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章：狐13娘

天邊漸漸露出魚肚白，空氣中瀰漫着血腥味。

李赤水早早醒了過來。

他看了看自身傷勢，除了小腿不便外，已無大礙。

拄著劍，走到店外。

看着屋外一地死屍，拿出酒壺狠狠灌了一口。

「亂世，妖魔橫行，吾輩自當斬妖除魔，還天下百姓一個朗朗乾坤！」

「李大俠，我有故事你有酒嗎？」沈默不知何時走到他的身旁。

李赤水連忙恭敬道，「前輩，大俠不敢當！」

說着把酒遞到沈默手裏。

沈默詫異片刻，這與他想像中的酒壺並不一樣。

葫蘆做的酒壺，入手溫潤，頗有重量。

沈默也不嫌棄，一口灌入，一股暖流湧入胸腔，趕走滿腹煩愁。

「不知前輩何許人世？聽口音並不像本地人！」李赤水聲音豪邁。

沈默搖頭苦笑，一雙蒼目遙望天邊，說道，「自來處來。」

「那先生又要去往何處？」

「閑野散人，自當往去處去。」

李赤水不是沒見過高人，但沒見過如此「高」的高人。

不僅殺敵於無形，說的話也是無比深奧。

那一句『大道五十，天衍四九、人遁其一』更是道盡了天意。

李赤水自知不如，索性不再搭話，以免惹得高人不快。

沈默卻不知，心中都想好了如何裝逼，李赤水卻沒了下文，就好像拉屎拉一半，拉也不是，不拉也不是。

顯得十分尷尬。

「兩位恩公，大清早可不興喝酒！」

一襲紅衣，長袍拖地的少夫人淺淺說道。

看到屋外的場景也不覺意外，畢竟她就是當事人之一。

「李姑娘，你醒了？」

沈默從與她昨晚的交談中得知，三個活人中唯一的女子，名叫招娣，家住清河縣，李家村。

父母健在，家中還有一個弟弟，名喚李尚書，小名狗蛋。

招娣與狗蛋年歲相差無幾，但性格卻天差地別。

狗蛋作為家裏人的掌中寶，凡是有好吃的必先應着他，父母對他也是予以厚望，從他本名就能看出。

早年，招娣家中尚有餘資，將狗蛋送往私塾，希望他能求得學問，從而取得功名，回饋家裏。

但狗蛋性格暴躁，為人又懶惰不堪。

他常常因逃課、毆打同學而受山長的戒尺，也因此賠了不少錢，這讓本就不富裕的家庭變得捉襟見肘起來。

招娣父母認為狗蛋只是兒時頑劣，年齡稍大些便會有所好轉。

但天不遂人意，長大后的李尚書更加為非作歹，不僅不去上學，反而整天夥同混混巧取豪奪。

最為過分的一次，狗蛋賭完欲要回家中要錢，但雙親皆不在。

唯有招娣獨自在閨房裏沐浴，看着如此場面，他一時惡向膽邊生，強闖姐姐房門，欲要行那苟且之事。

說到這，招娣掩面抽泣，沈默也是怒不可遏。

「後來呢？」

招娣繼續說道…

好在招娣母親及時趕回，抄起竹篙就打向狗蛋。

狗蛋見事情敗露，反到一手將母親推到，急忙跑了出去。

卻正好見到做完農活回來的父親…

父親也是一臉茫然，待到回家看到招娣此時模樣。

也是反應了過來，氣急攻心的他一口氣憋在心口，提着砍柴用的彎刀就要去尋回狗蛋。

母親一直抱着招娣安慰，

兩人等啊等…

直到天色變暗，父親也未歸家。

一周后，官府貼出告示稱在田間發現一具死屍，長相頗似招娣父親。

母親不敢相信，整日掩面哭泣，終於是哭瞎了雙眼。

至此，招娣便再也沒見過弟弟以及父親。

一年後，母親因鬱郁不歡去世，招娣賣身葬母被賈家賈貴看中。

賈貴發現招娣梳洗一番后，是個妙人兒，當即打算納她為妾，這才有了虎頭山一幕。

但招娣自上轎之後便失去記憶，直到沈默叫醒她…

「小酌幾口，可驅寒意。」沈默借花獻佛，將手中酒壺遞給招娣。「來一口？」

招娣連忙搖頭道，「奴家可不會喝酒，便是父親…」

說到這，招娣眼中泛起淚花。

沈默看不見，卻能聽出招娣話中寞落。

「先生，我先去看看周圍是否有人家？」

李赤水也不是個會哄人的主，哪裏見得這種場景，連忙找個借口開溜。

沈默點點頭，對着招娣說，「逝者已逝，姑娘何必過多挂念？」

說完露出回憶狀道，「其實我並不是這個世界的人，但我也回不去了！」

招娣也不覺得奇怪，神仙嘛，自然和凡人不在一個世界。

「先生的世界是什麼樣子？神仙也有生老病死嗎？」招娣說完臉色一紅，神仙怎麼會有生老病死呢？

沈默淡淡笑道，「自然是有的。」

「神仙怎的還會死？」招娣明顯不信。「那先生的世界又是什麼模樣？」

沈默臉色變得嚴肅道，「仙與凡也並無差別，在我那個世界，哪怕兩人遠隔千里也能相見。」

那該是怎樣一副畫面啊？招娣如是想到，正要再問，李赤水坐着葫蘆飛了回來。

「先生，最近的人家只有賈家鎮了，您看？」李赤水拄著劍，一瘸一拐的走到沈默身前拱手說道。

沈默點點頭，但他現在有些行動不便，正苦惱間靈光一閃。

「李大俠，不知昨夜那狐妖？」

「先生意思是？」

沈默也不知李赤水裝作不懂？索性挑明了話說道，「如今我雙眼失明，缺一導盲犬，我看那狐狸就挺不錯，你看？」

沈默昨夜見識過李赤水有多猛，再加上那狐狸身受重傷，想必可以馴服。

而李赤水雖然不懂何為導盲犬，但看到沈默那一雙瞎眼，也是懂了。-

「既然前輩有意，李某自無不可，只是狐妖桀驁難馴，恐…」李赤水本打算勸阻一番，但見沈默毫無反應，也就不再多說。

他將鎖妖袋取出，施了個口訣，一抹紅光從袋中引出。

落在地上漸漸化為狐狸模樣，長著三尾，通體火紅，頗為驚艷。

沈默自是看不見的，但招娣卻無比震驚，這還是他第一次見到如此神仙手段。

狐狸出現那一刻，沈默腦海中的玉佩陡然亮起，一股信息湧入沈默腦海中。

火狐，本是虎頭山上一普通精怪，機緣巧合之下尋到一株靈草。

尋到靈草的她，不僅沒有馬上吞吃，反而藉著靈草靈氣，再集月華，一舉幻化人形。

成形后，她做的第一件事就是去了清河縣，還給自己取了個名字，狐十三娘。

涉世未深的她，如何能知道世間險惡？

遊玩時，他遇到了張生，她一度以為張生就是她這一生的良配；

但她卻不知，這張生是個人販子。

為十輛銀子，竟然將狐十三娘賣入青樓。

察覺到不對的十三娘十分錯愕，那種被欺騙的感覺猶如刀刮一般刻骨銘心。

她發誓要找到張生，吃掉她的心！

「也是個苦命妖啊！」沈默搖搖頭。

李赤水一臉疑惑，指著問道，「先生可認識她？」

「還是等她醒了再說！」沈默點頭，以為李赤水有辦法可以弄醒狐十三娘。

但，李赤水向來手不留妖，不管好壞，統統斬殺，是以昨夜他用盡了全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