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九章 報恩

葉軒返回的時候，天色已經放亮，不大的古秦村炊煙裊裊，鐘聲回蕩。一扇扇門接連打開，一道道身影不斷走出來，在這飄着白雪的群巒中，宛若一幅美麗的畫卷徐徐展開。

獸牢中，並未發現石牛的影子，這不免讓葉軒有些奇怪，因為以往的時候，石牛早早就會來到獸牢。

「那頭蠻牛，怕是睡過了吧？」

搖頭苦笑一聲，葉軒走入石洞，簡單的梳洗了一番，趁著清晨靈氣充裕，打坐了一個時辰后，才是舒展着腰肢走出來。

「你來了，睡過頭了吧！」剛出石洞，葉軒就見到石牛正垂頭喪氣的走來，不由的調侃了一句。

「我可沒睡過頭！」石牛憨憨的回了一句，隨後嘆了口氣，樣子顯得有些心不在焉。

「怎麼了，出事了？」跟石牛接觸已經有幾天，葉軒知道他是個樂天派，很少像現在這樣失落。

「唉，還不是天河部落的那些混蛋！」石牛沒有正面回答葉軒的問題，而是朝着村子的方向狠狠的啐了一口。

「天河部落……神丘古地數得着的那個大部落，他們不是在古地的極北方嗎，怎麼會來這裏？」

天河部落，葉軒在跟隨伏胥周遊大荒的時候曾經去過，那可是一個大族，在古地百族之中至少能排進前十，部落的族首凌雲拓是一名破骨境的強者，威名赫赫，其部落的整體實力更是無比強悍。

見葉軒知道天河部落，石牛便打開了話匣子：「你有所不知，前年神凰宗百族集會的時候，天河部落大族首的幼子凌絕南對小虞歌一見傾心，兩年來曾數次來村子提親。前兩年大族首還能以虞歌年幼來推脫，可如今小虞歌馬上將滿十五，成人禮一到，再想推脫怕是就難了！」

「那有什麼難的，回絕就是了，男歡女愛本就是要兩情相悅！」雖然沒有這方面的經驗，但葉軒卻也多有耳聞，你情我願才是天經地義的事情。至於媒妁之言，父母之命，不過是強加給利益交換的一種名頭罷了。

石牛苦笑一聲，搖搖頭道：「你想的太簡單了，如果真的這麼容易，大族首也就不必與天河部落的人周旋兩年之久了，直接拒絕了也了卻了煩心之苦。但那樣的大族，我們古秦村得罪不起啊！」

「虞歌可願意？」從石牛的話中，葉軒能體會到虞策的苦衷，若真的撕破臉，古秦村想來是要受到波及的。不過話說回來，這種事情，還是應該遵從虞歌自己的意願。

「小虞歌當然不願意，不然兩族不早就聯姻了。這也正是天河部落的可恨之處，遊說不成便以需上繳給神凰宗的任務來作為脅迫，當真是無恥到了極點！「石牛說完，拳頭狠狠砸了一下石壁。

「這與上繳給神凰宗的任務有何關係？」葉軒着實有些疑惑，本是兩族聯姻的事情，怎麼又牽扯到了神凰宗。

「唉，實話說了也不怕你笑話，我們村落的實力在百族之中屬於末流，獵來的荒獸與種植的草藥自給都成問題，前兩年之所以能完成神凰宗的任務，並不是真的完成了，而是有人說了情！」

「誰的話分量如此之重，據我所知，雖然天河部落的大族首凌雲拓頗有威名，不過也入不得神凰宗那些老怪的眼吧？」跟隨伏胥的時候，葉軒曾聽他說起過神凰宗，掌宗的幾個老怪個個脾氣古怪，很是不通人情。

「凌雲拓的確不能左右神凰宗主事人的決定，不過他的長子凌絶北卻可以，因為他是神凰宗宗主最為器重的弟子！」

凌絶北……

突聞這個名字，葉軒雙瞳不由的一縮，想起了那日那個白衣的青年，怪不得當日他如此強勢，原來有着如此大的來頭。

「那大族首可答應了？」

石牛搖頭苦笑道：「大族首正在石樓與凌雲拓商議此事，不過據石峰說，這次怕是推不了了。因為再有些日子，虞歌年滿十五將參加成人禮，此事要趕在成人禮之前定下來！」

「如此緊迫，應該還來的及吧……」聽完石牛的話，葉軒沉默片刻后，皺着眉頭喃喃了一句。

「什麼來得及？」石牛一頭霧水。

「沒什麼，石牛走，我們去大族首所在的古樓！」葉軒說完，便徑直向著獸牢外走去。

「葉軒兄弟，你要做什麼，你可千萬不能亂來，你要知道天河部落連大族首不敢得罪的！」見葉軒說走就走，石牛不由的着急起來，他一邊追着，一邊喋喋不休的勸著。

「你放心，我不會亂來的，我只不過是找大族首問些事情！」葉軒說完，任憑石牛怎樣口沫橫飛，都沒有再理會半句。

一路上，葉軒都保持着沉默，雖然嘴不語，但他的心卻一直活泛著，思索著如何解開這個棘手的難題。

之所以決定挺身而出，並不是葉軒自大或是想出風頭。而是因為他是個知恩圖報的人。

這恩不是報虞策，他收留自己算不得恩情。要報的是虞歌，從初次見面的仗義執言，到獸牢化解石牛石原的挑釁，再到前往古樓免除族靈之劫，一共三次恩情，每次都曾暖過葉軒的心。

這恩，葉軒一直記在心裏，現在，該報了！

古樓一如往日那般的斑駁蒼遠，而或許是因為心有苦結的緣故，當葉軒推開那扇門的時候，感受到是一股壓抑沉悶的氣氛，看到的是虞策強顏歡笑下那一絲濃郁的苦楚。

在虞策的左首是一名中年男子，此人看着粗獷無比，一股難以言說的橫蟄伏在他壯碩的身軀里。那宛若銅鈴般的雙眼中，藏着一絲傲慢，一絲威嚴，還有一絲令人心悸的寒。

「這就是凌雲拓，好橫的氣勢！」葉軒和石牛從偏門進來，因此沒有人注意到他們，但他們的目光卻瞬間被這中年男子所吸引。

「虞老弟，愚兄剛才所說你考慮的怎麼樣了，我放下族中之事，親自來說情，你總不能讓我失望而歸吧！」

凌雲拓說話面帶着笑，不過卻只笑了皮，甚至在說話的時候，都是帶着一種讓人不舒服的命令口吻。

與他相比，虞策氣勢顯得弱的多，聞言皺皺眉，陪笑道：「凌兄，我看此事還是不要如此倉促，至少也要徵得歌兒的意願不是？」

「虞老弟，你的年歲比我小不少，怎麼竟如此糊塗了，在這荒域中，自古便是父母來操辦這些事，你虞老弟怎麼說也是一族之首，莫非連這個主都做不了？凌雲拓說話連敲帶打，話雖然還算中聽，不過寓意卻是嘲諷至極。

正如石牛所講的一樣，虞策果然不敢輕易得罪凌雲拓，即使聽出了話中的奚落，卻也不得不裝傻：「凌兄，歌兒這孩子命不好，她阿媽早早便沒了，跟隨我長大吃了不少的苦，我此生最大的願望，就是想讓她能開開心心的走完屬於她的一生，任何事都不想脅迫她。同為人父，你應該能理解。」虞策說完，將目光投向角落站着的虞歌。

他的話真摯，心更是帶着人性最根本的情愫，這也讓虞歌的眼圈泛起了紅，發出輕微的啜泣聲。

「怎麼，虞老弟是說愚兄我脅迫你了，既然你講話說到了這般地步，那我也就做一次迫人之事。今日你答應倒也罷了，你我兩族聯姻，日後必能叱吒古地之中，若是你不答應，莫要怪愚兄我不顧咱們多年的情面，做出令你後悔終身的事情。」

「大族首，這話可不能如此說啊！」見到凌雲拓表情已經變得不善，石河匆忙站了出來。

「凌兄你息怒，我們大族首說話可能是直白了一些，但這並不代表他不贊成聯姻之事，容我勸勸他！」

好言安撫了凌雲拓一番，石河走到虞策的跟前，苦言勸道：「大族首，我知道你疼歌兒，但身為族首，更要為我們整個村落着想啊，前兩年若非凌兄照拂，現在還有沒有我們村落都難說。況且凌兄幼子一表人才，天資更是極高，進入神凰宗也只是遲早的事情，若真的能聯姻，無論是對於歌兒，還是對於我們古秦村，都是一件幸事啊！」

「石河，你也知道，歌兒她本不願，我不能親手葬送了她的一生……」面對着艱難的抉擇，虞策無比痛苦。

「可是大族首，天河部落不是我們能惹得起的，況且還有神凰宗，難不成你真的要為了一己之私，而不顧整個村落？」石河顯然也是急了，依他的性子，但凡有迴旋的餘地，也不會表現的如此。

「但是……」

「阿爹，你不要再說了，我答應！」見到虞策如此的痛苦，虞歌擦擦臉上的淚珠，說出了讓所有人都沉默的話。

「歌兒你，你不能如此衝動，此事阿爹自有主張……」

「虞老弟，你就不要再說什麼了，此事就這樣定了，聯姻之後以後每年上繳給神凰宗的任務，均有我們天河部落來承擔，我也會派些部落勇士來傳授你們術法，從此以後古秦村再不是這般破落的樣子。」

虞策的話還沒有說完，便被凌雲拓赫然打斷，他站起身走到虞策的身邊，在虞策的肩上拍了兩下：「走吧，去看看我帶來的聘禮。」

虞策愣了許久，才是長嘆一聲，木然的點點頭。身上氣勢變得無比萎靡彷彿在這一刻蒼老了十多歲。

「等等，我想問問凌前輩，若是不答應聯姻之事，又會怎樣？」就在眾人默認了這聯姻之事，即將去查看聘禮的時候，角落裏突然傳來一道聲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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