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章 威震茶馬古道
族長姜封雄親眼看着兩個愛兒受盡酷刑而死，而施刑竟是自己的小兒子；自己也已名聲掃地，不可能再繼續擔任族長，餘生只能在族人鄙視的目光中渡過！族長從原來壩子中的第一人，半rì不到，突然失去原來擁有的一切，一時氣急攻心，昏死在椅子上。身邊的族人立刻掐人中的掐人中，捶背的捶背，好不容易把族長弄醒。族長醒來，一聲嘆息：
「你們救我幹什麼，還不如讓我就此去了！…」
話未說完，便覺胸中翻湧，「哇」的一聲，殷紅的鮮血從口咯出，噴了自己一身。數十年來，族長父子在姜家壩子作威作福，壞事做盡，所以遭此報應。族長如今心有感悟，已經悔之不及。
豹兒終於重重懲罰了姜家兄弟，為姐姐報了大仇，出盡胸中憋了十年的惡氣。可是他卻因手段過於殘忍，得罪了姜氏一族，無法再在壩子中呆下去。豹兒回到河灣村，到姐姐的墳前好好拜祭了一番，告慰姐姐大仇已報。回到家中，告別父母后，開始浪跡天涯。
壩子中有開商鋪的人家看見豹兒武功了得，便邀豹兒同往chóngqìng賣山貨兼進貨，一路保護馬幫的安全。豹兒從來沒有離開過壩子，正在擔心將來自己在壩子外的世界如何生活，有此機會，欣然接受。姜家壩子的馬幫一共只有三匹馬：兩匹馬駝子，一匹供人騎。貨主，馬夫，加上護駝的武師一共八個人。出了壩子，馬幫沿着茶馬古道一路向北。走了好幾天，馬幫經過了無數高山深谷，還是身處大山之中，豹兒這才知道外面的世界之大！
這一天，在一個兩邊都是陡坡的山谷，馬幫終於碰到山賊。馬幫每次出行幾乎都會碰到山賊，往常貨主都會破財消災，根據馬駝子的數量付買路錢。既然可以付錢走人，貨主為什麼還要請武師護駝呢？道理很簡單，如果只有貨主和馬夫，山賊就會殺人越貨，而不會只收一點點買路錢。
有武師在，山賊就不敢貿然殺人，而必須先預估行動的得失。即使山賊認為自己有實力殺光對方，可是，俗話說：殺敵一萬，自損八千。如果對方拚死抵抗，自己一方也肯定死傷不少，這樣己方的力量就會被削弱，並且因為死了人而影響軍心。下次再出來打劫，大家就會因為心有餘悸而前怕狼后怕虎。萬一對方有人逃脫，把消息傳出去，行走這條路的馬幫必然大大減少，反而砸了自己的飯碗。
再者，如果馬駝子中的貨物價值不高，不足以安撫死傷，或者安撫死傷后所剩無幾，山賊反而得不償失。不如坐收買路錢，不必冒風險，生意常做常有，旱澇保收更好。所以，馬幫情願付買路錢，山賊在對方人數不少的情況下，多數也會選擇收錢放人。
這次的山賊有十幾個人攔在路中間，人數比馬幫多一倍，可是，這只是表面。這裏是山賊的地盤，陡坡上，叢林中，都可能還有其他山賊埋伏；山賊的老巢可能也在附近，山賊的一聲呼哨，也許就會很快招來多得多的同夥，這些都是攔路山賊敢於囂張的原因。
豹兒雖然年輕，卻因為經歷過常人不會有的生離死別，成熟得特別早。他知道貨主有貨主的擔心，山賊有山賊的擔心，只要能抓住對方的要害，就能變被動為主動，將自己一方的損失減到最小。他伸手按住準備上前和山賊商量買路錢數量的貨主，自己走上前，跟領頭的山賊打招呼：
「這位大哥，看樣子你是這些兄弟的頭領，是嗎？寨主讓你帶這麼多兄弟下山，是想讓你帶他們發財，而不是想讓你帶幾具屍體回去，對嗎？」
豹兒的話中就是只提到山賊的擔心，而不讓對方有機會提及貨主的擔心。
「**的怎麼說話的！不想要命了？」旁邊一個小嘍啰大聲喝止豹兒。
「這位兄弟別着急，兄弟我沒有惡意，只是想跟你們寨主交個朋友。」
「你算什麼東西，想跟我們寨主交朋友！」
「你信不信，我一個人就可以把你們十幾個人料理了。如果不相信，你們就大家一起上！如果肯賣我個面子，你們就挑四個身手最好的，同時上來圍攻我，你們可以傷我，我保證不會傷着你們。什麼時候你們相信我值得做寨主的朋友了，叫停就停下，行嗎？」
山賊頭領知道，在狹窄崎嶇的古道上，人再多也施展不開。如果這個傢伙能夠一人打敗四人，他就真有本事殺掉十幾人。所以，他的提議十分合理，雙方這樣比試，確實足以證明他超人的武功。再說，如果這個傢伙的武功真的像他說的那樣高強，自己不肯先跟他比試，直接下令跟他動手，結果真的被他殺了幾個兄弟，自己反而無法收場。現在他竟然願意一對四，而且保證不傷自己這一方的人，何樂而不為之！
於是，山賊頭領挑了三個人加上自己，四個人朝豹兒圍過來。豹兒在等四人佈陣時，冷眼觀察四人。四個山賊兩人使大刀，兩人使棍，都是身形粗壯，凶神惡煞般的面孔。可是這些人本來都是貧苦農民，因為沒有飯吃，才上山落草。他們只是練過幾年粗淺的功夫兼有幾分氣力，比起從小習武的姜家兄弟尚且不如，跟豹隱山莊的豹僮和豹兒這些世外高人的徒弟相比當然就差得更遠，因此，豹兒對付他們根本無須費大力氣。
豹兒拔出雙刀，示意可以開始，四人立刻同時圍了上來。這四人都是每人一件兵器，而豹兒是單人雙刀。一出手，他趁一個使棍的山賊向他迎面劈來，一招撥雲遮月，左手短刀將棍向左架開，下一招雪豹出洞向前欺到山賊身邊，跟着一招花豹探爪，右手飛快地用長刀刀身在山賊的左屁股外側「啪」的一拍，順勢一招行豹回頭，向前衝出包圍圈后立刻回頭面對四人。
豹兒竄前的速度實在太快，幾個山賊都是剛一出手，就被他左刀一架，右刀一拍，四人很快屁股上都挨了一兩下。可是他們的兵器卻連豹兒的衣服都沒能碰到一下，山賊頭領也算識趣，及時叫停。讓人回山寨報告寨主。
大家停下后，形勢已變，馬幫已經反客為主。山賊再不敢居高臨下予取予求，當然更遑論收買路錢。貨主見勢大喜，對山賊不再唯唯諾諾。豹兒把貨主叫到一旁，交代他，等一下寨主來到，給寨主一點面子，多少要給一些買路錢。跟山賊交上朋友，有利於將來馬幫行走這條古道。
大約半個時辰，寨主來到。寨主見到豹兒十分客氣，開口閉口「大俠」。但是說到最後，還是忍不住要豹兒指點一下武功。豹兒一對二斗山寨的第一、二號高手，結果也是一樣，只消幾個回合，每人就被拍了三下屁股。寨主倒頭便拜，願意讓出寨主的位子給豹兒，請他留在山寨。
豹兒以已答應貨主要保護馬幫遠赴chóngqìng為由，婉拒寨主的盛情讓賢。他讓貨主付給寨主二十兩銀子，作為買路錢，然後告別山賊繼續上路。
一路上，馬幫又三次碰上剪徑的山賊。有兩次只是附近村莊的村民結伴出來找生活，不用豹兒出手，馬幫的其他武師已經能夠把他們嚇走。另一次山賊攔路，結果和上一次差不多，豹兒一出手，立刻把他們鎮住。最後也是雙方沒有傷亡，貨主象徵xìng地付一些買路錢了事。
還有一rì便到chóngqìng，馬幫來到地勢險要的神峰嶺。這神峰嶺是川南第一道屏障，南來北往的幾條茶馬古道支路在南北兩面山腳下匯合后，蜿蜒向上數百丈，到達嶺脊。嶺脊寬闊，雜樹叢生，群峰林立，別有洞天。古道在群峰間的谷地穿行數里，才能越過山脊到達另一側下山。
嶺脊上的茶馬古道是多條茶馬古道越過神峰嶺的必經之路，使這條嶺上古道成為川南最繁忙的茶馬古道。如果想要繞過神峰嶺，需要多走二、三百里幾無人煙的崎嶇山道，多費四、五天的腳程，因此，幾乎沒有馬幫會選擇繞道。
嶺脊上群峰間有一個類似豹隱山莊的小壩子，不同的是，這個壩子跟外界有一條通路。這條通路有些地段是僅容一人一騎通過的陡峭山路，還有一段是被稱為鯉魚背的山脊，長只有四、五丈，最寬處三尺，最窄處不盈尺，兩邊俱是萬丈深淵。使這個小壩子易守難攻，一夫當關萬夫莫開。
山脊上的壩子離嶺上茶馬古道不遠，所以，早有山賊在此建立神峰寨，坐收買路錢。年復一年，神峰寨已發展成可以居住數百人的山寨。神峰寨的寨主巫奇兵身高力大，一對板斧舞得箭shè不入，水潑不進，江湖人稱霹靂斧。他手下的山賊已經超過二百人，二寨主辣手刀楚彪和三寨主旋風棍向無晴在江湖上也小有名聲。楚彪是一介莽夫，只知打打殺殺；向無晴不僅棍術了得，而且心眼多，城府深，實際上是寨主的軍師。
豹兒和馬幫來到神峰嶺山脊上時，正碰上楚彪帶着三四十個嘍啰兵攔在道上。神峰寨地形特殊，過往客商沒人敢跟神峰寨作對；加上那楚彪自出道以來從未遇過真正的強手，未嘗敗績，所以對自己的武功十分自信。豹兒站出來對楚彪說同樣一番話：
「這位大哥，看樣子你是這些兄弟的頭領，是嗎？寨主讓你帶這麼多兄弟下山，是想讓你帶他們發財，而不是想讓你帶幾具屍體回去，對嗎？」
話剛落音，楚彪哈哈大笑：
「咱們神峰寨在這神峰嶺上說一不二，誰敢傷咱們？誰又有本事傷得了咱們？我不在的時候不敢說，今天我在這裏，只要誰能傷得了我，我就讓他過去，不收買路錢！」
「大哥這話可當真？」豹兒聞言暗喜，怕他到時不認賬，故意再激他確認一次。
「小老弟，你放心，大哥我是神峰寨的二當家，當着這麼多弟兄的面，我如果說話不算數，以後怎麼去號令弟兄們！我再說一遍，今天如果誰能傷我，我不但不怪罪他，反而會免他買路錢，放他過去。」楚彪果然上當，提高嗓音把話說得更滿。
「大哥，那小弟就冒昧領教了！」豹兒綿里藏針，軟中帶硬。
「你…！」楚彪見豹兒如此年輕，竟敢挑戰自己，先是懷疑、吃驚，然後覺得受辱，最後決定要給對方一個教訓。「好，既然你不自量力，我也不好過分相讓，你自求多福吧！」
兩人立刻拔刀相向。前幾個回合，豹兒只守不攻，楚彪雖未受到威脅，卻也吃了一驚。豹兒雖然沒有進攻，楚彪已經感覺到，他的武功不像自己原來預計的那樣可以輕易打敗。豹兒本可在前幾回合把楚彪打敗，可是，楚彪xìng格張狂，豹兒擔心自己太快將他打敗，他會老羞成怒，反口食言。所以，決定先多磨幾個回合，再找機會不顯山不露水地讓他知道自己的手段，使他有台階可下。
又過了幾個回合，豹兒尋機用長刀拍了楚彪屁股一下，希望他就此認輸。誰知，楚彪誤會豹兒是存心讓他當眾出醜，立刻發瘋似地亂刀向豹兒砍來。豹兒無奈，只好輕聲jǐng告楚彪：
「如不幸傷到大哥，請恕小弟無禮！」
豹兒一連說了三遍，可惜楚彪置若罔聞。豹兒無法，只好伺機在他屁股肉多處劃了一刀。楚彪被傷，雖然傷得不重，卻是在眾目睽睽之下。豹兒一聲「承讓」，順口問一句：
「大哥，我們是不是可以過去了？」
楚彪滿面羞愧，不發一語，擺擺手，示意豹兒可以通行。豹兒帶領馬幫匆匆前行，下嶺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