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六話 賴阿大之死
話說當rì姜青萍從李虛涵家中離開的時候，仍然感覺到有些蹊蹺。在與陳浪的搏鬥中，她察覺到陳浪身上的妖氣非常的微弱，這和她之前在路上與陳浪相遇時感覺到的那股強大的妖氣完全不同。
如果是這樣的話，那只有一種可能xìng，他沾了另一隻妖怪的妖氣。而且從妖氣上來看，那隻妖怪並不簡單。所以她並不認為李虛涵說的話就一定是對的。
為了避免再度魯莽行事，姜青萍決定暗中追查下去，誰知道不查則已，一查之下事情果然不出自己所料，看來妖怪必然是陳浪所接觸到的那一男一女。不過對方有兩人，姜青萍自忖自己難以應付，更何況有陳浪這個李師伯的徒弟捲入，看樣子早已被那女妖迷的七葷八素的，立場不明，自己夾在其中，又兩為其難。所以姜青萍決定求助於李虛涵，告知原委，李虛涵聽到這個消息，極為震驚，心裏怎麼也不願相信自己心愛的徒兒會瞞着自己做下這種事情來，為了證明自己徒弟的清白，自是欣然允諾。
佘碧蓮見如今事已敗露，當下無可避戰，於是率先發難，飛出兩道銀光，直shè李虛涵。而賴阿大亦同時撲向姜青萍。兩邊游鬥起來。
陳浪看着搏鬥中的雙方，心亂如麻。一邊是自己敬愛的師父，一邊又是自己深愛着的女人。
可是她卻是妖怪！她怎麼會是妖怪？一直到今夜來臨之前，陳浪都在編織著自己美好的前景。可是如今轉眼間卻已經變成了親人和愛人之間你死我活的惡戰，我該幫誰？不對不對，我怎麼可能去幫妖怪呢？可是不管怎麼說，她也與我有一段刻苦銘心的肌膚之親啊！
陳浪無力，只能任憑他們二人龍爭虎鬥。
佘碧蓮的武器是兩道繩索銀鈴，平時掛於腰間作為裝飾之物，所以陳浪並沒有怎麼在意。不過如今這兩個銀鈴卻化成兩道兇器，刁鑽古怪，像是長了眼晴一樣上竄下撲，往往出其不意，從各個死角打向李虛涵，迫得李虛涵手慌腳亂，對於李虛涵來說，早些時間失去了用來降妖除魔的雷劫飛劍之後，一直沒有什麼很趁手的武器發動飛天劍術，功力就已經打了不少折扣。久戰之下，佘碧蓮覷到李虛涵一個不備，揮動其中一個銀鈴從背後打向李虛涵的死穴。
李虛涵尚未發現，可是場下的陳浪卻是看得真切，他怎麼能容得別人傷害他最尊敬的師父，陳浪顧不得多想，大叫一聲：「師父小心！」，一下子從地上躍起，撲到師父的背後，用自己的身體去為師父抵住這致命的一擊。佘碧蓮萬萬沒有想到陳浪竟然會這麼做，一時間又不十分忍心白白傷了他的xìng命，銀牙一咬，強行收回銀鈴。李虛涵趁這個機會，在佘碧蓮肩上拍了一掌，佘碧蓮中了一掌，身形頓滯。而那邊姜青萍見有機可趁，虛晃一招，撇開賴阿大，將飛劍掉頭，直shè佘碧蓮。
飛劍之術一向是妖魔鬼怪最怕的招術之一，因為一般能練就到上天入地的寶劍，都會具有靈xìng，與主人心生感應，人劍合一，受天地之jīng華所淬，這正是妖魔最害怕的力量。那飛劍驟shè佘碧蓮，氣勢如虹，令人促不及防。
賴阿大見主母危險，顧不得自己的安危，竟然也挺身飛撲向前，快過飛劍，攔在了佘碧蓮的身前，用自己的身體擋住了這致命一擊，飛劍貫體。賴阿大慘叫一聲，跌倒在了佘碧蓮的身上。而飛劍被賴阿大這麼一擋，突然失去了靈xìng，劍光轉暗，掉落在了地上。
佘碧蓮眼見賴阿大身受重傷，陳浪一心護師，久戰下去必然落敗，當即立斷，背起重傷的賴阿大，口中吐出一股毒煙，落荒而逃。
姜青萍還想追擊，但是掉在地上的劍沾上了賴阿大的鮮血之後，失去了靈氣，不再受自己的心控。再加上毒煙阻撓，姜青萍只得摒住呼吸，撿起地上寶劍，和李虛涵退到毒煙之外。
李虛涵是將陳浪拎着退到毒煙之外的，此時的他臉sè鐵青，早已按捺不住，將陳浪狠狠地摜倒在地上，陳浪第一次看到師父如此憤怒的表情，內心又是愧疚，又是膽顫。
「師父……」陳浪跪在地上，囁嚅道。不過迎來的卻是李虛涵一個響亮的耳光。
「畜生！」李虛涵罵道，渾身因為生氣而抖動。
這時姜青萍走上前來，柔聲勸道：「李師伯還請勿動怒，其實陳浪師弟也只是一時蒙蔽中了妖人的激ān計，才會做下錯事。前面陳師弟也是捨身救師，用他的行動表明立場，如今他有傷在身，我們在這裏打鬥了這麼長時間，恐怕會引起rì本巡邏兵的注意，還是回去再說吧。」
捨身救師…可是剛才明明佘碧蓮就可以殺了我呀，她又為什麼半途撤招，傷了自己呢。難道是捨不得我？想到這裏，陳浪的心中更為難過，
回到家中之後，李虛涵仍然是盛怒難消。讓陳浪跪在堂前，將事情的來龍去脈全部交待出來。陳浪無奈之下，只能如實以告，不過惟獨略去了徐小俠也夾在其中以及自己夜晚和佘碧蓮的繾綣之事。即使這樣，也已經讓李虛涵氣得大發雷霆，要用家法伺候。陳浪早就已經心如枯木，倒也想一了百了最好。只是唬得徐小俠趕緊跪在地上代為求情，這個時候姜青萍和方震山也上前好言相勸了幾句才讓李虛涵把氣消去一些，責令陳浪回屋思過。徐小俠大喜，連忙謝過師父，上前去攙扶陳浪。
「等等。你過來一下。」李虛涵對徐小俠說道。
「李師伯有什麼吩咐？」徐小俠乖巧地向李虛涵走去，李虛涵悄悄地將一粒丹丸塞入小俠的手中，徐小俠頓時心領神會。李虛涵向徐小俠甩了甩手，說道：「你去吧。」
等到徐小俠將陳浪扶出大廳之後，李虛涵長嘆一聲，面sè委頓，彷彿一下子蒼老了不少，嘴唇微顫，難以克制自己傷心的情緒。
看着原本如此強剛的師伯突然變得如此軟弱，姜青萍心裏很是不忍，出言勸慰道：「師伯不要太傷心了，陳浪也只是一時情迷，在感情上失去了方向，並非有意要結交妖人，如今他也已經認錯，相信不會再犯了。」
李虛涵嘆道：「這也真是家門不幸，卻讓姜女俠你給看了笑話。還望見諒。」
姜青萍柔聲說道：「師伯這是哪裏話，如今事情已經水落石出，也可以告一段落，只可惜還是不慎放跑了那隻蛇妖。恐怕是要給今後留下不小的隱患了。」
李虛涵嘆道：「這也是命中注定運數，權當作是一種修鍊吧，好在我們也已經除去其中的一隻妖怪，削弱了她的實力。」
姜青萍又說道：「那隻被飛劍打中的妖怪也不簡單，他的血中好像帶有毒xìng，我這飛劍乃是靜一師父傳下的青虹寶劍，竟然被他的妖血一浸，完全失去了靈xìng不能再用，只怕我需要回山一次重新讓師父打磨此劍。」
李虛涵若有所思道：「哦…那也好，如果看到靜一師父的話，還請代我和我師父向她問好，說起來，我也已經好久沒有見過我的師父哩。」李虛涵突然想到自己的寶劍被雷電擊碎的事情，又想到自己的師父渺渺上人，自從山東淪陷以後，他便離開了泰山前往蜀川避世，不知所蹤。
姜青萍見李師伯心事重重，便自覺地退出了大廳，還是留下與李虛涵年紀相近的好友方震山獨自相處為好，兩個人或許都夠有更好的話題以解憂愁。
廳外庭院，一輪月光灑下，照得景sè幽明。四周闃靜無聲，好像什麼事情都沒有發生過一般。可是就是在這樣一個優美的夜晚，卻讓人顯得格外的惆悵。男女的事情，姜青萍自幼跟着師父相依為命，懂的並沒有多少，只是她隱隱約約能夠體會到陳浪的那種刺痛，說也奇怪，這種悲傷的情緒竟也會在她的身上投出點點漣漪來。師父常說自己是一個多愁善感，但是自己因為苦練慈航心法，早已經將各種情緒都控制得很好，在面上不露半點聲sè。只是內心的冰火，誰又能看到呢？
她能感受到李師伯的寂涼，陳浪的心碎，以及這世間滄桑的所有悲哀，這就是慈航齋門下弟子的宿命—濟世蒼生。從個人的情感展開，姜青萍又想到了這整片神州大地的命運，自從下山以後，她才體會到師父口中所說的民間疾苦，人們夾於戰爭和飢餓之中，失去了尊嚴，苟且而生，茫茫亂世餓殍遍野，到處都充斥着殘酷的現實。師父讓自己去濟救蒼生，可是自己一個小小的弱女子，卻又怎樣才能改變這個世界？
姜青萍同樣也是嘆了口氣，在心煩意亂之下，悄然離去。
陳浪被徐小俠扶進了房間，低着頭沉默不語。徐小俠心想看來這次陳浪心裏傷得不輕，端盆倒水，為陳浪擦試了一下臉頰上的污漬。看着陳浪一副凄慘的樣子，徐小俠心裏也是難過不已，不過他知道如今不管自己怎麼安慰陳浪，陳浪都是聽不進去的，只能默默地陪着他，讓時間去撫平他的傷痕。
徐小俠遞給陳浪剛才李虛涵交給他的丹丸，說：「喏，你自己受了內傷，心情又不好。你那師父也是刀子嘴豆腐心，這是他剛才偷偷塞給我的，你把他服下調養內息吧。免得把傷勢加重了。」
陳浪獃獃看着徐小俠手中的藥丸，終於再也忍耐不住，抱着徐小俠的腰痛哭了起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