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章：大道50，天衍49，人遁其1

「轟隆隆…」

雷聲響起，雨水打在瓦片上。

殿內的火堆被屋頂流下的雨水熄滅，此時的古廟顯得更加破敗。

蓑衣客巨劍泛著銀光，倒影出身後鏡像。

沈默只覺頭皮發麻，冷汗淋漓。

利爪從蓑衣客背後襲來，狂暴的勁風吹動他的衣角。

蓑衣客心中警覺，提起巨劍回身抵擋。

蓑衣客悶哼一聲，倒飛數米之遠，狠狠撞上古廟牆壁。

老護院此時哪兒還有半分人樣，藍面獠牙，兇惡猙獰，一雙鬼爪上還有殘留血跡。

再看屋外，早已是屍橫遍野，

蓑衣客細看之下，發現屍體大多面色平靜。

看起來，他們死時全然不知發生何事。

「李赤水，你可還認得我？」惡鬼口吐人言，舔了舔猩紅的舌頭。

「妖孽，你竟還活着？」李赤水不可置通道，「十年前，是我親手將你斬殺，這怎麼可能？」

「哈哈哈哈…」惡鬼笑得癲狂，他很滿意李赤水此時的模樣。

「李赤水，你十年前壞我好事時可曾想過有今日？」惡鬼身形一閃，瞬間就出現在了李赤水面前。

鬼爪一探，卻被李赤水腰間銅錢燙傷。

李赤水心中微涼，不知為何，這惡鬼竟連這天師府開過光的銅錢也不懼怕。

「你還有什麼依仗？不妨都使出來吧，可別怪我沒給你機會！」惡鬼看似毫不在意，但餘光卻不停往李赤水的符袋中瞧去。

「十年前我能斬了你，十年後，我同樣可以！」李赤水掐起手決，右手捻出雷符，一道閃電直擊惡鬼而去。

惡鬼不閃不避，雷霆打在身上呲呲作響。

李赤水疑惑，以往那威力無窮的雷霆，今晚竟接連失手兩次。

眼見雷法無用，李赤水猛擊自己胸口，一口精血吐在巨劍之上，口中念念有詞，「風火神兵如律令，心劍合一…」

這是李赤水最後的保命手段，煉精化氣，以精血為引牽動劍法神機。

李赤水雙手前送，巨劍騰空而起，聲勢浩大。

惡鬼不敢小覷，閃動身形想要躲避，

巨劍被惡鬼氣機所牽引，無論那惡鬼速度多快，巨劍總能緊隨其後。

無奈，惡鬼從口中吐出血紅色珠子，與巨劍撞擊於一處。

「李赤水，今日神仙也難救你了！」

轟的一聲...

巨劍被炸飛，李赤水嘴角溢出鮮血，癱倒在地，只能眼睜睜看着惡鬼襲來。

「李赤水，這一劍之仇，我等得太久了！」惡鬼一腳踩斷李赤水小腿，「今日設下圈套，引你上鈎，黃泉路上，還有這些凡人與你作伴，你也該知足了！

惡鬼眼中紅芒一閃，張開大嘴，一口咬下。

......

沈默心知，李赤水死後，這惡鬼沒道理會放過自己。

他只恨自己，先是父母、后是莫言，凡是與自己親近的人都沒有好下場！

如今終於是輪到自己。

悲從心來，兩行清淚從眼角滑落。

在這種強烈的悲意下，沈默眼皮劇烈抖動，嘴唇不斷顫抖，哇的一聲哭了出來。

惡鬼動作一頓，循聲望去。

沈默第一時間感受到了身體變化，這讓原本心情極度糟糕的他立刻振奮了精神。

他細細感受着身體，原本「鬼壓床」的感覺消失不見，手指用力，吱吱作響。

奇怪的是，沈默腦海中重新回歸黑暗，

這意味着他什麼也「看」不到了。

摸索著，坐起身。

沈默心裏慌亂得不行，任誰被一隻怪物盯上，都不會覺得好受。

看起來是個殺人不眨眼的，沒等沈默在心中來一段臭罵，思緒就被打斷了。

「你哭什麼？」

一陣陰沉刺耳的聲音混合著惡鬼的咬牙切齒聲傳來。

沈默心裏一突，完了，引火上身了！

不過沈默馬上反應了過來，這個時候一定要「裝」，裝高人，裝神秘強大的高人！

『賭一把，我只管努力，剩下的交給天意！』

沈默一咬牙，一改之前的哭腔和畏懼心態，發出清冷的聲線。

「我哭這天地不仁，以萬物為芻狗；天道之下，你我皆為螻蟻，今日你殺我，明日我殺他，冤冤相報何時了？」

一口氣說完，沈默忐忑不安，心跳不止。

惡鬼沉默了一會兒，沈默覺得再過一會兒自己的心臟就要從嗓子眼裏逃出來了。

「先生以為，我尋這仇實屬不該嗎？」

若不是惡鬼見識過沈默的豎眼奇妙，怎會跟他廢話？早就一口將他吞下。

沈默悄悄鬆氣，沒有直接撲上來就好。

他心思電轉，竭力壓榨著自己的智商來思索惡鬼的問題。

結合之前得到的信息，沈默首先確定了自己是魂穿，也就是說靈魂佔據別人的身體。

那自己的原身去哪兒了？還有胖子到底是死是活？

過了一小會兒，沈默才放慢語速道，「世間之事難分對錯，執於一念，將受困於一念，你害人性命在先，李赤水殺你在後，是非因果，你當自有判斷！」

惡鬼雙眼圓瞪，利爪將牆壁磨得沙沙作響，顯然不認同沈默此番話語。

「我雖從未與你照面，卻知你原本已死氣纏身，時日無多，為何此時卻生機勃勃？」

沈默搖頭，苦笑道，「告訴你也無妨，說來可笑，當初我自知渡不過天劫，特選一寶地等死而已。」

沈默睜開雙眼，渾白的眼球讓他的話更具有信服力。

「但，大道五十，天衍四九，人遁起一，我掐指一算，算到自己生機就在此處，想必是應在了李赤水的身上。」

殿內惡鬼雙眼瞪大，利爪死死握住，能算天機！說得容易，但其中蘊含的信息哪怕是惡鬼也覺得十分駭人。

幾日前，他偶然路過此地，原本晴空萬里，卻突然電閃雷鳴，氣息之恐怖，天威之莫測，乃他生怕僅見。

紫色雷霆直劈這古廟中，哪怕他相隔甚遠，也不禁癱軟在地，腦海一片空白。

……

「先生若真有大神通，何不算算，我這一刀是否會劈死他？」惡鬼撿起刀劍，指着地上的李赤水說道。

這一下沈默犯了難。

不管如何回答，李赤水似乎都難逃一死。

沈默學着前世電視里道士模樣，裝模做樣起來。

良久…

惡鬼似乎有些不耐煩，問道，「先生還未算出嗎？」

「快了，快了…」沈默哪裏懂得算命，此時也是冷汗淋漓。

「還請先生快些，我只數三個數…」惡鬼嘴上恭敬，但那猩紅大嘴卻在舔著嘴唇。

饒是惡鬼膽小，此時也看出沈默有些不對勁。

若真有那實力強大的天師，見到自己這等食人妖魔，早已除之而後快了。

「三！」

惡鬼的刀離李赤水脖頸近了一分。

絲絲鮮血溢出。

「二！」

沈默額頭沁出汗水，雙眼緊閉，思緒萬千，卻怎麼也想不到破局之法。

惡鬼正要數到一時，

沈默伸出右手，大聲喝道，「且慢！！」

惡鬼心中一跳，連忙舉刀橫檔，跳向遠處。

料想中的事，卻並未發生。

「咳咳…」李赤水有些想笑，卻笑不出來。

惡鬼惱羞成怒，握緊手中鋼刀，步步逼近沈默道，「先生可是算出來了？」

沈默此時也是無計可施了，索性破罐子破摔道，「算你奶奶個腿兒，我詛咒你買菜必漲價，一生也吃不上三個菜！」

「小子，你敢罵我？」惡鬼臉色錯愕，「我要你死！」

惡鬼瞬間來到沈默身前，一刀劈下。

「去死吧！」

李赤水瞪大雙眼，似想起身格擋，奈何體虛乏力。

眼看鋒利長刀就要沒入沈默頭頂。

這時….

沈默額頭豎眼竟自動張開，眼內瞳孔漆黑，似有千羅萬相，宇宙星辰。

豎眼一眨，沈默的背後雙魚圖緩緩浮現。

不等惡鬼反應過來，那雙魚圖將他瞬間吞下，連着刀一起。

一切來的都是這麼快，李赤水面露驚駭，這豈是凡人能擁有的力量？

是神？還是仙？

但絕對不是妖，李赤水專業捉妖二十年，還從沒見過有妖吃鬼的。

沈默也是十分震驚，那一瞬間，他的腦海中浮現出如此駭人一幕，一張圖將一隻惡鬼吞下。

『惡鬼究竟是生是死？還未得知』

豎眼消失，沈默又回歸於黑暗。

「李大俠？可還無恙否？」沈默詢問道。

但只有咳嗽聲回應。

「還能咳嗽，想必暫時不會死。」沈默放下心來。

沈默憑着記憶，向著李赤水摸索而去。

「嚶嚀…」

誘人的喘息聲傳入沈默耳中，聽聲音並不是李赤水。

「糟了，難道是？」沈默心頭狂跳，這還是他第一次摸到女人的那個部位。

少夫人悠悠轉醒，見到陌生男子雙手摸著不可描述的部位，臉色緋紅瞬間升起，緊接着…

啪！

沈默捂著臉，連聲道，「姑娘誤會了，在下…」

沒等沈默說完，少夫人又是一聲尖叫。

「啊！」

「你是誰？我在哪兒？你要對我做什麼？」少夫人捂著胸口發出連環三問。

沈默翻了個白眼，這話該我問你吧？自己才剛來這世界不久啊喂！

少夫人見到沈默那一雙蒼目，才意識到怪錯了好人。

「公子，你沒事吧？」少夫人柔聲問道。

沈默指了指通紅的右臉，搖搖頭。

「咳咳…」李赤水心裏崩潰，就沒注意到自己這個大活人嗎？

「呀！你是人是鬼？」少夫人一臉驚訝。

剛剛離得近，少夫人才能看到沈默真容，而李赤水離得稍遠一些，她也只能聽聲辨位了。

李赤水服下丹藥，躺在稻草上沉沉睡去。

少夫人奮力生火，卻因為柴禾太過潮濕，只得作罷。

沈默則無所事事，有一句沒一句的跟少夫人聊著。

同時也在默默回憶那種玄妙感覺。

無果。

不多時他也合衣而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