愛我還是她?

愛我還是她?

元宵佳節,星亮月圓。

馬車裏,蘭馨臉上的紅暈將將褪去,一個手持短刀的黑衣人驟然掀簾而入。

「不許喊不許動。」來人霸道的吼道。

這恐嚇乍聽之下很有氣勢,但仔細一回味便覺著綿軟。哎,身形嬌小毫無魄力,女人為非作歹起來到底不如男人得天獨厚。

蘭馨不喊不動打量起對方:那夜行衣質地優良裁剪服帖,領口鑲有寶石袖口嵌著翡翠,腰帶旋扣上的夜明珠尤為奪目。

「你被誰欺負了?」

聞言蘭馨窘迫得要命,抿了抿微腫的嘴唇在心裏責怪問話的人跑了題。

「太粗魯了吧。」黑衣人忽的湊到她身前小聲道:「你悄悄跟我說,他親你的時候你是覺得疼呢還是覺得——」

「公主殿下吉祥,恕民女雙手被縛無法行禮。」眼前的鳳目驚然睜大,蘭馨接着說:「持刀行兇的多為亡命之徒,還請公主下次裝扮得樸素些。還有嗓音語調,最好也變變。」

禧瑤拉下面罩露出傾城容顏:「哼,我下回改好了還來挾你,保你尋不出什麼破綻。」

蘭馨聞言一笑問:「公主不會著這身打扮去猜燈謎吧?」

禧瑤突然兩眼放光將身後的包袱卸在面前一頓翻找。須臾,她刨出一盞精緻的袖珍宮燈說:「給你,好好瞧瞧。」

蘭馨尷尬地輕咳一聲。禧瑤拿刀小心地把她腕上的絲絹挑斷,心中的疑惑脫口而出:「方才哥哥跟我打聽你的時候一臉的漫不經心,我當他就隨口一問,誰知他得了消息就一溜煙跑來尋你。卿卿我我的我能理解,可是把你綁起來是做什麼?」

兩耳不聞身邊語,一心只把燈兒瞧。蘭馨厚著臉皮裝出恍若未聞的模樣,拿着宮燈仔細端詳。通體玲瓏剔透,真是好玉。眯眼往燈肚一瞄竟意外看到自己和婉嫣的名字刻在燈芯上。

「哈哈,此乃天下第一燈。」禧瑤即時答疑。

「何解?」

「每個燈籠都有謎底吧,可是這盞沒有哇!」禧瑤搖頭晃腦頗為得意,「瑾哥哥是更喜歡你呢,還是更喜歡嫣姐姐呢?哎呀呀,恐怕今晚之前連他自個都不知道哩。」

禧瑤攤開包袱撿了水晶蒸餃塞進嘴裏囫圇道:「謎題馬上要揭曉嘍,晚宴上我只顧著興奮什麼也沒吃。馨姐姐,你餓不餓?這裏甜口的有芙蓉糕、桂花酥、香芋糯和開口笑,咸口的有核桃、麻團和吊爐花生,這個花生又香又脆好吃的不得了。你擇你喜歡的吃,別和我客氣啊。」說完,禧瑤又吞進一枚圓滾滾的香芋糯。

「你莫要擔心,我們都已經部署好了。等宴會散了小十三會絆住瑾哥哥,兮巧郡主乘機把嫣姐姐帶出來。彼時,我們逆向而行看瑾哥哥作何取捨。」

「啟稟公主,郡主已得手。」急迫的聲音顫顫地傳進車廂。

禧瑤激動地掀起臨窗的布簾,果真看到一支珠釵。她欣喜地回頭:「馨姐姐,東西南北,你說一個方向。」見蘭馨不著聲,禧瑤高聲急道:「你難道不想知道瑾哥哥更在意誰?」

蘭馨默了小會兒說:「朝東好了。」

禧瑤把剛剛跟蘭馨要的耳墜子拋給車外的男子,道:「何九,怎麼做不用我再啰嗦了吧。」

「奴才即刻拿了這兩樣飾物去找六貝勒,就說兩位夫人被歹人挾持了。馨主子被擄去東邊,而嫣主子被擄去了西邊。」

「嗯,天塌下來有我頂着,所以等會你見着六哥不必驚慌。哪個往東誰個向西須得說清楚了,岔了可是要壞大事的。」

心腹領命去了,禧瑤拍拍車廂,馬車漸行漸急。

跟別人合起伙來算計他實在不妥,可是她想知道答案啊!雖然跟婉嫣比起來毫無勝算可言,可世上不是還有『萬一』這一說么。平心而論,他待她不差。之前的點滴就不說了,你看最近因他再娶她不成體統了幾回,他雖然生氣但未曾正兒八經的責懲過她。所以她暗暗猜想,會不會是因為心裏喜歡才放縱了些呢?他的身份註定將來妻妾成群,倘若她在他心中有些分量因而成了謎底,那麼從今往後她一定通情達理把那醋罈子封得死死的。

可是、可是,倘若她沒那麼僥倖該怎麼辦呢?

「咳咳——咳咳咳——」

哎,小祖宗忙裏偷閒噎著了。

「公主,前面就是瑾王府了,不如我們到府上歇一歇。」禧瑤邊順氣邊瞪人,見她咳紅了臉蘭馨急忙慰釋:「這燈謎的答案取決於他出宮后的方向而非我們最終的落腳點。」

當然是不敢正大光明地走正側門的。蘭馨功夫底子不錯,攜著禧瑤越牆而入。兩人商量了一下,覺得最危險的地方就是最安全的,於是偷偷摸摸地躲進主人家的書房。

這裏的陳設與她最後一次來還是有些變化的。比如小榻上多了張棋盤、窗前多了架古箏、書櫃旁多了把琵琶,再就是里裏外外的牆壁上多了好多賞心悅目的書法字畫。花鳥圖上的題字蒼勁有力,而山水圖上題字靈逸娟秀。簡言之,這方天地增了些女子的蛛絲添了些恩愛的痕迹。

唇上的吻已經涼了,爐上的茶還熱著。

精美的宮燈、綁架的戲碼,何必大費周章,何須興師動眾?其實,某些問題的答案從來不曾撲朔迷離,不是嗎?蘭馨啊,別再心懷僥倖自欺欺人了吧。

「吱呀——」門口出現了一位美麗的姑娘。一身黑衣黑褲襯得她眼紅臉白。

「兮巧!」禧瑤放下茶盞驚叫着奔過去,「怎麼了怎麼了發生了什麼事?哎呀,巧兒你別哭呀。」

本來人家沒哭的,可經禧瑤這麼一勸叫「兮巧」的少女立刻開始嚎啕大哭。因為她生的俏麗無雙,所以哭起來梨花帶雨的格外讓人心生憐惜。哭得這樣傷心欲絕想必是受了天大的委屈,可無論禧瑤怎麼問兮巧都已哭作答。

蘭馨到不好奇兮巧為何痛哭,只是疑惑她的身份及為何她在這個時間點尋到這裏來。

「奴才參見禧瑤公主、兮巧郡主。」秦總管領着兩個小廝在階下請安。

兮巧郡主?蘭馨心下一沉,他終究是做了這樣的取捨。

「公主,六爺在前廳等您。」

禧瑤不自覺地退後一步。看了一眼身旁淚流滿面的同夥,她果斷取下腕上的鐲子遞給秦總管身後的小廝道:「你拿着這鐲子去延禧殿找我皇額娘,就說就說『女兒不孝讓白髮人送黑髮人,不不不,是黑髮人送黑髮人。如有來世,女兒還想叫您一聲娘。還有還有,來世我一定乖巧懂事絕不到處惹是生非』嗯,就這麼多了,快去快去。」

「回公主,皇後娘娘已差玉安大姑姑來救駕了。」秦總管沉聲說。

「是嗎是嗎?還是額娘疼我。巧兒,咱們有救了。」禧瑤一掃剛才的可憐樣,握著兮巧郡主的手使勁搖。「秦總管,姑姑現在人在哪裏?她有沒有帶什麼免死金牌或者懿旨什麼的?」

「回公主,貝勒爺請玉安姑姑在府外候着您。」

「什麼!瑾哥哥連門都不讓進?」禧瑤大驚失色扭頭問兮巧郡主:「哥哥他很生氣?」

兮巧郡主抹了一把眼淚悲壯地鼓舞道:「走吧,早死早超生。」

其實兮巧郡主誇張了。她們幾個能這麼無法無天全是倚仗着長輩們的寵膩。所以即便是懲罰,作為兄長少瑾也不會實打實地動真格。

忽的起了風,桌案上的字畫被倉皇吹落。蘭馨小心翼翼地一張張收集齊放好並用硯台壓住一角。緩緩步到塌邊將暖茶的小爐閉合而後關門離去。

穿過靜謐的迴廊、冰凍的池塘和凝霜的花園,來到前廳時已是人去樓空。轉身去了祥雲閣,那裏又是另一番光景——燈火輝煌人頭攢動。

蘭馨隱入院角的樹影里。閣外的奴僕們神色緊張無不擔心着主子的安危。一會兒,鬍子花白的大夫拎着藥箱由秦總管親自引出,有人拿了方子去煎藥有人端著熱水匆匆進屋。

婉嫣不會武功不知內情,剛才一定嚇得不輕。是了,難怪他大發雷霆,她們千不該萬不該不該把人家的心頭寶貝牽扯進來。

上一章書籍頁下一章

花落如雨

···
加入書架
上一章
首頁 都市青春 花落如雨
上一章下一章

愛我還是她?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