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章 不能癒合的傷口

回到家裏，坐在沙發上陷入沉思，那個班級實在有太多不想回憶的事情，我捏了捏手上的卡紙，本來就沒想再次回到過去，而且以前的聚會我都沒去參加，謝師宴的時候我還躺在醫院呢，我以前在班級的朋友就少，去也沒什麼意義吧。

想到這裏，順手一投，就把卡紙扔到垃圾桶里了。剛投進去手機就響了，「喂，你好，哪位。」我扶着手機，拿起桌子上的雜誌，這是mimi最新的雜誌，封面不正是我給薛懿拍的照片嗎，標題以紅色大字，寫道『強勢回歸，薛參謀』。難道薛懿在國外已經混得風生水起了？

回神之後，才挺清楚對方在講什麼，「林辭啊，你怎麼還沒來呢，我們都在等你了。」這聲音……是陸子涵！天啊，他還真是個執著的人啊，我現在不去，也不行了。

換了身衣服之後，畫了個淡妝，順帶去林彥的房間把林彥抓出來跟我一起去，反正林彥跟我是一個班級的。「林辭，你又要帶我去哪裏啊。」林彥已經習慣最近我撈他出門了，也沒反抗，不急不慢地跟我上了車，他睡眼朦朧地揉着眼睛，不知道是想到什麼，突然眼睛一亮，睜得圓圓的眼睛看着我。突然想到了某種叫狗狗的小動物，好想把他的舌頭拉出來啊。「林辭，你不會要跟姐夫去酒店吧！」

看他惡俗的激動得花枝亂顫的，我大手一揮，從他後腦勺一蓋。「屁話多，去參加同學聚會。」

他奄奄地摸著後腦勺。「哦，小學的？」

「高中的。」

聽到我的回答他不敢相信地看着我，「高中！林辭，你瘋了吧，以前那群女的是多討厭你，你不是不知道，他們恨不得吃了你呢。」林彥是知道我以前是多囂張，把全班女生給得罪了不說，全班男生也沒幾個有膽敢多看一眼林辭的。

我一臉后怕地看着他，「不會吧，都大人了，沒那麼記仇吧？」

林彥用看白痴地眼神看着我，然後從口袋裏拿出一把指甲刀。「林辭，我能幫你的只有這麼多了，用指甲刀去戰鬥吧。」

「滾。」

我們很快就到達了陸子涵給的地址，車子緩慢地開過去，看見那裏站着很多人，我也沒在意。停好車之後，和林彥一起走了過去，看到陸子涵在那裏，應該就是了吧，畢竟女生的面容是不會有多少變化的，但是男生卻不一定了。

走進他們，隱約聽到陸子涵嘀嘀咕咕地跟他們說着話，大概說我變化很大吧。「林辭，你終於來了，這個是……你男朋友？」陸子涵一問出口，我就笑出聲來。

「你好，我是林辭男朋友，我叫林彥。」林彥一臉正經地走過去握住陸子涵的手。

「林彥……你是林彥！」陸子涵不敢置信地看看我，又看看林彥，總覺得我們倆個是八竿子打不到一塊的人，為什麼突然就在一起了呢？「林彥，你變得好帥啊，你和林辭都變得好多……」這句話里的意思就是，愛情給人改變的力量？

我站在一邊憋笑憋得快瘋了，陸子涵這時候才覺得怪怪的，因為他越來越覺得我和林彥的長相似乎有點相似，我也不好逗他，因為身邊的女生看到林彥之後，都在對他暗送秋波，而一聽到陸子涵說我們是男女朋友，又聽到我是林辭，那些女生看來殺我的心都有了吧。「林彥是我弟弟。」

我話音剛落，在場的人都傻了。

那個書獃子林彥，和那個太妹林辭，居然是一家人……看着他們下巴都快掉到地上了，我很開心我的話有這種殺傷級的效果。「林辭，你就不能讓我在逗逗他嗎？」林彥不滿地對我撇了撇嘴。

我才不理會他，看着大家一直看着我，我也沒什麼不好意思的，畢竟以前被看的多了去了，「陸子涵，為什麼大家都站在這裏啊。」

「我們還在等人……噢，說曹操曹操到。」我順着他的手指的方向，看見正緩緩走來的人，一男一女，男的穿着深藍色七分的西裝褲，一雙褐色的皮鞋，上身一件簡單的毛衣，雖然簡單，他穿着卻顯得十分帥氣。女的依舊穿着白色的裙子，披着一件純白色的皮草，微卷的長發披在身後。倆個人簡直是金童玉女，天造地設的一對。畢竟，所有人都是這麼想的。

看着他們越來越近，我居然本能地往後退。雖然林彥擔心我的病情，但是依舊擋住我的後路，「林辭，不要退縮。」

是啊，林辭，怎麼能退縮呢，炸彈人林辭，可是有女王氣場的，既然多年都沒把這個氣場放出來，今天就囂張一回吧。

大家齊齊看向我，我卻若無其事地對着另外一個地方，發獃。

聚會無非吃吃飯，唱唱k，大家直接跳過吃飯，到了包房開始唱k。一開始挺無聊的看大家吃吃喝喝，玩遊戲唱歌，我和林彥倆個人躲在角落，拿着杯子對着那些花花綠綠的酒，就是一頓混搭，我亂倒了一通，然後倆個人把混合的酒給對方喝，看誰先醉。這個損得不行的遊戲是林予想出來的，我們三個就林予酒量最好，我其次，林彥不用說，簡直是一杯斃命啊，他還不承認，死要面子活受罪。

這次也不例外，一杯倒。

我無語地看着如屍體一般躺在我懷疑的林彥，翻了白眼，這傢伙真是一點長進都沒有啊，把他往另一邊一扔，林彥醉死之後，我只好一個人自己玩起來，害怕自己被自己的酒陷害了，我提前給李蘇譽發了個地址要他結束後來接我們。

不過，真的被林彥大嘴巴說到了，那些女生一個個要把她生吞活剝的眼神，是個傻子都能看出來，我暗暗吞了吞口水。突然有一個女的，意味深長地看了我一眼，拿着麥克風，「林辭是第一次來參加高中聚會吧。」

看着大家齊刷刷地尋找我的身影，我不能躲，只好慢慢挺直了背，接受各種目光的投射。由於薛懿和葉尼薇是以前班級人人都喜歡的學生，被人簇擁著坐在最中間，我順着他們方向看了一眼，葉尼薇一臉看好戲的樣子，而薛懿看着我的眼神里，居然有一抹溫柔？是我眼瞎了嗎？

見大家都看着我，那個女生想要的效果也就達到了，她滿意地微微一笑。「薛懿今年剛剛回國，我們都知道林辭多才多藝，是不是要林辭來給我們表演一段啊。」

大家聽到她的話之後，一齊開始起鬨，只有坐在我身邊的陸子涵一臉擔心地看着我，他不是不知道今天大概會發生什麼事情，那些女生死活要陸子涵邀請林辭，應該是歪打正著，正巧碰上林辭，不然陸子涵是不想要我來的吧。我對他輕輕搖了搖頭，表示沒事。

我慢慢起身，大家停止了呼喊，一起屏著氣看着我，我慢慢走到最中央，拿着麥克風，也沒點歌，直接清唱起來。

「到後來才發現愛你是一種習慣，我學會和你說一樣的謊，你總是要我在你身旁，說幸福該是什麼模樣，你給我的天堂其實是一片荒涼，要是我早可以和你一刀兩斷，我們就不必在愛里勉強，可是我真的不夠勇敢，總為你忐忑為你心軟，畢竟相愛一場，不要誰心裏帶着傷，我可以永遠笑着扮演你的配角，在你的背後自己煎熬，如果你不想要想退出要趁早，我沒有非要一起到老，我可以不問感覺繼續為愛討好，冷眼的看着你的驕傲。若有情太難了想別戀要趁早，就算迷戀你的擁抱，忘了就好。」

大家睜圓了眼睛看着我，我沒什麼技能，會唱歌也是我技能之一，比較厲害的那種。以前我在學校的文藝匯演上表演過一次，是為了向某個人表白，他們也是聽過的，那時候被我的表白吸引了，沒有多少聽到歌曲，但是這次聽我清唱，真的是讓人心裏一震的感覺，似乎也能感覺到我的悲傷。

可是漸漸的，他們的目光在我和薛懿，葉尼薇之間徘徊，我無奈地笑了一下，這歌詞很好，這不就是我如同傻子一般的單相思嗎？一滴淚水慢慢流了下來，我突然感覺自己呼吸開始沉重了，扔下麥克風，就往外沖，大家錯愕地看着我的舉動。

我顫抖地拿出手機，「蘇蘇……」

「貓兒，你怎麼了？」聽見我的口氣有點奇怪，李蘇譽不由地擔心起來。

「我……快撐不住了，你快來。」我背靠在牆壁上，卻越發覺得沒力氣，心裏沉重得喘不過氣，慢慢滑落的身體，我癱坐在地板上。

聽見電話里東西摔落的聲音，感覺到李蘇譽一定急瘋了。「貓兒你堅持住，堅持住，跟我說話，快跟我說話啊！」

我很想跟你說話的，可是好累，眼皮好重。視眼模糊地看着前方出現一雙白色的高跟鞋，想看看是誰，卻沒力氣抬頭，那人自己蹲下了身子，我才能看到她的模樣，卻只有一個輪廓，「林辭，看你要死的樣子，我好高興啊。」

是葉尼薇！「葉尼薇，你……滾。」我撐著自己的身體，用最後一口氣站了起來，可是身體一輕，就要往前倒。卻被一雙手扶住，順勢落入了一個陌生又熟悉的擁抱，那個曾經抱着自己，把刀子插入自己身體的人，眼裏的淚水似乎快把自己淹沒了，他輕輕捧着我的臉，幫我拭去淚水，只見他的臉越來越近，嘴唇輕輕附在我的眼睛上。

一切發生得太快，腦子一片空白，只聽見葉尼薇喊打喊殺的，很吵。

「尼薇，回去。」薛懿的語氣很堅定，不帶一絲感情。

我冷笑到，當初一心想要掙脫我，為了她，現在居然反過來。只是，前者是我死皮賴臉的愛着人家，後者，我是已經不想在跟他有任何糾纏了。

我被薛懿橫抱着，到了一個安靜地地方，似乎是這個酒店的天台花園，他抱着我坐在一個鞦韆上，那時候我很喜歡盪鞦韆，我明明知道他很忙，還是要他幫我盪鞦韆，他從來都沒答應過我。如今卻一點開心的感覺都沒有，我全身沒力氣，也不想跟他有什麼口舌之爭，只希望李蘇譽快點來，把她帶走。

「林辭。」我被他緊緊抱在懷裏，能清楚地聽見他的心跳聲。「你知道嗎？你的姑姑，就是葉尼薇的媽媽。」

我聽到之後，有點驚訝地微微睜大眼睛，薛懿自顧自地說着，「我和葉尼薇是兄妹，你和葉尼薇是姐妹。」他頓了頓，我無語地閉上了眼睛，對於這個關係我想沉默。「當初你傷了葉尼薇，踢到了她的脊椎，差點成了植物人，我那時候只是一時衝動，也許你不信，別看我把刀插入你身體里時，眼神淡然，我也會害怕，但是葉尼薇是我妹妹，我會保護她，我有我的原因。」

眼淚不由自主地流了出來，「為何，什麼叫有原因就可以隨意傷害一個人，就算一個陌生人你都能對他那麼好，為何我你就那麼刻薄呢？是因為我卑微的喜歡你，就讓你這麼對我嗎！」身體不那麼疲憊，我用力睜開他的懷抱，對着他就是一巴掌。

薛懿側着，沒有動。「薛懿，我林辭愛你，是我瞎了眼，當初我希望你施捨我一點愛，因為我付出太多了，可是你呢，你就能這麼狠心地把我傷害一遍又一遍，為什麼就不能永遠都不要出現在我面前呢！」我大力甩了一把眼淚，要離開。

他用力抓着我的手。「林辭，原諒我好嗎，我有我的擔憂，那時候的我無法接受這份感情。」

「無法接受嗎？就是你所謂面子？那你大可跟我說清楚，我林辭在怎麼下賤也不會被人踐踏尊嚴之後還死皮賴臉地求着人家施捨，你說的，你可以跟我談戀愛，你這是耍我嗎？」我拽著拳頭，嘴角顫抖著，我真怕自己失手打死他。

「我……我其實沒有表面那麼風光，只要一個失誤，都會失敗。」他語氣中透露著無奈和悲傷。

「失敗嗎？那為何如今又回來了。」我突然冷靜下來，冷冷的語氣，讓薛懿不由自主地抬頭，透著微黃的燈光，想看清我的表情。

「林辭，我已經愛上你了，可是我卻把你越推越遠。」

「那我不介意我們更遠。」我狠狠地甩開他的手，頭也不回地離開了。

下樓的時候，本來要離開，卻想到包廂里的林彥，就走回去，打開門，看見一群女生圍着一個人，嘰嘰喳喳地問東問西的，那個人只是彬彬有禮地一一點頭。我推開他們，牽着李蘇譽的手。

大家看着我的動作，也圍着我們，不讓我們走。「林辭啊，這是你的誰啊？」

「這男的真帥，你怎麼認識的啊。」

「林辭，快介紹一下啊！」……

我冷冷地看着他們。「滾開！」推開旁邊的人，看見沙發上的林彥已經睡醒了，揉着眼睛，我二話不說把車鑰匙砸給了林彥，拉着李蘇譽就往外走。打開門，卻看到一臉疲憊的薛懿，他看見我眼神突然亮了一下，可是看到我身後的人，和我們牽着的手，突然冷下臉。

我避開他要出去，卻沒想到被他抓住手臂。「林辭，我愛你，別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