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67開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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吳氏已站起身,胭脂伸手拉一下她:「二嬸子,三妹妹既然說了,這件事她自己去做,那我們也就……」吳氏搖頭:「道理我當然曉得,不過總要有人出來收稍,免得有人拿這件事來嚼舌根!」

既然吳氏這樣說,胭脂也就沒再說話,瞧著吳氏帶人離去。胭脂這才對宮女道:「去把衛婆婆請來!」

宮女應是,老衛很快就來到,胭脂命她免禮之後,把趙三娘子的事說出來。老衛聽的皺眉搖頭:「這詹家真是不知死活,這時候聰明的,就該在家好好待着,安分守己地過。他這會兒鬧出來,就算在這風頭上不處置,可等以後呢?」

接着老衛又搖頭一笑:「罷了,他們家只怕也不想做這官了!」趙鎮上位,詹姑爺的前程就變的極其黯淡,趁趙鎮不在京時候鬧,從趙三娘子手裏得些好處。得了好處,辭官往老家一去,難道等趙鎮回來,還能追究一個已辭官歸里的人?

「詹家這樣做,真不知道該叫聰明呢還是愚蠢?」老衛想到的胭脂也想到了,胭脂嘆一聲就道:「只是婆婆你曉得我從來都是受不得這樣氣的,今日若非如此,定會帶人去爭個是非黑白。只是現在這樣也不能輕舉妄動。因此想請教婆婆,要怎樣才能除這些外,給詹家一個結結實實的苦頭吃?」

老衛見胭脂說話時候雙眼發亮,不由先笑一聲這才道:「這還不輕巧?聖人您把永寧長公主請進宮來,讓太后說上幾句話就可!」

永寧長公主?胭脂抿唇一笑,接着就點頭,命人去永寧長公主府上,請永寧長公主進宮一敘。

老衛見胭脂依言做了這才笑着道:「聖人現在和原來已經不同了。皇朝至尊,享眾人仰慕,自然也有眾人所沒有的權柄。很多事情無需自己出面!」

說着老衛的眉又微微一皺:「按說,永寧長公主並不是那樣的,不知輕重緩急的人。」胭脂只淺淺一笑:「這也是人之常情,說來,享眾人仰慕,其實也是受眾人的品評!」

「那聖人可曾?」老衛欲言又止,胭脂又笑了,笑容里有一貫的自信:「我昔日做村姑時候,也不曾怕過別人的眼,更別提現在?」

老衛眼中也露出笑容,胭脂往遠方望去,既然得了這天下,就會好好地把握這天下,而不是在眾人的議論中束手束腳。

吳氏趕到詹家時候,見詹家門前已經聚集了不少的人。吳氏剛想叫人上前去打聽,就聽到趙三娘子的聲音,鏗鏘有力:「當日我離了你家之時,就說的清楚明白,是你負我,並非我負你。今日你竟又在這汴京城裏放出流言,說當日是我負你,你真以為我會怕史書的褒貶,忍氣吞聲嗎?」

吳氏的眉微微一皺,就聽到詹院君的哭叫聲:「你家現在做了天子,自然是黑白顛倒,任由你說!」

趙三娘子看着面前的詹院君,昔日還在詹家為媳的時候,趙三娘子也對詹院君十分恭敬。那時詹院君對趙三娘子這個兒媳也十分慈愛。此刻,看着面容猙獰的詹院君,趙三娘子冷笑一聲:「你還當我是昔日的我,任由你揉扁搓圓?顛倒黑白?任由我說,當日在這扇門前,你是怎麼說的?」

詹院君沒想到趙三娘子已經完全換了一個人,忍不住往後縮了一下,接着就怒道:「你,你,你,你少欺負我一個老婆子,我要和你拼了!」

說着詹院君就要挽袖子撞向趙三娘子,趙三娘子冷冷地看着詹院君:「好,好,好,你朝這撞。趙家此刻已是天子,你還當我是普通人嗎?」

詹院君聽到趙三娘子這樣說,不由縮了縮脖子,強辯道:「我,我不過是說說罷了。你家現在是天子,難道你就要無緣無故地把我們給殺了不成?」

吳氏聽的詹院君這番話,眉頭緊皺,剛要下車就聽到趙三娘子笑聲,吳氏不由又停住了。趙三娘子停下笑才對詹院君道:「你說的對,國有國法,我不能無緣無故殺人,但受了冤屈的人為自己討個公道總是可以吧?囂張跋扈?這四個字既然是你們家送我的,那今日,我就把這四個字坐實了。」

詹院君更加害怕,事情已經完全脫離她的想法而是向不可控制的方向走去。趙三娘子看一眼詹院君就道:「來人,給我進去,把詹家給我拆了!」

「你,你怎能這樣做,難道不怕……」詹院君的話只引來趙三娘子的冷笑:「怕?我有什麼好怕的?要罰俸乃至奪爵,這些我都不在意。我趙家女兒,受了氣,就要公明正大地討回來,而不是像你們一樣,只曉得用鬼魅魍魎的手段!」

說完趙三娘子就道:「來人,給我拆!」

詹院君急的大叫:「報官,給我趕緊報官!」趙三娘子看着詹院君,緩緩地道:「今日就算是開封府尹在此,我也要拆了你家!」

「你囂張跋扈,你……」詹院君已經快要氣死,特別是看到自己家的下人都縮在那不敢上前,更是氣的大叫。

趙三娘子帶來的人已經前去砸門,還有人搬來梯子,要翻牆進去。

詹姑爺在裏面聽到外面這樣大鬧,不得不把門打開,對趙三娘子十分誠懇地道:「娘子,昔日我們也……」

趙三娘子看着詹姑爺,真是恨不得把他生剝了皮,此刻見他又打疊起溫柔來,趙三娘子心裏越發發慪,冷笑一聲:「你今日已經別娶,休提昔日不昔日!」

「昔日我們也曾十分恩愛!」詹姑爺為的就是要這樣,趁機傾訴深情。趙三娘子一口啐在詹姑爺臉上:「嫁了你,簡直恨不得讓我投黃河死了算了。一張英俊麵皮之下,包着的是怎樣的心?」

詹姑爺沒料到趙三娘子和原來不一樣了,恨的牙咬:「你,你此刻這樣說,你那個女兒,說是你撿的,誰知道是不是……」

啪地一聲,趙三娘子一巴掌打在詹姑爺面上,接着趙三娘子就冷笑:「七年夫妻,我從沒在你面前擺過郡王府千金的架子,七年夫妻,我恭敬侍奉你,侍奉你的家人,你想要什麼,不管花多少錢,我都會給你。誰知到得我們分離,竟換來這麼一句!你忘了很多事,忘了我得身份,以為我真是那個任你搓扁揉圓的人,卻忘了,我終究姓趙。今日,趙家,從來都是一等一的人家,豈是你這個僥倖中了進士的人配得上得?」

詹姑爺用手捂住臉,有些失措地看着面前的趙三娘子。

趙三娘子才不理詹姑爺,對下人道:「既然詹家的大門開了,那就給我進去,拆了詹家!」

「趙三娘子好大的威風,不過難道不曉得一句話,這天下人的眼,是瞞都瞞不住的?」詹姑爺后娶的妻子聽到事情越發不好,要真讓趙三娘子把自己家給拆了,一家子要住到哪裏去?因此急忙走出,對趙三娘子道。

趙三娘子連眼角都不願意稍她一下:「天下人的眼瞞不瞞得住,和我有什麼關係,我只知道,關於我的流言,這汴京城的人,已經聽了不少,既然如此,何不索性坐實了,免得他辛辛苦苦地編出這許多話來,卻全是假的,多無趣!」

詹妻不想趙三娘子竟變的有些無賴,眉頭緊皺:「這國有國法,你……」

「我說過,今日我把詹家給拆了,有什麼,我擔着,絕不像這男人一樣,只會躲在背後!」趙三娘子對下人們道:「進去!」

下人們得了這一句話,立即衝進去,見東西就砸,見柱子就砍,見窗戶就剁。一時詹家裏面哭聲大作,叮噹聲不絕於耳。

趙三娘子還不忘喊一句:「記得,只砸別拿東西,若拿了東西,就成搶東西的了。」下人中領頭的道:「知道,定不會拿一點!」

詹妻神色變了,對趙三娘子道:「趙三娘子,看在……」

「晚了!」趙三娘子只說了這麼兩個字,詹妻用牙咬住下唇,面上神色猶疑!吳氏聽到這裏,剛想下車勸趙三娘子回去,就聽到傳來敲鑼聲,接着有人大聲傳道:「本府府尹到!」

吳氏把掀起的帘子放下,開封府尹在眾人簇擁下已經來到。圍觀的人都行禮跪下,詹院君已經哭的一把鼻涕一把淚地撲到開封府尹面前跪下:「還求您為我們做主!」

詹姑爺上前行禮,詹妻扶起自己婆婆,趙三娘子冷眼看着開封府尹。開封府尹來到詹家門前,聽到裏面傳出的聲音就對趙三娘子拱手:「三娘子,國有國法,您要有什麼仇什麼怨,還請到公堂上說,這樣打砸不斷,叫做臣子的怎麼處?」

趙三娘子抬眼瞧了瞧府尹這才道:「這麼一點小事,我還真不好勞煩您!」

「關係到女子名聲的大事,我們並不會裝作不知道!」開封府尹的話讓詹姑爺額頭的汗滴落。

趙三娘子含笑看着詹姑爺:「府尹都親口說了,那我也就勞煩府尹,慢慢地查後面的人是誰,怎麼會放出這樣的流言!還我一個清白!」詹姑爺母子的臉色立即變了,詹妻的眉頭皺的更緊,趙三娘子已經道:「都出來吧!」

「就算我們家不對,難道她讓人這樣來砸又是對的?」詹院君見趙三娘子要走,立即哭着對開封府尹說。

趙三娘子冷冷地看着詹院君:「既然要打官司要上公堂,那就請府尹好好地審,慢慢地判,看到底誰對誰錯!」

「你家現在是天子,自然是仗勢欺人!」詹院君又要大哭,詹姑爺急忙阻止自己的娘:「娘,您快別說了,不然……」

趙三娘子眼中又泛起一股冷意,瞧一眼詹姑爺就笑了:「此刻,你倒想起來,我家現在是天子了,我當日怎會把一顆真心,全都給了這樣趨炎附勢的人?」

吳氏從車上下來,聽到趙三娘子這話,心中不由有難過之情。

詹姑爺說不出話來,趙三娘子對開封府尹行禮:「府尹,此事也不用勞煩上什麼公堂了,這詹家,本就一灘爛泥,我脫了這爛泥,也就夠了。只是府尹,我願從今日去,再無一絲關於我的流言!」

開封府尹忙還禮:「這是自然,三娘子,婦人家的名聲是至要緊的,若任由人在外敗壞婦人家的名聲,久而久之,整個京城之中,還成個什麼樣子?」

趙三娘子都不瞧詹姑爺一眼,一步步往前走,瞧見吳氏站在車邊,趙三娘子努力露出笑:「倒是我忘了,讓二嬸子又為我的事奔忙!」

吳氏握住趙三娘子的胳膊,今日天氣暖和,但吳氏卻能感到趙三娘子的肌膚冰冷,雙手在顫抖。

吳氏把趙三娘子扶上車,遞上帕子。趙三娘子接過帕子對吳氏道:「我不是為我自己難過,我是為,為……」

「我曉得,你是在想侄孫女呢,覺得她有這麼一個爹,以後知道了實情,會多難過。可我呢,就要告訴你,你要把這事瞞的緊緊的,一點口風都別透出來。她長大了,是趙家的女兒,有這麼多的兄弟姊妹,她會過的很好!」

「是我自己……」趙三娘子聲音有些啞地說,吳氏又拍拍趙三娘子的手:「別這樣說,誰不會傷心呢。今兒我還去見你嫂嫂了,還沒商量出什麼呢,就有人來報說你來了,我匆忙趕來。怕的就是你吃虧!」

「現在還會有誰讓我吃虧呢?」趙三娘子輕聲說了一句,接着就靠在吳氏懷裏:「這口氣出了,我以後,再沒別的念想,只和閨女好好地過。」

吳氏拍著侄女的背,感到肩頭有濕意,吳氏不由輕嘆一聲,把趙三娘子摟的更緊。

「妹妹現在也會在我面前擺太后的架子了,那我是不是要跪下對妹妹說,妾恭敬聽從太后的話,回去后命長史把他女兒傳來,好好地敲打敲打?」永寧長公主的語氣還是那樣驕傲。

柴太后笑了:「姊姊到了現在,還覺得你做的對?」

「我做什麼了?」永寧長公主有些慌亂地說。柴太后又笑了:「詹家官卑職小,就算想要搞風搞雨,從這邊弄些好處,也要有人給他們膽子!詹家後面娶那個,正好是姊姊府上長史的女兒。我想……」

「你胡說,這明明是……」永寧長公主的辯解在柴太后的注目下變的越來越小,接着永寧長公主脖子一梗:「那又如何,我不過是想……」

「你想出一口心中的氣?姊姊,你還真是沒受過任何一點挫折。是,官家是不會把這點事放在心上,只是姊姊忘了另一件事,給各府的賞賜,是皇后做主,再由我點頭髮出!」

「那又如何?難道你會剋扣不成?」永寧長公主的聲音已經帶上一點慌亂。

柴太后笑了:「剋扣是不會,可是要讓大家知道,從此我厭了你,皇后也不喜歡你的法子多的是。是,做公主的,是可以不受這些過下去。可是除你之外,你們家中還有那麼一大家子人。你有三兒兩女,兒女各自婚嫁了,孫兒呢,孫女呢?公主的孫輩,婚嫁難道要往那樣低一等的人家去嫁娶?自然也要全挑好的人家。可是……」

「你在威脅我?」永寧長公主的神色已經完全變了。柴太后又笑了:「我並不是威脅姊姊,只是想告訴姊姊,公主當然是可以想怎樣做就怎樣做。比如此刻,姊姊就算當面啐我,我也只能忍下去。可是這樣做了之後呢?姊姊是要圖一時痛快呢,還是要以後一家子平平安安地?」

柴太后的話讓永寧長公主久久沒有說話,接着永寧長公主就道:「沒想到妹妹你,竟然也這樣威脅我,不過是……」

「姊姊,我寬宏我大量,但這並不代表別人在不停挑釁我,我還裝作不知道。姊姊,我當然曉得你心中有怨氣。可是,你難道不知道世易時移,到的現在,還要維護柴家天下又有什麼用?能不兵不血刃,不是比生靈塗炭更好?」

永寧長公主垂下眼,柴太後知道她根本沒聽進去,只輕嘆一聲:「姊姊,我曉得你心裏在想什麼,不過這件事……」

「等我回到府里,自然會把人找來,讓他們不許再說,不過是點小事,值得……」

永寧長公主忍了忍才又道:「罷了,在你屋檐下,不得不低頭。沒別的事吧,我就告退了!」柴太後有些無奈地笑笑,看着永寧長公主走出去。

永寧長公主上了回家的馬車,那神色這才好看一些,馬車一路到了公主府,永寧長公主下了馬車,她的家人把她迎進去。

永寧長公主進到屋裏換了衣衫,喝了茶,這才問侍女:「今日我進宮去了,可有人來尋?」

話沒說完,就見駙馬進來,侍女急忙退下。永寧長公主瞧著自己的丈夫:「可有什麼信?」駙馬坐下才道:「差不多了,選在……」

說着駙馬聲音壓的很低:「你尋機會去德壽宮,求見潘太皇太后,就說要在數日後做這件事,免得她驚慌失措,壞了我們的事。」

永寧長公主點頭,接着永寧長公主嘆氣:「今兒我進宮去,還被妹妹教訓了一通,她真當自己是姓趙不姓柴了!」

駙馬舉起一根手指,永寧長公主面上的鄙視之色更重,等到城門一關,兵分兩路,一邊往德壽宮去接柴昭,一邊去往皇宮擒拿趙鎮妻兒。那時就是趙鎮在外也救不得了。

趙鎮,誰讓你託大,這時候就親自帶兵出征,亂臣賊子,該不得好死才是!永寧長公主的手又緊緊握住,怎能甘心被自己一向不放在眼裏的人踩下去呢?這是個大好的機會。

第二日就有大臣上疏,說趙三娘子前往詹家拆了人家房子的事,通篇就是詹家做的雖錯,不過趙三娘子這樣做,也太衝動了,若人人學起來,該如何得了?

趙捷把這封奏摺拿回後宮,胭脂從頭看到尾就對兒子笑道:「迂腐,通篇不見他提該如何懲治詹家!」

「兒子也是這個意思,不過朝中頗有一些大臣,四平八穩,容不得……」趙捷說着說着就一頓:「那照娘的意思,該怎麼辦呢?」

胭脂想了想,就對兒子說了一句。趙捷點頭,提起筆來,在上面批了幾個字,卿言甚佳,可曾問過尊夫人?

胭脂看見兒子批了這麼幾個字,就搖頭:「調皮,後世只會說你是調皮之人了。」

「說不定還能留下吃醋佳話呢!」趙捷笑嘻嘻地道,胭脂又是一笑,宮人已在外稟告:「趙相公求見!」

趙捷往外走,胭脂看着兒子的背影,唇邊笑容越來越濃,兒子真是一天天長大,一天天地,有自己的見地了。也許,等到那一日,把這天下託付兒子,然後和丈夫攜手遍游天下,會很快到來。

趙朴求見,為的卻是大事,行禮之後趙朴才道:「殿下,德壽宮守衛說,這兩日,前往德壽宮求見的人有好幾個。」

趙捷哦了一聲,趙朴已經把這幾人分別是誰說出來,落後還道:「還有件事,看守汴京城四門的守衛,這些日子有人似乎在傳說,說趙家不是真命天子。」

「我知道!」趙捷的語氣輕柔,趙朴想了想才道:「殿下,雖說官家臨出征之前,有過安排,可是此刻狄將軍還在數百裏外,若……」

「沒有什麼若不若的!爹爹也是有意磨練我,若事事想着靠別人,還怎麼能做好!」趙捷語氣平靜,眉往上挑,已經露出英俊男兒像的他,此刻身上又有另外一種氣質。趙朴不由再拜下去,趙捷驚訝地伸手去扶趙朴:「趙先生因何如此?」

「臣看到了明君,由此不忍不拜!」趙朴的話讓趙捷又笑了:「我,我離爹爹還差的遠!」

「為君者,須能不畏懼又不能不畏懼,殿下此刻已有這份心,自然是社稷之福!」不畏懼又不能不畏懼,趙捷咀嚼著這句話,對趙朴露出微笑。

「娘,您瞧我畫的畫好不好?」趙嫣把自己手裏的畫遞給胭脂,眼巴巴地等著。胭脂往那絹上瞧了瞧,就對女兒道:「你啊,還真糟蹋東西,這好好地絹,做什麼不好,偏要畫畫?」

「娘的意思,我畫的不好了?」趙嫣撅起嘴,胭脂拍拍女兒的手:「你還不如拿給你祖母看呢,我啊,除了能看個顏色,還能看些什麼?」

趙嫣托著下巴,胭脂捏捏她的臉:「別不高興了,你比你表姊就小兩歲,可還純然一個孩子樣,你表姊就完全是大人舉止了。」

「孩子樣又如何?我瞧表姊還羨慕我呢!」趙嫣歪著頭說,胭脂又笑了:「不信,你表姊為什麼羨慕你?」

「羨慕我想說什麼就說什麼啊?」

「姊姊就是這樣,總是取巧!」趙迅的聲音從外面傳來,趙嫣看着弟弟:「怎麼取巧了?你不說個是非黑白,我就不讓你走。」

趙鎮出征之後,趙迅比原先要懂事的多,走上前規矩給胭脂行禮后才道:「好教娘得知,先生是讓姊姊作詩的,可是姊姊說,她作詩不好,要畫畫。還說,若娘說她畫的好,那先生這邊就算過了。」

趙嫣用手捂住臉,瞪着弟弟。胭脂把趙嫣摟到懷裏:「聽到沒有,你弟弟都這樣說,你啊,好好地練練,不管是作詩還是畫畫,等你爹爹回來,好讓他高興高興!」

趙嫣點頭,趙迅已經坐下道:「娘,兒子覺得,兒子不能再像從前一樣一味憨玩!」

「你才多大點孩子,就想這些?」胭脂嗔怪地拍拍小兒子的手就道:「你們哥哥只怕又不回來用晚膳了,我讓他們傳飯。吃完了,你們是想學作詩也好,畫畫也罷,都由得你們!」

趙迅應是,趙嫣已經又要開口,見弟弟看着自己,趙嫣吐一下舌,沒有說話。

「這是聖人命給殿下準備的湯,殿下還是喝上兩口吧!」內侍在旁恭敬地道。趙捷把筆放下,用手揉下眉心才問內侍:「此刻,什麼時辰了?」

「快三更了!」內侍恭敬地說,又給趙捷披上一件披風,趙捷看着所剩無幾的奏摺,用手攏下披風就喝了一口湯。

也不知道他們會在什麼時候發作?是這幾日呢還是過上幾日?趙捷喝着湯,心裏默默地想趙鎮提出這件事的時候,所有的人都認為太冒險了。但趙鎮依舊要這樣做,不冒險又怎能看出人心呢?

趙捷把湯喝完,感到身子暖和了些就對內侍道:「快三更了,我也就歇下吧!」

內侍應是,趙捷往殿內走去,那裏有佈設的床榻。內侍服侍趙捷躺下,吹滅了燭。屋內迅速地黑下去,外面什麼聲音都聽不見,像任何一個夜晚一樣。

嘭地一聲,汴京城內某個坊市,突然起火。立即這一片篩鑼聲一片。

永寧長公主被這篩鑼聲驚醒,掀開帘子看向遠方,隔的遠,但能瞧見火光已經染紅半邊天。永寧長公主又手握成拳,牙不由咬住下唇。

原本該在房內的駙馬此刻並不在永寧長公主身邊,侍女已經前來傳報:「公主,這火看起來有些厲害。公主還是換了衣衫,暫時躲避!」

永寧長公主命侍女進來,侍女進屋點起燈,見到永寧長公主的神色,不由微微驚訝。永寧長公主命侍女去把朝服拿來。這讓侍女更加驚訝:「公主為何要……」

「我讓你拿就拿來,還有,把首飾也給我拿過來,我要好好地,準備,準備!」永寧長公主的聲音透著激動,侍女再不敢相問,只是沉默地服侍永寧長公主換上衣衫。

「起火了!」柴昭看着那離的很遠的火光,眼中閃現驚喜,內侍已前來服侍柴昭穿上衣衫:「官家,這起了火,您還是……」

柴昭充耳未聞:「你還記得那封信嗎?還有,就是火光為號!」

火光為號?內侍猛然想起,眼中也有喜悅,做廢帝的侍從哪有做天子的內侍來的那樣好。這也是內侍死心塌地地原因,他們這些人,和那些大臣又不大一樣,一心所求的,只有自己過的好而已。

火燒的越來越大,敲鑼的聲音也變的越來越響。城門之上的士兵們都被驚起,突然有個聲音大聲叫道:「趙天子不仁,篡朝謀位,天示警,今日就是趙天子覆滅之日!」

這樣的時候,這樣的喊聲,讓士兵們都有些茫然失措。已有人呼應:「趙天子不仁,我們打進宮去,請出真天子來!」

初時只有一兩個安排好的喊,接着就有人動搖,跟着喊起來。有軍官前來,聽到這樣的喊聲大聲道:「難道你們要造反嗎?」

話音剛落,最先開始喊的那個,已經一刀把軍官給砍死。四周有火把被點燃,最先開始喊那個高舉起手中帶血的刀:「滅趙天子,擁真天子!」

此刻就連最愚笨的人都能聽出發生了什麼事,有人開始遲疑起來,還有人趁機殺了平日看不上眼的人也跟着大聲喊叫起來。城門四周頓時大亂起來,有住在城門附近的平民聽到混亂之聲,不敢從家門裏出來,只敢縮在被窩裏,低聲念佛,但願這些很快過去,不要驚擾到平民。

趙捷睜開眼,來到窗前,雖然看不到火光,但能聞到越來越重的煙火味。

「殿下,您是否……」內侍已經來到,趙捷擺手:「不必,趙先生他們來了沒有?」

「趙相公等已經來了,殿下您……」內侍的話沒說完,趙捷就大步走出去,面上有激動之色,今日之後,自己就不再是孩子了。

「臣等見過殿下,只是聖人那裏,要不要?」有人恭敬地問趙捷,趙捷手一擺:「不必了,該讓娘和弟弟妹妹們,好好地睡個覺。」

胭脂從夢中驚醒,儘管不知發生了什麼,但胭脂還是坐起身,殿內的宮女已經問道:「聖人,您……」

「這時候什麼時候?」胭脂打斷宮女的話,宮女已經道:「剛打過四更。聖人,天亮還早,再睡會兒吧。還是聖人想要喝茶?」

「我睡不着!」胭脂的話很直接,宮女不由有些驚訝,胭脂已經披衣下床。宮女忙上前伺候,胭脂穿好衣服才道:「往前面去,我要見捷郎。」

「可都這會兒了,內外宮門已經關掉了!」宮女更加驚訝,胭脂搖頭:「命他們把門打開,我往前面去。」

宮女只有應是,往前面去傳話。見胭脂要往前面去,所有被熄滅的燭又被點燃,總管內侍前來勸阻胭脂:「聖人,這會兒了,而且……」

「我要見我兒子,也要依足了規矩嗎?」胭脂已經收拾好,冷冷地看着內侍總管。內侍總管急忙跪下:「只是,從……」

「那從今日開了例就是!」胭脂的話不容置疑,總管內侍也只有恭敬應是。此刻宮外的那場火漸漸滅了,但四門被人點的火卻越來越急。

跟隨前去,自然是有功勞,但這是建立在成功的基礎上,若不成功呢?有人在思議,先前那個大叫的又一刀把一個遲疑的人一刀殺死:「諸位就算不肯跟去,難道趙家天子會當你們全無異心嗎?」

這話打動了更多猶疑的人,見願跟隨自己前去的人越來越多,大聲叫喊的那個,面上露出喜悅。手一揮就帶人前往皇宮。

來到岔路口,見到另一叢人,兩邊的人相見就點頭,那叢人往德壽宮去。

「我的襪子,還有我的靴子!」柴昭連聲催促,內侍已經把鞋襪拿過來,服侍柴昭穿上,柴昭在鏡子中照了照自己,露出笑容,這個天下,是自己的。

鄒芸娘也聽到了吵鬧聲,睜眼從床上坐起,難道說事情又有了變化,這幾年遇到的事,比別人幾輩子遇到的都要躲。如果真起了變化,那柴昭依舊是天子,不曉得他會怎麼對待自己。

鄒芸娘緊緊皺眉,門被推開,蘭台公主抹黑走進來,來到床頭爬上床偎依進鄒芸娘懷裏:「姐姐,我聽見有聲音,好害怕!」

鄒芸娘安慰著女兒,可不知道該怎樣安慰,到底是福還是禍?

永寧長公主的駙馬此刻已帶着人來到德壽宮前,除了他,還有幾位大臣。瞧見他們來到,看守德壽宮的侍衛立即上前:「深夜到此,可有……」

話沒說完,永寧長公主的駙馬就大聲喊道:「我們前來迎真天子,你們即刻放下武器,膽敢阻攔的話,就全殺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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悍女三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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