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七章

第十七章

「我並不需要將他們全部截殺,只要擋着不要讓他們作亂太過就夠了,朝廷不會讓民亂鬧太久,即使一開始會顧慮着我不派兵過來,最後還是會派兵的,只要……」

錢多多聽了他說的話,只覺得更加的心煩意亂,整個人陷入煩躁當中,快要抓狂。

「行了!你不需要跟我說那些,我只問你一句,你還有沒有其他想跟我說的?如果沒有我想睡了。」她側過頭去,不想再聽他的解釋。

他應該明白她想聽的不是那些解釋,她想要的是他能夠好好的,而不是他的心靈如何升華,升華成了一個聖人,把黎民百姓、三綱五常都擺放到他的性命前面。

要她說,他根本就是矯枉過正,才會把自殺的念頭丟到腦後,但是又把犧牲奉獻擺到了前頭。

看她又用被子將自己捲成一團,他輕輕嘆氣,坐在床邊許久不動,也不說話。

背對着他,錢多多睜大了眼,不讓自己不爭氣的流淚,也不允許自己發出哽咽聲。

不知道過了多久,他彎下身輕輕的抱着她,手指輕撫過她已經養得無比柔順的長發。

「多多,如果沒有你曾經說過喜歡這樣的我,或許我會一直自厭下去,但是你改變了我,讓我相信自己也能夠做一些事情去彌補我做過的錯事,或許你現在聽不進去也不想相信,但是我只想告訴你,你對我來說真的很重要。」伴隨着一聲輕如羽毛的嘆息,他悄然無聲的離開。

直到房門被關上的聲音傳來,她才放開一直咬着的下唇,任由自己淚流滿面。

是,她對他來說真的很重要,可他懂嗎?他在她心裏更重要,他能舍下她完成自己的心愿,她卻怎麼也舍不下他……

在邊王府里有許多人因為民亂之事而無法入眠時,遠在西南三州府外的一個驛站里,一個年約十三歲的少年正在驛站房裏看着外頭的滿天星辰,期待着接下來的旅程。

「欸,小福子,你說還要走多久我們才能找到皇叔?」少年俊秀的外貌看起來和夜嶑南有幾分的相似,只是還帶着一點嬰兒肥的臉蛋令他看起來有點稚氣,雙眼明亮有神,是個充滿陽光的幸福少年。

小福子苦着一張臉,邊算着他們帶出來的銀子,邊苦惱的說:「殿下,這問題的答案奴才也想知道,因為如果我們再不趕緊找到邊王爺,我們可能就得到外頭去討飯了。」

夜蒔莧毫不在意的點點頭,還揚起粲笑道:「沒關係啊,到時候討飯就討飯,我還沒試過這件事呢。」

小福子一聽主子又在說這種孩子氣的話,忍不住想哀號。他的主子喂!要是真讓主子去討飯,那他都得切腹自殺去了。

「殿下,您也別想了,這兒離邊王府應該不遠了,我們多趕幾天路應該就能到了。」

「唉……也不知道皇叔怎麼了。」夜蒔莧看着滿天的星辰忍不住又開啟了新的話題。

「怎麼能不好?」小福子不以為然的說,「邊王爺犯的可是篡位這樣的大罪,但最後皇上還不是念着手足之情,讓人到西南當王,雖然沒有俸祿,京中王府里的金銀也讓他帶走了大半,犯了殺頭罪,最後還能夠得了這樣一個結果,那已是皇恩浩蕩!」

夜蒔莧瞪了他一眼,「行了,要你多嘴!雖然大家都說皇叔不好,但我相信那一定有誤會,父皇也說……」他想起了在皇叔到西南后,父皇在御花園裏單獨對他說的話——

「你皇叔他是有苦衷的,父皇也不想,可為了杜悠悠眾口,才不得不讓他流放西南,但是你要記着,他絕對不像那些朝臣所說的那樣,是個罪大惡極,野心勃勃的惡人。」

他打小就跟皇叔有話聊,當初知道皇叔居然要逼宮篡位的時候,也是完全不信,只是後來事情發展太過快速,等他知道皇叔放火打算自焚,最後被救瞭然後流放西南時,皇叔都不知道已經走了多遠了。

小福子被瞪了一眼,知道邊王爺在主子的心裏是不一樣的,也不敢多說話,雖然心裏還是認為一個打算逼宮的人實在不能算是什麼好人。

「殿下,這時間也不早了,您趕緊睡吧,明兒個還要早起趕路呢。」

「嗯。」夜蒔莧點點頭,脫了鞋子就上床睡了,在睡前,他還兀自想着,不知道皇叔見到了他會有什麼反應呢?

不過幾天的時間,民亂就已經越演越烈,就連消息閉塞的楊芷言也都知道了這件事情。

連內宅婦女都知道事態危急,城裏的大戶也都設法應對逃離,把家中的老弱婦孺送出城,留下部分青壯年觀看發展情勢,至於一般平頭百姓,大多數無處可去而選擇留下。

夜嶑南手下的人不多卻個個都是精英,能夠打聽到的消息自然也比普通人還要多更多,他心知時間已經越來越緊迫了,讓人去了後院傳話,最晚明日一早就必須得要上車出城。

楊太妃看着眼前正抹著淚的楊芷言,心中煩躁,臉上卻是不顯,「哭什麼呢?如今遇到這事,哭就能夠解決問題了?」

「姑母,這可是民亂啊!侄女也是沒經過事,這才……」被斥責了兩句,楊芷言趕緊收了淚,把來找楊太妃最重要的目的說出來。「姑母,王爺可有說要帶着我和行雲一起出城?」

楊芷言打從那天暈倒在夜嶑南的面前,一直躲著不敢見人,沒想到她還沒想到方法去解除這個尷尬,就得知民亂的消息。

她怕到時候府里的人全都走了,就只剩下她和行雲兩個人,要是真遇上了那些暴民……她光想就覺得渾身戰慄。

「自然是會帶上你,怎麼,你做了什麼才以為王爺不會準備你的車子?」楊太妃的手伸不到前院去,所以不知道她前幾日為什麼會和丫頭一起暈了讓人給送回來,現在卻聽出了蹊蹺?

「沒……沒什麼。」

楊芷言還想隱瞞,但想到夜嶑南的臉,臉上就浮現厭惡之色,那張人不人鬼不鬼的面容,實在讓她連作了好幾日的惡夢,而楊太妃也不是吃素的,一瞧就知道她說的是真話假話。

「還不說!」她低喝。

「……那日侄女衝撞了王爺,不小心見到了王爺的真容,侄女體弱,忍不住就暈了過去,就怕王爺有了誤會……」楊芷言說完,雙膝一跪,垂著頭默默流淚。

行雲見主子跪了下去,自然也跟着跪,忍不住開口幫腔,「娘娘,不是我們家小姐的錯,王爺那日沒戴面具,那面目……委實可怖,我家小姐才……」

雖然她說得越來越小聲,但是楊太妃一向精明,怎麼會猜不出她低下去的聲音是在說些什麼。

她沒有勃然大怒,只是冷冷看着跪在地上的主僕倆,直把楊芷言看得背後全都泌滿了冷汗,才緩緩開口,「言姐兒,我原本還以為你是個聰明的,才從你那些姊妹里挑了你過來,沒想到你卻是個沒腦子的,到現在還認不清楚自己的處境。罷了,我也不多說了,你自己好自為之吧!」

轉過頭,她失望到了極點,也不想多說話,就揮手讓玉環送她們出去,她不想再聽她們說話。

她坐到桌邊用手撐著頭,像是閉眼小憩,但心裏惱怒到了極點。

一個兩個都不讓人省心!她想起了之前夜嶑南站在她面前的傲然神情,還有今日那個明明愚蠢卻要裝成有心機的侄女,最後再也忍不住,睜開眼將桌子上的東西全都掃落在地。

「蠢貨!都是蠢貨!」她嬌艷的面容表情有些猙獰,一直保養良好的臉上出現了些許的皺紋。

她站起身咆哮著砸了一個又一個的東西,送客回來的玉環則是站在門邊,看着自家主子拿着東西出氣。

直到時間差不多了,她才低聲說着,「主子,咱們還得收拾行李。」

楊太妃喘著氣站在一堆器物的殘骸之中,拉了拉自己的衣袖,然後一臉平靜的走向玉環,高傲的表情一如既往,讓人看不出她剛剛曾經如此失態過。

她望向陰沉沉的天,眼裏綻放着從未抹滅的野心和慾望。

總有一天!總有一天,她必定會回到皇城,她會走過這一片的荊棘,踏上她追求了一輩子的位置。

即使她的兒子因此而恨她,她也在所不惜。

一排的馬車停在邊王府外,夜嶑南看着倔強的站在一邊,始終不理會他的錢多多,無奈的交代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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禍水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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