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96章 仙藤往事

「仙葫藤？」

「什麼，緘默者竟然送來了仙葫藤？」

浮屠廳內一片嘩然，就是一直沉默不語的另外兩位紅蓮寺聖女，此刻也不免動容。

所謂仙葫藤共有三片，乃是青木聖物葫葉天書的伴生物。修行界內早有傳聞，說只要集齊三片仙葫藤，便能找到失落已久的葫葉天書。因此這仙葫藤雖非聖物，卻一直是青木苑和緘默者爭奪的目標。

而對於血劍，仙葫藤又有着不同的意義。上一紀文明的末端，舟人前代魯班—歐冶子，曾帶着諾亞魔方的碎片脫離永恆神殿。相傳他和青木苑前代兵先知幹將成為了朋友。兩人一同組建了靈葫仙境，並鑄造烏璐雙劍、紅蓮三劍和聖刀寸金。而仙葫藤正是開啟秘境的鑰匙。

之後萬年，靈葫仙境不知所蹤，卻在數千年前，被夕王找到。誤入其中的王子意外地獲得了寸金的眷顧，並取走紅蓮三劍。而憑藉這四把神兵，夕王最終得以復國，並成為了齊楚兩國的祖先。

如今寸金已毀，殘骸正在血劍手中。為了修復神兵，明宮戒一直在尋找仙葫藤，日前更派出梵陀前往香陽冰城。這一切雖是血劍的機密，但對於浮屠廳內的諸位祭祀和聖女，卻是公開的秘密。因此當沐晨曦拿出仙葫藤，自然引起了一番不小的轟動。

大廳的前端，明宮戒不動聲色，大廳的後端，康士輔等人卻早已是交頭接耳。而人群之中，又以梵陀的表情最為豐富。香陽城的慘敗，讓他險些喪命，最終不得不放棄肉身，化為舟人。鋼鐵之軀，雖助他重生，但仙葫藤和崔柳帶來的恥辱，卻早已深深地烙在了這位番僧的心口。

氣氛愈發尷尬，而就在這時，戒子明卿語卻率先開腔，笑盈盈地說道：

「沐公子真是風趣。雖然你是我血劍的貴賓，但宴席之上，可開不得這種玩笑哦？」

「玩笑？公主殿下，我們緘默者可從來不開玩笑。」

「不是玩笑？沐公子，這可是大名鼎鼎的仙葫藤耶！就小女所知，它可是找到葫葉天書的關鍵。我可不相信，魔尊大人會捨得將它作為禮物？」

明卿語左手掩面，笑意更勝之前。她貌似調侃，言辭間卻全然不提有關夕王秘境的一星半點。而沐晨曦，則更加嚴肅。他看向一旁的明宮戒，無奈地說道：

「想必住持大人多半也和公主一般想法。如此一來，當真是為難沐某了。魔君的交代不可辜負，可明大哥又信不過小弟，這該讓我如何是好啊？」

話音落下，一直沉默的明宮戒終於開口。他嘴角輕揚，似笑非笑，而眼神卻告訴沐晨曦，這位血劍主持早已有了主意。

「沐賢弟，魔君的誠意，我明某怎會不信？只是這仙葫藤意義非凡，我血劍自不能無功受祿。所以，沐賢弟，魔君如有事相托，還請坦誠相告！」

明宮戒開門見山，他拍著沐晨曦的肩膀，語氣平和，可短短几句就道破了此事的關鍵。宴會大廳重回安靜，沐晨曦也不意外，坦然應道：

「明兄果然慧眼如炬。說實話，這仙葫藤乃是找到葫葉天書的關鍵，而天書之於緘默者也確有非凡的意義。只是我們知道，對於血劍，仙葫藤還是通往夕王秘境的鑰匙。這一目的與緘默者並不衝突。而且相比起魔君所託之事，仙葫藤更是可以分享的。」

「分享？不是說禮物嗎？」

沐晨曦話未說完，祭祀之中便有人打斷。這人皮膚黝黑，身體健碩，交椅之上更刻有持劍二字。

沐晨曦知道，從前的紅蓮寺共有七位紅衣祭祀，依次為：司禮、秉筆、掌印、燃燈、觀星、控弦和持劍。如今的紅蓮寺，雖已改組成為血劍，但建制結構卻與從前大致相同。而

在今日，這位持劍祭祀雖然排名最末，但於血劍里，仍是一言九鼎的人物。因而，此言一出，青年也不免面色難看，不得不停了下來，準備解釋。

可就在這時，一縷殺意卻忽然迸發。剎那之間，沐晨曦毛骨悚然，他身後狼影忽地浮現。可就在沐晨曦舉臂格擋之時，那殺意卻凝為一道劍芒，從他身邊掠過。

片刻之後，慘叫傳來。青年回頭，這才發現之前打斷自己的持劍祭祀，已然被人斬去左臂。而宴會交椅的第二排，戒定慧三位聖女中的定子，卻在此時冷冷說道：

「童穎，作為童伊的弟弟，你恬居持劍祭祀之位，已是天大的恩惠。今日，浮屠宴會你膽敢插嘴更是僭越。再有下次，我便取你頭顱。」

「原來出手的是她？」

沐晨曦暗自嘀咕，心中更驚訝於這位女子的實力。看着地板上童穎的慘狀，沐晨曦後背發涼，只覺便是自己也沒有把握接下這招。

然而不及細想，一個聲音卻跟着傳來。

「賢弟，不知魔君所託之事，究竟為何？」

沐晨曦連忙回頭，正見明宮戒關切地詢問。廳中的一切似乎從未發生，連童穎自己也只得灰溜溜地站起，拾起斷臂坐到一旁。而沐晨曦卻知道，定子出手多半是為了震懾自己。

「不瞞大哥，魔君所託不為它事，只求大哥能讓小弟進入咱們聖城的浮屠地獄一次。」

青年說罷，大廳再次嘩然。康士輔、梵陀等人更是面面相覷。反倒是明宮戒，坦然應道：

「哈哈哈，原來如此。好說好說。莫說一次兩次，便是十次八次，賢弟也可去得。只是這浮屠地獄乃是上古冥界的殘骸，其中陰魂遍野，兇險異常。賢弟不似我等，還是肉身，貿然進入那裏，恐難活命啊！」

「不勞大哥擔心，小弟乃是魔族，本命魔物正是幽冥魔狼。因而這幽冥殘界裏的靈魂，恰好奈何不了小弟。而小弟進入其中，也不過是代魔君尋找一位故人的靈魂。」

青年從容應答，血劍住持也未反駁。只是話到此處，沐晨曦忽然感到了一絲氣息的波動。他順勢望去，發現那波動的來源，正是明宮戒左手邊，一直與自己平起平坐的面具人。

眼見此人，沐晨曦不由心生疑惑。依照情報，血劍的核心共有十人，分別是七位紅衣祭祀和戒定慧三位聖女。而這些幕僚，此刻都坐在交椅的后兩排。唯有這位面具人，地位高出一等，坐在自己和小月的對面。沐晨曦乃是魔君的使者，依照舟人和緘默者的關係，排此坐次也算勉強合理。而此人一言不發，卻坐在明宮戒的左手尊位，他的身份自然引起沐晨曦的關注。

一番詮釋之後，明宮戒頻頻點頭。而一直笑語盈盈的明卿語，卻在最後關頭打趣地說道：

「沐哥哥，長得俊俏，人也直率，看得人家好生喜歡哦。我想，這仙葫藤，叔叔也不會據為己有。待我血劍開啟夕王秘境，沐公子的仙葫藤我們一定會原封送還。便是奴家，哥哥如不嫌棄，也可以去你那兒哦。」

言語間，明卿語一臉魅意，看得沐晨曦面頰緋紅，更惹得小月心生不悅，起身擋在了他們之間。可就在這時，血劍聖女卻話鋒一轉，忽然問道：

「不過據我所知，這仙葫藤共有三片。一片為歐冶子所得，一片為秦孽大將韓非所得。所以，想必哥哥這片就是日前在香陽冰城中出現的那片咯？」

此言一出，沐晨曦立刻心生警兆。明卿語看似溫婉，言語中卻暗藏殺機。青年知道，此時自己但凡答錯一字，方才的座上賓，恐怕馬上就會變成刀下鬼。

「感謝明妹妹厚愛。」

沐晨曦起身走到明卿語的身旁。他抬起右手，纏繞手臂的仙葫藤再次發出柔和的微光。

「妹妹對仙葫藤的了解，可謂詳細。但有一點卻說錯了。」

「哦？哪裏錯了？」

明卿語好奇地問道，沐晨曦卻微笑應道：「錯就錯在，妹妹和世人一樣，都以為仙葫藤只有三片。」

「什麼？哥哥是說，仙葫藤還有第四片？」

「當然。我手上的這片就是第四片！」

忽然之間，浮屠廳內氣氛肅然，不光明卿語目瞪口呆，便是明宮戒也皺起了眉頭。一絲絲殺意忽隱忽現，沐晨曦卻更加坦然。

「不信？那就讓沐某為大家講一個故事。」

說着，沐晨曦便踱到了大廳中央，舉起仙葫藤娓娓說道：

「眾所周知，我魔族乃是燭龍和青木苑上代夫子姜離所建。因而燭龍也被稱為魔祖。但實際上，魔族的先祖還有一人，那就是誕於青木的天生妖靈—沐清子。而她也被稱為魔宗。」

「姓沐的，我們不是聽你在這啰嗦緘默者起源的！」

台下再次傳來雜音，可明卿語俏眼一瞪，便又恢復了安靜。而沐晨曦也繼續說道：

「當日青木苑不願收留沐清子，卻被隱閣的玉京子收在了門下。在他的教導下，沐清子修成大道，後來還與姜離成為知己，並與燭龍一同創立了魔族功法。只是後來魔族被滅，這段歷史也為人忘記。」

「所以，沐哥哥，你是想說，你手中的這片仙葫藤實際上與沐清子相關？」

明卿語又問，沐晨曦則點頭道：「正是。或者，更準確地說，應是與沐清子的師傅—玉京子相關。當年，香陽冰城隕落之後，最先發現他的便是隱閣。傳說隱閣在那裏取走了青木苑的神木凌霜，但實際上他們還帶走了一片仙葫藤，而這片仙葫藤最終輾轉落到了沐清子手中，最後又傳到了我這裏。這便是第四片仙葫藤的來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