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4章 大管家劫走無瑕

第二天雨還在下着，滿世界都是雨水，無瑕眼看着，竟還感到有幾分寧靜的心情。

探梅的身影從遠處飛奔而來，一溜煙鑽進屋子，緊閉上門，跑到火盆邊反覆地搓着手烤火。她指節和手指尖兒都被凍得通紅，好不容易手指暖和一些，她又趕緊摸摸耳朵，讓那發紅的耳朵也稍微緩一緩。

「回來了？」無瑕扭頭看着探梅，風把她的鬢髮吹得輕輕飄起。

探梅一看可嚇壞了，驚叫道：「小姐你怎麼還站在窗口呢？當心別凍壞了！」說着就拿來外衣給無瑕披上。

「我只是吹吹涼風而已，感覺清爽許多，一直待在這炭火烤著的房間里，怪悶的。」無瑕看探梅這一驚一乍的樣子，不由掩嘴笑起來，然後轉身把窗戶合上了。她走過去問探梅：「我要的東西都找來了嗎？」

「您吩咐的事，奴婢哪有辦不到的？」探梅說着，把袖口裏放好的頂針和一些做女紅的小玩意兒拿出來，遞給無瑕，又說，「小姐你也真是的，趕這麼急的路，也不忘忙活這東西，真是一天不碰都不行。你就這麼急着把這手絹上的花綉好呢？」

探梅一邊說着，無瑕一邊自顧自地從包裹里拿出一條正在繡花的手絹。

「當然要趕得緊一點，等回長安之前拿給使君哥哥。」無瑕坐下來，手指套上頂針，穿上針線，便開始仔細地繡起來，那專註的模樣讓探梅忍不住嗔了一句。

「你呀，心裏只有你的使君哥哥，我看你們哪裏是鄰家兄妹，根本就是一對夫妻嘛！」

無瑕一愣，臉瞬間紅了起來，伸手拍了探梅的胳膊一下，瞪眼說：「瞎說什麼呢？這要叫人聽見了，可要笑話死我了！」

「好好好，我不說，可別人就不這麼想了嗎？又不是只有我一個人認為你們是天造地設的一對。這青梅竹馬的倆人，又不是親兄妹，有什麼不能做夫妻的，難不成還要避嫌？」探梅的嘴沒停下，無瑕的思緒卻飄遠了，聽不到她在說什麼。

「我一直都把她當成妹妹。」這是使君的意思。

無瑕腦海里想着，好不容易放下的心結又隱隱作祟，就好像在她心底里種下的一顆種子發芽了，生長出無數的藤蔓來將她整個包裹着，連呼吸都變得困難起來。

「小姐？小姐？」探梅叫了好半天，無瑕才回過神來，看了探梅一眼，就放下了手中的活兒站起來。

「太悶了，我想出去走走。」

探梅見狀，以為自己說錯了什麼，手忙腳亂地站起來：「小姐你要出去？可是這外面大雨天的……」

他們為了儘快趕路，都沒有帶太多細軟，沒想到剛到東甌，就遇到氣溫陡降的陰雨天氣，人人都巴不得待在屋子裏暖暖和和地烤着火，誰會想到雨地里去轉悠呢？

可是無瑕一點不聽勸，穿上披風就走了出去，推門的瞬間，大風就將她的頭髮吹得一團亂，她幾乎要睜不開眼。

探梅趕緊迎上去，替無瑕撐開傘，主僕倆一前一後地走進了院子裏。不過一夜時間，地上的雨水已積滿低洼處，她們踩着稍高點的地方，深一腳淺一腳。即便這樣，無瑕還是繞道到後面花園去了。

她倆走出很遠，也不知道是往哪個方向在走，漸漸兩邊的冬青樹越發茂密，四周的環境也越來越幽閉。探梅陡然打了個寒顫，扯著無瑕的衣角說：「小姐，這裏一個人都沒有，咱們還是不要往裏面去了，咱們畢竟是客人，瞎轉悠也不太好啊。」

雖然探梅是在為自己的膽小找借口，可無瑕又覺得她說得在理，只好點頭答應往回走。

二人剛一轉身，忽然前面躥出一個寬大的人形擋住了去路。

「無瑕小姐，您怎麼有空到這邊兒來了？」管家滿臉堆笑地向無瑕獻殷勤，一雙眼睛又眯到幾乎看不見了，可那兩束打探的目光還在無瑕身上晃悠。他一張口，滿嘴酒氣撲面而來，熏得探梅有點想吐，生生地忍住了，趕緊捂住鼻子。

無瑕看見是管家，先是鬆了一口氣，可管家的眼神又讓她覺得很不舒服，於是急急地就要走：「出來轉轉，不小心走遠了，這就要回去。」

沒想到管家後退一步，擋住無瑕的路，笑着說：「既然來都來了，

不如去看看花園的風景，這大雨的天氣，倒也別有一番景緻。」

「我們已經在外面走了好一陣了，是時候該回去了，不然待會兒使君哥哥和錢串子該出來找我們了。」不知為什麼，無瑕心頭泛起一股不祥的預感，只想儘快離開這僻靜的地方。

管家眼看無瑕要走，竟然伸手攬了一下她的腰，嚇得無瑕猛地彈開，幾乎要尖叫出來。她長這麼大，除了她父親，還沒有一個男子對她做這麼親密的動作，就連使君也只有在特殊的時候會抱抱她安慰她，別的時候頂多拉過她的手腕而已，何況這管家對她來說不過是個陌生人，怎麼可以這麼靠近她？

沒想到那管家趁著四下無人，連打量的目光也變得越發猥瑣起來，竟用戲謔的語氣對無瑕說道：「要是覺得冷的話，我的居所就在附近，不如到我屋子裏坐一坐，烤烤火，好好歇息歇息。反正你在這聶府安全得很，相信你的同伴也放心。」

「多謝好意，可我真的要回去了！」無瑕想從管家旁邊借道離開，可管家立馬又攔住她的路，不讓她離開。

「無瑕小姐這是不給我面子啊！這聶府上上下下，除了老爺以外，可沒人敢拒絕我。你想當這第一人？」管家說着，伸手挑逗無瑕的下巴。

「喂，你想幹什麼？」探梅一看這管家對自家小姐動手動腳，隨即叫嚷起來。誰知她話音剛落，管家竟然反手一巴掌狠狠地打在探梅臉上，露出兇狠的模樣厲聲說：「主子說話的時候，哪有下人插嘴的份兒？你是不是活膩了？我要跟你家小姐聊聊天，喝喝茶，有你什麼事兒？還是說，你也想一起來？」

「你！」探梅的臉頰當即紅腫得老高，一絲鮮血從她的嘴角溢出來，說話都有些含混不清了。

無瑕心疼地拉住探梅，生怕管家再做出什麼粗暴的舉動，以他這體形，對付探梅這樣的弱女子，如同切割案板上的肉。

不過無瑕到這時候也不可能再忍氣吞聲，怒斥道：「你想幹什麼！我們是聶府的客人，若是我把這件事告訴聶伯父，有你好看！你還是讓開路，今天的事我們就當沒有發生過，否則……」

「否則怎麼樣？你這小娘兒們還真把自己當回事了，真以為自己是高攀不得的千金小姐嗎？我告訴你，你們無家現在一窮二白，有人看得上你，那是你上輩子積的福分，少在這兒給我裝清高！你要是能把爺伺候舒服了，指不定爺一高興，就幫你把債還了，你也不必出來拋頭露面地求人不是？」管家說着，眼中大放淫光，咧嘴笑嘻嘻地看着無瑕。

「你、你無恥！」無瑕感覺受了極大的侮辱，一張蒼白的小臉漲得通紅，忍不住大罵一聲，伸手就要往管家的胖臉上扇巴掌，卻被管家使了大力一把抓住了手腕，動彈不得。

「臭娘兒們，給臉不要臉，非要爺來硬的是不是？」管家說着，竟然一把將無瑕扛在肩上，就往無人的地方去。管家肥大的身軀扛着瘦弱的無瑕，如同灰熊扛着弱小的獵物一般，無瑕身上的披風也順勢滑落下來，孤零零地鋪展在雨地里。

探梅見勢不對，再顧不得什麼禮節，驚叫着撲上來，想抓住管家不讓走，卻被管家猛地一把推開。可憐探梅的身形比管家幾乎弱小了一半，管家這毫不客氣的一推，探梅連退了好幾步，站立不穩摔倒在了地上，後腦勺一下子磕在石頭上。

她頓時眼前一黑，暈了過去。

「探梅！探梅！」無瑕一邊大叫，一邊拚命拍打着管家的後背，想掙脫束縛。管家只當她是在撓痒痒，壓根兒就不做理會，大踏步地往前走，臉上滿是急迫和得意的神色。

「來人啊！救命啊！有沒有人啊？」無瑕越發害怕起來，不住地流淚，聲音顫抖著，在大雨天裏顯得格外凄涼。可是周圍始終一個人都沒有，巨大的雨聲，幾乎淹沒了無瑕無助的求救聲。

風又把冬青樹吹得搖搖晃晃，深綠色的茂密枝葉遮住了管家和無瑕遠去的身影，只留下躺在地上的探梅，殷紅的血水一絲絲地從她的後腦勺下滲了出來，順着雨水蔓延，在她殘留的意識里，似乎還聽見小姐遙遠的呼喊聲。

「救命！救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