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2殺雞儆猴火燒中游 畫餅充饑企盼新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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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大鍊鋼鐵的這些沸騰的日日夜夜裏,悖情逆理、匪夷所思的事,實在太多了。尤瑜好像飄泊到了女兒國,男錯成女、陰變為陽的光怪陸離的一幕幕,真讓他眼花繚亂,驚惶失措。

那是一個讓人永世難忘的恐怖的夜。低沉的天,黑如鍋底,嚴密地籠罩着大地,讓人透不過氣來。霎時,急風裹着大把大把的霰雪,劈頭蓋腦地砸向人間。山溝里的煉鐵爐冒出的火舌,映出爐子上升騰的滾滾濃煙;四十多個爐子排列在一條兩公里長的蜿蜒曲折的山溝里,時隱時現的火舌連成一線,真像一條在滾滾的烏雲中蜿蜒騰飛的金色的游龍。

地區煉鐵指揮部駐紮的關帝廟的廟門洞開着,恰似獅虎張開的血盆大口。關聖帝生前儘管曾過五關,斬六將,殺顏良文丑,叱吒風雲,可如今他不只管不住人間是非,連木雕的自身都保不住。他的金身連同關平、周倉的木雕、神龕,已被力僅能殺雞的革命闖將胡幹事扳倒、拆掉,劈成了丁柴,因此殿堂顯得十分空闊。昔日森嚴的神殿,今天變作了大家可以隨便笑罵爭吵的開會集合的場所。歷經上百年業已枯乾了的木柴,圍了個中空直徑兩米多的圈子,要是燒起大火,一定比煉鐵爐的熊熊大火還會強烈得多。木柴圈外,或站或坐,活動着好些人,他們爭先恐後議論著將會被推入火圈裏的人,顯示自己極度的義憤。這瘋狂的叫聲,攪亂了這山溝里自盤古闢地開天以來的靜謐。

尤瑜也是接到地委書記通知后,便匆匆向關帝廟趕去。平日通知開會,一般有書面通知。如果臨時開會,來通知的人定會哈腰點頭,客客氣氣地躬身笑着說清開會的時間、地點,其中「請您參加」這樣的恭敬的詞兒絕對不會少,可尤瑜過去對它毫不在意。今天,地區通知他的那個幹部,腆著個肥豬肚子,倒豎着逗點眉,白眼望着藍天,愛理不理地說了開會的時間地點后,直呼其名,加重語氣說:

「尤瑜,我老實告訴你,今天會議十分重要!高書記叮囑你務必準時參加,否則,後果自負!」

他說過之後,再沒瞧尤瑜一眼,便揚長而去。尤瑜知道,自姚令聞、李健人成了高達書記的紅人以後,他們的舊仇新恨匯聚到一塊,見面便對他白眼相加。這次不知姚令聞又在高書記耳邊搬弄了什麼樣的是非,特意要開這個會來整他。

他低頭慢慢地走着,覺得今天與往日大不一樣,許多人都斜睨着他,悄悄地在說長道短,此去他定然凶多吉少。他想,以往成縣長對他的印象不壞,要是他能參加會議,為自己開脫幾句,那該多好。尤瑜這麼想着走着,已來到廟門外。他隱匿在門左,側身向里窺視,只見地委書記高達取代了往日神龕上的關聖帝君的位置,正襟危坐,滿臉慍怒。「關聖爺君」兩旁侍立着「關平」與「周倉」,那「關平」是沉着一張陰毒的黃慘慘的沙漠長臉的姚令聞,那「周倉」即塊片大得似門扇一般的焦禮達:兩個都威嚴地站着,一動不動,是一雙十足的木雕。還有些幹部圍着個用乾柴堆砌的圓圈端坐着,個個板著面孔,儼如佛殿兩旁的十八羅漢。他們是地區所轄各縣派來的代表及昆陽縣的部分區鄉的領導。

還有一個跳來跳去、在柴圈上添柴點火的,酷似李健人,但過細看卻又不是。因為他雖然也扁頭、逗點眉、三角眼,腆著個大肚子,似乎與李健人一模一樣,但過細一瞧,那逗點的尾巴較李健人的約莫長半分,而且表情有幾分輕佻,不類李健人那賣牛肉的凶神像。顯然造物主暫時沒有讓仔姜進化到老薑,還乏幾分辛辣味。尤瑜真嘆服造物主智慧無邊,技藝高超,創造萬物時在極細微處顯神功,竟然使這世上沒有兩片全同的樹葉,沒有兩粒等同的沙子,僅在眉毛上做這麼一點點改動,大家就能準確地區別他不是李健人。這個人就是地區派去通知他開會的那個幹部。聽人說,他姓胡,與人交往,往往不道名字,而稱自己作胡某。別人以為他自謙,其實並非如此,而是他覺得惟其如此,才能顯示他鶴立雞群,與眾不同,這是他心裏灌滿驕傲的鐵水的自覺或半自覺的瀉露。他是新近從區鄉越級提拔的地委秘書處的幹事,副處級。要是擔任縣、區一級領導職務,別人會將他捧上天去,讓他與王母娘娘同坐一張桌子吃仙桃,可在處級幹部多如牛毛的地區機關,他才副處級,只不過是領導鞍前馬後的辦事員,行事還得看別人的顏色。他是李健人的姑表親。俗話說外孫像舅,外孫的血管里流着與舅舅同一來源的血,那是遺傳基因所使然。可誰又能想到,遺傳基因竟然這般頑固,隔了兩代才有這麼點微不足道的差異!不過據人介紹,他被破格提拔到地委秘書處當主管幹事,也不全靠裙帶關係,而是他確實有驕人的政績在。他不信神,不怕鬼,六親不認,是最響噹噹革命闖將。土改中,他不顧老父的咒罵,一舉斧劈了全村人供奉的觀音娘娘的塑像,取得了幹部的勳章。反右運動中,狠心揭發哥哥幕後散佈的右派言論,爬上了科長的寶座,不久就被提拔任現職。他一入地委機關,他就晝夜不停睜著三角眼,尋找機會立功,拚命一搏,爬上雲端。沒想到機會說來就來了,眼下開展「火燒中游」的鬥爭,高達正愁煉鐵用的剛剛熏黑了濕木棒,只會冒煙,燃不出明火,恐怕「火燒」不成功,「中游」燒不了。「黑諸葛」姚令聞也察覺了高書記的隱憂,黑心一時也亂了方寸。就在這時,頭腦機靈的領導腹內的蛔蟲胡某,聽到了領導細微的紊雜的心音,就胡幹起來了。就在開會的前夕,他提着利斧闖進關帝廟,三下五除二,將關公、關平、周倉等的高大的塑像全劈了,他怕乾柴還不夠,又噼里啪啦將關聖帝君座下的神龕也劈光。戰果輝煌,超越百年的乾柴堆得似山一般。高書記見了誇他能幹,姚令聞得知心裏暗喜。

長久以來,地委書記信任姚令聞已經達到了盲目的程度,姚令聞可以任意將他手中緊攥著的那塊權力巨石,打壓他尤瑜。只待他踩偏一隻腳,無需「落井」,他姚令聞就會狠狠地「下石」。這次,將他作為「中游」的標本,接受他們的「火燒」。見此情景,尤瑜知道,自己難逃厄運。他的兩隻眼睛在廟裏仔細搜索,希望淘寶網女裝天貓淘寶商城淘寶網女裝冬裝外套www.taobar8.com淘寶網女裝夏裝新款淘寶網女裝夏款淘寶網女裝夏裝新款裙子淘寶網女裝夏裝新款淘寶網夏裝新款裙子淘寶網女裝2012商城淘寶網女裝春裝連衣裙淘寶網女裝商城購物www.suduwo.com淘寶網女裝冬裝新款淘寶網女裝冬裝羽絨服淘寶網女裝天貓商城淘寶網天貓商城淘寶網女裝秋裝購物www.pingjiatao.comwww.taohu8.com淘寶網女裝冬裝新款www.tmalsc.com淘寶網女裝冬款找到成縣長,因為成縣長一向實話直說,不畏權要,十分肯定自己的工作,成縣長今天是唯一能救他的一根救命稻草。可是找來找去,不見縣長的身影,他絕望了,心想,「如今自己『落井』了,又沒有了庇護所,而姚令聞卻得到了胡某這樣一個好幫手,那麼,瘋狂拋下來的石頭,一定夠他受。狼要吃羊,羊不管怎麼辯冤也無用。」他不想讓人推推搡搡,遭人侮辱,正準備走進廟裏,站到木柴圈裏去。

可就在此時,胡幹事從關帝廟後院廂房裏推出一個剝光了衣服、僅穿了條褲衩的人,將他推進木柴圈內,然後從四面八方點燃木柴圈。這個被推入的人形貌猥瑣,耷拉着腦袋,赤膊呆立,瑟瑟索索,不知所措,顯得很難看。原來他就是以個子矮小、膽子天大聞名於昆陽的梁大膽。他被胡幹事剝光衣服的一剎那,在這樣滴水成冰的雪天裏,他想起了很多往事。當年曹百萬為了懲罰交不清租子的佃農,曾設立水牢,他爸爸就在水牢中呆過;土改中,為了逼地主交出浮財,在寒冬里,他也曾剝光最頑固的地主衣服,擱在攪動風車的風口前吹過。那真是沒有死罪,可活罪難熬啊。開始他被推進火圈裏,感到無比的溫暖。他的目光不停地在高達、姚令聞的臉上搜索了幾遍以後,心中似乎有了底,慢慢地抬起頭來了。他覺得姚令聞曾經十分信任他,提拔他當副鄉長;高達也曾誇過他立場堅定,是破案能手。現在只是因為他犯了錯誤,適當地對他進行教育,不然,怎麼在他被剝光衣服后,還給他火烤?當梁大膽轉過臉來后,在門外的尤瑜,才發現是他。他是姚令聞最信得過的拳頭,因此姚令聞曾用他來監視他的恩師洪鷁,這次不知他怎麼觸怒了姚令聞或者高達,才將他拉出來示眾。看梁大膽那不甚緊張的表情,尤瑜覺得這隻不過是走走過場。演重頭戲的還是他尤瑜。既然自己現在已是他們砧板上的魚肉,只能任其宰割。他目前唯一能採取的對策是拖延戰術,暫時不進會場,靜觀其變,等待成縣長的到來。

「梁大膽!你平日膽大妄為,無法無天,審理犯人,動不動就『敬三杯酒』,今天別人敬你『三杯酒』,你得好好嘗嘗這酒的滋味哦!」一個穿着軍大衣的,大步流星走進廟裏,邊走邊瞧著梁大膽,接着轉過臉來對高達說,「高書記!梁大膽給犯人敬的『盪鞦韆』、『喝紅酒』、『吃燒烤』這『三杯酒』中,就沒有你給梁大膽敬的這一杯離奇古怪的酒。你一方面剝光了他的衣服,另一方面又怕他着涼,在他周圍生起火讓他烤;大家隔火批判他,手臂也沒有那麼長,這些年來是批判鬥爭中慣用的拳頭、巴掌打不著,按不着他的頭,也不能向後反剪他的手臂,來過讓他難受的『噴氣式』,這杯酒真是杯上好甜酒,上好的甜酒啊。高書記啊,是不是梁大膽是你的小舅子,竟得到了這樣好的保護!高書記,我是炮筒子裏打出來的,從來沒有見過這麼個新玩意兒,請你告訴我,這杯『甜酒』到底是哪個和尚到西天取經,從牛魔王那個酒葫蘆里倒出來的?」

這個人聲如洪鐘,說話滿口出臭、帶刺。正襟危坐的高書記聽到他的奚落,開始滿臉慍怒,準備揮起批判的利斧頭奮力砍過去,以泄他心頭之恨。但他又覺得這樣,成大山定會掄起反批判的重磅銅錘頑強抵抗,自己不一定能穩操勝券,說不定抓不著雞反而丟失一把米,讓參加會議的下屬笑話。於是他只好強壓心中的怒火,笑着起身尷尬地招手:

「成縣長,我的妻子遠在萬里之遙的東北,怎麼會有梁大膽這麼個南方的小舅子。倒是你的老家與梁大膽的家只隔着幾座高山幾條溝,也許轉彎抹角算起來,他是你的小舅子,因此你才這麼關心他。好!別開玩笑了。與會的人早到齊了,縣長的大駕也已光臨,現場會馬上開始!縣長大人,請到這裏坐。」高達也反語相譏,並示意要他坐自己身旁的一把椅子。

「高書記,說是『小舅子』的這句話,我們都說錯了。」成縣長坐下來后,又笑着用譏誚的口氣說,「你想想,過去皇帝稱勞動人民為『子民』,我們**則把人民當『衣食父母』。被『火燒』的『中游』,思想落後,不力爭上遊,可他們還沒有滑到『下游』,並不反動,他們還是人民,他們應該還是我們**員的『父母』,是國家的主人。我們不能把他們看作『子民』,將自己當作皇帝。梁大膽甘居中游,可見他也是人民呀!我們稱他作『小舅子』,那是對人民的輕蔑與侮辱。這樣,我們的思想也就沒有處在『上游』,而應該隸屬『甘居中游』之列。你不是經常提倡領導帶頭,那麼,該『火燒』的,首先應該是我們自己。看來用火牆把被批判的人與批判他的人隔開這種形式,是個明智之舉,今天它保護了梁大膽,說不定以後還能保護我們呢。」

成大山幽默的搶白,如一陣春風,將參加會議的各級幹部似冰封的的臉解凍了,陡然長出了嫩芽綠枝,綻開了鮮花。可高達聽着,如坐針氈,臉上似有成群結隊的螞蟻在涌爬,肌肉在痙攣似地抽搐,心中很不是滋味他想,如果再讓成蠻子說下去,還不知道會說出什麼難聽的話來。於是他就別開這個話題,轉過臉來貌似輕鬆,實則十分尷尬地對成縣長說:

「什麼『衣食父母』、『小舅子』,我懶得去分辨它,我只曉得我們應該為人民全心全意服務,不管他是『衣食父母』還是『小舅子』。你說『火燒中游』保護了人民,我很開心。可我這個從死屍堆里爬出來的黒腳杆子,哪有這個能耐,能從牛魔王的葫蘆里倒出這杯『酒』,還不是靠那些喝足了墨水的『雞屎』分子,從從孔夫子拉的臭屎堆里找到這玩意兒。成縣長,搞社會主義建設,梁大膽一類的人,如果不依靠劉伯溫一類的軍師,就是蘆蒿桿,挑不起大梁,就成不了大氣候。我們要挑大樑,還得依靠那些『雞屎』分子出主意呀。姚區長,這個事你就給成縣長好好說一說。」

姚令聞聽到高達左一個「雞屎」分子,右一個「雞屎」分子,心中直泛酸水,但是高達說他是軍師,又給了他一個在地區一級的幹部會上炫耀自己的機會,心中還是甜滋滋的。於是就從座位上站起來,走到前排,向左右前後深深地行了鞠躬禮,然後清了清嗓子,用老妓向嫖客賣弄風騷的口吻說:

「高書記、成縣長、各縣區領導,在坐的各位領導都是久經風浪的老革命,我水平不高,如果我說得不好,敬請批評指導。……」

此刻尤瑜見成縣長來了,膽子壯了許多,又聽到了他與高書記針尖對麥芒的談話,估計高書記一時無暇注意他,便無精打采從廟門口蹩進來。可是他沒料到高達為了擺脫成縣長對他的指責,急需找個發泄自己心中憤怒的對象,高達正在廟裏的各個角落搜尋。尤瑜進來的霜打的茄子的身影,立刻被隔着火坐着的高達發現了。他緩緩地站起來,打斷了姚令聞的說話,一雙鷂子眼像瞅著小雞一般,嚴厲地盯着尤瑜,直指着他厲聲喝道:

「尤鵬,人都到齊了,你還慢吞吞的,像個小腳女人,哪裏還有一點**員氣味!告訴你,今天是要你來受教育的,不是請你喝春酒。過去,你思想右傾,背靠你姐夫那座冰山,日子過得挺舒坦。如今冰山消溶了,如果你再要翻那頁老黃曆,向右挪半步,我老實告訴你,前面是懸崖,身後有地雷,是碰得頭破血流,還是炸得粉身碎骨?你應該知道!」

「別發火,高書記!十個手指有長短,十個兒子九條心,何況尤鵬與豐滿樓不是一個娘生的。一人做事一人當,豐滿樓的舊賬不應該算到尤鵬頭上。好歹尤鵬也是個區領導,應該有個座位。」成縣長說着,便站起來向廟門口招手說,「尤鵬,尤鵬,你是區委書記,姚區長是區長,行政級別你比他高半級,按梁山寨排座次的慣例,你應該坐在姚令聞區長的上邊,那麼,你就坐他這個位子吧!」尤瑜見成縣長來了,而且明顯地袒護他,有了底氣,就坦然地走上前,緊挨着成縣長坐下。然後成縣長又向姚令聞擺了擺手說,「姚區長,你不要認為我對你有什麼意見,按道理本來就應該這樣。你看,中央領導坐位子,**做中央,右邊**,左邊周恩來,從來就沒有坐錯過。不知這次是哪個不懂禮數的傢伙搞的,竟沒有給尤鵬書記安排座位?現在聽眾真的到齊了,姚區長,就請你說說孔夫子拉的那些臭屎,讓我們也聞聞臭氣吧!」

姚令聞首先被高達打斷了話,接着又給成縣長奚落了一番,心中的一絲絲愜意的甜早被掃光了,聽到說「臭屎」、「臭氣」,一陣陣倒胃的苦酸又泛出來了。不過,能在地區一級會議上顯示自己與眾不同的淵博,這種千載難逢的機會,姚令聞當然不想放棄。於是他又做作地清了一下嗓子,公雞打鳴似地說開了:

「各位尊敬的領導,既然高書記、成縣長要我說,那我就獻醜了。有個成語叫『請君入甕』,說的是女武則天的手下有兩個著名的酷吏,一個叫周興,一個叫來俊臣。有一次,周興被人密告謀反。武則天便派來俊臣去審理這宗案件,並且定下期限要審出結果來。來俊臣平時和周興關係不錯,感到很棘手。他冥想苦思,生出了一計策。一天,來俊臣故意請周興飲酒聊天。來俊臣裝出滿臉愁容,對周興說:『唉!最近審問犯人老是沒有結果,請教老兄,不知可有什麼新術絕招?』周興一向對刑具很有研究,便十分得意地說:『我最近才發明一種新方法,在一個大瓮四周,堆滿燒紅的炭火,再把犯人放進去。即使再頑固的人,也受不了,不怕他不招。』來俊臣聽了,便照着周興所說的方法,用炭火把大瓮燒得通紅。然後來俊臣突然站起來,把臉一沉,對周興說:『有人告你謀反,如果你不老實供認,那我只好請你進這個大瓮了!周興聽了,知道自己在劫難逃,只好俯首認罪。

「這次運用『火燒中游』這個辦法,情境與『請君入甕』描述的有某些近似。不過,我們不是對待犯人,而是教育那些甘居中游的人,不能生搬硬套。根據高書記的指示,我們不用大『瓮』,改用個火圈,讓那些人站到火圈裏面受到『火燒』的洗禮,感到有點難受,但不會傷及肌膚。這種形式新穎,那些甘居中游的人,定會受到深刻教育,改變惰性,力爭上遊的!」

高達是煤窟窿里鑽出來的煤耗子,別看他獃頭傻腦,可心中老想着他的屬下挖空心思,為他弄出點新套套,以顯示自己的高明。此刻他看到聽眾不像他作報告后,立刻激起暴風雨般的掌聲,相反表現出驚疑的神色,他怕姚令聞出的黑點子得不到與會的人的認同,當姚令聞的話音剛落,他就迫不及待地站起來唱讚歌:

「這種形式不錯,很不錯!同志們,過去批判鬥爭階級敵人時,拳打腳踢、鞭子抽打、跪禾刷子、吊邊豬盪鞦韆,梁大膽用的這些刑罰,不管怎麼用也不過分。可如今要對付的是我們隊伍中的那些思想落後的人,是人民內部矛盾,解決矛盾的方法決不能與敵我矛盾划等號,因此,梁大膽的這一套對人民絕對不能用。只是人們已經習慣了開鬥爭會,情緒激動起來,痒痒的手腳就難免停不住,如果做出了傷及皮肉筋骨的事,豈不混淆了兩類不同性質的矛盾?如今用火圈將被批判的人與批判他的人隔開,批判的人的手再長,也不可能伸到火圈內,何況人的手也是肉長的,穿過烈火也不可能不受傷,誰願意去干這種傻事。這樣,豈不很好地區分了兩類不同性質的矛盾,對**關於正確處理人民內部矛盾問題的理論作出了新的發展,對馬列主義、**思想作出了新貢獻?」

在座的人聽說要用『火燒』的方式,強迫人承認錯誤,個個面面相覷。但既然高書記已作出了如此高的評價,誰敢再提出異議,豈不是又走右派的**反社會主義的老路?這頂鋼鐵鑄造的帽子,誰能戴得起!於是大家立刻用革命大批判的鋒利的刀子,削去臉上的驚疑與惶恐的神色,報以震雷般的掌聲。接着似佛教徒晨起誦經一般,裝出極其虔誠態度,齊聲絕口吶喊:

「高書記英明,高書記英明!『火燒中游』的偉大革命實踐,是**思想的新發展,是馬列主義理論發展的又一個新的高峰!」

「馬列主義發展了近兩百年,還只有馬克思、列寧、**這三座高峰。」成大山聽到大家肉麻的吹捧,直覺得倒胃,他按捺不住,又忘無所以地說開了。「目前全黨全國都在實踐**的偉大理論,各地都會有新的創造、新的發展。如果這些也算馬列主義的高峰,那麼,遍地開花,那就不知道全國同一時期,要聳起多馬列主義的高峰!同志們,我們千萬別將螢火蟲光當太陽,別用癩痂蛤蟆充天鵝!」

聽到成大山不識時務的奚落,吹捧書記的在座諸公媚笑的臉又板滯了,恰如一貫裝正經的婊子,突然讓人在床上抓着了那樣。書記愜意、快速的意識流也突然觸礁,流速立刻大大放慢了。書記深知,暫時自己無法、也無力炸掉這塊礁石,便只好自下台階,低調、尷尬地說:

「高峰不高峰,我懶得去管它,只要我們在工作中,有創造、有發展就夠了。我們別再在概念上打口水戰,我們還是將**的解決人民內部矛盾的新理論付諸實踐吧。現在我宣佈『火燒中游』現場會正式開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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和平街五十一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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