做不了。

沒想到她在最後會說出這樣的話來,夜嶑南一楞,知道她算是默認了他所做的決定。

要做這決定對她而言有多困難他可以想像,她因他而飽受矛盾與擔憂的折磨,他怎能舍下如此愛他的女人?

他攙着她坐進了馬車,然後握着她放在窗邊的手,宛如立誓般以唇輕碰。「我會的,而且我相信這世上不會有人比我更加的好看了。」

錢多多被他這自戀的話逗笑了,即使無法化解擔心,但也算是消弭了這兩天來兩個人之問的僵凝氣氛。

馬車開始往前走,他也隨着馬車不斷的往前走,兩人沒有再說些什麼,只是視線交纏,對於彼此的擔心和愛戀全都融在濃得化不開的眼神里。

他們沒有注意到的是,在後頭一輛馬車上,有一個人在上車之後一直看着他們的一舉一動,緊緊的咬着唇,眼裏露出陰冷的惡意。

馬車終是加快了速度,即使再不舍,相扣的十指也一根根的分離,錢多多望着逐漸消失在遠處的人影,直到看不見了才放下車簾,在什麼都有的車子裏默默感受着那個男人對她的用心。

她雙手合十,低聲祈禱。

只願他無災無難,只願他平安歸來。

【第八章】

夜嶑南以為他已經安排妥當,便進行自己的下一個計劃——這些天他召集了城中所有富戶的護衛,並和知府合作挑選了兵士和一些壯丁,加上他手下的護衛組成了幾支小隊,除了守城外也能由他領着去阻攔零散的亂民。

只是早上王府里的人才出了城,傍晚守城兵便傳來消息,說有一隊散亂的人馬從幾十裏外奔來。

夜嶑南登上城樓,讓所有人點燃了城上的火把,將整個城頭照得恍如白日,遠遠的看那些人到底是誰。

結果他還沒細看,就聽見城門外頭有人大喊著,「快開城門,我們乃是邊王爺的家眷。」

還沒等到夜嶑南下令,城門那裏就已經有人開了小門,後面一輛馬車像瘋了一樣沖了進來,還有不少奴僕也跟着跑了進來,然後見後面再無其他人守城門的士兵連忙把城門關上。

夜嶑南從城樓上下來,筆直走向馬車,急急一翻車簾,見馬車裏的人只有楊太妃和楊芷言時,他瞬間臉色鐵青,忍不住沉聲怒吼。「給我下車!告訴我發生了什麼事?!」

一整隊的人馬為什麼只剩下這些人逃回來?錢多多呢?她又在哪裏?!

楊芷言從馬車的顛簸暈眩中回過神來,一抬頭見到的就是那讓她夢魘多日的面容,還有那聲滿含怒氣的低吼聲。

她看着他着急的神情,想着那輛讓她丟棄在後方的馬車,嘴角忍不住微勾,然後臉上擺出被嚇得惶然的神情,一邊結巴,卻又清楚的說:「我們遇上亂民了,我瞧見許多馬車都給他們攔了下來,還有人從車上被拉下來……嗚嗚!我好怕……姑母……那些人……那些人會不會已經……」

夜嶑南從她開始說話就死命的盯着她的臉,也看見了她微勾起嘴角的瞬間。

他握緊了拳,叫自己不要將她一手捏死,惡狠狠的將她整個人從馬車裏拖了出來,扔到地上,不管她身上沾滿了塵土,衣衫凌亂,髮鬢散落。

他看她像是在看死人,眼神沒有絲毫感情,嗓音如冰,一字一句慢慢的說:「告訴我實話,不要賣弄你那些小聰明,否則我會讓你知道,說不出實話的人,有沒有留着舌頭的必要性。」

楊芷言沒想到自己會在大庭廣眾之下被他毫不顧忌的拖下馬車,甚至如此恐嚇。

這次的眼淚是真的,臉上也是真正的恐懼。她手腳並用的爬向馬車邊,一邊嚎哭一邊喊著,「姑母救我,姑母……」

楊太妃畢竟是上了年紀的人了,經歷一場危險,她閉目坐在馬車裏好不容易終於恢復了點精神,就聽見她攀在馬車邊上凄慘嚎哭的聲音。

她的視線與站在馬車前的夜嶑南相觸,卻發現,她的兒子看她宛如在看着死人。

她的心陡然一沉,開始懷疑自己是不是有些事做錯了。

夜嶑南捕捉到楊太妃臉上那一瞬間的猶疑,不由得心中一痛。

多多……她到底遇到了什麼事情?現在又在何方?

夜蒔莧躲在一個破敗的礦坑裏,身邊是一臉驚恐未定的小福子,一邊則是正皺着眉頭看着火光的錢多多。

小小的空間里沒人說話,讓他倍感無趣,只好自己先挑起了話頭。「這位姑娘,你和我皇叔是什麼關係啊?」

錢多多實在是不想理會他,因為她認為如果不是遇上了這個災星,他們現在也不會被迫躲在這種地方。

「說嘛、說嘛。」夜蒔莧是那種打破砂鍋問到底的人,而且對於八卦的探尋更是有着深深的執著,剛剛在車上的時候沒法子好好問,現在有了這個閑功夫,他自然要問出個答案了。

錢多多被問得煩了,也只能簡單回了句,「一起住的關係。」

夜蒔莧微楞,還在思考什麼叫做一起住的關係時,已換錢多多提問。

「你叫夜嶑南皇叔?所以你是皇帝的兒子?」

小福子本來窩在一邊,但聽見她用這種大不敬的態度說話,忍不住低斥,「大膽!怎麼可以這樣稱呼皇上和殿下?!」

錢多多朝他翻了一個白眼,「你最好再大聲一點,看能不能幫我們喊來一些野獸,然後來猜猜看是我們吃野獸,還是野獸吃我們?」

小福子臉上又怒又怕,雖是不甘願,但也知道現下不是逞口舌之快的時候,嘟噥了幾聲就繼續窩在一旁。

「好了好了,大家現在都在困境裏,就是說說話而已,實在沒有必要這樣大動肝火。」夜蒔莧出來打圓場,倒不是他怕了,而是他有種感覺,眼前這個姑娘很有可能和皇叔有着不一樣的關係。

要知道他皇叔是那種上一刻笑咪咪,下一刻就能冷得像是要殺人,翻臉比誰都快的人,而且他最注重規矩,像她這樣說話大膽的丫頭,一般來說是絕對不會出現在皇叔身邊的。

可這個姑娘卻又說她和皇叔一起住,那這中間可以想像的事就太多了。

「小子,不錯啊!挺識時務的,但是我可不會因為這樣就幫你說好話的,你自己老實說吧,你怎麼突然出現在路上,後面還跟了一串人在追?」

「這……我就是來找皇叔的,我也不知道那群人追我做什麼,不過幸好遇見了錢姑娘還有楊太妃你們,要不是你們我和小福子可真的慘了。」

錢多多打斷了他的感謝詞,把重點挑出來問:「我的意思是說,現在西南三州府有民亂,別人是跑都來不及,你居然還傻得來西南?你就沒收到消息?還是太大膽,想着民亂不嚴重,沒帶個護衛就走了?」

夜蒔莧被人戳破了他一直避而不談的點,忍不住有些尷尬的笑了笑,摸了摸頭,小聲嘟噥道:「還不是因為母后逼着我非得要挑一個正妃,我不耐煩了又剛好想要知道皇叔的狀況,所以才只帶了一個人偷溜出來,西南爆發民亂的時候我已經在路上了。」

錢多多用一種「果然是個幼稚孩子」的眼神看着他,也不去問他又是哪裏惹到了那個表小姐,還是那個太妃娘娘,裏面的恩怨情仇她一點也不想聽,她只想回王府找夜嶑南。

但如果有機會安全回去的話,她一定會告訴那兩個女人,什麼叫做報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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禍水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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