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章 毒[下]
杜子chūn已經舒舒服服的一屁股坐在了椅子上。
看起來霍紫衣的面sè並不算太壞，所幸劍傷並不太重。
既然到了這兒，他就不必再擔心她的傷勢了。
因為他知道只要不是死人，那位呂夫人都能救活。
呂連塵冷冷看了半晌，突然開口道：「為了這樣的一個女人，男人大都願意去沼澤里滾一滾的。」
杜子chūn抬眼看了看呂連塵。
呂連塵道：「看什麼？」
杜子chūn道：「一年不見，你越發小氣了。不要說酒了，連一滴水也沒有。」
呂連塵板着臉道：「走了一個酒鬼，又來了一個，你還指望我用轎子抬你來？」
杜子chūn驚道：「蘭瘋子來過？」
呂連塵道：「他一個月前來的。只留了三天而已。」
杜子chūn恍然大悟道：「怪不得！這瘋子一定把你家的酒給洗劫了。」
呂連塵憤憤道：「他知道我不飲酒，所以居然一點都不客氣。我藏了十八年的陳釀，他三天就喝得一滴不剩。」
杜子chūn哈哈大笑道：「難怪你的臉拉得這麼長，這麼臭了。」
呂連塵白了他一眼，背過身不搭理他。
杜子chūn坐了半天，終於再坐不住，起身踱步道：「你夫人怎麼還不出來？」
呂連塵道：「現在才寅時。」
杜子chūn道：「那你怎麼就候在那裏？莫非知道我要來？」
呂連塵也忍不住笑道：「你剛進紗帽衚衕我就聞到了一股臭狐狸的sāo味，沒想到候了半個時辰，你還沒到。」
杜子chūn自己也忍不住笑了。
「皮里chūn秋」呂連塵，這樣一個斯文人，你很難從外表判斷出他的身份。
事實上，也很少有人猜到過。
他是關中三十六寨的總瓢把子，是八百里秦川上一言九鼎的人。
在那裏，他的話就是命令。
唯一能顯露出這點的，恐怕是他書房上的那塊匾：
「柔遠綏懷」。
這是屬於統領的四個字。
但他為什麼卻在京城安了家？
就在這時候，一陣幽風襲來，讓人的心也泛起了一絲漣漪。
就像是甘露灌體，焚芝梳風，吹的人說不出的舒服受用。
如果是耄耋老者，一定都會覺得自己年輕了幾十歲。
如果是苦修的僧人，一定會心境澄澈，佛台頓悟。
可惜杜子chūn還年輕，沒有辦法體驗一下返老還童的妙處。
他知道是呂夫人來了。
室內走出一個素衣女子，這樣的女子，你只要看過一眼，一生都不會忘記。
她穿了什麼衣裳，說了什麼話，你都無法去注意。
你的全副注意都在她的人上。
蘭若為裳，蘅芷為帶，流云為袂，明月為佩。她只是站在那裏，就讓人無法挪開視線。
只聽她輕輕道：「原來是杜大俠來了。」
杜子chūn笑道：「嫂夫人好。」
見她進來，呂連塵的目光也似溫潤了幾分，不復先前凜冽。
誰能娶到這樣的一個女人，他的確有資格不把別人放在眼裏的。
木清荷行禮道：「不知今次是誰勞煩杜大俠親走一遭？」杜子chūn笑着還了一禮道：「我生平最厭煩這『大俠』二字，但不知為何，嫂夫人叫起來，卻覺得特別的順耳。」呂連塵在一旁重重的「哼」了一聲。
杜子chūn正要繼續說話，突然隱隱覺得有點蹊蹺。
他下意識的又看了霍紫衣一眼。
不知何時，她的臉sè已變得灰白！
杜子chūn手指急搭上她脈門，只覺脈象異變，弱得幾乎把握不到。
木清荷趨步上前，細細看了一眼，便皺眉道：「她中了毒。」
杜子chūn差點跌了個跟頭：「她中毒了？！」
他的直覺一向比女人還靈。
所以他實在覺得整件事太不可思議。
他抱着霍紫衣走了這麼遠的路，居然連她中毒也不知道？！
他一向自認眼力最好，這次卻不由他不服輸。
木清荷道：「若非杜大俠點了她肩井、曲垣、天宗三穴，她頃刻必死。」
杜子chūn沉吟道：「我點那三處，只因為那是劍傷所在。」
木清荷道：「毒暫時只密集在左肩附近，只要即刻施針就並無大礙。」
杜子chūn突然道：「你的意思是，我不過想替她止血，卻歪打誤撞封住了毒的去向？」
木清荷點點頭。
杜子chūn道：「莫非毒在劍上？」
呂連塵突然開口道：「傷她的是誰？」
杜子chūn道：「當時在場的高手有七個。『單刀震關東』裴沔、『鐵浮屠』閻崢、『玉樹臨風』李可愚，還有老沈。你我都不陌生的。」
呂連塵插口道：「『意輕千金』沈中譽？」
杜子chūn嘆氣道：「對。」
呂連塵道：「是在小喬山莊？」
杜子chūn道：「對。」
呂連塵道：「你不會數數么，七個高手，你只說了四個。」
杜子chūn道：「還有三個我沒有親眼見到，只聽到了呼吸聲。
「李可愚和韓玉郎焦不離孟，孟不離焦，其中一個必定是『辣手書生』韓玉郎。」
「另一個是鏡中門的代掌門姜塵子。鏡中門的內功心法自成一家，對外人諱莫如深，門派中人的呼吸很特別，我打賭絕沒有聽錯。」
呂連塵道：「那最後一個人呢？」
杜子chūn沉默了半刻，道：「我猜不到。」
呂連塵道：「連你也不知道？」
杜子chūn沉吟著道：「除了在廳外的閻崢和李可愚，還有截擊我的裴沔，大廳后室里四個人的呼吸中，最穩，最沉，最緩的就是這個人。」
他想着想着，覺得有點頭痛。
姜塵子是由於被霍紫衣刺傷才會影響了呼吸，但其他人都安然無恙。難道這個神秘人的武功比其他人都要高出一截？
呂連塵道：「這七個人中，我只知道姜塵子是用劍的。」
杜子chūn忽然道：「那個神秘人也許用的也是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