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97章 夜影迷客

「沒想到這仙葫藤，竟還有如此離奇的往事。」

明宮戒輕聲感慨，臉上卻並無多少驚訝之色。至於青年手上的仙葫藤，他更未讓人取下。

沐晨曦被請回座位，心中很是不甘。他知道自己的解釋，血劍眾人並不信服，索性便開門見山，直接對明卿語問道：

「明妹妹，你是不是還有疑慮？」

少女一愣，隨即笑道：「疑慮？怎麼會呢？沐哥哥怕是多心了呢！」

「我想不是吧？」

沐晨曦似笑非笑，而後道：「我想大哥和妹妹恐怕並不相信我的故事。否則，也不會再不提及進入浮屠鬼界的事情？」

事被說破，明宮戒卻不顯尷尬，他看向侄女，明卿語立即心領神會，解釋道：「沐哥哥這次可真是錯怪叔叔了。你有所不知，那浮屠鬼界地處聖城核心，入口之處更是詭譎異常，能量紊亂。除非經過清理，並搭建傳送門，否則根本無法進入。哥哥想要前往那裏，總得容妹妹準備幾天吧。」

對於這套說辭，沐晨曦顯然不信。他臉色木然，隨即看向明卿語身邊一位丫頭，淡淡說道：

「公主殿下，可否借你身邊侍女一用？」

明卿語輕輕點頭，不明所以，但沐晨曦身後的小月卻皺起了眉頭。她知道，但凡哥哥露出這種表情，便是要行兇殺人了。

這位侍女約莫十五六歲，面黃肌瘦、身材瘦小，顯然是齊楚難民中的一員。沐晨曦將仙葫藤交到她的手中，小姑娘則戰戰兢兢，一動不動。宴會廳內，舉座嘩然，無人知道沐晨曦又要做出什麼驚人的舉動。

就在這時，青年果然手掐指訣，念念有詞。一瞬之間，仙葫藤竟開始瘋狂生長，葉片藤蔓順着侍女的手臂，刺入皮膚陷入血肉。小姑娘面目扭曲，卻發不出聲來，顯然正經歷著駭人的痛苦。下一刻，她的皮膚逐漸粗糙，下半身竟化為了一棵虯結的樹木。

「啊！不要！哥哥，快住手！」

見此一幕，眾人愕然，卻只有小月一人關心那侍女的安危。她嘶聲大喊，尋求救援，廳中眾人卻無動於衷。

「天哪！這仙葫藤果然是真的！」

「是啊，傳說仙葫藤與葫葉天書一樣，都是初代青木的一部分，有吸血化木的功效。如今看來，果不其然。」

七位祭祀湊上前來、嘖嘖稱奇，目光全都集中在了變化的仙葫藤上。便是明宮介與明卿語，此刻也雙眼出神，打消了疑慮。而那位垂死的侍女，卻無人在意。

「你們都是冷血的嗎？這可是一條人命！」

小月再次呼救，還是無人應答。她衝到明卿語的身邊，哀求道：「公主殿下，她可是您的侍女。快讓我哥哥住手吧。」

「哦！小月妹妹，你是在擔心這個啊。沒關係的，這樣的奴婢我多的是，能成為仙葫藤的祭品，自是這丫頭的福分！」

小月絕望了。最後關頭，她抱住侍女，溢出身體的金色流光，很快就將兩人包裹。本命星球在小月身後熠熠生輝，而溫暖的光暈里，侍女的上半身終於開始癒合。

木化停止了，但小月的雙臂卻被仙葫藤同化。沐晨曦大驚，連忙終止施法。仙葫藤恢復原狀，小侍女卻奄奄一息。小月的雙手傷痕纍纍，卻還是抱住侍女不放，不停為她療傷。

這一夜，浮屠宴會「圓滿」結束，沐晨曦得到了進入浮屠鬼界的承諾，而明宮戒也得到了仙葫藤。同時，另一個重要決定也在宴會上做出。一周后，緘默者將從北地進攻聯邦，而弦月禁區內的決戰也將於那時開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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卧室的涼台上，沐晨曦扶欄而望。他面無表情，冷漠的雙眼看不出一絲情緒。浮屠塔的下方，一處陰暗的角落裏，數名舟人正緊張地盯着上方。他們是明宮戒的耳目，目的只有一個，那就是監視沐晨曦的一舉一動。可這群舟人不知，就在不遠處的另一條街巷深處，還有一位年輕人正在焦急地等待。而他才是沐晨曦的真身。

「張默大人可來的真早啊。」

街巷盡頭，幾個黑衣人緩緩走出。他們面貌普通，身上卻穿着血劍士兵的制服，其中一人的背上更扛着一位少女，正是沐晨曦的妹妹，小月。

「少啰嗦，快把人給我！」

沐晨曦斥道，可為首的黑衣人卻不屑地應道：「呦呵，沐晨曦，不錯啊。剛當上默者就在我們面前擺起架子了？要知道地緘大人將我們安插在血劍，可不是幫你做這些私事的。」

「少廢話。我奉的是魔君大人的命令。再啰嗦，別怪我不客氣。」

「好！好！好！張默大人，我們怕了你，還不成嗎？」

一位黑衣人嬉皮笑臉地說道，臉上卻並無恐懼。緘默者里，沐晨曦年紀太輕，獲封默者之時更引起了不少人的非議。而眼前幾人，無疑正是其中之一。

小月被黑衣人放在地上。此時的少女昏迷不醒，雙手還留有之前的傷痕。看着小月豐腴的身材，幾位黑衣人滿臉壞笑，其中一位更戲虐地說道：

「張默大人，你這妹妹是親生的嗎？怎麼生得如此標誌。不過啊，小姑娘性子實在太倔，我們請她來時，可是廢了不少功夫。」

「是啊，真不知道那個明卿語的丫頭有啥好救的。你看這白皙的胳膊，都弄破了。真讓人心疼啊。」

「對對對，真讓人心疼。張默大人，要不就把令妹交給我們幾個？我們管保讓她舒舒服服，說不定還能給你多添幾個外甥？哈哈哈哈！」

黑衣人污言穢語，沐晨曦卻沒有理會。他眼似寒淵，面色木然，彷彿活着的死人，看不出喜悅也看不出憤怒。但如果小月此刻醒著，她定然知道，這群黑衣人已然死到臨頭。

寒風掠過，幾聲犬鳴兀自傳來。街巷盡頭，忽然泛起一陣血腥，幾頭巨狼不知何時出現，腳下踩着的，正是方才那些黑衣人的屍骸。

「孩子們，去吧。把她帶到一處安寧的小鎮，不要讓任何人發現！」

沐晨曦對狼群說道，幾頭巨狼竟紛紛點頭，發出了恭順的低鳴。一頭魔狼將小月托起，片刻之後，便與同伴消失在夜色之中。而看着狼群逝去的影子，青年竟自言自語地嘆道：

「妹妹，默默無聞地活着吧。找個好人嫁了，結婚生子，就像爸爸媽媽那樣。不要再來找我。我和這世道一樣，險惡渾濁，配不上你這樣的妹妹。」

半晌之後，黑夜重回寧靜，沐晨曦也回到了浮屠塔下。可他剛要進入，一個黑影卻攔在了青年面前。那人面目模糊，身上氣息卻讓沐晨曦覺得似成相識。

「沐公子，你就這麼殺了地緘大人安插在血劍的釘子，就不怕魔君大人取你性命？」

神秘人冷冷笑道，聲音卻並不猙獰。

「你是誰？「

「你猜？」

「緘默者？」

「不是！」

「血劍？」

「當然也不是！」

氣氛變得緊張，沐晨曦的雙眼也變成了紅色，彷彿一頭嗜血的野獸。

「沐公子，你不會想對我動手吧。我們可是朋友！而且你也未必~~~」

神秘人話未說完，一道爪芒便忽地飛出。五道赤影迎面而來，神秘人卻手掐劍訣，喚出一道流光飛劍，將它們悉數擋下。

「青木苑的人？」

沐晨曦沉聲道，神秘人卻有些意外，笑道：「沐公子果真名不虛傳，僅憑一招便看出了我的來路。不過這招呢？」

神秘人反手一指，流光飛劍突然變紅，化為一道血蛇撲向青年。沐晨曦雙臂交叉，而後向外一扯，立將那血蛇撕開。可一雙白眸又隨即出現，剎那間沐晨曦腦中轟然，如遭錘擊，身體也徹底僵住，無法動彈。

「魔族功法和梵冥瞳術？」

青年愕然，神秘人緩緩現身，同時笑道：「沐公子，果真名不虛傳。在下的這些雕蟲小技，竟都被你看出了來路。」

神秘人帶着面具，沐晨曦這才看出，此人正是浮屠宴上，坐在明宮戒左手之人。他招數詭異，雖都不精湛，可青木、魔族和隱閣的手段竟被同時使出，這便顯得非同小可。而正是這份出其不意，讓身為默者的沐晨曦，落入了彀中。

「要殺要剮，悉聽尊便！」

沐晨曦不屑地說道，神秘人卻搖了搖頭，道：「沐公子，我說過，我是你的朋友。」

「我沒你這樣的朋友。」

「那也無妨。沐公子，我來此處，不過是要送你一件禮物。」

「我不需要！」

「別急着回答嘛！」

神秘人似乎胸有成竹。他攤開手掌，又一片仙葫藤竟出現在了兩人的眼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