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九章

孔方然拿着龍微微送的日記在手裏拿着摩挲了良久還是決定以後再看。事情往往就是這樣，當你期待很久的一件事情突然出現在面前時，或許你會發現你並沒有勇氣就立刻接受他，反而變得畏手畏腳，孔方然現在就是這樣的心情。孔方然小心翼翼的把日記放進懷裏，拿起孔繁澤送的「地圖」簡略的翻了起來。

在如今的時代，製作一幅完整的地圖所耗費的財力和精力還不是一般的勢力能夠支付得起的，大家行路全是靠祖輩走出來的經驗還有簡易的有心人做的小地圖。當然，國家和教廷還是出得起得，實力堪比一國的孔氏家族也出得起，也有這個需求。更加難得的是這本書在地圖的表面下更是對整個大陸的勢力分佈、形勢簡介做了簡單、明了的短述，可見其功夫之深。不過其中辛密倘若流漏出來，也是足夠能夠讓民眾震驚的了。

「少爺，您看的是什麼？」莫史雲姐弟倆早在孔方然落淚的時候就發現了，只是礙於臉面不好意思點破，而如今少爺的情緒已經好了，也該提醒少爺早點啟程了。

「大伯給的地圖。我簡略的的翻了一下附近的地圖，有意外的發現。」

「什麼發現？」

「就是咱要到下一站會經過一個土匪坡。」

「土匪坡？」

「恩，就是一些流民，強盜，土匪迫於生計經常在那個地方打家劫舍，所以人們稱它為土匪坡了。由於這些土匪三兩為伍，沒有固定的作案時間，也沒有固定的組織，官府打擊了幾次也沒有完全消滅掉，也只有眼睜睜的看着他們行兇作惡，還好他們並沒有造成多麼大的威脅。」

「哦，那您的意思就是我們換個目的地，不在經過土匪坡。」

「恩。我看咱們去巨野玩玩，看看小城市有什麼不同。」

「好啊。」說罷，三人便不再啰嗦，整理好自己帶的包袱，孔方然也把眾人送的禮物隨身攜帶了，安安靜靜的出城。

結交完房錢，正在出門的莫史雲突然不知被誰了推了一下，身子向前倒去，眼疾手快的孔方然感受到莫史雲要倒，立刻出手抓住莫史雲的手臂，莫史雲止住了倒下的身子，身後的包袱卻順勢落了下來，莫史雲急忙一抓，「嘩」的一聲，裏面的東西全部倒了出來，金幣散了一片。

三人趕忙去撿。

把能看見的金幣都撿起來，莫史雲還是可悲的發現金幣比以前少了小一堆。

「小妹妹，給。」一個大個子伸著髒兮兮的大手，手裏還捏著一枚金燦燦的金幣，大個子穿着衣衫襤褸，說不出的狼狽，可臉上卻努力擠出笑容，顯然是怕嚇到莫史云：「這枚金幣是掉在俺腳下的，俺撿起來給你。」

「謝謝大哥哥。」莫史雲的回答沒有讓胖子的表現白費。

「謝謝你。」孔方然知其他散落的金幣不可能找回來了，而且錢財外露，如今能做的只有趕緊收拾東西走。

「你這狗牛犢子的真傻還是假傻啊！」看着那三個小鬼頭走了，這名比較弱小的男子才敢出來。細看這名男子，除了比那大高個瘦弱意外，一樣的邋遢，應該是更加邋遢，而且還頗為無恥的引以為樂，嘴角咬着根稻草好似翩翩公子般自我感覺良好：「你就傻帽吧，留着那個金幣，咱倆最少半月有飯吃。」尋常人一個月最少也要用5個金幣，男子憑着一個金幣能讓兩個人半月不愁，莫是託大了吧。「胖子，幾天沒吃飯了？當初，我帶着你跑出來時說有飯吃，可到如今了，還讓你餓著肚子，怪我不？」

「不。」胖子使勁搖搖頭：「俺不餓，俺跟着哥就不餓。」

「胖子，出來了那麼久，一直沒有找到辦法讓咱們不餓肚子的方法，你沒怪我，我都過意不去了。這次我有辦法，你一定要聽我的。別忘了，家裏的老娘也餓著呢。」

胖子沒有言語。

「莫史雲姐姐，都走了一上午了，咱們歇一歇腳吧。」

「是的，少爺。」

孔方然端了一個水壺給莫史云：「莫史雲姐姐，還在懊惱嗎？你大可不必的，反正我們還有那麼多，也不在乎丟那麼一點，夠用就可以了，帶多了行路也累得慌。姐姐，笑一笑啊。」

「是啊，姐姐，笑一笑。」

「少爺，你沒有經手，你不知道我掉了多少錢，我怕以後的路費不夠。」

「大不了我們加快腳步就可以了。」

「少爺你也明白我擔心什麼，咱們這一次露出那麼多金幣，我怕會有有心的盯上我們的。」

「好聰明的妮子。」說着，從旁邊樹林里走出一個男子似讚歎道。

孔方然三人見有人走出，警惕的站了起來，聚在一起，防範之意不明而喻。

這時，又從樹林里走出一人，是那個胖子。

莫史雲見胖子走出，眼睛一亮，甜甜的叫道：「大哥哥。」

那胖子尷尬的笑笑，沒有說話，卻在男子身後站定了，莫史雲明亮的眼睛變得陰暗了，三人都握緊了手中的短劍。

「自我介紹一下，我叫石虎，巨野的乞丐們都叫我虎哥。身後是我的兄弟，胖子。」巨野的乞丐都知道沒有虎哥要不到的飯，也沒有乞丐敢不聽虎哥的話。虎哥不是皇帝，卻勝似皇帝。

孔方然三人神情更加戒備，沒有接話。

「放鬆點。小孩子家拿什麼兇器啊，小心傷到自己，一邊撿枝條玩去。」「我只想借你們點錢花花，沒有別的意思。」

「沒有。」

「小孩子莫要說謊話，說謊話晚上可是要尿床的。我還記得我們家胖子撿了一個金幣給你們，你們丟了那麼多也不想找，可見你們金幣是多多的啊。借給哥哥幾個可以不。對於你們來說幾個可有可無的金幣卻可以救哥哥一生。」

孔方然自然不信。

那個叫石虎的男子自嘲的一笑，道：「這樣出來騙鬼，也不相信啊。胖子，咱這樣算不算是做婊子還要立個碑坊？也好，既然無恥了，咱就無恥到底吧。」石虎擺手示意胖子不要動，自己向三個孩子走去。這意思已經是極為明顯，不乖乖的交出來那麼他就要使用暴力了。

見那個自稱是石虎的人沖自己走來，莫史雲和莫史迪率先提短劍迎了上去。他倆自小練習的就是聯合擊敵的方法，況且雖然孔方然以兄弟姐妹之情對待他們，但他們也忘不了主僕的關係，他們自認為是孔方然的僕人，當威脅出現的時候，他們義不容辭的為主子掃清障礙。

莫史雲姐弟的身體只到了石虎的腰部，見二人提劍上來，石虎本打算用腿掃開莫史迪，側身控制住莫史雲來着。他可是清楚地記得那些金幣在女孩的身上。不料，姐弟倆看透他的意圖，在他動腿已經跳了起來，短劍直指雙臂，向上一點就是咽喉。

「有點意思。」石虎順勢身子往下沉躲過姐弟倆的攻擊，雙手抓住兩人沒有抬起來的腿：「給我下。」半空中的姐弟倆突然受力、倒地、翻滾，才止住身子。莫史雲卻意外的倒在了胖子的身邊，被胖子制住了。

「砰」的一聲，緊接而來的孔方然用膝蓋狠狠地擊打到石虎的下巴。腦袋撞地，幾乎是一陣眩暈的石虎本能的就地打滾來躲避孔方然可能隨之而來的更猛烈的攻擊。

「終年打狗，想不到小爺我今日招狗咬。小子，讓小爺來告訴你對敵人手下留情的後果。」

起身的石虎全力衝擊，速度比剛才提高十倍不止。孔方然想躲，卻也是沒有躲開，一巴掌招呼到臉上，滾到了還在倒在地上的莫史迪旁邊。

「你們的小姑娘在我們手上，把錢都拿過來，我就放了她。別試圖打倒我們、拳頭解決問題，那是不可能的，現在你們能做的就是相信我們。」一直沒有說話胖子開了口，也止住了石虎的連續進攻。

「少爺別相信他，不用管我，去搬救兵。」胖子聽手中的莫史雲試圖表達反面意見，放在莫史雲肩膀上大手加重力道，莫史雲不禁呼痛出來，臉上也是痛苦之色。

「小丫頭倒是伶俐，想要放棄抱住同伴？救兵？哪裏來的救兵！小爺跟了你一路，有沒有救兵，小爺不清楚？」石虎不介意加重他身上戾氣，反正壞人已經做了，伸出手握緊莫史雲的下巴。這下子，莫史雲臉上是什麼表情也看不出來了。

「別傷害她，我給你金幣。」孔方然將莫史雲被的那一個包袱整個都扔給了石虎。

石虎掂了掂手中的包袱，分量不輕。「放了小丫頭。別叫人說我不講規矩。要是早一點覺悟，又何必受這份苦。小子，看在金幣的份上，教你一招，在能給敵人致命一擊的時候不要給敵人半分活口，也就是人們常說的『趁他病要他命！』」剛才如果孔方然那一下不是提膝，而是劍擊的話，恐怕石虎那個小爺已經交代在這了吧，不過話又說過來了，旁邊的胖子可是一點也沒有動，假若孔方然動劍，恐怕孔方然比現在還要慘吧。

孔方然見回到身邊的莫史雲沒有大問題，撿起其他包袱轉身就走。今天事情，他算見識了外面的險惡，一個看似無害的胖子也可以是劫匪，他只有認栽。

「喂，小子，今天算是我借你一包金幣，下次見面還你。」看着孔方然離去的身影，石虎如是道，不過怕是沒有聽到，即使聽到又如何作數。

將那包金幣扔給胖子，看着胖子道：「我還以為你不出來了呢。」

「我怕你受傷，到那時候咱沒有錢看病。」

「扯淡。老子雖然沒有你能打，但也不至於敗在三個還在喝奶的孩子手裏。剛才要不是想要手下留情，也不至於中了他們的陰招。」那一記提膝格老子地真疼，到現在下巴還火辣辣的呢。

「胖子，我知道這一次讓你難做了，老子和你保證這是第一次，也是最後一次。」他們雖然做過不少偷雞摸狗的事情，可是搶劫孩子，也絕無僅有的第一次做。「況且，我想一包金幣對於離家的公子哥應該不算什麼吧。你還偷偷地把你的破碗底藏到了小丫頭的懷裏，怎麼說也能保證他們不會在巨野被那群乞丐偷東西了吧。也算是扯平了。」

胖子這時候才笑呵呵的點點頭。

「說真的，胖子，我也不想做這一票，搶一個孩子的東西，心裏終究有愧。但是，你沒有見過我老爹的棺木，你不知道我等這樣的一個機會多久了。」當年的石虎還只有四歲，幫附近於老大開山的父親被巨石砸死了。於老大仗着勢力極大，欺負他們孤兒寡母，不給一個銅幣的買命錢，家徒四壁的家連下葬的棺材都買不起。石虎的母親就抱着年幼他整天在於老大門前哭鬧，最後於老大礙於面子，答應為他爹買棺材。可拉回家才發現，棺材是短的。當時是酷暑，只能將就著將他爹塞進棺木里。當時的情形對四歲的石虎來說是耿耿於懷。石虎甚至有時候都能在夢中夢到父親在苦苦的呻吟，蜷縮著身子，對着他說，娃，爹好難受。

「我信你，哥。」

「胖子，把大部分錢留給家的老娘。置辦點傢伙，咱們去土匪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