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百九十一章 倒戈

這段時間以來，楊辰和鍾七雖然見面次數不多，但是雙方關係拉近的很快，都是心中有計較的人，而且帶着幾分悶騷氣質，竟然十分談得來。

確定了事情之後，鍾七派人去安排人手物資，反正今晚楊辰也趕不回去，所以鍾七就邀請他留宿一宿。

黃昏時分，楊辰還隨着鍾七去看了看山寨中山匪們操練的方法。

雖然遠不如自己那種精確到被子怎麼疊，鞋子怎麼擺放的變態程度，但是明眼人也一眼就能看出來，鍾七手下的賊寇紀律性很強，戰鬥力也不弱，已經和正規軍沒有太大區別。

最關鍵的是，這整個山寨之所以能維繫下來，核心並不是像普通軍隊那樣來源於朝廷的權威，而是鍾七的個人魅力，整個山寨上下都只認鍾七這一個老大，凝聚力比普通的軍隊還要強得多。

不過想想也正常，鍾七曾經畢竟是和金開天師出同門，兩個人曾經並稱雙驕，金開天作為禁軍指揮使的才能毋庸置疑，鍾七自然也弱不到哪裏去。

只不過可能兩個人不對付，鍾七也好像賭氣一般，非要和金開天走一條截然不同的道路。

這是他們兩個人的事情，楊辰也並不過問。

當天晚上，獨自睡在山寨的客房中，已入深夜，微微有些倦意的楊辰突然睜開了雙目。

他的本體有動靜。

這段時間以來，楊辰就防著山賊們出其不意，故意避開自己，去攻打五原城，所以他偷偷將本體一直藏在五原城中。

現在本體的意念外放範圍有限，尚不能一眼看到城牆，但是外面的喊殺聲已經清晰可聞。

看來和自己猜想的一樣，有一窩山匪實在忍不住動手了。

楊辰沒有急着第一時間回到本體旁邊，而是繼續閉着眼睛，依靠本體外放出的意念觀察情況變化。

現在這正是考驗楊忠實力的時候，總不能每次一出現什麼事情，都自己去給他擦屁股。

如果楊忠和楊遠足夠靠譜，那麼楊辰也就可以放心將兩座城市暫時交予他們，然後啟程去青陽劍谷了。

楊辰猜想的不錯，這段時間以來，楊忠跟着楊辰南征北戰，確實最快的速度成長，不光是實力，還有閱歷，眼界，自信，以及對戰場的駕馭。

說實話，放在以前，楊忠自己都不敢想，他一個小小的山賊，怎麼就能走到今天這一步，甚至掌管一城之地。

跟着楊辰的這段時間，是楊忠人生第一次感覺十分充實，充滿意義，並不像之前那樣在賊窩裏面虛度年華。

而且這段時間以來，楊忠和楊遠兩個人的性格，反而有了互相朝相反方向發展的趨勢。

楊忠越來越沉默寡言，但是身上透露出來的朝氣和鋒芒是掩蓋不住的，心中也越來越有自己的計較。他雖然嘴上不說，但楊辰知道，楊忠這段時間一直在惡補各個方面的知識，從行軍打仗，軍陣兵法甚至天象地理，他都像一塊海綿一樣瘋狂的吸收。

從這點上來看，楊忠已經有了幾分像大將發展的雛形。

但是楊遠則相反，楊辰還記得第一次見到他的時候，這小子話不多，都是一個字一個字往外蹦，而且表情十分冷漠。現在跟着楊辰缺德事干多了，卻越來越悶騷，為人也多了幾分靈活，少了幾分木訥，但在原則問題上，不但沒有退步，反而更加清晰，忠心和能力都不錯。

楊辰自然也樂見他們的進步，有心加大培養力度。

與此同時，在五原城外，一批山匪趁著夜色悄悄摸到城下，已經發起了進攻。

但是讓他們失望了，雖然打了個措手不及，但是城牆上的軍士們，很快就反應了過來。

慌而不亂，僅僅片刻之後，山匪們就迎來了暴風雨般的反擊。

第一波攻勢還沒有攻上城牆，就已經鬼哭狼嚎的往回跑。

而且在他們的印象中，五原城只是一座殘破小城，連城牆處都有許多缺口，現在短短的功夫，怎麼變得如此堅硬高大？

他們哪知道，這段時間楊辰的新制改革大力推行，原本生活不怎麼樣的五原城百姓，務農的都分到了自己的地，輕徭薄賦，經商的都拿到了補貼。

這補貼當然是楊辰拿下范雲城后，從府庫和倒台的兩大家族搜刮來的。他不是守財奴，錢財從來都崇尚花出去，獲得循環的增益才最有用。

所以短短的時間，楊辰的聲望在五原城如日中天。

對於城中需要出人出力的建設項目，百姓們的積極性也都徹底被挖掘出來。這五原城的新城牆，就是他們的傑作。

山匪水賊們第一時間沒有攻上城牆，銳氣大泄。

想要朝後方撤退，但是被頭目劉鵬拔出砍刀，接連砍翻了幾個人，逼着手下再次攻城。

雖然劉鵬表現的強勢，但實際上心裏已經萌生了退意。

他也就是來試一下，如果不行的話，趁著夜幕的掩護，隨時可以撤離。反正死的又不是他，一群炮灰而已。

正在這麼片刻的功夫，五原城的正上方，夜空中突然傳來了一聲炸裂。

劉鵬和旁邊的方英豪都齊刷刷的什麼望去，發現那是一個特殊製作的小型煙花，直升上空中，閃了幾閃，方圓里內都能看到。

「tnd，成立這群王八蛋竟然還有心情放煙花，這分明是調笑我們，等老子破城，把你們全都殺光！殺光！」

劉鵬是粗人，在一旁氣的破口大罵，還以為這是城中守軍在表達譏諷之意。

但是這樣的場景，看的旁邊方英豪眉頭一跳。

他好像在那裏見過，如果所猜沒錯，這种放煙花的方式，應該就是楊辰手下軍兵的信號。

只不過，這信號意味着什麼呢？

方英豪被楊辰連續虐了很多次，都已經產生心理陰影了，自然會多想。

再聯想到上次死裏逃生的經歷，他突然有一種強烈的直覺，又中計了！

攻城不破也就算了，但楊辰會不會已經安排了天羅地網，將他們包在裏面了？

方英豪如同驚弓之鳥，心中心思急轉，越想越是有這種可能。

上次他還跳入水中逃過了一劫，這次，還有那麼幸運嗎？

方英豪正想着，突然聽到劉鵬呼喝着叫自己的名字。

「喂，方家小子，你的武藝不錯，下一波人手，就由你帶着衝上去，務必攻上城頭，回去老子記你首功！」

劉鵬大大咧咧對方英豪說道，但是語氣間不怎麼恭敬，顯然是把他當做小弟使喚了。

方英豪正心思百轉，本來就已經焦慮的不行，聽到這番話，這段時間被人看輕的怒火一下子升騰起來，彷彿突然之間下定了決心。

「是！」

方英豪答應一聲，手中緩緩的抽出了鋼刀，徑直走過來。

「帶着人給我上，能不能成，全看你……」

劉鵬恨恨的望着城頭，嘴裏面兀自喋喋不休。

但是他的話還未說完，突然聽到背後有風聲襲來，再想反應，已經來不及了。

方英豪迅速接近他，擦肩而過的同時，一刀直接斬下了頭顱。

劉鵬的腦袋在地上滾了幾滾，眼睛還瞪得很大，彷彿不敢相信這一切。

方英豪抬腳踹翻了劉鵬的屍體。

這一下出其不意，變故發生的太快，周圍的水賊們都已經懵了，怔怔的望着他。

「方英豪？你幹什麼？你殺了大當家的！」

有幾名比較忠於劉鵬的小頭目站了出來，話還未說完，只感覺眼前銀光一閃，方英豪揮刀就已經將他們砍翻在地。

別看這段時間方英豪過得十分狼狽，實際上所有人都忽略了他的實力，又怎麼是這群賊寇可比的？

除了劉鵬，山寨中其他人，遠不是方英豪的對手。

接連砍翻了三名頭目，其他的水賊立刻閉嘴了。

一方面是方英豪的實力，他們就遠遠不如，另一方面，方英豪畢竟出身大家族，以前一手扶起了山寨。他們心裏，實際上還對方英豪存有幾絲畏懼和尊敬的。

「什麼大當家的，不過就是我方家養了一條狗罷了，還是一條敢對主人狂吠的狗。」

方英豪冷冷的說一聲。

看這些水賊都被自己鎮住了，方英豪趁熱打鐵，當即吩咐幾名小頭目將人聚攏到自己周圍。

這些人本就是沒有什麼主見之輩，面對這樣的巨變，只是下意識的聽從吩咐，很快就照方英豪的命令動了起來。

期間只跑了幾人，方英豪也渾不在意，沒有去追。

嚴令所有人站在原地不許動，否則格殺勿論，然後方英豪上前幾步，對着城頭看了看，高聲喊道。

「我乃方家長子方英豪，現在已梟賊首，特率人前來投降。」

「什麼？要帶我們投降？」

這群賊寇們都不淡定了。關鍵是他們天然地對官方勢力有抵觸和恐懼心理。

但方英豪接下來的話，又讓他們的反對憋回了嘴裏。

「楊爵爺身份崇高，想必言出必踐，之前榜文上已言明，主動投誠者從寬處理。而我們臨陣反戈，梟賊首級，更是有功，希望楊爵爺能夠遵從諾言。若當真還遷怒我方家，請放過這群兄弟，給他們一個重新開始，安心務農的機會，我方英豪性命交由你手處置。」

方英豪的這番話十分有擔當，這群水賊聽完之後，反而沒什麼意見了。

在方英豪話音落下幾息之後，突然之間，從後方山頭想起了雜亂的呼喝聲，打起了火把，發出點點星光。

方英豪長呼一口氣，忍不住擦了擦汗。

自己的直覺果然是對的，對方真的有後手，想要將他們包餃子一網打盡。

如果不是方英豪突如其來搞了一出臨陣倒戈的戲碼，相信現在，他們已經落入伏兵的圍攻之中了。

至於對方人手夠不夠，戰鬥力怎麼樣，方英豪根本就不去考慮。

他現在已經被嚇破膽了，下意識的認為，對方既然敢整這一出伏擊，就一定有絕對的把握能夠吞下他們。

而那群山匪聽到身後而非城頭傳來聲音，也明白了怎麼回事，嚇得腿都有點軟了。

這麼一來，方英豪還算是在最後關頭給他們博了一個活命的機會。否則直接打起來，他們豈不是送上門的肥肉？

一群全副武裝的官兵很快出現在視野中，然後在不遠處站定，手中拿着弓箭弩機，將這些水賊山匪包圍在其中。

不多時，城門打開一條縫，楊忠執著兵器趕了出來，眼角瞥著方英豪看了看，確認是他，而且對方沒有什麼其他的陰謀詭計。

當即楊忠揮手。

「綁了！」

方英豪沒有任何反抗之意，反而十分配合的上前幾步，雙手背負，讓對方將自己綁起來，口中還不忘提醒道。

「希望楊爵爺說話算話，信守承諾。」

方英豪都這樣了，剩下的水賊相互看了看，現在還是晚上，他們心中驚疑不定，也不知道對方多少人，模糊間只能看到兵戈林立的影子，黑暗中還不知有多少伏兵。

只能紛紛扔下了自己的武器，然後束手就擒。

楊忠派人將他們分批帶回去，隔開來關押。

其實按照他以往的秉性，這批人帶着也是累贅，浪費糧食，直接殺光就好了。

但是楊辰既然有言在先，他也不好隨意處置，打算請示一下楊辰再做決定。

一場鬧劇，就以這樣的方式收尾。

楊辰的本體意念放出的範圍有限，不知道具體發生了什麼，但是也從聲音判斷出危機解除。

想了想，還是沒有回去，繼續呆在山寨里度過了一夜。

隔天一大早，鍾七派專人將楊辰護送回返。

這次直奔五原城，進了城中，到城主府，不多時楊忠前來拜見，楊辰詢問了昨天發生的事情。

水賊們前來鬧事，楊辰早有預料，也不意外，但是方英豪在最後關頭竟然投降，這倒讓他感到稀奇。

但緊跟着，楊辰就意識到了不對勁，急忙詢問楊忠的。

「五原城中，我留給你的，也只有不到四百人吧？那些新兵未必堪用，你是怎麼設伏擒下五百餘人賊扣的？」

提起這件事，楊忠微微一笑，卻並沒有立刻回答。

「爵爺，斗膽請您跟我出城一趟看看我的佈置。」

楊忠的表情，就像是一個邀功的小孩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