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章 雲府夜探
說好夜裏去鎮子裏轉悠,這白天的日子便過的越發的慢了,百無聊賴的看着橋上人來人往,打發時間。余卿想是在休養,我也不好去打擾他。天將將黑下來的時候,我便按奈不住催促了起來。
「這個時候還有些早,再等等可好?」余卿看着我着急的樣子,有些失笑。
「可有想好去哪裏?」知道我等的急,余卿說着話同我解悶。
「哪裏都是好的,就是出去轉轉,不管哪裏都行。」我不挑食,只求趕緊上路。
「我這串手鏈你可是看見了?」余卿問。
不知這個結下他怎麼突然說起什麼手串來。我往他瓷白的手腕上瞅了眼,見着是個湖水藍的琉璃手串,襯的他越發的明眸皓腕來,不得不說,這個妖孽還真是有幾分品味。
「嗯,看見了。」有些心不在焉地答道。
「等回你便來我這手串中,可好?我帶着你也方便些。」
「……好,好」。
余卿見我有些愣愣的,不由的失笑「連自己怎麼出這石橋都不關心么?還真是個閑淡的性子!」
「你做事向來是有分寸的,你說可以帶我出去,我依着你說的做就好,想那麼多沒來由弄的心煩。」
余卿復又笑下不再言語。
好容易盼到更鼓響起,余卿方才放心的出了水,見着我焦急的樣子,也不多言,念了個訣便將我拘在他的手串中。
「可還習慣?」
「習慣的,我們現在就走吧!」我連聲的催促。
「好,只是你切記住了,莫要離了我周圍,想去哪裏可以同我講,不可大意貪玩。」
「一定一定,你不必擔心,我定不會惹出什麼岔子來」。臨到關頭余卿卻啰嗦起來,我趕緊好生的應下他,讓他啟程才是正經。
余卿這回總算是不再多說,邁開了步子。
入夜的小鎮,平靜安詳,只有空氣里仍舊泛著若有若無的濕氣,提示著昨夜那場突如其來的大雨。月光灑在街道牆壁上,顯出斑駁的影子來,誰家的柳樹適時探出個頭,揚揚洒洒的在牆頭飄灑,好不悠然自得。這麼個寧靜愜意的光景,看的我竟心生出幾分親切來。像是誰的前塵往事一般,呼之欲出。
余卿似是對這裏甚是熟悉,帶着我兜兜轉轉一番,在一戶人家門前停了下來。
「雲府」?
看了眼匾額,我笑起余卿來,「還說不惦記着,才化了形,就跑到人家門上來了。你有什麼心事不好同我講?還要遮遮掩掩的?」
余卿只是瞅了我一眼,想是懶得同我爭論,抬起步子,就那麼穿門而過了。
居然真的就那麼穿門而過了?!太沒有創意了,居然就這麼往跟前一走,就進去了,好歹來個被禁制擋擋啊,被門神吼一聲啊,或者來個術法失敗,直接撞門上,可他就這麼過去了!
還想着余卿莫非要飛檐走壁一番,看他這寬袍廣袖的,應該能躍出一番仙風道骨來,可他就那麼進去了。余卿的腦子裏還有沒有一些幽默細胞啊,勉強華麗的出場后,就再沒一個讓人看着養眼的橋段,哎!
好吧,已經進了門來,也就不做他想了,日後再讓他上躥下跳的補上即可。事後我將這個打算告訴余卿的時候,他很是生氣的瞪了我一眼,莫非這廝還是個和道士有仇的?
入了夜想是大家早已會周公去了,余卿在人家院子裏走動起來肆無忌憚,我也強烈要求從手串里出來。余卿經不起磨,遂答應了。
自由真是好啊,我開心的對着光亮亮的月亮深吸一口空氣,心裏好不舒坦。
余卿看着我的樣子,有些吃笑,「看你,還真是在橋里憋的太久了,怎麼,現在心裏可是暢快了?」
「嗯,神清氣爽,當真是自由無價啊!真不想再回勞什子石橋里了。」
「這些年,真是難為你了」余卿有些心疼的說到。
「不難為,你日後常帶我出來轉轉就好」。我這人向來好打發,也不再追究往昔什麼的,活在當下才好。
余卿點點頭「好,我答應你,日後凡是我能到的地方,走哪裏都帶着你」。
真真是我看着長大的好孩子,就是貼心懂事,得到余卿的保證,我心裏甚是滿意。
穿過幾個弄堂,過得幾個廳子,余卿帶着我居然直奔後院裏來。我拿不爭氣的眼神盯着他看,沒想到還是個登徒子。
余卿卻渾然未覺,閑閑適適的站在院裏,手裏隨便把玩著一束花枝,神色淡定,十分的悠然自得,弄的好像他家院子似的,末了還回過頭來,對着我來了個拈花一笑。
好么,他還學會使美男計了!
剛要出聲提醒,後院住的多是未出閣的姑娘,大半夜的來這裏,真是有傷風化,還是換個地方的好。誰知冷不丁的閣樓里竟傳出一聲幽幽的嘆息來。
阿彌陀佛,這大半夜的,這個場景可真是有夠驚悚的。
我下意識的往余卿身後躲了躲,他轉過身輕輕攬住我的肩膀,「不怕,我在這呢」,只這麼一句,心裏沒來由的就安定了下來。
「害怕的話,我帶你回去?」余卿復又問道。
「沒事沒事,現在好了。我們去看看誰在那裏!」緩過勁來,我膽子大了起來。是了,現在該是別人怕我們才對。而且,好奇心害死個誰,我也想去看下,是誰大晚上的放着大好的覺不睡,弄的這麼憂愁。
「我剛進來就覺察到了,這院子裏沒有怨氣,只有絲淡淡的離愁,你不必害怕。」
原來余卿現在這麼好使啊,我定下了心神,放心的同他往閣樓走去。誰知還沒到近前,二層的窗子卻倏地打開了。
哎呀雲顏,我的大小姐,你這是要鬧哪般啊,這麼折騰,是個鬼也會被你嚇死的啊!今天這門出的當真驚險刺激,大大的考量了我的膽色,其結果就是,我的膽色還真不怎麼樣!
這下也省的麻煩了,本還糾結著深夜入得人家閨房尷不尷尬,這下全免了。余卿念了隱身訣,而我也哆哆嗦嗦地同他一起走了上去,甫一上去,便看見雲顏就那麼在窗邊站着。
此時雖已到春末時分,但夜裏終歸還是有些寒涼,雲顏卻只著一身月白中衣,頭髮未束起,隨意的垂了下來,想是久思難寐,遂起得身來。只見她略微仰了下頭,月光將將的印在了臉上,便見得她眉頭蹙在一起,籠起一股難言的思緒,周身透著
說不出的寂寥和哀傷。想來余卿說的離愁,便是她了。
就這麼個蹙眉凝視的神情,看的我心裏卻突突的跳了一下。原來我也是個過不了美人關的,真是太丟人了,心裏有些忿忿的念著。
就在我為自己的定力汗顏時,雲顏收回目光倏地往我們這邊看了過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