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章 困境

第5章 困境

經過討論后,布拉德和王衛還是決定首先找到布里斯邦的領主,畢竟他們要想在這裏展開詳細調查,領主的協力還是很重要的。

「這就是我的『王家神駒』升級版哦!」夜晚,王衛自豪地向布拉德和沈夢展示自己剛經過升級改造的豪華超跑。

「這名字有夠中二的,」布拉德不以為然地嘲諷道,「沈夢,我先說清楚,今晚帶你出來也是測試你有沒有掌握我們目前傳授給你的潛行基礎。如果我判定你不合格,那就說明你的學習能力無法確保你的戰鬥力在短時間內達到我所要求的門檻,今後的任務你就不能參加。」他又轉過頭來一臉嚴肅地告誡沈夢。

「那我話可說在前面,」沈夢不服輸地頂撞道,「如果你挑不出錯來,就得老老實實認同我。」

「沒問題。」布拉德點頭答應了下來。他這次確實是認真地打算考驗一下沈夢,因為沈夢在前兩天的學習中確實展現出了非同一般的學習能力。事實上,僅僅從學習的角度來看,布拉德判斷沈夢已經可以進行下一階段的實戰技巧練習了。但是謹慎起見,他要確認一下沈夢是否可以做到學以致用。從林海之前的話語來看,布拉德判斷這次調查領主的行動危險性不會太高,正好可以用來測試沈夢。

.........

由於三個人都沒到可以駕車的年齡,當晚是由王衛的管家將一行人送到目的地的。令布拉德有些驚訝的是,原本兩座的跑車,在王衛用魔法進行擴容后,對四個人而言倒顯得有些寬敞。

為了避免打草驚蛇,布拉德一行人在距離領主府稍遠的地方下了車,然後沿着昏暗的街巷步行抵達了領主府附近的樹林。

「我說,你確定領主住在這片林子裏?」搜索了約半小時后,布拉德終於忍不住悄聲問道。

「不應該啊,」即便隔着戰術護目鏡,布拉德也能清楚地看到王衛的一臉疑惑,「那麼大的莊園,怎麼也不可能這麼難找啊。」

「會不會是被什麼魔法隱藏了?」沈夢小聲推測道。

「就算被魔法隱藏了,一般來說也應該在外圍留下魔法陣的痕迹才對,」布拉德再度張望四周,卻依然一無所獲,「難道是被什麼東西直接抹除了?」

布拉德知道柳莎能夠使用一種魔法,可以將特定範圍的特定時間段暫時切除掉。如果切除掉的時間段涵蓋對象存在的所有時間的話,就可以讓切除對象彷彿從沒到過世界上一樣。但這裏面有一個問題,就是領主的宅邸都是數百年前就存在的,即便是柳莎也沒能力把領主府整個從時空中切除出去。

「我的老師倒是能做到類似的事情,」王衛突然沉思道,「難道是老師對這裏的領主出手了?那他又為什麼和我們說領主失聯了?」

「也許有人掌握了同類魔法?」沈夢說出了一個讓兩人擔憂不已的推測。

不管是布拉德所知道的柳莎的魔法,還是王衛所知道的林海的魔法,都是各自領域非常高等的魔法。其中林海的隱藏魔法是只有本體才能施展出來的。如果他們的對手掌握了類似的魔法,那就說明對手擁有着足以媲美元帥的實力,這可不是鬧着玩的。

就在眾人剛剛陷入沉默的時候,布拉德突然蹲下並抬起右拳示意兩人停止,然後慢慢趴下,另外兩人看到后也跟着照做。沒一會兒,他們就看見一隊人從遠處走來,緩緩經過距離三人不到十米的地方。

「看來領主府就在附近。

」等這隊人走遠以後,布拉德小聲確認道。

「你覺得這些人是敵是友?」王衛湊上來問道。

布拉德卻沒有立刻回話,而是低着頭彷彿在思索些什麼。

「我說,」就在布拉德思索的時候,沈夢也湊了上來,「你不覺得這些人的氣氛有些怪怪的么?」

「怎麼怪了?」王衛不解道。

「我也說不上來,就是感覺他們好像死氣沉沉的,走路也是拖泥帶水。」沈夢一臉認真地答道。

「是你多心了吧。」王衛覺得有些好笑。

然而此刻的布拉德,心裏面想的也是同一件事。得益於良好的夜間視力,當這隊人經過他們的時候,布拉德特意摘下了護目鏡進行觀察,卻發現這些人個個表情獃滯,了無生氣,彷彿只是一具具木偶一般。

「這個問題待會兒再想,」彷彿對自己說,又彷彿對另外兩人說,「不管是敵是友,都說明領主碰上什麼事兒了,我們得儘快找到她。」布拉德迅速做出判斷。語畢,三人各自發力,加快了搜索的速度。然而,不論他們怎麼搜索,都無法找到領主的蛛絲馬跡,搜索隊反倒碰上了五六次。最終,一無所獲的三人不得不暫先撤離這片樹林。

「王衛,有這片區域的地圖么?」一回到車上,布拉德就開口問道。

「有。」王衛一邊說着,一邊打開個人終端調出當地地圖拿給布拉德看。接着,布拉德就指示管家繞着樹林邊緣轉了一圈。

「有什麼發現么?」停車后,王衛好奇地問道。然而布拉德卻一言不發,只是在自己的終端上計算着什麼。

很快,布拉德便完成了計算。長呼一口氣后,他說出了自己的結論:「有一整段樹林被藏起來了。」

「什麼?」王衛有些不明所以。

「比例對不上,」布拉德回答道,「地圖上樹林的長寬比和我們開車經過所需時間的比例對不上,這片樹林少了整整一截。」

「這……」王衛有些失語。他最擔心的事情還是發生了,隱藏領主府的絕對是一個足以比肩元帥的高手。

「往好處想,」沈夢捅了捅王衛,「也許是你老師做的呢?」

「那不是更完蛋了!」王衛無力地抱住自己的腦袋,「連元帥都對付不了的東西,你覺得我們能應付?」

這下沈夢也沉默了。然而過了一會兒,沈夢又突然想起了什麼,試探性地向布拉德問道:「那……布拉德老大,我今晚的表現怎麼樣?」

事態都嚴重到這地步了,這傢伙居然還想着參加行動,布拉德有點哭笑不得,但還是勉強微笑着答道:「還不錯,看來你確實挺有天賦的,可以繼續後面的訓練了。」

聽到這話的沈夢立刻精神了起來,彷彿忘了他們現在所面臨的巨大挑戰。也許這姑娘天生腦容量不足?布拉德不禁暗自猜想。不過,不論最終面對的敵人是什麼,在布拉德看來,如果不能解決樹林消失的問題,就根本談不上之後。所以,布拉德決定接下來先把主要精力放在破解隱藏魔法上面。

.........

幾天,趁著學校休息,布拉德穿上一身便裝,吃過早餐便徒步向著殷天流道館的方向出發了。

殷天流的道館並不難找,因為它和斯塔靈尋常的武館有着非常迥異的風格。相傳殷天流原本起源於男卑女尊的阿爾瑪王國。由於當時王國的宗教文化的信仰,鑽研體術攻擊技巧的殷天流只是當地無人知曉的小眾流派。然而,當第三代家主意外發明出了將大氣魔力附着到刀劍上的技巧后,沾染魔道氣息的殷天流迅速被視為異端,不得不倉皇逃至斯塔靈。由於當時的斯塔靈因為劍帝離世時沒有留下任何傳承而導致劍術一脈日漸式微,元老院很快便批准了殷天流全宗的移民請求。從此,殷天流在斯塔靈迅速崛起,如今已獲得了直接向正規軍薦送人才的權利。

布拉德很快就來到了道館附近。他轉入了一個無人的暗巷,在確定四周安全后,縱身一躍便輕易跳上了屋頂。由於是白天,他不敢有太多動作。因此,他弓著身子迅速抵達房屋的另一頭,再輕輕躍向道場院子裏的大樹。伴隨着一陣樹葉的響動,布拉德穩穩地落在大樹的粗枝上。透過道場的窗戶,布拉德可以清楚地看見殷寒江閉眼正坐在地板上。在他的對面,一眾道館弟子正練習著揮刀。

殷寒江此刻雖然閉着眼睛,但他對周圍的情況了如指掌。由於長年操縱大氣魔力,殷寒江對周圍空氣的變化極為敏感。事實上,就在布拉德躍入庭院的那一刻,殷寒江就已經意識到有人侵入自己的道館了。但他並沒有立刻出手,因為他看見,窗外的樹葉間的光影正有節奏地閃動着。

布拉德剛落在樹枝上,便立刻搖動着枝杈,藉助樹葉間的光影來傳遞幽靈的暗號。他不敢有任何拖延,因為他知道,自己無論如何也沒法瞞過殷寒江的感知。殷寒江在布拉德年幼時對他的錘鍊堪稱布拉德的童年陰影,即便是如今,布拉德也沒把握能應對好殷寒江全力的一擊。

沒一會兒,殷寒江似乎讀懂了布拉德的信號。布拉德看見殷寒江緩緩站了起來,拄着手杖一步一步地走出了房間,終於鬆了口氣。就在布拉德有一搭沒一搭地想着該怎麼打招呼的時候,他突然感到一道寒意直衝自己的後腦勺,立刻回過頭來,雙手幾乎是反射性地向前一夾,有驚無險地在面前數厘米處夾住了閃著寒光的刀刃。待布拉德定神后,終於看清了殷寒江那帶着森然殺意的面龐,之前的老態龍鍾彷彿都是假的。

「我說殷教官,」布拉德叫苦道,「這一刀我要沒接住的話會死的哎!」

「那隻能說明你身手退步了。」殷寒江恢復了平靜的神色,緩緩收刀入鞘。

「不不不,」布拉德立刻否認道,「分明是您的身手更犀利了好么,以前您的劈斬可沒犀利到這地步。」他說的是實話。剛才的一刀,在布拉德看來與其說是人斬出來的,倒不如說是某個來自陰曹地府的惡鬼斬出來的。

「臭小子,還挺會說話,」殷寒江一時忍俊不禁,「也就這一刀了,不得不服老啊。」

布拉德仔細看過殷寒江的臉龐,發現相較於記憶中那剛硬的臉龐,現在的教官多了許多歲月留下的痕迹,皮膚看上去也鬆弛了不少,一時陷入了沉默。

「他們既然把你派過來了,說明這個布里斯邦確實發生了什麼吧?」兩人都沉默了一會兒后,殷寒江首先開口問道。

「您感知到了啊。」布拉德點點頭,他很清楚殷寒江對空氣的感知能力有多強悍。

「最近布里斯邦的大氣魔力有些過於躁動了。」殷寒江沉聲應道。

於是,布拉德便把之前發生的一切都告訴了殷寒江。

.........

「嗯……未知的疾病,神秘的幻聽,還有被隱藏起來的領主府么……明明發生了這麼多事,布里斯邦看上去卻風平浪靜呢……」殷寒江立刻意識到了事態的嚴重性。

「是吧,」布拉德回應道,「為什麼周圍的人對這些事情毫無察覺?尤其是領主那裏,那麼一大片面積消失了,周圍的住戶卻沒有任何反應。」這是布拉德在尋找領主府無果后連續幾個白天觀察周邊街道得出的結論。

「不瞞你說,」殷寒江突然說道,「我是在你告訴我之後才想起來領主住在哪裏的。」

「什麼?」布拉德瞪大了眼睛。

「在這之前,我一直以為自己不知道領主住在哪,想必其他居民也是如此吧。」殷寒江的解釋嚇了布拉德一跳。

「那為什麼王衛卻記得?」眼前的事實讓布拉德更疑惑了。如果說領主為了躲避這些人而隱藏自己,那這記憶修改的區別對待又作何解釋?

「也許隱藏領主府的魔法和讓布里斯邦居民忘記領主府位置的魔法是兩個不同的人施展的?」殷寒江迅速作出推理。

「很有可能。」布拉德點頭陷入沉思。如果領主為了保護自己而使用了隱藏魔法,那麼攻擊者就需要時間來破解它。而為了避免在這段時間裏領主府的異常引發騷亂,最好的做法就是讓攻擊者以外的人忘記領主府的位置。但是,這樣解釋不了王衛記得領主府位置的事實。

「至於你說的王衛那邊……」殷寒江繼續推理道,「布拉德,你之前說過,他的二哥三哥都失聯了?」他突然抬頭問向布拉德。

「從結果上來說,是的。」布拉德給出了肯定的答覆。

「也許攻擊者就是司馬家的人?」殷寒江突然給出了一個相當大膽的推測。

布拉德聽到后,第一反應是震驚。但他很快就意識到,這是極有可能發生的事情。沒有誰能保證司馬家那兩個失蹤人口一定是在逃避領主的追捕。儘管兩人離家的時間有長有短,但任何一個都有可能向領主府殺出一個回馬槍。

到這裏,領主府的問題布拉德已經基本理出頭緒了。原本他打算請教官復出,協助他們調查案件。但是看到教官如今的樣子,布拉德打消了這個念頭。儘管如此,布拉德覺得此行還是收穫頗豐的。他簡單地感謝過殷寒江后,正準備離開,卻被殷寒江叫住了。

「我想你來找我,最初的目的應該是尋找援手吧?」殷寒江直言不諱地道出了布拉德原本的打算。

「被您發現了啊。」布拉德有些不好意思地撓了撓頭。他覺得自己放棄請殷寒江復出的想法有些失禮。

「無妨,」面對略顯尷尬的布拉德,殷寒江只是擺擺手,「我確實老了,參與到這起案件只會成為累贅。不過,我這裏還是有人能伸出援手的。」

「殷警官?」布拉德第一時間想起潛入哨所是看見的那個女兒奴。

「看來你已經碰見過他了,」殷寒江笑了笑,「那傢伙是我的兒子,雖然看上去不太靠譜,但至少戰鬥能力是有保障的。」

.........

布拉德回到據點后,正好撞見王衛正在指導沈夢練習魔法。

「喲,老大,你回來了啊,」王衛最先察覺到布拉德的到來,「你身後那個就是當年指導你的教官么?好年輕啊!」看到布拉德身後的陌生男人,王衛多少有些吃驚。因為布拉德告訴他自己的教官已經超過60歲了,但眼前的陌生人看上去只有三四十歲的樣子。

「啊,老爺爺好!」沈夢立刻乖巧地問候道。

「哦,你好……」陌生男子反射性地回禮道,然後又突然想起了什麼,「不對,你在說誰老爺爺呢!雖然我也快40了,但怎麼也沒到被人喊老爺爺的年紀吧!」

布拉德見狀嘆了口氣答道:「他是我教官的兒子,殷紅葉的父親,現役警官殷鐵嵐殷警官。」

「就是那個孫天瀾說的天天被女兒揍的無能父親?」王衛迅速反應過來。

「這幫小鬼,很會聊天嘛……」殷鐵嵐的青筋已經擠作一團了。

.........

「現在的情況基本上就是這樣了。」好不容易讓幾個人冷靜下來以後,布拉德分享了目前所掌握的情報。

「被隱藏的領主府么……不好辦啊……」殷鐵嵐托著下巴沉思道。

「我聽說殷天流的魔劍術里有着斬斷魔法的招式,難道對付不了這個魔法么?」布拉德有些驚訝地問道。雖然布拉德從殷寒江那裏學會了殷天流劍術的基礎招式,但由於身體的缺陷,他無法掌握魔劍術。因此,布拉德對殷天流魔劍術的理解僅限於道聽途說。

「只是斬斷的話倒是不難,但是如果搞不清具體被隱藏的位置在哪裏的話,也是無從下手啊,」殷鐵嵐解釋道,「斬魔劍說是『斬斷』魔法,實際上也只是以魔力對抗魔力,強行干擾對方構建的魔力迴路。因此,只有纏繞魔力的實體劍刃才能斬斷魔法,延伸性的魔法劍刃是沒有效果的。」

「要是有什麼辦法能夠一劍貫穿整片樹林就好了。」王衛隨口說了一句。

「啊,」王衛無心的呢喃倒是提醒了布拉德,「我倒是知道有個人能做到類似的事情。」

「那還等什麼,」沈夢聽到這話有些興奮,沈夢學習魔法的速度異常地快,如今的沈夢居然已經可以給王衛製造些麻煩了,「趕緊去找他啊!」她迫不及待地想試試自己如今的實力

「問題是我不知道她在哪裏,」布拉德無奈地攤開雙手,「我得向柳莎申請支援。」幽靈特工一向單線聯繫,只有總管一切的元帥柳莎才能對各級特工發佈外勤任務。沈夢聽到布拉德這話,眼裏滿是失望的神色。

「那就是這條線索暫時斷線了,」殷鐵嵐倒是波瀾不驚,「在你聯繫那個人的時候,我們不妨去追另一條線索。」

「你是指……」王衛好像有點明白殷鐵嵐的意思,但他不太確定。

「就是下水道的問題啊,」殷鐵嵐輕快地答道,「從這位幽靈小兄弟調查的結果來看,這裏的獵兵們在進入下水道后病症突然加重了,很明顯這裏面藏着什麼東西。」

「不行!」布拉德立刻做出回應,「這太危險了,我們還不知道這種病症究竟是怎麼感染的,毫無防備地進入下水道只會重蹈獵兵的覆轍。」

「也許我們可以在布里斯邦找到有類似癥狀的人進行研究?」王衛試探性地問道。

「唔……這確實是一個思路,」殷鐵嵐同意道,「只要動用警方的網絡,相信可以找到不少出現類似問題的病人。如果這些人感染的確實是同一類型的病症的話,失蹤是早晚的事,警方提供集中保護也是合情合理。但是,我需要向上級提供布拉德手中的黑盒子日誌作為證明。」

「可以,但除了黑盒子以外的信息都要保密。」布拉德略微思索后答道。他不知道目前的警方系統是否可信,但他目前也沒有別的手段能解開神秘病症的真面目。因此,只能以這種方式藉助警方的力量進行研究,這也是為了確保今後調查的安全。

.........

「為什麼不採取行動!」警長辦公室內,殷鐵嵐拍著桌子憤怒地質疑道,「從黑匣子裏取得的數據來看,之前失蹤的人口很可能感染了相同的病症。只要我們能把這些人集中看護起來,也許就能避免失蹤人口進一步增加了啊!」

然而警長卻似乎不為所動,只是拔出U盤說道:「首先你怎麼知道這就是黑匣子裏儲存的數據?就我所知,獵兵駐地里的黑匣子,沒有上級提供的許可權卡是無法讀取的。其次,就算這裏面的數據是真的,難道所有感染類似癥狀的都會失蹤?也許有的人只是普通的感冒呢?你又怎麼知道哪些病人出現了幻聽?萬一是哪個精神病人呢?你知不知道如此大規模的人員排查會給社會帶來怎樣的動蕩?你想引發社會性恐慌么?」

殷鐵嵐被說得一時語塞。

「關於這件事,我會向領主請示。如果領主判斷有必要,自會採取行動,」警長繼續說道,「這份資料我先留下,之後的事情你就不要管了。」

「您……知道領主在哪么?」殷鐵嵐突然產生一絲違和感,試探性地問道。

「你這問的是什麼問題?」警長的神情里透著一絲疑惑,「領主的住處一向都是高度機密,我們從來都是通過辦公室與領主取得聯繫的。」

殷鐵嵐點點頭,懷着忐忑的心情離開了。

.........

「喲,前輩,」就在殷鐵嵐坐在自己的格子間里胡思亂想的時候,突然有人遞過來一杯咖啡,「在想哪位美女呢?」

殷鐵嵐愣了一下,隨即接過咖啡,同時下意識地抬頭看去。遞咖啡的人正是前幾天跟着他潛入獵兵駐所的後輩。在殷鐵嵐看來,這名後輩多少有些油嘴滑舌,但確實很有潛力。

「我說,你知不知道我們警方是怎麼和領主取得聯繫的?」殷鐵嵐有些迷茫地問道。

後輩看到殷鐵嵐的神色嚇了一跳。雖然他入職沒多久,但他自認也算了解眼前的警官。在他看來,殷鐵嵐雖然看着有些缺乏威嚴,但卻有着十分敏銳的知覺,是一個總是清楚自己該幹什麼的男人。而如今,眼前這位一臉迷茫的殷警官,卻是極為陌生的。

「我說前輩,這種事情你問我我哪知道!我進來才幾個月罷了,怎麼可能了解上級的事情呢!」他說的是實話。儘管自己身為元帥的幻身可以使出一些高等幻術,但終究與本體的水準存在不少距離,當時弄出一架無人機已經是極限了。他曾經試着在警長辦公室裏布下監視用的幻術,卻不知為何全部失效了。並非被「破壞」,而是直接「失效」,彷彿整個魔法陣都被「抹去」了一般。

「也是。」殷鐵嵐點點頭,啜飲了一口后,又抬起頭對旁邊的老同事問道:「我說老白,你知不知道我們警方是怎麼和領主取得聯繫的?」

「我哪知道?」老白的回答鳴響了殷鐵嵐心裏的警鐘,「我又沒聯繫過那邊。」

「怎麼可能,」殷鐵嵐維持着鎮定追問下去,「去年你不是還向領主進行過彙報嘛!」

「你搞錯了吧!」老白的話語中明顯帶着疑惑,「我只是寫了一份彙報材料交給警長而已。」

「有備份么?」殷鐵嵐不依不撓。

「怎麼可能有!」老白明顯有點不耐煩了。

但事實上,從入職那一刻起,老白就有着給每一份資料留下備份的習慣。

在殷鐵嵐的修正回來的記憶里,領主府也從未有過用來傳遞信息的辦公室。

一陣穿堂風吹過,殷鐵嵐禁不住打了個寒顫。從前溫暖的警局,此刻卻處處都透著寒意,殷鐵嵐不由得握緊了溫暖的咖啡杯。

.........

當晚下班之後,殷鐵嵐突然被老白喊去喝酒。

殷鐵嵐和老白本是非常要好的死黨。然而經過白天的事件,他卻已經不敢相信警局裏的任何人了。可他也不好直接拂了老白的好意,便偷偷帶着魔導槍赴邀了。

斯塔靈的魔導槍是只有魔法師才能使用的簡易武裝。使用時魔法師將自身魔力注入槍支,再由槍支將魔力轉換成激光射出。雖然不能像魔法那樣產生各式各樣的效果,但魔導槍那單純的殺傷力還是足以防身的。

就這樣,殷鐵嵐坐着老白的車,來到了一家飯館門前。

「我說老白,這家飯店開在這麼偏僻的地方,生意能好么?」殷鐵嵐張望着周圍空無一人的街道,有些躊躇不前。就在這個時候,他突然感受到空氣產生劇烈的擾動,反射性地用一個翻滾躲到街角的矮牆之後。當他再探出頭時,發現老白的鐵拳正對着自己之前所在的方向。在老白鐵拳所指的直線上,有着如同炮擊軌道一般的凹陷痕迹。

鐵拳炮,老白的拿手好戲,將自身的魔力收束至雙拳,再藉由拳擊轟出。是風魔法的進階運用,勢如炮擊,威力驚人。

「我說老白,」驚魂未定的殷鐵嵐大喊道,「我和你沒什麼仇吧?剛這一拳吃到了會死人啊!」

老白沒有回話,殷鐵嵐趁這時立刻起身舉槍準備射擊。此時老白突然擊出第二拳。殷鐵嵐在吃驚之餘匆忙躲避,才算勉強躲了過去。

「老白,就算你想弄死我,」殷鐵嵐喘著粗氣繼續喊叫道,「也沒必要用這種自殘的辦法吧!」

殷鐵嵐知道,老白的鐵拳炮有一個致命的缺陷,就是每次擊拳都會對身體造成不小的負擔。因此,正常狀況下的老白是不可能連續擊拳的。而如今老白的做法,完全沒有考慮身體的負荷,很容易導致身體的崩潰。

但是老白彷彿沒聽到一樣,緊接着出了第三拳。這一拳貫穿了飯店和周圍的建築物,令它們轟然倒塌。

啊,今天真是太背了,殷鐵嵐沮喪地想着。雖然躲過第三拳,但倒塌的建築卻封死了殷鐵嵐的出路——他躲不過第四拳了。

殷鐵嵐無力地坐到地上,點燃了一支香煙。他拿出自己之前準備的魔導槍看了看,徑自嘲笑了起來。他知道今晚會遇上危險,但他怎麼也沒想到老白會親自出手。和老白那種炮擊相比,自己手中魔導槍這點威力如何抗衡?結果自己還是將要毫無反抗地死在這裏。

就在第四拳轟出的時候,殷鐵嵐閉上了眼睛。在一輪勁風吹過之後,殷鐵嵐突然發現自己還活着。他轉過頭望去,突然發現那名年輕的後輩提着自己的愛刀嵐牙正喘著粗氣,同時伸出一隻手正對着老白。

「前輩,刀!」後輩看見殷鐵嵐后,立刻將嵐牙丟向殷鐵嵐。殷鐵嵐接過嵐牙后立刻拔出,如同狂風暴雨一般對着周圍的廢墟發起猛攻。一瞬間,周邊的大塊殘骸盡被斬碎,塌落在地上,殷鐵嵐也因此得以脫離困局。

「你剛剛做了什麼?」殷鐵嵐架著刀來到後輩身邊,小聲問道。

「沒什麼,我剛剛擾亂了他的五感,讓他擊空了,」後輩在警惕老白的同時小聲回答道,「白警官下班前去了一趟警長辦公室,出來后狀態就不對了。」

老白顯然沒有聽見他們的私語,只是在不斷地檢查自己的雙拳,似乎沒弄明白髮生了什麼。

「你看出什麼了?」殷鐵嵐趁機問道。他不確定這個老白在肉體上是不是還是他認識的那個老白。

「要我說實話么?」後輩的回答讓殷鐵嵐突然產生一種不好的感覺。

「實話。」殷鐵嵐堅定地點了下頭。

「肉體上沒有任何異常,但似乎已經沒了靈魂。」這回答讓殷鐵嵐有些脊背發涼。

「有救么?」說實話對於後輩的回答殷鐵嵐完全沒有概念。但是,這回答也讓他意識到後輩對老白目前的狀態應該比自己了解的更多。

「很遺憾,」後輩搖了搖頭,「雖然不知道怎麼做到的,但除了魔法以外,白警官身上已經完全找不到剩餘靈魂的痕迹了。」

就在這時,「老白」似乎有了什麼想法,向著兩人奔來。

既然無法瞄準,就索性貼面轟擊么……殷鐵嵐瞬間讀懂了眼前的「老白」。他閉上雙眼,收刀入鞘,做出拔刀術的態勢。

永別了,我的老友……就在老白進入殷鐵嵐身前五米範圍的一剎,殷鐵嵐突然揮刀。嵐牙彷彿從老白的脖子前掠過一般,沒有一絲接觸,但老白的頭顱卻莫名地離開了身體。

殷天流拔刀術改——嵐之眼。

魔力屬性同樣是風的殷鐵嵐,其無形之刃可抵達身前五米。

殷鐵嵐沒想到,當年一同入職,又因使用同一屬性魔法而情同手足的兩人,如今竟以如此方式收場。

殷鐵嵐緩緩收刀,既為平復殺氣,也為平復悲痛。

然而就在這時,突然傳來一陣兇猛的咆哮。

「這是什麼聲音?」殷鐵嵐立刻問向身旁的後輩。今晚的事情讓殷鐵嵐有一種直覺,眼前的後輩可能比自己掌握更多的知識。

「龍嘯,」後輩不假思索地答道,「他們把你帶進了一個龍巢,你可以認為是一種結界,我也是費了一番力氣才進來的。」語畢,後輩突然點了一下殷鐵嵐的額頭,隨後塞給他一部個人終端。

「前輩,出去的方法我已經交給你了,我所掌握的情報也都交給你了,請你帶着它立即離開這裏,我來拖住巨龍!」

「你比我知道得多!你走,我來拖住它!」殷鐵嵐試圖拉走後輩,卻發現自己的手穿過了後輩的身體。

後輩微微一笑,說:「其實我已經到極限了,再用幾個魔法就會消失。你需要找到的,是我的本體。」這時,地平線的盡頭飛速升起了一個黑影。

來不及加以理解,直覺告訴殷鐵嵐應該聽從後輩的囑託。他立刻跑向老白的汽車,同時回頭大聲問道:「我該怎麼找到本體?」

「找那個幽靈!」後輩頭也不回地大聲答道。在他的視線里,黑影正飛速向他逼近,變得越來越大。

「那麼,試着摧毀這個吧!」林海的幻身大吼一聲,運轉起自己剩餘的全部魔力,在身前構造出一堵不斷升高的合金牆壁。合金牆壁雖然成分略微複雜,但是構造上要簡單很多,而林海創造這具幻身時也配給了大量的魔力。因此,儘管已是強弩之末,但這堵合金巨牆依然攀升到了相當的高度。隔着牆壁,林海的幻身清晰地聽見了一聲怒吼。顯然,即便對於巨龍而言,直接撞上去也不是一個很好的選擇。此時林海的幻身手心裏已經全是汗水,他製造這堵牆壁的目的不僅僅是阻攔,更是為了挑釁。如果對面的巨龍選擇向上爬升飛越高牆的話,他根本無力阻止。

不過如果那頭野獸真的選擇繞過這堵障壁,那就不是巨龍了。很快,林海的幻身就感受到合金牆壁散發出驚人的熱量,此時他的身形已經開始若隱若現了。

終於,合金巨牆融化了。林海的幻身看見巨龍裹挾著赤焰現身於火紅的鐵水之後。他微微一笑,平靜地注視着那憤怒的雙瞳,感受着那股令人不寒而慄的威嚴。

「不容侵犯,是么?」林海的幻身發出一聲哂笑,「但他終究還是逃出去了,不是么?」他向巨龍做出了一個大拇指向下按的動作。

灼熱的龍息迅速地吞沒了虛假的幻影,騷動的龍巢又回歸了平靜。

一個年輕人的身影突然出現在寂靜的結界中,巨龍見到他后,卻一反常態地低下了高傲的頭顱。

「好孩子,你已經做得很好了,」年輕人撫摸著龍首,巨龍發出順從的低吟聲,彷彿一隻乖巧的寵物,「再怎麼說也是元帥的殘影,不是那麼好對付的。」

「而且,」年輕人望着殷鐵嵐離開的方向,喃喃道,「這次的意外收穫遠遠超過了損失。」

布里斯邦夜晚的街道上,殷鐵嵐坐在老白的車裏,放肆地哭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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夜之光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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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5章 困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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