七十一、婚禮(2)

七十一、婚禮(2)

「我還在想你跑去哪裏了。」藍越見到她,雲淡風輕地斟上一杯白葡萄酒,「你一向接受不了高度數的酒,這杯可能好一些,口感類似於甜酒,不過沒那麼膩。」

陶夕接過酒杯,並不急着品味。她手指輕輕轉動,液體折射出別樣的光芒。

「你是想把它捂熱再喝嗎?那樣口感一定會大打折扣。」

「這是她chayexs.com.chayexs.com推薦給你的嗎?」

「誰?」

「剛才的名媛小姐啊,我看你們聊得很開心嘛。」

藍越笑了,搖頭說:「不,這可是我的私人意見。」

陶夕卻沒笑,她注視着高腳杯,語調似乎極鬱悶:「你是不是打算結婚了?」

藍越一挑眉,鼻翼里發出一聲莫名的笑:「你聽誰說的?」

「我只是覺得,你已經不是二十幾歲的年輕人了。」

故作輕鬆地吐出這句話的陶夕,在一句話出口后才察覺到其中的不妥。她小心翼翼抬起眼,想說些抱歉的話,卻被他打斷。

「我向你保證,大多數時候,三十多歲的男人可比二十多歲的要優秀得多。」

事情是這樣的,如果藍越為此生氣的話,陶夕一定會道歉。可是他選擇主動化解尷尬,又讓她忍不住想頂嘴。

「你對着所有人端起笑臉,面部肌肉就不累嗎?」她口不擇言,「有什麼好笑的,你,心理醫生,慣會隱藏自己的情緒,擺出一副我心情很好我為人和善的樣子。」

藍越從她凌亂的話語中隱隱明白了什麼。他的眼神從陶夕發間穿過,鎖定在遠處剛從大門進來的,作中式打扮的陸謙夫婦身上。

陸謙的視線已然掃過來,不怒自威的刻薄目光頗像兩根燒紅的開山釘。

陶夕一番話講完后正在發愣,聽見背後的喧嘩聲,眼神突然清明,喃喃道:「其實我有點羨慕白雪。」

藍越臉色一沉:「你在這裏等等我。」說完,他朝陸謙那邊走去。

陶夕始終不回頭。等藍越到目的地之後再一瞥,她已經不在了。

「這是我的侄子藍越,」陸謙拉着他向白雪介紹,「哈佛畢業的研究生,也是我的隱形得力幹將。」

白雪傾國傾城地笑笑:「經常聽老陸說起你呢。」

「喔,原來我在姑父的談話中佔據這麼重要的位置啊。」藍越不著痕迹地咬重了「姑父」二字,「實在受寵若驚。」

陸謙的神色巋然不動,仿若什麼也沒發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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陶夕直到晚上都沒有再出現。宴會結束后,藍越徑直來到陶夕房門前。他臉上的笑意在走廊里一點一點流失,最後變得冰錐般冷酷。

深吸口氣,他柔和了表情,抬手準備敲門。像是感受到他的腳步似的,陶夕搶先一步打開了房門。她換上睡衣,頭髮披散著,似乎剛洗完澡。

「你今天的狀態不好。」他說,「有人對你說了不該說的話,對不對?」

陶夕搖搖頭:「你進來說。」

藍越腳步不動:「我不進你房間。」

「這不是我房間,只是酒店。」

「稱呼不能改變本質。」

陶夕短促地「哈」了一聲,手掌撐住額頭,又放下。她定定地凝視面前的男人,忽然上前一步,勾住他的脖子。

「我聽說薄唇的男人薄情。」陶夕的聲音柔軟得像細沙,「可你似乎是個矛盾體,藍越。」

藍越的後背僵硬了一下,神色不明地說:「不要對我產生移情,這代價你付不起。」

「如果兩個人一起付呢?」她歪著頭,一邊將吐息湊近他的喉結,一邊用手指觸摸帶有淡淡胡茬的下巴。毫無疑問,她在嘗試勾引這個男人,從各種意義上。

藍越抓住她的手,俯視近在咫尺的白皙臉龐:「陶夕,這不道德。」

「我不相通道德。」

「你我都不是蕭伯納。」

藍越忽然覺得自己在陶夕面前喪失了主動權,這太糟糕了,有什麼事情正瀕臨失控。一聲嘆息之後,他握住她的肩頭,將她按倒在自己溫熱的胸膛,死死地,彷彿要將她可愛的骨頭揉碎一般。年輕女子清甜的體香,滋味並不壞。

而藍越的舉措成功了,陶夕象徵性掙扎了一下,隨後完全陷落在他不可掙脫的懷抱里。

「傻瓜時時想表現自己的聰明,聰明人只不過知道該在什麼時候裝傻。」陶夕埋着頭,聲音悶悶的,「我第一次看你的書,就是被這句話所吸引。」她抬起頭,眼底似有水光,面上卻是舒展的笑:「最深諳此道的就是你。」

「你想知道什麼,儘管問就可以了。」藍越輕輕搖晃身體,彷彿在唱搖籃曲,「如果我的『裝傻』令你感到無所適從的話。」

「你根本不像陸先生說的得那樣,對不對?你對我好並不是因為對弱者的憐憫,或者不懂得如何拒絕這樣荒唐的理由。是因為我值得。」她這樣說着,自己卻也不太自信。

藍越眼神飄忽一下,沒有回答。

「起初我或許是享受你的照顧,跟你在一起時有一種很舒心很放鬆的感覺。但是現在不同了,你不僅僅是一個醫生,你是我生命中不可缺少的一部分……我害怕失去你,所以一直努力表現得好像我們是一類人,」她突兀一笑,眼淚卻簌簌落下來,「但是藍越,我們一點也不一樣,一點也不……你有事業,有家人,有朋友,而我只有你,和一個岌岌可危的大學學位。」

藍越的動作一滯,他捧起陶夕的臉頰,拭去那兩行淚水,注視她的瞳仁,柔聲說:「你錯了,我也只有你。」

陶夕如同受到蠱惑般迎接他的目光,她抽泣著,顫聲說:「我很害怕。」

人之所以會恐懼,是因為有了想要去愛的事物。擁有所愛的事物,會讓人產生一種活着真好的欣慰感覺。但是同時,也伴隨着受到痛苦的危險。因為必須戰戰兢兢地害怕,終將來臨的,別離的那一天……

藍越把唇貼近她的額角,無言的舉動正是陶夕所渴求的浮木。

所有的光芒頃刻間湧來,時間似乎就此凝固。至少對於陶夕是這樣的。她趴在可靠的懷抱里,幾乎要耗盡最後的氧氣。

不知過了多久,她要將自己逼近窒息了,才終於開口:「藍越,其實我可不是這個樣子的……」言語間似乎有些不好意思。

「我都明白。」

「是嗎?那就好了。我剛才說了些奇怪的話,你不要往心裏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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房門緩緩關上,隨着門外場景一起消失的還有藍越的背影。陶夕彷彿渾身力氣被抽走,重重靠在房門上,順着拼接紋理滑坐在地板上。

她把頭埋在雙腿間,頭髮蓋住臉,入定般一動不動。良久,她終於抬頭,將額前的頭髮撥到腦後,勉力撐起身體,鎮定地走到床邊,拾起倒扣在床單上的手機。

屏幕上顯示著一條晚上八點發來的短訊,發信人是溫靜,內容只有四個字:

我出來了。

她諷刺一笑,自己怎麼會被一條短訊弄昏了頭腦,只有在藍越懷裏才能恢復鎮靜?

「喂。」

「喂,妹妹,」陶暮的聲音不摻雜半分情緒,「我差點以為,你已經不願意聽到我的聲音了。」

「溫靜還活着嗎?」

「當然,溫記者,跟我妹妹問聲好吧?」

電話里傳來女人因疼痛而發出的尖叫聲,只不過那種尖叫因為嘴被塞住而顯得十分滑稽。

「既然你們要針對我做報道,為什麼不來直接問問我?這樣對兄長,很沒禮貌哦。」陶暮笑了,笑聲在空曠的室內震蕩,陰冷瘮人,「作為回報,我挖開了米雅的墳頭,發現了有趣的東西。」

陶夕站起身,走到窗邊,注視夜幕下墨黑的海潮。

她發覺自己從未如此冷靜過。

「我明白了,我很快就回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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豺狼遊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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