63晉江獨家

63晉江獨家

這裏是一片海島。大海中的一枚孤島,大浪淘沙雲堆雪,海濤陣陣,浪花嘩嘩的湧上礁石岸,又像被燙著了速速退去,粗硬的白沙便□了出來。海灘上躺着著一個穿着銀白軟甲的女孩子,面上有兩片擦傷,小臂上還有一大片青紫。她的額頭上有細細的汗,眸子裏有焦急,有迷茫,有痛苦。有螃蟹忽然從礁石下冒出來,橫行無忌,從她的髮絲邊裙角邊飛速掠過,步履堅定,腳印淺淺,海水一過,再次消泯於無蹤。

蕭落波不敢輕舉妄動,她慢慢的調動自己的感官,試圖印證自己的胳膊腿都完好無缺,經脈暢通無阻。咬了咬牙,探知到自己四肢完整活動正常,心下輕輕鬆了口氣,眯着眼睛看天,瓦藍瓦藍的一片,陽光刺目,讓她想要掉眼淚。

她記得自己瘋狂的追殺蘇魔蛇,甚至已經失去了理智,一路追過來劍氣縱橫,寒光赫赫,蘇魔蛇亡命奔逃,恐懼的尖叫,速度催到極限,碩大的蛇眼滴出血淚,若是她還維持着人形的模樣必然披頭散髮睚眥欲裂。蘇魔蛇在臨死前感受到了刻骨的恐懼,這明明是個柔弱的人類還是一向信奉扶弱濟困滿腔子仁義道德的人類,那種瘋魔的狀態,那狂暴的攻擊,還有惡魔般陰狠的表情和毒辣的眼神讓她感覺自己如同一條被放在油鍋里煎的泥鰍。

在強烈的劍光下,她的小命不堪一擊,她的偽裝無所遁形。在她化成一團血雨消散在空中的時候,蕭落波彷彿透支了自己的力量一般直直的從半空中跌落下來。強大的衝擊力和劍氣的餘波掃蕩了一大片樹木,她從島中山上滾落,一直滾到這片相對開闊的島邊沙灘上。五臟六腑在激烈的翻滾中幾乎移位,腦漿旋轉的要衝出頭皮,噁心的感覺一陣陣的往上泛,她痛苦不堪的同時忽然想到自己就像玉小白包的餃子在沸水裏翻滾,頓時心口酸麻到身體微微痙攣。

現在,緩過一口氣她才發現自己不曉得跑到了哪裏。想來蘇魔蛇慌不擇路,自己一味追趕,現在就不曉得落在什麼地方了。真是---魯莽啊。她動了動滾得酸痛的脖子,感覺到咸澀的海風直直衝進鼻孔,嗆得分外難受。挺屍一般休息了片刻,勉力撐起了身體,頓時渾身的骨頭都發出老舊的木門開合時的那種磕巴聲,聽起來讓人心慌,彷彿下一秒鐘就會呼啦一下子散架。

她坐起身來按摩了一會兒腿上的瘀傷,歪歪扭扭的站起身體,舒暢的透出一口氣,不得不說心裏多少舒服了一些。她太需要發泄了,蘇魔蛇來的剛剛好。等到行走自如的時候,她打算運起靈氣走開,卻心頭陡然一震,她的靈力都還充盈在丹田與經脈里,卻是一分都調不動,她不斷的揮出女神之劍,出鞘,擊刺,可是一點劍氣都吞吐不出,她揮汗如雨卻毫無成果。她懷着一絲僥倖,只當自己瘋狂的宣洩惹到了劍靈,所以激起它的消極反抗,過一會兒便好了,因此開始探查自己的落足之地。繞着這個不大卻也不小的海島走了一圈,她心裏終於再次忐忑起來。

這島上有植被,密集矮小的灌木叢和枝幹粗硬的小樹均有分佈,零零碎碎的點綴在蒼白粗糲頭角崢嶸的岩石間。岩石風化嚴重,用手一搓便變成了灰粉,從指縫間漏下去。蕭落波皺起了兩道細眉,心下焦慮一片,自己的靈力分毫調動不起來,搏戰之後體力衰減嚴重,走了一圈之後便覺支撐不住,若在以往,她可以御風駕雲輕鬆離開這個島嶼但是現在連一般人都不如,那該如何是好?

蕭落波現在已經成熟了太多,她的氣惱和凋喪只盤旋了一會兒便迅速調整好了狀態,她要在自己體力衰竭之前抓住僅存的精力尋找食物和淡水,眼看着紅日欲墮,今天是無法離開了,保護好夜裏的安全才是正經。

邁動着酸痛的雙腿再次尋尋覓覓的走了一遭,蕭落波難掩失落,捧著幾個牡蠣坐了下來。與她早先預料的一樣,附近沒有成形的可以落腳的山洞,海風從岩石縫隙中穿過,聲音尖銳宛若削薄的刀片刮著耳膜。現在她口乾舌燥,可是卻沒有找到淡水。她有過叢林生存的經驗,懂得一點尋求水珠的法子,現在坐在那裏巴巴的等著夜露泛起。她很慶幸自己不是在旱季落在了這裏。

以手托腮,平躺在一塊確認了安全的沙石上,蕭落波難得的安靜下來。最近一直在奔波,一直在勞碌,現在難得有了空閑她卻想到了玉小白。她的笑臉,她的犯傻,她的弱氣還有頑強。低低嘆了口氣,乾裂的嘴唇滴出了兩滴血,她一點不落的用舌頭舔了去,她赫然發現自己竟然有不短的一段時間從未想起過玉小白,不愛嗎忘了嗎?當然不是。難道愛情真的是閑暇時才有情調去溫存的東西?流離和操勞,會一點點抹消溫柔和旖旎。

她不禁又想起了很久很久以前的月華和重夜。那兩個人的嫌隙無可避免的越來越大,就像一直被海風侵蝕的岩石,最終還是要倒塌。輕輕揉搓了一下手心裏的岩石,粗糙的沙子疙疙瘩瘩的碎了出來。哪怕情比石堅,石頭也還是會爛的。愛情需要保養。

自己應該活捉蘇魔蛇,然後以此為條件跟重夜談判,讓她放出玉小白?蕭落波腦海中一瞬間閃過這個念頭,懷疑自己是不是真的衝動的做錯了。可是迅速又被她自己駁倒:玉小白重新出現,意味着重夜要消失,蒼茫大山不會同意,蘇魔蛇這籌碼根本不起作用。撓了撓頭,蕭落波終於從以身為筏普度眾生的宏願里掙扎出一瞬,重夜肯定不會主動讓出,那如果自己的目標是除掉重夜,豈不就是意味着傷害玉小白?有什麼法子可以避免**損傷直接將重夜的靈魂逼殺或者封印的嗎?

尚且不知蒼茫大山究竟發生了什麼的玉小白陷入了深深的痛苦裏。

可這思念是短暫的,痛苦也是暫時的,當葉片上凝成了第一滴露水的時候,她再次全心全意的為生存奮戰起來。將那些情思,憂慮,痛苦,甜蜜統統封存在內心的隱秘角落,腦海里玉小白的身影被硬性刪除。愛情,是活下來之後的事。

採集食物和淡水不是容易的事情,如此這般的日子過了三天,蕭落波的人便徹底的憔悴了下來,形容枯槁細腳伶仃,原本柔順的頭髮被咸澀的海風吹得乾枯毛躁,蔽體衣衫襤褸的掛在身上。吃力的睜開眼睛,她用乾淨的布條抹掉了眼皮上的沙子,嘴唇翁動間感覺分外慶幸,她以為自己活不下去了。昨天她滴水未進,因為不小心被忽然變猛的海風吹翻了收集露水的葉片。現在她仰起臉來,用乾乾的眼睛瞪着東方紅日欲出的天色,但一滴眼淚也落不出了,徒有滿腔大難不死的激動,卻表達不出來。

然而就在她感嘆自己果然是有女神庇佑的時候,一扭頭瞳孔卻赫然收縮,她撲倒在地匍匐過去,仔細觀察身邊的沙地。腳印!她不是被黎明時空氣中的濕氣喚醒的,而是有人救了她。蕭落波忍不住渾身一顫,她當時因為靈力無法調動,謹慎之下沒有仔細探查島中丘山,活動範圍也僅限於外圍,難道是島中的生活另有其人還是新的落難者?

蕭落波支起身體,雙膝跪在地上,一點點辨別着沙灘上隱約的足跡,可是走了不到幾丈便被迫停下,淺淡的痕迹消失了。她站起身來,茫然四顧,碧空如洗,水雲相接,耳朵里是驚濤拍岸的聲音。

她這兩天一直在忙着自救,從收集食物到搭建簡易的筏子,她推測只要自己離開了這個島一定距離,自己就全然可以恢復了。但是現在忽然得知這島上有個同類,處於報恩的心思和純善的天性,便想帶他一塊離開。

可是這個人為什麼救了她又躲開呢?蕭落波推測他十分謹慎而且戒心很強。

微笑是表示友好和感激最好的法子,她想明白之後,拔出長劍,在自己常日盤踞的沙地上畫了一個大大的笑臉。嫌棄劍的痕迹過於纖細,又用腳加粗加重。圖案很大,兩丈方圓,確保那人站在高處也可以看到清清楚楚。做這些事情的時候,蕭落波心裏充滿了喜悅。今天砍伐捆綁樹枝的時候,也充滿了幹勁。

然而,福無雙至禍不單行,說的便是強大的命運對人類的嘲諷和戲弄。中午剛過,天色便迅速的陰沉下來,漫天的雲層越積越厚,越積越黑,好似上品藍色天鵝絨緞子澆上了黑墨水,轉眼間污染了一大片,這毀滅來的迅速猛烈,觸目驚心。天上的烏黑的雲,與遠方巨大的浪帶着洶湧的氣勢呼嘯奔騰而來,彷彿一頭從沉睡中醒來的遠古巨獸,帶着毀天滅地的憤怒和狂暴。

原本漂亮絲滑如綢緞般柔軟悠閑的海水全部成了沉重的墨黑色,滄海亂流瘋狂的糾結盤旋,衝出巨大的漩渦,那驚濤駭浪讓人見識到了什麼是真正的排山倒海。蕭落波不曾在海上生活過,卻也知道海上暴風雨的可怕,當空氣里第一縷危險的氣味襲來的時候,她便迅速往島中山上避去,目前找個山洞躲著才是正確的選擇。

狂躁的海風撕扯著頭髮,尖銳的風聲刺激著耳膜,她拚命的往山上跑去,樹枝瘋狂的舞動在身邊張牙舞爪,地上的沙子捲起了黃龍,連滾帶爬的逃竄中,一頭毛躁的長發被風中凌亂的樹叢掛住,她一咬牙一狠心,揮劍斷青絲,尺余的長發在風中轉瞬消失,她的人剛衝出幾步卻是腳下一空,瞬間心頭冰涼。

手臂被扯得幾乎脫臼,好像要硬生生與身體分裂,她抬起頭來,看到那張映入瞳孔的面龐,墨色的天空,銀白的電光,黃白憔悴的臉上帶着一點唇角微彎的笑,一雙微圓眼睛裏卻有水汽瀰漫。

你說,這段情,是命運,是煙雲,是一次次花開的堅守,一次次花落的祭奠。我要這相遇,有狂風,有風中的吶喊,有鉛色的雲,有撕裂雲層的閃電。抓住那一點光,抓住那一隻手,讓我感受戛然而止的疼痛和瞬間狂跳的心臟,我需要你,你的眼淚,你的笑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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別看我是一隻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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