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百零八章天下人不應拜佛

第二百零八章天下人不應拜佛

刻有繁複花紋的伏魔釘輕而易舉的從肉體中拔出,伏魔釘的尖端長期刺破肉體眼下已經帶着褐綠色的銅銹,那老僧如法炮製將四肢上的鐵鏈取下,微微揚起然後猛然往下插下固定在巨佛的掌中。

在無鐵鏈羈絆的老僧往前踏出一步佛掌之上出現一個深坑,有石屑炸裂而起,整個人如同炮彈一般彈射而出,恍惚之間整個巨佛都輕顫了一下。

僅僅只是一步便已經到了眾人身前,

赤裸的雙腳犁地碎石翻湧,

地上還余有一道深深溝痕,

右腳抬起邁出,

竟是沒有絲毫的傷痕,

嗒啪……

腳底踩踏上那銳利的兵刃這是佛門的戒刀,斜搭在一白骨之上,剛好刀刃朝上,沒有絲毫的躲閃或者繞開的意思一步踏下,那銳利的兵刃竟是連他的腳底都不能刺穿。

上半身披掛着的大紅袈裟,早已經在劍十五之下灰飛煙滅,可以更加直觀的注意到那老僧枯瘦的身子,那層皮緊緊貼在肋骨之上,看似乾癟毫無光澤,可想來二品之下的刀劍破皮都難。

「嘶……」

僅僅幾個呼吸的時間那伏魔釘在四肢餘下的傷口就已經結痂,那胸口被劍十五刺破的地方結痂已經脫落,餘下一團略帶黑色的血肉,這無盡的死氣竟然被區區筋肉包裹封鎖起來,扭曲著,掙扎著可還是無法脫離那具肉體的束縛。

老僧的身子並不高大,

甚至有些倚婁,

可落到其他人的眼中,

枯瘦乾癟的身子下如同隱藏着一頭莽荒巨獸,氣勢駭人,每邁出一步都會在地上留下一個腳印,每一步都會念出一個字。

嗡,嘛,呢……

「這便是爛柯寺的天下行走?」

「不可知之地誕生的不可知之物?」

身穿蟒袍的少年郎望着正徐徐邁步走來的老僧低聲念叨著嘴角無比苦澀,眼前這個老僧的肉身已經恐怖到了一個極致,便是劍十五身上帶着的死氣都無法侵蝕,可體內並無任何氣息流轉。

從某種意義上來說,

按照後世的定義這老僧已經死了,

因為眼前人沒有絲毫的生命體征,

劍十五是死氣,

人體是生氣,

兩者斷然無法相融,若是遇見只有一種可能那便是死氣不斷的腐蝕肉身,直至腐爛乾枯徹底煙消雲散,又或者死氣被生氣消磨怠盡。

歸海一刀在北涼城用出的阿鼻道三刀中便帶着滔天的凶意和死氣,二品的三戒和尚在那一刀之下瘋狂的燃燒着,寂滅著,最後化為飛灰,只餘下一串舍利便是這個道理。

可按照這方世界的定義,

有肉體能行動便是活着,

望着越來越近的老僧,少年郎並沒有退走,反而直接迎上了老僧的目光,四目相對少年郎在那僧人的眼中看到了濃濃的興緻,一種對新鮮事物的興緻,還帶着幾分疑惑,一種對未知的疑惑。

「有趣!」

少年郎低念一聲,依舊默默站在原地,這老僧讓他看到了一種可能,一種自身強大的可能,他的出現打破了自己對修行的認知。

當然還站在這裏最重要的一點,

便是他知道這老僧傷不到自己!

一品的的確確是不可知之境,自己也猜不到其中有什麼能力,可唯獨有一點是天下皆知的,所有的神通也好,輕功也罷,都需要一種氣的支撐才能夠施展出來。

不可知之境即便是有諸多神鬼莫測末秘法,可沒有內勁的支撐也是無法使用,如同身旁的幾人一般,無論是西門吹雪葉孤城又或是燕十三等劍修,還是如歸海一刀一般的刀客,體內都是有內力支撐,也可以說是真氣,又或者是勁氣,只是說法不同而已,殊歸終途的是有力量流轉的,而身體就是那些力量存在的容器,從天地之間吸收那些氣息化為己用。

所以從某種意義而言,

眼前的老僧極為恐怖,

他用一種不為人知的方式活着,

但並不是無解的!

佛門典籍中肉身成佛的體魄,已經相當於一品純粹武夫的肉身兩者之間也並沒有太大的區別,兩者都是每一個境界都是將體魄打磨到了極致,擁有了無比牢固的基礎,才會考慮破鏡的問題,他們很強,甚至可以無視刀劍,無視各種神兵利器。

可有一點他們在極盡打磨肉身的同時,

體魄開發到了極致便會形成一個小天地,

不受天地制約,

純粹武夫之所以強,是因為足夠純粹,足夠強橫,如同一個蠻橫無理肆無忌憚的強盜,是從天地之間奪取力量的存在!

可這老僧不同,他不是真真切切的一品,燕十三出劍的時候,少年郎便注意著這一點,這老僧沒有半分使用秘法的舉動,甚至還不如那半步二品的的玄策和尚來的神異,只是單純的肉身強橫,死氣入體沒有任何波瀾就說明了一切!

「殿下,臣或許知道答案了!」

百曉生怔怔的望着那逼近的老僧腦海中有什麼東西突兀的闖入,猛然從懷中掏出一本佛門典籍的翻看起來,材質似金非金,似木非木,更不是布匹,紙章一類的東西。

這是靈隱寺藏經閣中的一本經文,早些時候少年郎下令滅寺之後自己也是從火光中撿來的,因為在大火中這本佛經沒有絲毫損毀的跡象,便是傻子也知道這東西不同尋常,可隨手翻看皆是一些有意思的佛門典故,便鄭重的收入了懷中,說不定以後去爛柯寺有用。

可此刻這老僧的狀態卻莫名的讓自己想起了這本佛門典籍記載的一個佛教修行分支的說法,當時覺得有趣便多看了兩眼,如今竟是全部對上了。

「答案?」

「嗯!」

百曉生很是肯定的點了點頭。

對面那僧人邁步很慢,似閑庭漫步一般絲毫不急,任由百曉生奇怪的舉動,自己的目光自始至終都停留在那個身穿蟒袍的少年郎身上。

「這僧人修行的是龍象般若功!」

百曉生話音落下的時候,對面的老僧罕見的頓了頓,看清那本佛門典籍,心中瞭然,可還是沒有干預。

「這門秘法共有十三層,為佛門練體的無上法門,修行到了極致便是等同於一品純粹武夫的體魄,端是舉世無雙,可千百年來能夠修鍊到那個境界的只有兩人,一人是這門功法的創建者,另外一人便是千餘年前從極西來傳教的僧人,也是他建立了爛柯寺。」

百曉生將佛門典籍攤平在手中。

「此後千年大多也都是那些心智極其堅韌的苦行僧,修行百餘年才堪堪踏入十層而已,有十龍十象之力相當於三品純粹武夫,至於後面的三層之後從未有人踏足,而這老僧滿打滿算起來最多不過活了八十餘年,便是從娘胎開始練體修行也斷然無法入十三層,要知道能夠在百歲之前踏入二品都是極為驚艷之人了。」

「至於百歲之前踏入相當於一品修為的,」

「龍象十三層……」

百曉生突兀的搖了搖頭,要知道五十年前這老僧才三十歲不到,若是眼前這老僧的境界能夠百歲踏入一品他是相信的,可這龍象般若功是水磨功夫,最後那一層不知道難倒了多少秘宗天才,如何能夠輕易踏過。

「恐怕天底下也只有徐九那個怪物能夠做到了,甚至還縮短了大半有餘的時間。」

百曉生苦笑道,可手裏的動作並沒有放慢,很快的將佛門典籍翻到下一頁繼續開口,抽絲剝繭一般分析起來。

「除此之外,這龍象般若功在西傳佛教中還有一秘法,也是修鍊到十二層之後的那一層變化。」

「也是偷天換日之術!」

「捨棄諸多佛門秘法,堵死周遭上下所有竅門,斬斷天地溝通的橋樑,放棄佛門所有奧妙神通!」

「自絕於天地!」

「只求肉身跨入一品,只求肉身成佛!」

「也稱之為半步入佛。」

「不過五十年前就能半步一品的人,是何等的驚才艷艷,若是不出意外境界能夠達到一品幾乎是板上釘釘的事情……」

「可還是強行舍了大道,入了斷頭路。」

百曉生此刻望向那老僧的眼中帶着莫名的神色,實在是眼前的人太過驚艷了些,一品,一品,天下人夢寐以求的境界,而眼前的人曾經已經半隻腳踏在了上邊,又是親手斬斷。

這巨佛下,

千百具佛門高僧不算白死!

若不是十死無生,又有誰會斬斷通天之路?

當年那個漁陽郡外,

自家娘親,

那個持劍風華絕代的女子劍仙不也是這般?

似乎冥冥中自有天意,

不讓後世之人踏入一品……

少年郎腦海中思緒流轉,不過說起來還得感謝靈隱寺那幫人,不然當眼前這老僧跨入真真切切的一品,爛柯寺東進傳教是天大的麻煩,也是天大的恐怖。

叭,咪,吽……

場中當最後一個「吽」字念完時,那老僧已經到了三丈之外,不見絲毫動作,可少年郎周遭眾人依舊如臨大敵。

唵,何其自性,如意寶珠,能生百千萬法;啊如實覺照,心如蓮花,出淤泥而不染;吽,無量眾生,疾速成就,無上正覺佛道;奧妙無窮、至高無上這是六字箴言的本源。

后擴展為六字箴言,

唵:能消除天界生死苦,嘛:能消除非天鬥爭苦,呢:除人間生老病死苦,叭:能消除畜生役使苦,咪:能消除餓鬼饑渴苦,吽:能消除冷熱地獄苦。

遼闊的空間中隨着最後一字的落下,

「嗡嗡……」

有白色經幡輕盪著,

有西轉經筒輕轉着,

有法螺嗚嗚的輕鳴,

……

這並非秘法,而是共鳴!

這是六字箴言是上輩子佛教中最常見的真言,也是觀世音菩薩願力與加持的結晶,「微妙本心」,故又稱為觀世音菩薩的心咒,久遠劫前,觀音菩薩自己就是持此咒而修行成佛的,佛名正法明如來。

……

每個音節對應六道輪迴,

為無上真言,

在這方世界鮮有人知,

為西傳秘宗最為核心的真言,

是不傳之秘!

可少年郎確是曉得,在諸多玄幻和影視劇中都已經被寫爛了,耳濡目染之下自然了解其中一些意思。

……

「迷離無際阿陀導,佛部冰玉築了靈犀,僧伽和合了鹿野哩,救人救主救了自己,唵嘛呢叭咪吽。」

沙啞低沉的嗓音從老僧口中傳來,這是一曲真言歌頌,並非此間語言,每一個音調都晦澀難懂,如同天書一般。

可少年郎卻懂了!

「上師為普度三界眾生而修行六字箴言,」

「不知如今可曾渡得自己?」

少年郎往前邁出一步,擲地有聲道。

老僧聞言頗為詫異的看着眼前身穿蟒袍的少年郎,方才自己口中所言,皆是秘宗不傳之秘,旁人聽來如同瘋魔之人信口胡謅,可他卻聽懂了,實在奇怪。

「不曾!」

老僧思緒萬千,最終還是搖了搖頭,可看向少年郎的眼眸確是越發的明亮,如同發現一件稀世珍寶一般。

「可老僧觀施主頗具佛緣,慧根深厚!」

「想來能度人,也能渡己!」

老僧目光灼灼道。

「哦?」

「可……」

少年郎頓了頓,

「本殿,不信佛!」

話音落下老僧笑了,是瞭然的笑。

「信與不信皆在一念之間。」

「施主如何得知下一刻,不會信佛?」

老僧站定在三丈之外微笑說道,沒有更進一步,這是一個善意的信號,也是給兩方之間留下了一個緩衝的空間。

沉思了片刻,

「我只信我,我即為佛!」

少年郎看着老僧深陷的雙眼,給出了一個上輩子一個很是中二的答案。

「我即為佛?」

「我即為佛?」

老僧不斷地重複著少年郎口中的話語。

良久之後,

老僧突兀的笑了,如同蓮花綻放,那乾裂的嘴唇扯出的笑容,帶着聖潔的味道,若是還有修為,想來引動巨佛后佛光萬丈也是極有可能的。

「老僧三年前也是如施主這般明悟!」

「佛存於心,佛即是我,我即是佛,」

「這天地之間一草一木,皆可為佛,」

老僧雙手合十喃喃出聲。

「這一悟老僧用了五十年……」

「施主卻只用了五個呼吸……」

老僧自嘲一笑。

「前三十年,老僧以為佛只存在於西天,那極樂凈土之中,存有萬千佛陀,世人祈願扣首拜佛,佛門第子苦苦修行,只是為了有朝一日能踏入佛國,頓為佛陀。」

「可老僧卻錯了!」

老僧面色不變了言語卻已經變得癲狂起來,若是任意一個佛門第子聽來都是離經叛道之言,可眼下卻出自佛門百年難尋的天才佛子口中,實在難以想像。

「這天下人不應當拜佛的!」

老僧望着西方爛柯寺的方向輕笑着,身後是大慈大悲的釋迦牟尼巨佛,是千百佛門高僧的屍骨,是無數飄蕩的符紙,他乾瘦如鬼的臉上帶着最慈悲的笑容,口中卻說着佛門最大不敬之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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開局就殺皇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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