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九章、生活如此美好，只因有你在（上）

no、115

「求不定積分的運算稱為積分運算，積分運算是微分運算的逆運算……」林婷婷小聲地朗讀著。

李宇振寫下一張滿是公式的紙條遞給她，輕聲低吟：「數學可不能死記硬背，要講究方法，況且微積分的公式繁多，稍有差池就會弄混淆，建議你在理解的基礎上記憶。知道微分的幾何意義么？」

林婷婷搖搖頭。

他將草稿本翻到新的一頁，在上面無比認真地畫下一個直角坐標系和一條曲線，「現在就傳授於你數學公式推導過程中常用的『以直代曲』極限思想！」他故作神秘地說。

在坐無虛「席」的自修室內，林婷婷和李宇振坐在一起，親密無間，討論時，頭髮相互碰觸，牽動着少年的懵懂，又烙印下青春的味道。

來自修室「修鍊」的，基本上都是些大四準備考研的學生，像他們大二便加入「自修」的行列真是少之又少，刻苦學習的更是罕見。

「我把導數公式和相應的微分公式都寫在了這張紙上，你對比一下，看有沒發現？」

「嗖嘎！」林婷婷醒悟到，「原來dy＝f』(x)dx是這個意思啊！」

「噓——」李宇振連忙提醒她，小點兒聲，別吵到他人，同時臉上掛滿了笑意。

自從期末考試來臨，自修室里的人日漸膨脹，大有人滿為患之苦，特別是周末，形勢相當嚴峻，一大早便有許許多多人前來雲集，弘揚中國「長城文化」。

對此，李宇振和婷制定了搶座計劃，每天凌晨，李宇振負責到自修室門口排隊搶座位，林婷婷則負責買早餐。

有次，6點半，李宇振面對簇擁的人群實在是望而止步，他拉着剛買完早點的林婷婷便往教學樓走，任意走進一間教室「安寨紮營」，剛開始還以為這是人們忽略的風水寶地，暗自得意，不過很快，審時度勢的他便暗叫不妙，因為教室里沒裝空調，寒風還時常從玻璃窗縫刮進來，看見林婷婷不禁打了個哆嗦，然後找紙巾擦拭鼻涕時，他怪心疼的，決定到商店買個熱水器過來，林婷婷卻一把拽着他，不讓他去，說沒事，挺得過去，何必浪費錢買那富人家的玩意兒。

李宇振只覺得對不住她，滿心的歉疚，他想倘若自己有錢了，一定要給她蓋一座漂亮的大房子，每個房間里都裝一個大空調，夏天就放冷氣，冬天了呢，就放熱氣，冬暖夏涼，對了，房子一定要在海邊，嗯，每天還要給她買許許多多好吃的……

他不禁暢想着將來，他相信會有這麼一天。以前他學習，是因為媽媽管的太嚴，現在，除了習慣之外，還有更重要的東西支撐着他。

在知識改變命運的時代，他要上進，要奮發。

一個如鋼針般的信念深深地插入他的骨髓：為了將來，為了夯實幸福的生活，他要用知識打造一個美麗的未來。

他常說，「婷婷，你知道嗎，大一時候的一場期末考試竟有2名學生超過我，這是絕對不允許的。」

認為是虛榮心做怪的林婷婷總是撅撅嘴，「你要不要這麼拽！」

試想一下，和一個成績不怎麼要好的人說這種話，不明擺着找抽么，全系排名第三，在林婷婷看來，無論自己懸樑刺股，還是鑿壁偷光，也不可能得到這個名次，而他竟不知足。這就是人與人之間的差距吧，總有些人不費吹灰之力便完成他人九牛二虎之力也完成不了的事。

真是羨慕嫉妒恨啊。

多年以後，每當林婷婷回首這段歲月，總會會心一笑，她認為大學之所以有那麼多情侶，是因為當時有大把的時間在一起，久了呢，月老自然來把紅線牽。

跟着蒼蠅找廁所，跟着蜜蜂找花朵，她義無反顧地跟着他，慢慢踏入新的一片天地。在李宇振的熏陶下，她喜歡上學習，喜歡上了讀書，尤其愛詩詞，去圖書館時，他看專業書，她便靜靜地坐在他身旁，端著一本課外書籍，揣摩著婉轉的詞句，儘管李宇振總會無奈地搖搖頭說，「胸藏文墨懷若谷，腹有詩書氣自華」的才子氣質和她溫婉的笑靨水火不容，但她才無所謂呢，女子更在乎的是美，當然，美，我所欲也；才，亦我所欲也，兩者皆有甚好也。

於是，每每詩興勃發，她便找他對上一兩句。

「才飲長沙水，又食武昌魚。」

「萬里長江橫渡，極目楚天舒。呵，這句詞很奇妙，把你的故鄉長沙和現在的居住點都點出來了，彷彿是專門為你題詞似的。」

「嘻嘻，羨慕吧。」

……

「柔情似水，佳期如夢，忍顧鵲橋歸路。」

「兩情若是久長時，又豈在朝朝暮暮。」

……

no、116

一年半載過去了，李勿波消瘦不少，歲月開始在他倔犟的臉上留下抹不去的痕迹。

他坐在沙發上，低着頭沉寂不語，手臂上塊狀的肌肉拱起青筋，緊握的拳頭將卷著的方案捏的扁扁的，半響，突兀地站了起來，將捏著的設計方案惡狠狠地扔在茶几上，「我就不信這個邪！」他的語氣一顫一顫，彷彿現實與理想的鬥爭，退縮與前進的對撞。

這些年，他沒有獲得外界的幫助，進展實屬甚微，許多東西依然是建立在理論的基礎上。

「這樣吧，你先到專利局申請一個實用性設計專利，看可行不可行。」媽媽楊忠秀希望通過專利，讓更多的人了解到這項技術，好吸引投資者。

她知道他已經儘力了，但人不能為了創業放棄自己的生活，前面的路充滿著未知，她不知道這樣走下去，會不會有結果，她多想說，孩子，社會就是這麼殘酷，而這才只是開始。

而他，又何嘗不身臨感受。

三天後，當看到兒子絲毫沒有退縮放棄的意思，楊忠秀心一橫，拿出所有積蓄買了一台測試型發動機和一台數控機床，支持大兒子繼續前行。

設備安放在院子裏高大的楓楊樹下，很快又搭建了一個簡陋的帳篷做避護。

「有才，這下可難為你了。」楊忠秀帶着複雜的情感對丈夫說道。

這一舉動無疑是「侵佔」了老李的棲息地，只見他說：「沒事，我也支持大兒子這麼做，年輕人就是要有闖勁！」

身旁的李勿波不動聲色，將一壺乙醇慢慢倒入發動機內。

看着這些，楊忠秀心裏很沉重，很多思緒鋪天蓋地卷過來，壓的她直喘氣，她摸了摸機床外殼，眼眶慢慢噙滿了淚水。

宇振，恐怕明年你只有拿獎學金才能維持念書了。

no、117

在學生界，期末考試結束，就等於狂歡的開始。

李宇振早早地回到家，屁顛屁顛地收拾著行李(當然，這個還不屬於狂歡的預兆)。

「宇振，考的怎麼樣？」媽媽問道。

「感覺好極了，媽。」

「能拿到獎學金嗎？」

「當然！」

李宇振自小就受到媽媽的輔導，學習成績一直年紀前茅，大廳牆壁上鋪滿了黃燦燦的獎狀，每當友人初次拜訪，總會有種進入皇宮大殿的感覺，頓時心中的感慨油然而生，不絕於口：

真乃金碧輝煌呀。

「你總是這麼自信。」母親原本想誇他，可內心的唯恐藏匿不住壓抑的氣息，將一句讚美詞說得無比凝重。

是的，她心裏多少有些忐忑，家裏的積蓄全部供大兒子在搞研究，轎車也當二手賣了，還向親戚借了許多錢，如今，小兒子唯有拿到國家獎學金才能墊付下學年的報名費。

李宇振也知道自己的處境，家裏的變化他不是不知道，只是不想道明。有些事情，當你說了卻不能改變事情的變化時，還不如不說，將時間發在對形勢有幫助的事情上，這樣既尊重了他人的決定，又得到了他人的尊重。

在考完回家的前一天，他和林婷婷約定好在寒假期間找一份工作，打工賺錢，其實，他最擔心的是婷，她剩下的助學金已經不足以交下學期的學費了。

原本，他們打算到武漢做寒假工，這樣離家近，過年說不定還能回家，可應聘了多家公司，對方都不願招短期工，遂去了深圳，在一家不願花錢買高額機械人，大量招普工的中小型玩具廠求職成功。

沒有接受培訓，當天他們就被分配到cnc加工中心的一條流水線上，重複著單調乏味的動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