02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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山裏的時間彷彿過得很快,平時這裏除了金鵬王父女,還有其他人的。雖說不上熱鬧,並不像今夜這般寂靜無聲。

上官雪兒帶慕霜降去了上官丹鳳住的院子,夜色里,院子靜悄悄的,毫無生氣。

慕霜降手裏提着一個燈籠,跟上官雪兒順着迴廊往前走。

上官雪兒一直拽著慕霜降的衣袖不放,彷彿只要她一放手,慕霜降就會消失不見似的。她身邊的人都在莫名其妙地消失,到現在,彷彿只剩下她一人孤零零的。

上官雪兒緊緊攥着手裏的布料,有些難過地嗚咽一聲。

提着燈籠的慕霜降偏頭看了她一眼,嘆了一口氣,「怎麼了?」

上官雪兒:「我害怕。」

慕霜降:「……」

兩人順着迴廊拐了個彎,來到一扇門前。上官雪兒終於鬆開了慕霜降的衣袖,上前推門。

「吱呀」一聲,老舊的房門推開,慕霜降讓上官雪兒點了油燈,將燈籠滅了放在一旁。

上官丹鳳的房間跟許多姑娘家的閨房沒什麼兩樣,梳妝台,屏風,屏風后的卧榻……她的目光落在梳妝台前的一個小籃子。

籃子裏放着還沒做完的女紅,其中一個她見過的,是上官飛燕還沒綉完的紅帕子。她上前翻了翻,籃子底下還放着一雙鞋底。

上官雪兒打開衣櫃,拿了幾套出來,問慕霜降:「你跟我表姐長得差不多高,應該合身,你要哪一套?」

慕霜降走過去一看,上官丹鳳的衣服顏色不是大紅就是大紫,十分挑人。大概自認是公主身份,金鵬王雖然窮得要喝變質的酒了,可上官丹鳳的衣服布料十分講究,衣領袖口還壓了金線,十分精美。

——就是過分精美了。

慕霜降看着眼前的這些廣袖長裙,心想美是挺美的,可萬一打起架來,多不方便。

上官雪兒見慕霜降遲遲不動,自作主張給她選了一套紅色長裙。

她跟慕霜降說:「你去換衣服,我找那盆東西出來給你看。」

慕霜降側耳聽了聽,四周並沒什麼異動,也沒反對,拿了衣服繞到屏風后。

雖然上官丹鳳衣服多是廣袖長裙,到上官雪兒給她選的這套,袖口是能紮起來了,紮起來,像是燈籠袖的感覺,比起廣袖倒是方便了許多。

換好衣服,她繞出屏風,就見上官雪兒用手帕矇著鼻子,雙手捧著一盆像是紅玉般的多肉植物。

那盆多肉也就巴掌大,長得跟朵花似的。確切來說,就是一朵牡丹花的模樣。

原來這就是赤牡丹,真是物如其名。

上官雪兒捧著赤牡丹,正要說話,抬眼看向慕霜降的時候愣了。

慕霜降皮膚極白,五官清麗絕倫,她平時多穿素色衣服,也十分清艷。如今穿上一身紅裙,臉上不施粉黛也明艷無儔,那雙鳳眼微微一挑,像能把人的魂都勾走了。

上官雪兒:「……」

慕霜降走過去,手揉了揉她的頭,「發什麼呆呢?不是說這玩意兒會讓你看見小人小蘑菇,怎麼還抱着?」

上官雪兒「哦」了一聲,將赤牡丹放在案桌上,「近距離又毫無防備的時候,才會那樣。奇怪,我先前蒙了鼻子,不小心還是會看到小人小蘑菇,可今天卻沒什麼影響。」

她還拿了一根棍子碰了碰赤牡丹的枝葉,咕噥道:「感覺長勢也沒以前好了。」

慕霜降心想上官丹鳳都不知死了多久了,沒人滴血也沒人澆水,連光都不多見,自然長勢不好。

——沒死就算萬幸了。

她撩起裙擺,在案桌旁的椅子坐下,她從旁邊的籃子拿來一根繡花針。

上官雪兒:「你想做什麼?」

慕霜降手中的繡花針刺入其中一片枝葉上,便有殷紅的汁液滲出,屋裏頓時瀰漫着一股芳香。

汁液有毒,氣味肯定有毒,惜命的上官婉兒連忙跑到門口通氣的地方,瞪着慕霜降,怒道:「你怎麼能做這麼嚇人的事情?!」

慕霜降一本正經地安撫小女孩,「別怕,我做過更嚇人的事情。」

上官雪兒:「……」

屋裏的芳香好像確實對人的神智有些影響,要不是她事先有防範,這會兒就該有幻覺了。

慕霜降將屋裏四周的窗戶支起通風,又去找了個木盒子,打算將赤牡丹帶走給黃藥師驗證一下到底是不是真的。

上官雪兒一直在門口磨蹭著不敢進去,她怕被毒死。

這時,一道身影憑空出現,無聲無息地從上官雪兒身邊掠過進入室內,順手將案桌上的多肉捲起。

「這就是你攪和此事想要得到的東西?」

來人聲音清脆好聽,並無任何偽裝,是上官飛燕。

慕霜降手裏拿着木盒,看向上官飛燕,並沒有否認。

上官飛燕手裏拿着赤牡丹,上下打量著,這東西到底有什麼用,能讓西方魔教的教主不跟青衣樓做買賣,親自來尋。

慕霜降見上官飛燕奪了赤牡丹,倒也不着急,還好意提醒,「我要是你,就不會這樣拿着它。」

上官飛燕:???

上官雪兒看到自己的姐姐,先是驚喜,看到她拿了赤牡丹,十分緊張,「姐姐,你別碰!」

上官飛燕冷笑,「怎麼?她碰得我碰不得?雪兒,你一天到晚就知道惹事,看看你把她招來給我添了多少麻煩!」

上官雪兒:「……」

小女孩彷彿是受了極大的委屈,「我以為你被表姐害死了,一直在找你。」

上官飛燕神色不耐,「我知道你在找我,像個尾巴似的一直跟着我,我都快被你煩死了。」

上官雪兒安靜了下來,她終於知道,她這兩個月一直跟着的上官丹鳳,就是她的姐姐上官飛燕。

慕霜降說的很多話,都是真的。

上官雪兒垂下眸子,長長的睫毛在她眼睛下方投下陰影。昏黃的光線下,被淚水弄濕的睫毛隱隱閃著光澤。

慕霜降沒有說話,她只是看着上官飛燕手裏的赤牡丹。

——見過作死的,但沒見過這麼能作死的。

她並不急着將赤牡丹拿回來,反而靠着身後的窗欞,悠然問道:「你知道你拿着的是什麼東西嗎?」

上官飛燕神情得意,「我只知道不管什麼東西,能讓你親自來找的,定然是了不起的寶貝。」

慕霜降只笑不語。

上官飛燕特別討厭看到慕霜降的笑容,她眉頭一皺,語氣惡毒,「你們來了幾個人,我都知道。可惜,你們這一次註定有來無回。不信,你看看外面。」

慕霜降抬眼看出去,只見外面不知什麼時候,來了十幾個黑衣人。

她的武功受限,經過合歡散第二次發作,現在約摸就剩六成了。如果這十幾個黑衣人此刻一擁而上,那是真的插翅難飛。

慕霜降像是怕極了,拍著胸口說道:「這麼大陣仗,我快嚇死了。」

上官飛燕顯然不急着殺慕霜降。

她在慕霜降手裏吃了好大的虧,此時不好好的折辱奚落慕霜降,難消她心頭之恨。

「青衣樓想跟你討談交易,你不幹,非得要自討苦吃。你長得這麼美,很多男人想跟你睡覺吧?」

慕霜降微笑,「嗯,豈止男人,想跟我睡覺的還有女人呢。」

上官飛燕:「……」

真是恬不知恥!

她心裏惱極,卻並不表現出來,學着慕霜降平時與她說話時的調調,「可我今天帶來的都是男人,怎麼辦?沒關係,雖然只有男人,可是人多呀,總有一個能令你滿意。放心,就算你毫無反抗之力,我也會在旁邊看着,讓他們好好待你。」

慕霜降靠着窗欞,眼睛盯着對方手裏的赤牡丹。她臉上雖然帶着微笑,心裏卻在嘀咕這赤牡丹到底什麼時候才能讓上官飛燕發瘋?

上官雪兒卻是再也聽不下去了,她扶著門框,急得跺腳:「姐姐,你別再拿着那盆東西,有毒!」

上官飛燕一怔,轉頭看向上官雪兒。

這時慕霜降不知道從哪兒摸出來一雙手套,手套很薄,透明狀。

慕霜降將手套帶上,笑着說:「雪兒說的不錯,這盆東西有毒,快點放下它,否則,你會後悔莫及。」

上官飛燕本來就對上官雪兒的話將信將疑,聽到慕霜降的話,頓時不信了。

「雪兒,你真是越大越長本事了,如今還學着跟外人一起騙我。這個女人給了你什麼好處,讓你胳膊肘凈往外拐?」

上官雪兒:「……」

小女孩的眼裏還有水光,卻沒有哭,她望着上官飛燕,不答反問:「別人給了你什麼好處,讓你帶人來把族人都殺了?」

上官飛燕微笑,她笑得極美,「他們知道了不該知道的事情,都該死。」

上官雪兒的聲音又低又啞:「姐姐,你要殺我嗎?」

「你畢竟是我的親妹妹,只要你乖乖聽話,我會讓你過上好日子的。」

上官雪兒沒有再說話,她看向上官飛燕的眼裏充滿了感傷,「你再不放下那盆東西,真的會死。」

上官飛燕笑了,正要說話,忽然她臉上的神情變得驚恐,「上官丹鳳?舅舅?」

慕霜降:???

隨即,她鬆了一口氣,赤牡丹會讓人產生幻覺甚至發狂的效果,終於出來了。

前方的上官飛燕已經像是見鬼似的,不用慕霜降出手,就已經被幻覺困住,她一手拿着赤牡丹,一手拿着利劍,對着房中的空氣胡亂揮舞。

已經帶好手套的慕霜降趁著上官飛燕被幻覺所纏的時候,倏地飛身過去,她的速度很快,快到上官雪兒只覺得眼前掠過一抹紅,在上官飛燕手裏的赤牡丹就已經被慕霜降奪了回去。

上官飛燕此時已經雙目變紅,她像是瘋了似的,她顧不上慕霜降,只是不斷地跟空氣中並不存在的人相博。

刀劍無眼,慕霜降擔心傷到上官雪兒,伸手拎着上官雪兒往外一送,上官雪兒已經被送出庭院的圍牆之外。

此時黑衣人見上官飛燕似乎失了神智,一擁而上,團團將慕霜降圍住。

慕霜降見黑衣人一擁而上,直接摘了幾片赤牡丹的葉子揉碎了。

只見她足下一點,紅色身影宛若驚鴻,已經從眾人的包圍中脫困,掠至門口,然後朝院內拍出一掌。

掌風如驚濤拍岸朝院子裏的人襲去,裹挾著已經被慕霜降揉成粉末的赤牡丹。

粉末如落英繽紛,落在黑衣人和上官飛燕的身上。

他們身影一頓,隨即盡數倒在地上痛苦抽搐。

雖然黃藥師和西門吹雪都說赤牡丹的藥性極毒,但慕霜降還是被驚呆了。

她也就是抱着放手一搏的心理,誰知道一招出去,這些人就歇菜了。

左護法說赤牡丹能解合歡散,怎麼解?

左護法怕不是覺得蕙姨太寵她,心裏嫉妒得想用赤牡丹直接毒死她吧?

慕霜降面無表情地看着那些已經氣絕身亡的黑衣人,又看了看自己手上的手套。

這是蕙姨為她定製的手套,刀槍不入,十分堅韌,還防水防毒。

她小心地將手套脫下,正想去找上官雪兒,一道帶笑的聲音在她身後響起——

「這一掌便用了赤牡丹一半的枝葉,慕教主似乎有些敗家啊。」

黃藥師?

慕霜降回頭,只見黃藥師站在前方的拱門,長身玉立,十分清雋瀟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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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綜武俠]桃之夭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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