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四)

我在花城的這些天生活很有規律,白天上課,中午和楊樂一起吃飯,晚上回小曲那兒.楊樂每次提到幫我介紹男朋友的事就顯得非常的不好意思,她說:「你長得實在太有欺騙性了,身材也這麼好,真以為你沒結婚呢.」

「我天生不長」,我往嘴裏塞了口飯,實事求是的說:「也算浪費糧食.」

「陳簡你聽我說,我覺得你跟別人不一樣,」楊樂眯起她不大的眼睛,一說話,臉上全是一個個坑:「我見過不少女人,當然包括女醫生,但就你的眼睛裏沒有東西,就是那種欲求.」

「那是因為我隱藏得好,,」我咧開嘴巴:「我做夢都想嫁個有錢人,這樣就不用拚命上班了.」

「你現在的老公沒錢么?」楊樂一副八卦的樣子.

「嗨,離婚了.」我想了一會兒,還是如實告訴她.說謊容易圓謊難,我不想自己活着就為了圓一個接一個的謊言.

「啊,」楊樂大叫了一聲,臉上的表情極其複雜,突然激動地說:「陳簡,他他他,何主任,我表哥,沒女朋友,要結婚,陳簡你看行不行?」

「蠻好蠻好.楊樂你神經啊,讓你年輕有為一表人材的表哥找個有孩子的離過婚的女人啊.」我扒完最後一口飯,起身要走.

楊樂有點轉不過彎來,直抓腦袋:「這個倒是…….,好象是哪兒不對勁哎…….」

小曲消失了幾天之後,終於回來了.她一改原來的瘋瘋顛顛,整天趴在桌子上寫寫劃劃.

"陳簡,你手上有多少錢?"

"大錢還是小錢."

"大大,往大里算".

"嗯…….大概十幾萬左右吧,"我想了一下:"我全部的家當."

"陳簡,你貸款買房吧."小曲很認真的說:"何奎說李大明講的,他手裏有個樓盤要開盤."

"李大明?"我大吃一驚:"李大明做房地產生意?他不是一直在做外貿生意的嗎?"

"是啊,後來完成了部分原始積累,就轉了點錢出去買房子了.結果從十幾套倒到幾十套,後來就直接從銀行貸款,勾結了部分牛鬼蛇神,專干這個了."小曲說:"現在搞不清楚他有多少資產了,何奎也在跟他幹了."

"怪怪,我身邊還有這麼有錢的人啊",我真是萬萬沒想到.

"所以我說你腦子有問題,算了,不刺激你了,人家現在也不見得非你不可."小曲白了我一眼:"那個房子,你買不買?"

"我能不能想一想啊."

"你就想去吧.你如果一直浪費機會,總有一天會後悔的".

我打了個電話給何奎,徵求他的意見.他說你怎麼不去問李大明.

"我不能避個嫌啊"我惡狠狠地威脅他:"你就說能買不能買?"

"你如果在花城買房,算是異地,首先不能用公積金貸款,只能用商貸.讓李大明給你打個折,按六十平方面積計算,總價是二十五萬左右.你付到十五萬首付,再貸十萬左右,壓力不會太大.可以買."

"風險呢?"

"房子的風險?暫時還沒看到".何奎的態度很明確.

我有了主意之後,告訴了小曲我買房的決定.小曲見我培訓課程太緊,一個人去了李大明那兒看房.

回來之後,小曲說李大明按我們的要求把好的房型都選出來了,房子是期房,基本就不用再看了."貸款的事,李大明說要當面跟你談一下".

我和李大明約在他公司邊上的一個咖啡店裏見面.李大明一路接着電話,風風火火,坐下來手機仍響個不停.

"怎麼樣,我前面說的事考慮好沒有."李大明終於接完電話,露出一口白牙.

"什麼事?"我有點記不起來.

"求我娶你啊."李大明一點沒有不好意思.

"你缺女人嗎?"我問.

"這個禱缺,但是缺個老婆."

"就是娶回家放着,擺着放心那種?"我開始想起來他驚人的財富,彷彿看見一堵牆橫亘在我們中間,那邊是他,這邊是我,沒有交集.

我確實見過不少男人,也基本能靠直覺判斷男人的品性.李大明人不壞,但和我不屬於同一個世界裏的人.如果婚姻的天平要平衡的話,兩邊的碼必須一樣重.這個重量的男人還沒有出現.

我也許會結婚,但不是現在;結婚對象也不會是李大明之類過於讓我擔心的人.三年前我沒有選他,大概是部隊相對單純的環境讓我覺得這個人過於輕浮,現在,他仍然可以輕浮地將生活於股掌間.而我和那個看起來很可靠的男人,已經被生活輕浮地並拋棄.

我不恨那個男人,一點都不,三年後的今天,我突然發現,其實我對香香爺爺***感情比對他的感悟要深,每每想到這點,我就愧疚到無面對香香.

小曲說過,女人過於理智,就不可愛了.我已經被釘在了失敗婚姻的十字架上,無從選擇和掙扎,只等耗完最後一口氣.

我和李大明的這次見面不歡而散.李大明沒有要到他想要的答案;我直接否定了他要把房子送給我的念頭;最後公司里打來電話說來了個逼婚的女人,李大明的優雅終於在一瞬間被剝落了.

臨走前,他提出一個折衷的意見:"你不要再去商貸了,按照公積金的利息直接向我貸款.這樣我們基本可以實現雙贏."

我不無遺憾地想到,以後每個月往他帳號上還錢的時候,總要想起己欠他一份人情,果然是想忘也忘不掉的一筆孽債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