64晉江獨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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幽暗的石洞裏有一點篝火微光。篝火旁兩個女孩子緊緊的依偎在一起。耳畔是呼嘯而過的海風和滔天巨浪擊打洞窟的聲音。身邊是再熟悉不過卻分外懷念的溫度,是永遠記得並且丟失了太久的氣味。

沒有時間去感動,沒有空隙來抒情。當時,蕭落波拉住玉小白的手一躍而起,兩人狼狽的奔逃幾乎手足並用,最終逃進了玉小白落腳的山洞。

兩個人都沒有說話,山洞裏偶爾有火柴燃燒的嗶嗶駁駁的聲音。沒有了寒冷,沒有了孤寂,儘管只是石壁徒立,也是如此的美好。安寧,融洽。蕭落波托著腮幫,女神之劍就放在膝蓋上,四肢上的一些傷口經過了簡單的處理,可是她消散了以前對着她撒嬌的閑情,只是悄悄的打量著面前的玉小白。

只是那一眼,她就肯定玉小白回來了。面前這個人,同樣的身形和容貌,甚至是一些小動作和微表情都格外相似,儘管不明就裏,可是她依然肯定。這一點靈犀說不清道不明,只有運用之妙存乎一心。面龐黃蠟,唇部乾燥,但是從不算過於髒亂的頭髮和裸6露在外的肌膚判斷,她盡量把自己整的乾淨一些。玉小白拿着一根木棒撥動着燃燒的火堆,手臂被映照得紅起一片,色調分外柔和。似乎感覺到蕭落波在打量她,玉小白有點緊張,有絲局促,因為她一隻腳在輕輕的蹭地。

其實蕭落波有一肚子的疑問要問,玉小白為什麼會在這裏,是否嘗試過離開,為什麼躲著不肯見她,現在蒼茫妖獸又怎麼樣了,她是否知道自己變成重夜時做了什麼又是如何恢復的。她相信玉小白也會有一堆問題要問,卻不料兩人都只是沉默著。分離的時間並不算長,可是中間發生了太多事情,倒像是過了很久很久,忽然相遇便像有一道薄紗擱在兩人中,不強勢,不堅硬,卻起著微妙的阻隔作用。

先撩開薄紗打破這層隔膜的人是蕭落波。她伸出一隻手來,握住玉小白撥動火堆的右手,玉小白輕輕顫抖了一下,僵著不動。蕭落波不打算收手,只是盯着玉小白的眼睛,看到她的躲閃逃避,手下的力度不由得加重。

玉小白垂首默坐,犯錯似的姿態,像一隻蝸牛縮回了殼裏,要把自己包起來。蕭落波只覺得自己有一肚子的話想傾訴,兩人有一堆軟綿綿的情話要講,可是一時摸不準玉小白心結在哪裏,只好扭轉了心思去說正事。她拿過一邊的干樹枝將火燒的更旺了一點,開口道:「明日去找我造的筏子,我們一起離開。」

「雪鸞死了。自己正面對上了女神之劍的劍氣。」蕭落波語氣淡淡,她原本以為自己再次見到玉小白的時候,會哭着說出來,一邊責備自己唾棄自己一邊聽着玉小白的安慰。可是現在再次提起,倒像是早已麻木。畢竟,她有過不止一次跟親近之人死別的經驗,一次次傷痛經受下來,心瓣肌要柔韌的多。

玉小白終於抬起頭來驚愕的看着她。

蕭落波的視線落在安放在膝頭的劍上,「為了這個一直對她好的靈。」她仔細看着玉小白那瀰漫上水汽的眼睛,那裏似乎下一秒就會有淚水奔涌而出。

「天源神殿尚在主事的神使再次金瓶掣籤,已經又挑了一個人皇出來,現在人類社會的運行漸漸步上正規,安置流民組織防禦。」蕭落波忍不住再次端詳銀亮的劍身,這世上少了誰都可以正常運作,即便是皇帝,是一個特異的靈也是如此,那當初要是沒有月華沒有重夜世界又會如何?沒有人比她更深刻的感知妖神論的荒謬性。重夜和月華,也是受着這個世界規則約束的生靈罷了。

我們只需要找准自己的位置,做自己該做的事,然後,按部就班。

「只要我打敗了妖王,就可以讓一切回歸正常,我們繼續過開心的生活。」蕭落波嘴角漾出一點笑,明亮的眼睛裏有一團星火在燃燒,她伸出手臂抱住驚駭的玉小白:「幸福,我要和你幸福的在一起。」

玉小白終於哇的一聲哭出來,兩條細瘦的手臂緊緊箍住蕭落波,口齒不清語音含糊:「是我錯,是我錯。我害怕-----」蕭落波輕輕拍著玉小白的背,把她的頭按在自己肩膀上,眼眶濕熱一片。

有風有浪卻問心無愧,這是玉小白來到這個世界之後的生活,這也得益於她不找事不惹禍沒雄心易滿足的性格。但是現在,她開始厭惡自己妖獸的出身,痛恨來到這個世界的自己。沒有她,就沒有重夜,就沒有妖獸這曠日持久的痴想。玉藏血問世帶來了遠古異獸接二連三的蘇醒,時至今日這狼藉一片,而她就是倒塌的多米諾骨牌的第一塊。

儘管你沒有做不合理的事情,可是當你的存在本身就給別人帶來了困擾,那這個存在就是不合理的。玉小白有過這種經驗,就像她前世盡量讓自己遠離別人的生活一樣,現在,她選擇躲在這裏。跟她有關的人或事,往往都沒有好結果。

哪怕她看到蕭落波忽然出現時,歡呼雀躍心臟跳得要蹦出胸膛,哪怕她躲在一邊悄悄的偷看,一刀刀將那鮮活的身影刻進自己腦海里,她也不敢邁出一步。

一次次描摹你的笑臉,一幕幕回憶往日華年,看着你,看着你沙灘上的身影,那憔悴的面龐上有我小心親吻過的眉眼,那消瘦的肩背上卻有我無法分攤的重擔。無法靠近,不可觸碰,明明想了千千萬萬遍,卻無法當面問出你可安好。

玉小白心志純良卻孱弱,很容易便產生了濃厚的負罪感。她也可以想像自己日後的結局,狐狸精興風作浪跟蘇妲己無關,可蘇妲己卻不得不自裁以謝天下。如果蕭落波真的成功了,為清民怨平民憤,曾以妖尊身份存在並做了不少事的玉小白,結果堪憂。她一點都不懷疑蕭落波會成功,所以愈發恐懼和敬畏。她寧願自己與世隔絕的獨立存在。

「不怕,一切都會好起來的。」蕭落波語音哽咽。

她終於明白兩個人的重逢少了點什麼,少了彼此放下重負的相擁而泣。

玉小白的身體里潛藏着巨大的力量,妖王霖的野心不簡單,它不僅是想獲得蒼茫大山的控制權,更打算把玉小白,也就是當時被它拿下的重夜,改造成強大的人性武器。就像當初的飛天螳螂。

可是重夜的靈魂它沒有能力操控。勉強為之的結果是重夜的靈自損一千玉碎了之。而一直被重夜壓着的玉小白再次露出了頭。她與重夜之間有奇特的感應,妖王霖卻探知不到她的存在。改造失敗后,按理來講會成為無知無覺無法無天的行屍走肉的她,被流放到了這個地方。據說這裏有強大的禁制,延續著當初神妖大戰留下的強力封印的威風。

「小白。」蕭落波伸出舌頭,輕輕舔掉玉小白面頰上的淚:「你要是實在不願意,等我打敗了妖王,再來這裏接你。」她不願意玉小白再受苦,不願意她再看到任何會打擊到她的事情。現在,緊緊的抱住她,她幾乎覺得這個人要碎掉了。

「其實,我有時候想,」玉小白揉捏著蕭落波的肩胛骨,瘦硬的蝴蝶形狀:「我要只是一隻兔子該多好。」

「別胡思亂想,做好自己便是。」蕭落波輕輕磨蹭着她的面頰,短短的頭髮灑落在肩頭上,「其實這一切都是註定。不是所有妖獸吃了琥珀草都能變成人,只不過玉藏血和雪鸞都曾經修成人形後來被壓在本體里,琥珀草就是終止那壓制的鑰匙罷了。冥冥之中自有安排,非人力可以改變的。現在的這種狀況可以說是當年妖神大戰的餘波。」

沒錯,是餘波。當年那場波瀾壯闊的世紀大戰在古籍中尚有記載,那簡直是吞日吐月移山填海。而如今,無論是依仗能力謀取私利的神使還是違背自然法則罔顧天性的妖獸,都不具備當初對壘鏖戰的氣魄,相比之下簡直就像製造一副凄慘鬧劇的跳樑小丑。

這座島同樣是當年古戰場廢墟之一,所以蕭落波很容易便聯想到了同樣是遺跡的天尺峰。這裏跟天源神殿是否有某種聯繫?

「等我去蒼茫大山解決了一切事情,我們就一起回當初紅英姐姐的小屋,我們再也不出山,再也不分開了。」

玉小白一聽,直起身體認真的看着蕭落波:「妖王不在蒼茫大山了。重夜的靈魂改造失敗后,它就放任妖獸瘋狂進攻,自己去了天源神殿,不知道它要做什麼。連蘇魔蛇都被支開去另外做任務了。」

天源神殿?蕭落波登時睜大了眼睛。她的思維反應向來很快,蘇魔蛇對強者言聽計從,那種崇拜會讓她拼上所有來完成霖交待的任務,逃跑顯然不合情理,那她的目的是什麼?拖延!哪怕明知殺不了蕭落波,也會拚命的延遲,為霖爭取時間。自己當時得到的信息太少,尚且判斷不出這是蘇魔蛇賠上性命的拖延戰術。但是現在----天源神殿是俗世民眾的信仰,如今存亡危急之秋,大多數人都是靠着一口氣撐著,如果信仰轟然倒塌,那要潰敗,簡直太容易。

她必須離開。馬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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別看我是一隻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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