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七章 勞改場
林芝伊和高隊長回來的時候，辦公室只有秦典億一個人了。張揚在他們回來之前，因為有個獄警來找新來的中隊長，張揚說自己是來做衛生的，就讓那獄警放自己出去了。
秦典億看到二人進來，直接說：「這個案子很簡單。」
林芝伊看着秦典億說：「那你先說說。」
「首先設立大興公司獲得進出口權，接着成立17家供貨企業，專門虛開增值稅發票。再找報關行拿到報關單，再讓住在香港的同夥匯來外匯，最後向稅務機關預繳部分稅款取得『專用稅票』。此後，就可以去領取出口退稅的款項。在取得退稅款后，將現鈔通過地下錢莊購買外匯，然後把外匯轉到香港做下一次的『出口收匯』，開始另一個循環。」秦典億說的很平靜，這是國外早期的做法。
林芝伊聽完興奮的問：「你的意思是，通過這樣循環，一萬隻不存在的手錶，通過17家供貨企業，就變成了17萬隻手錶？」
「對，這也就是為什麼他們的匯票幾乎都沒有背書的原因。」秦典億的說話的表情就像是一個優秀的建築設計師看着小孩的積木。
「那證據方面？我們要怎麼做？」林芝伊彷彿自己已經獨自破獲一個洗錢案，那些認為自己是靠關係吃飯的同事，一張張不敢相信的臉，已經浮現在她眼前。
「地下錢莊，我不熟悉，因為我也是看你的案宗才知道，不過國外很早就有這樣的地下金融組織了。」秦典億舔了舔嘴唇繼續說道：「我覺得，你要找證據，直接去找當地的稅務部門，這麼龐大的虛開增值稅，證據應該很好找的。」
林芝伊很興奮的站起來，對高隊長說：「我馬上回央行，晚上有一班從F市到B市的飛機，我先走了，我到了B市會把這次的結果告訴你的高隊長，謝謝你的午飯。」說完又對秦典億說：「等這案子結束我會向F省的司法廳提交你的立功報告。」
秦典億在監獄生活了好幾年，知道自己現在要說什麼：「這些是因為高隊長要我好好配合你的。」
女人興奮的時候絕對比男人好說話，所以林芝伊聽秦典億這麼一說，就對高隊長說道：「是啊，這次一定要謝謝你，等案子結束我請你吃飯，當然，我的報告還需要你簽字的。」
一上任就能等到這樣的好處，這讓高隊長心裏樂到不行，「哪裏哪裏，我們都是為人民服務的嘛！我有車，我送你去F市吧。」
如果張揚聽到他的話，估計會把明天還沒吃到飯都吐出來。
林芝伊心裏開心，也就沒拒絕，笑臉燦爛的說：「那就太謝謝高隊長了，有機會到B市，我請你吃飯。」
高隊長看到林芝伊的如花笑臉，感覺自己的靈魂都已融化，趕忙走到門口，把門推開，用他自己認為很紳士的口氣說：「那我們抓緊時間去F市吧。」
可憐的秦典億就這樣被晾在中隊長辦公室，要不是點名的時候，張揚說有可能在中隊長辦公室，獄警會認為秦典億可能越獄了。
####
有了將來立功表現這樣的事情，雖然是秦典億一人之力，可新任的高隊長在前任胖羅的暗示下，一直以為是張揚和秦典億兩人的表現，讓自己有立功的機會，怎麼說報告上也都會有自己的名字，所以高隊長秉著「互惠互利」的原則，讓張揚和秦典億調到外牢。
所謂外牢，就是一級寬管理，犯人不用呆在車間幹活，可以出去外面的農場工作，現在C國的監獄很少還有農場，所以能去農場幹活，比當個老大還爽。
要調去農場的那天晚上，於闊來找張揚：「兄弟，我再過兩個月就出去了，我一直都在F市，到了F市，你去西二環路的『一百分美髮屋』找我，老闆娘說我的『腳』，到時候我就跟你混。」
張揚接過於闊的煙問：「出去做什麼？」
於闊嘆了一口氣說：「不知道，出去看看再說了。」
兩人又說了一會，互道保重，於闊就去看電視了。張揚對於闊，開始也就想：有個玩的比較好的，在監獄有個照應，不至於被欺負，從來沒有當他是兄弟，可看着於闊臉上寫滿誠摯，心裏又有莫名的愧疚。
張揚把剩下的煙分全部都給了宋淼。
宋淼讓張揚在六中隊沒人欺負，張揚對宋淼的投資可能也就帶來句看守所光哥的話，還有就是那幾條煙了。他也沒為他做過什麼事情，聽了監獄里其他人說起宋淼的案子，心裏也就覺的這個人是個漢子，現在他已經對犯罪沒有多少概念了，用於闊的話來說：「沒有我們這些人，法律不是沒用了？」
至於王棟，張揚一提著名字就不舒服，不過另一方面來說，也沒有多少人有機會讓一個特務連的特種兵對自己言傳身教，只是那教育的方式讓他的身體很痛苦。王棟也不知道是怎麼做的關係，他和張揚、秦典億就是六中隊去農場的全部名額了。
監獄里的起床時間和看守所一樣，都是六點。今天，高隊長來的很早，一起來就對張揚他們說：「等一下，農場的人來了，無論他們怎麼說，你們的覺悟要高點，要有不怕吃苦受累的精神，我們六中隊出去的學員要有更好的表示。」
二人感謝了半天，就被**去了。
早飯也沒吃，好不容易等到外牢農場的獄警。
一個年老的獄警看了他們二人一眼，翻開身邊的本子念道：「張揚，編號3503700677；入監時間，2004年5月27日，因洗錢罪，判處……」把張揚的基本信息讀一遍，又把秦典億和王棟的都說一遍，然後「語重心長」的對他們三個說：「你們的報告我也看了，不過農場可不比車間輕鬆，都在外面幹活，夏天的時候車間有空調，農場可沒有，冬天就是下雪，你們也要出去的。」
張揚想起那高隊長讓自己覺悟高一點，馬上立正說道：「請幹部放心，我們一定會認真改造，重新做人，好好勞動，自食其力。」
雖然張揚覺的這樣的話和放屁沒區別，可還是說的大義凜然。
等秦典億和王棟也表了決心之後，又等了一會，那農場的獄警進來叫他們收拾東西，準備去農場。
####
監獄的農場，也叫勞改農場。
如果你有前科，又進來警察局，你很可能不需要審批直接通過警察局就可以讓你去勞教，不過勞教而不是勞改，這可能也是C國特色了。
可監獄的農場不是警察局所謂的勞教農場，如果被勞教，甚至不強制單位開除工作，比如你一不小心**被抓，你又交不起罰金，而你上次被處理過一次，那麼恭喜你，你可以去勞教所了。
C國的監獄經常爆滿，怎麼辦？那就掛上國營農場的牌子，張揚現在就在S市的國營農場。
國營農場就不歸監獄的直接管理部門司法廳的下屬單位監獄局管了，而是，改為F省公安廳的第五處管，就是勞改工作處，監獄長則掛勞改工作處副處長的銜，當然監獄長也比較「閑」。
其實現在農場也很閑，從事的農業生產，基本上屬於半機械化，勞動強度不算大，也比監獄自由一點。勞動項目和一般農場生產項目基本一樣，播種、收割和田間管理。有空的時候每天都能打打籃球，或者干點自己想做的事情。
監獄轉農場，帶的東西，沒什麼搜查，所以秦典億也把自己的以前寫的「著作」帶來了。
秦典億不遺餘力的扶持這個自己最後的學生，而他的學生張揚，雖然沒體驗到因為洗錢要掌握別人生死的快感，但是多少讓自己在農場的生活過的充實點，因為這樣時間可以過的快一點。
張揚送看守所開始計算起，到現在自己也呆了三年了。這三年裏，有兩年多的時間是和秦典億學他那套經濟學理論，要不就是和無聊的王棟學打架，再笨的人，和同一個人打了兩年多的架，也能偶爾打倒比自己強大的對手，加上王棟也算半個運動學醫生，而農場的伙食比監獄還好，這也讓張揚除了看上去斯文的臉，還有一副還算結實的身體。
等張揚和秦典億在農場呆了一年以後，他們兩個的立功表現也下來了。
勞改農場和監獄一樣，通過勞動成果以分數體現，分數的累積是減刑的一項依據。
可C國的法律規定：有期徒刑無論如何減，都不得低於原判刑罰的一半。
原來六年半的刑期，現在他只要三年半就可以出去了。張揚不知道他能減刑除了所謂的立功表現，還有小雨在外面幫他到處奔走。
還有4個月，他張揚就能離開監獄了。
王棟比他早出去4個月，還說一定來接他，至於秦典億，以前在監獄分數也夠做個兩超，所謂兩超也就是夠申請兩次減刑。再有個立功，在監獄也蹲了差不多10年，減刑之後，沒幾天也就出監獄了。張揚和秦典億的分數幾乎一樣，可以申報兩次減刑，同樣也算立功，只是沒有秦典億減的多。所以現在他只剩下四個月的刑期了。
出了監獄，能做什麼或者說自己還可以有什麼樣的將來，這不是他現在能考慮。
服刑的時候，腦子裏家家都形象天天都出現，現在自己出去了，該怎樣對待？
找份工作，安心過下半輩子？能得償所願？
自己以前不是說一定要讓自己搞清楚是誰把自己丟到監獄？可三年多過去了，又怎麼讓搞清楚？
「還有四個月了，」張揚心裏感嘆了一聲，不過他已經呼吸到自由的味道了。
___________________
你的意見比推薦收藏更重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