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7章 宿命的終點
張守城是有意屏蔽了好人國戰亂的消息的，那麼，他眼前韓嘉麗的情況對他來說，就增加嚴重一些了。
真正和韓嘉麗走到一起了，才知道韓嘉麗遠沒有像她之前表現出來的那樣簡單。
尤其是，隨着韓嘉麗越來越痴迷於科研，這個情況簡直讓張守城措手不及。
張守城當然想要編程了，卻不想看到韓嘉麗這麼的痛苦。
王山這裏的天才不少。
一般天才們搞科研的時候，雖然煎熬，卻同時也是享受其中的。
韓嘉麗的情況跟他們又不一樣了，張守城是能感受到韓嘉麗搞科研時的痛苦的，這種情況，又比較奇怪了。
韓嘉麗之前是那麼的快樂，現在怎麼會這麼的痛苦呢？
韓嘉麗的痛苦，不僅張守城感受到了，王山這裏的人也都看到了。
開始的一段時間，真的有人懷疑是張守城娶的媳婦太多了，韓嘉麗嫁過去日子過的不好，到了現在這種情況，懷疑張守城的人已經不多了，因為他們都看的出來，韓嘉麗的情況，更像是得了某種怪病。
天才的怪病，在別的地方比較罕見，也不容易被人理解，但在王山這裏，就屬於見怪不怪了，因為你在這裏隨時都有可能遇到一個神經兮兮的怪人。
韓嘉麗的奇怪，卻是沖着可怕的方向去的，很多人都能看的出來。
連張守城都無能為力的話，別人就更幫不上忙了。
最近這些天，不少人偷偷勸過張守城，要給他媳婦看看病什麼的，翠翠安子他們自然也是為韓夫人擔心了，不過，他們是更能理解張守城的，如果張守城說他沒辦法，那就真的是沒辦法了。
張守城也懷疑過韓嘉麗是得了重病甚至怪病，專門找了尤志燕來給她看過病，可是，經過尤志燕的檢查，韓嘉麗身上沒有什麼特別明顯的病症，只是身體越來越虛弱了。
尤志燕還特別說了，韓嘉麗的這種虛弱是極其不正常的，而且很危險，如果這麼一直持續下去，是有可能要了韓嘉麗的命的。
尤志燕也只能給韓嘉麗開一些調養的葯了，別的，她也沒辦法了。
連尤志燕都無能為力了，張守城是有些絕望的……
這天晚上，張守城到後山研究室把韓嘉麗接回家裏，給她準備了一頓豐盛的晚餐，希望她能多吃一些東西，突然能明白過來。
當然，張守城並不是把希望寄托在這一頓飯上了，他只是想多做一些安排，萬一韓嘉麗就能恢復了呢。
此時的韓嘉麗，還記得張守城是誰，卻也很難跟張守城正常交流了。
韓嘉麗乖巧地坐到了桌子前吃着晚飯，好像是很開心了……
「韓姑娘，我知道你是個絕頂聰明的人，也有着常人無法想像的天賦，以前，我是有很多為難你的地方，但現在，我們已經是夫妻了，我也是很捨不得你的，你能不能告訴我，你現在這種狀況，到底是怎麼回事？」張守城知道韓嘉麗能聽懂自己的話，還是想跟她談。
「我沒事……」吃飯的時候，韓嘉麗乖巧的像個孩子，可看着張守城說這句話的時候，她的神態就完全不正常了，像一個瘋子在看一個路人。
張守城幾乎已經習慣韓嘉麗的這種狀態了。
而他的感覺是，韓嘉麗的身體機制跟韓嘉麗的大腦好像不協調了，或者說是她身體上的反應已經不受她的控制了。
此刻聽到韓嘉麗說了個她沒事，說明韓嘉麗腦子裏還是清楚的，只是，她的表達和她的選擇，已經只剩下怪異了……
「你有事！你難道沒注意到，你的身體出問題了嗎？我讓尤志燕給你檢查，她說你得了很嚴重的病……」張守城還是習慣性地從正常的交流開始，頓了一下之後，他才改換語氣了：「我告訴你，不管你想做什麼，你再這樣下去，你的身體就支撐不住了，你會死的，到那個時候，你想做什麼都做不成了，你想做的事，咱們可以慢慢來，懂嗎？」
「我比你清楚！」韓嘉麗怪異地回了這麼一句。
「……」張守城不知道韓嘉麗清楚的是什麼，但他可知道，如果讓韓嘉麗這樣下去，她就離死不遠了：「你聽說過變異實驗沒有？」
「……」韓嘉麗抬起頭看着張守城，有些疑惑。
「變異實驗就是利用輻射利導變異和進化的原理完成的提升實驗，你看看我，我已經完成了變異實驗了，而且身體機能達到了很穩定的狀態，薛薇兒也是做了變異實驗的，你，想不想去做變異實驗？超強的體質，配合你這樣的大腦，才是更完美的人類！？」今天，張守城想跟韓嘉麗談的就是讓她去做變異實驗的事。
「……」韓嘉麗還是看着張守城不說話了，可能，她在思考變異實驗這件事。
「你做了變異實驗以後，體質和腦力就能完美配合了！？！」張守城繼續說道。
「我不要……」韓嘉麗說了這麼一句，似乎被惹怒了，不再看張守城，而是低頭吃飯了。
「……」這樣的話，張守城就不能着急了。
上一次，張守城用拋棄一個結果的辦法刺激韓嘉麗，卻是逼着她走向了更危險的地帶的，做變異實驗的話，以韓嘉麗的這種狀態，可不太安全，更別說她本來就不想去做實驗了。
談到這裏，張守城的感覺是，韓嘉麗好像是為了她的計劃已經不在乎她的生命了，可這個聰明絕頂的人怎麼就想不到，要是沒了生命就什麼都沒了呢。
在這種情況下，拉着韓嘉麗去做變異實驗，是不可能完成的……
「你，你能不能聽我一次，暫緩一下你的計劃？」張守城還是想跟韓嘉麗談，只有談話成功了，韓嘉麗才有可能安全地停下來，要不然，只會把她逼到懸崖邊上。
「我是你的妻子……」韓嘉麗當然還記得她和張守城的關係，只是這會兒說這句話的神態，也是說不出來的詭異的。
「……我說你的計劃，能不能暫緩？你去參加了變異實驗，可以更好地完成你的計劃！？」張守城還是這樣問道。
「不行……」韓嘉麗給出了回答，又有點生氣了，低頭吃飯。
談到這裏，張守城就不敢着急了。
他怕的是，一直這麼反覆下去，會突然惹怒了韓嘉麗，那麼，往後他就很難再和韓嘉麗溝通了。
張守城不敢多說了，韓嘉麗吃完飯，站起來遲疑了一陣，臉上的表現也是一直在轉換，後來，她還是跑到書房去了……
張守城看的出來，韓嘉麗剛才的表情轉換，代表着她在考慮，是繼續去做她的研究還是留下來陪自己，但韓嘉麗最後還是選擇了科研。
張守城很懊悔，懷疑是不是之前自己一直的拒絕，才把韓嘉麗逼到這個份上的，可，憑他的感覺來說，也不像。
更有可能的是，韓嘉麗早就把這一切都計劃好了……
連變異實驗都不行的話，張守城就沒有一點辦法了。
除了每天儘力照顧著韓嘉麗，張守城什麼都做不了了，在外面傳的神乎其神的張守城，其實，就是這麼平凡。
現在的韓嘉麗，就像一個正在溺水的人，你要是過去救她，她就會往更遠的地方游過去，而你要是不救她，她最終也會沉到水底的。
張守城絞盡腦汁也想不明白，如此極端的情況為什麼會出現在韓嘉麗身上，而他更惱怒的是，他每次試圖想救韓嘉麗，韓嘉麗的生命就會消逝的更快一些。
如此，張守城怎麼選都是痛苦了……
然而。
韓嘉麗的極端是換來了顛覆世界的成果的。
張守城想要的編程，終於被韓嘉麗突破了，在研究室里工作的韓嘉麗，開始整理她的演演算法了。
這麼高深的科研題目，張守城自己已經看不懂了，還是編程小組的人提醒他說，韓嘉麗已經整理出一套演演算法了，可以寫程序了……
「韓嘉麗？韓嘉麗！你現在已經成功了，跟我回家吧，剩下的工作，可是讓小組裏的人來接手了，你明白嗎？」張守城聽到這個消息時，第一時間要做的，就是想把韓嘉麗帶回家去，他想着，完成編程對韓嘉麗來說可能是一個恢復的契機。
「……你給我送什麼了？」韓嘉麗在進入工作狀態之後，比平常時候是更迷亂一些的，她可能還認得張守城，但說的話，絕不是現在的話。
「……」張守城一下被雷擊了，他本來以為，韓嘉麗在完成編程這一刻會有所改觀的，可是韓嘉麗的情況，卻是滑向了更危險的深淵的。
「……」韓嘉麗繼續工作，完全忘了張守城的存在了。
張守城心事重重地走出了研究室。
之後，張守城就是想着腦子裏的事兒在路上走着，無意中，就找到石為了。
石為還在村裏的研究室這邊工作，知道張守城最近為韓夫人的事兒挺着急的，看到張守城失魂落魄的樣子，只能勸勸了……
編程完成了，那麼，準備了那麼長時間的後山工廠可以正式開工了，機械人的外殼已經完工了，機械人的內核就是反應堆，而機械人的整體構造和控制模板這些事，是需要依靠編程來設計的，在此之前，張守城已經在這裏準備了足夠的天才，現在，這些天才們終於可以着手他們的科研項目了。
王山工廠正式開工，就意味着這個世界可能要發生最根本的轉變了，張守城曾經允諾了許多人的機械人計劃，終於看到希望了。
這件事的意義太重大了，甚至值得張守城為此付出生命……
還在做着編程工作的韓嘉麗，她的情況是急轉直下的。
張守城現在就更難選擇了，如果在這個時候讓韓嘉麗停手，整個王山工廠都有可能因此而停滯不前，這個工廠如果停下來了，就是這個世界停下來了，好人國正在打仗，每一秒鐘都不知道會死多少人，而壞人國那邊，沒有本質的轉變，也是很難接受新的文化的，這一切，都與韓嘉麗有關。
可不讓韓嘉麗停下來的話，那種『溺水』的情況是一直在加速的，韓嘉麗自己正在加速她的死亡，可她自己，已經不知道死亡是什麼了，張守城在一旁看的清楚，當然要阻止這種加速死亡的現象，讓韓嘉麗停下來，就是唯一的辦法了。
拯救韓嘉麗一個人還是拯救這個世界，這個無比尖銳又無比艱難的選擇，就這麼擺到張守城的眼前了……
在韓嘉麗完成編程的第二天晚上，張守城就把石為叫到家裏來了。
現在，張守城已經看的更明白了，除了變異實驗，這世上可能再也沒有拯救韓嘉麗的辦法了，讓韓嘉麗暫時停下來去完成變異實驗，也是一種拯救實驗的辦法。
雖然韓嘉麗是不想參加變異實驗的，她好像也沒有求生的意志了，但張守城不能這麼眼睜睜地看着韓嘉麗死去，他必須冒險試一試，通天城那邊的變異實驗是一直沒有停止的，或許現在的技術，已經能讓韓嘉麗安全地完成實驗了……
「這個辦法好，那，咱們今天晚上就動手嗎？」石為聽張守城介紹了一下情況，自然同意張守城的辦法了。
「就今天晚上吧，由我來控制韓嘉麗，你去趕馬車，再通知朱雲達出去一趟，讓他去外面安排一下，沿途的人，誰也不要擋我們的路！」張守城安排道。
「好……」石為知道，救命的事兒刻不容緩，他急着跑出去找朱雲達了。
而等石為帶着朱雲達回來的時候，倆人在張家院子裏看到了尤為可怕的一幕，張守城竟然頹然地坐在地上，抹起眼淚了……
這一幕，似曾相識，卻是更加地讓人肝腸寸斷，張守城的眼淚輕易不會流出來的……
石為和朱雲達似乎明白了什麼，沒有過去打擾張守城……
在石為出門去叫朱雲達之後，張守城本來是去後山找韓嘉麗的，可是，一個恐怖的念頭穿過了他的腦海：完成編程研究，就是韓嘉麗宿命里的終點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