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56章 必行之事（上）
又到了一周朝會之時，而令文武百官警惕和疑惑的是，這周太子殿下竟召集他們去了金鑾殿。
除卻歲首大朝會以外，也只有在商討會涉及到整個大曦的要事之時才會召集文武百官、各路王侯前往金鑾殿議事，而如今當然不是歲首，也就是說，太子殿下有要事與他們相商。
現在這個時間段，他們所能聯想到的『大事』只有一件——繼位！
「聽起來很熱鬧啊……」在即將走到門口的時候，老人忽然笑了一聲。
門外馬蹄聲繁雜，好似有萬匹駿馬奔騰在門外的街道上。
聽到老太爺說話，門房便討好地積極說道：「從今天凌晨開始，就有好多大人趕着向皇城去了。」
他知道自家老太爺不喜歡旁人阿諛奉承，只需要將事實說出來就足夠了，不要添油加醋，不然反而會被討厭。
老人聞言，微笑着點了點頭，沒有說什麼，走出大門后被人攙扶著登上馬車，也跟着去了皇宮。
大殿上，早早抵達，也早早開始等待的大臣們正享用着太子賜下的早膳，雖說是『賜下』，但基本上每次朝會都有，這種習慣也是自武宗而始，確實給他們帶來了很大的方便。
而且由於法度大抵襲承李唐，他們也不需要如同前朝那般站着上朝，舒適了許多。
陸續有人來到了金鑾殿，他們走入大殿之後下意識看向了上方的那張龍椅，卻見太子早早就已經來到了金鑾殿，並且在龍椅下方擺上了一套桌椅，也不知是失望還是慶幸地吐了口氣。
朝廷文武接連落座，眼看着大殿便要滿員，這時許多人才注意到，在金階之下，竟還空着一套桌椅！
磕！磕！磕！
拐杖點地的聲音從他們身後，從大殿之外傳來，滿朝文武止不住心中一沉。
——國師！
當他們回頭望去，便看到一個面帶微笑，滿面溝壑的老人拄著拐杖，在宮廷侍從的攙扶下，走入金鑾殿。
所有人當即放下碗筷，起身向那位老人躬身行禮，就連坐在上首位的太子在見到老人之後，也恭敬起身。
這位乃是當今大曦國師，當年跟着武宗將如今大曦的江山打下，而且還令大曦得到了飛快發展，大曦能有如今這般繁盛強大，至少有六成是這位的功勞。
老人笑着向兩邊點了點頭，等到他坐到了屬於自己的那張位子上時，其他人才又坐了回去。
看到這位的出現，許多人心中都有些忐忑。
這位已經有將近十年沒有上朝了，就連大朝會都沒來過，都是慈宗在朝會過後，親自上門去拜訪。
如今卻一反常態，定然是有大事要發生！
想到這裏，大臣們的視線又禁不住飄向上首位的太子，這場朝會極有可能並非太子發起，而是『那位』讓太子這麼做的。
老人慢條斯理地享用早膳，甚至還有閒情逸緻點評一番，好似完全不知道其他人正惴惴不安。
大殿之內氣氛相當壓抑，一眾文武竟沉默不語，也沒有人敢大口喘氣。
也不知過了多久，殿外傳來鐘鳴，才將沉浸於壓抑之中的文武百官驚醒過來。
「辰時到！」負責敲鐘的宮廷侍從扯著嗓子叫喊。
隨後，便有許多宮女從兩邊側門湧入，默默將桌上的碗筷收拾乾淨，又默默離開。
陽光穿透琉璃瓦，折射出絢麗華光，將大殿映得滿堂光亮。
上首太子正襟危坐，清了清嗓子，昂首挺胸朗聲道：「朝會正式開始，諸位大臣可有要事與本宮相商？」
太子的聲音回蕩在金鑾殿內，文武百官面面相覷，沒有誰率先開口，就連日常的彙報都做不下去。
過了一會兒，一個沙啞的笑聲在殿內響起：「老臣，確有要事與殿下相商。」
一眾文武心頭一突，紛紛緊張望向那位老人，心道，終於來了！
他們猜想得沒錯，此次朝會果然不是太子的主意，而是這位又想要做些什麼事情了。
老人拿出了一副老花鏡，又拿出一卷捲軸，翻看了起來。
這是老年官員的特權，有些時候他們會忘記一些事情，特別是國師已然耄耋之年，需要一些照顧。
靜靜等待了片刻，老人抬起頭，呵呵一笑：「抱歉諸位久等了，殿下，老臣的第一個議題便是『醫療改革』——眾所周知，兩個月前，申城爆發了一場瘟疫，所幸當地官府行動果決，當時又在舉辦『群英會』，許多醫家傳人齊聚申城，花了一個多月，這才撲滅了那場瘟疫。
「這場抗疫打得不錯，但也暴露出許多問題，比如沒有專業機構對醫護人員進行統籌，無法及時發放防護物資等等，故而，老臣提議組建『醫部』，以應對愈發重要的醫療衛生問題，不能夠再如從前那般放置不管，或是讓外行人領導內行人，這樣只會釀就大錯。」
聽到這個提案，文武百官你看我，我看你，紛紛看到了對方臉上的疑惑和茫然。
不過在仔細斟酌過後，便有一個位置較為靠後的文臣站起，「臣附議，殿下，在座諸位，可能都沒有意識到，自從大曦推廣衛生準則之後，病死率便開始呈下降趨勢，而隨着大曦的發展，百姓逐漸變得富裕，僅是天都的統計數據就表明，有越來越多的百姓會在感到身體不適之後尋醫問葯，而非曾經那般硬撐過去。
「正如國師大人所言，當下大曦的醫療管理機制在對付這種情況已然有幾分力不從心，太醫署僅夠管轄天都，天都以外的地方無法管轄，以至於醫療管理一塌糊塗，懇請殿下與諸位大人多加考慮。」
太醫署長所言極是，這確實是當務之急，由於百姓也逐漸變得富裕，需求也隨之增多，對於自身性命也越來越重視。
一眾文武低聲討論起了此事，越是討論，他們就越是肯定，設立『醫部』之類的相關機構乃是必行之事。
不過是否要設立一個如同六部一般的機構……這還有待商榷。
老人也沒有等待太子的答覆，笑呵呵地拋出了第二個議題：「其二，乃是『官府擴招』，天都暫且還好，其他郡縣的問題已經相當嚴重——如今大曦之繁盛已然遠超前朝，甚至遠超漢唐，這就導致了一個問題，繼續沿用之前的制度是否還能很好的治理國家？老臣認為，這是不夠的，鄉賢自治會削弱官府的統治力，且容易被民意裹挾，為了讓大曦繼續發展，官府必須要做到政令下鄉！
「故而，擴招官吏也是必行之事，否則只會導致底層百姓只識鄉長，不知皇帝。」
未等面色驟變的文武百官出聲，太子雙眼一瞪，當即拍板，「此事無需再論，朝會過後，還請諸位大臣幫忙籌劃幾分！」
聽到太子此言，臉色有些難看的大臣們只得應承下來。
他們都沒想到，國師竟然會當眾點出此事，太子已經下令，若是他們出言抵抗的話，可能還沒回到家，就有會人首分離。
其他事情都好說，唯獨『政權』一事，無有二論。
「這議案其三，便是保障婦女幼兒的權益，如侍女、妾室，不得轉讓販賣，更不得害人性命，否則，其罪當同『殺人』！」
這話音剛落，便有幾個官員霍然起身，疾呼道：「殿下，不可！」
滿朝文武心中一咯噔，『那位』真出手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