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8章 這個世界

最後，張守城還是放棄了強行帶着韓嘉麗去做變異實驗的打算。

一則，王山這裏的工作是以韓嘉麗為核心的，就這麼把韓嘉麗帶走了，王山這裏的工作又要停滯一段時間了，而韓嘉麗這一去，生死未卜，萬一失敗了，王山這裏不知道什麼時候才能開工了。

二則，張守城突然領悟到的韓嘉麗的命運，好像是註定了的，在這個時候，他急着幫韓嘉麗，可能會適得其反，還不如讓韓嘉麗沿着她的命運走下去。

三則，張守城不相信命運對韓嘉麗會這麼的殘忍，或許，等韓嘉麗把王山的工作完成了，事情還會出現轉機。

四則，韓嘉麗現在的情況真的不容樂觀，僅僅是強行把她帶走的事，對她就是莫大的傷害。

……

張守城沒有預料到自己會遇到韓嘉麗這樣一個天才，更不敢想像韓嘉麗這樣一個女子最後會落到什麼樣的下場。

如此，張守城在宿命面前，也只能承認他的無能為力了。

坐在院子裏……

石為和朱雲達都回去了。

張守城也回到了房間里，他還不能確定，今夜他做出這樣的選擇，對韓嘉麗究竟是好還是壞，可他，也不知道該怎麼選了。

現在，張守城只能寄希望於命運對韓嘉麗不會那麼殘忍了，等韓嘉麗完成了王山的工作以後，希望命運能給韓嘉麗一個圓滿的結局。

但張守城的感覺始終是很不好的，他甚至於責怪起好人國來了，要不是有好人國這樣的國運，說不定韓嘉麗就不會有這樣的命運了，一切能循序漸進的話，就是最好的了……

張守城在家裏坐了一夜，突然，想出去走走了。

因為他終於想明白了，帶給這個世界未來的，並不是他，而是韓嘉麗，韓嘉麗才是命運註定的那個人。

如此，張守城就想去看看外面的世界了，看看這個世界到底值不值得韓嘉麗如此的付出，如果值得的話，對韓嘉麗來說，也是一種安慰。

對張守城來說，也能彌補一些了……

現在，王山的工作讓韓嘉麗安排就行了，朱雲達在一旁輔助就沒問題了。

張守城想好了要出去看看，叫來石為，很快就能成行了，知道好人國正處於戰亂，石為就想着多帶幾個人。

可張守城已經等不及了，他迫切地想去外面看看，看看好人國的戰亂到底是什麼樣的，看看壞人國的現在又是什麼樣的……

「那，我去跟翠翠說一聲吧。」這一次，張守城走的很急，而外面的情況又很複雜，石為倒是不怕張守城他們在外面出什麼事，就是怕王山這裏的人會為他們擔心。

「去吧！」張守城現在就是急着想離開王山，讓石為去給翠翠說一聲就行了。

石為去找翠翠了，很快，又回來了。

馬車已經準備好了，張守城上到了車上，只等著石為了。

石為能感覺到，這次張守城的舉動有些反常，心情也是很不好的。

石為自己也覺得奇怪，那位韓夫人在王山也這麼長時間了，一直沒什麼事，也不知道怎麼，就得了那樣的重病了。

石為駕着馬車，拉着張守城，出門了……

好人國的戰亂，原本是遍佈全國的，等到張守城從王山出來的時候，整個戰線已經推到好人國南部了。

孔煊是不能任由好人國一直這麼亂下去的，那次她把尤中泰和衛與謀叫到好京城，最後還是下了作戰的命令的。

命令下達，尤中泰和衛與謀就不用考慮那麼多了，兩個人一起制定了合圍夾擊的戰略，虎平軍和好人國大軍分成東西兩路，自王山橫掃而出，像把一把打開的扇子合起來一樣，徹底掃平好人國的戰亂。

等到張守城從王山出來的時候，好人國的兩路大軍早已經從王山橫掃出去了，所以，張守城進入好人國境內以後，並沒有見到戰亂，只是見到了人心不穩。

王子犯法，與庶民同罪乎？

正是憑藉着這個口號，源自壞人國的變異大軍真正變成了好人國的『平罪軍』，薛薇兒她們與好人國的這一戰，已經從之前的『報仇』轉變成現在的『平罪』了，王侯將相與庶民同罪，這才是天下真正的公道。

從王山一線向南推進，這一片國土上的戰亂之火雖然被好人國大軍和虎平軍澆滅了，但平罪軍留下的主張還是深得人心的，所以，戰亂之後，人心還不穩定。

張守城所到之處，官府官兵都是如臨大敵，而沿途遇到的百姓，神色里也是帶着一股抗爭之意的……

北部的戰禍並不嚴重，張守城一路走過去，看到的景象與以往是差不多的，但是，張守城開始看到了明顯的不同，這個時候的好人國百姓，已經敢於表達他們憤恨了，只想求一個公平而已。

看到了這些百姓神色里的反抗之意，張守城就確定了，自己當初支持薛薇兒開戰是正確的了，好人國的百姓是沒那麼容易被愚弄的，他們知道該選擇誰。

起碼，趁著這一次機會，他們可以表達一下他們心中的憤恨了……

除了這些，張守城還看到了戰爭帶給人們的疾苦。

家人死傷、食不果腹、疾病爆發、希望破滅等等這些，都是被這場戰爭施加到了好人國百姓身上的。

世界上沒有戰爭自然是最好的，可有些戰爭就是不可避免的，比如這一戰，數千年的黑暗即將被光明刺破之際，怎麼可能沒有一戰呢……

張守城是坐着馬車一路往南行進的，很快，就遇到了負責西線戰場上的虎平軍將士，繼而，張守城就被請到中州城裏去了，那裏，還是聯軍的統帥大營。

張守城到了中州城，見到了尤中泰和衛與謀，但，他跟尤中泰只是簡單說了一句，主要，還是跟衛與謀談。

在這一戰之中，虎平軍只是助力，衛與謀率領的好人國大軍才是主力。

衛與謀見到張守城的時候，是有些緊張的。

現在，好人國大軍和虎平軍已經完成了對平罪軍的合圍之勢，不消多日，就可以把平罪軍包圍在中州境內了，到那個時候，必將迎來好人國大軍和平罪軍的決戰，在這場決戰里，好人國大軍獲勝的幾率是很大的。

在這個時候，如果張守城突然出面幫平罪軍一把的話，那麼，好人國大軍做出那麼多犧牲促成的決戰之局，完全有可能被張守城打破了。

張守城，從來都是能左右戰局的人，只是他以前都沒有出現而已。

「你緊張什麼？」張守城可不是來找衛與謀問罪的，就算有罪，罪也不在衛與謀一人。

「這場戰爭是好人國選擇的，而好人國大軍，剿滅的大都是好人國的百姓，如果論罪，我這個主帥，首當其衝。」衛與謀確實不由自主地緊張了，但在張守城面前，他也沒什麼不能說的。

「……」聽了這句話，張守城沉默了，他自然知道衛與謀說的是什麼，可，衛與謀是沒錯的，這些軍人也是沒錯的，甚至朝廷里一些人，也沒錯。

「……」衛與謀只是一個軍人，他只是渴望這場戰爭的勝利，因為勝利就代表着戰爭的結束，以後，就再也不會有死傷了。

「你接着做你的事吧！」張守城也很難評價這場戰爭的對錯，他只是支持衛與謀繼續做他該做的事。

「是！」衛與謀是鬆了一口氣的，能得到張守城的支持，他也勉強可以放過自己一回了。

這一次，張守城只是因為韓嘉麗，才出來看看這個世界。

所以，張守城到了中州城，見了衛與謀和尤中泰之後，是沒有多說什麼的，他，不會影響戰局，起碼，好人國大軍這邊不會。

這些將士是沒錯的，衛與謀和尤中泰也是沒錯的，他們，也只是很不幸地趕上了這個時代而已，天下太平，是他們最渴望的……

到了好人國大軍的大營，張守城就不難找到平罪軍的大營了。

平罪軍這邊也是盛情款待張守城的，很快，張守城也見到了薛薇兒和董秋。

多日不見，薛薇兒和董秋已經被這場戰爭磨礪出稜角了，尤其是她們臉上的冷峻，與之前的平靜幽怨是截然不同的，從她們的神色里，就可以看出她們現在所面臨的處境了，恐怕追隨她們的將士和百姓的情況，也不太好。

董秋曾經到王山找張守城求助過一回，雖然張守城沒有出手相助，董秋回來之後，還是根據她在張守城身上所學，穩固了當時變異大軍打下來的地盤的。

只是後來，好人國里的星火終究是沒有敵過好人國大軍和虎平軍的合圍，現在，她們已經被包圍到中州一隅了。

但她們是不懼決戰的，因為她們堅信，正義是屬於他們平罪軍的……

「韓嘉麗的問題越來越嚴重了，可能，撐不了多久了，不過，她已經打下了編程的基礎，機械人計劃是因為她才有了成功的可能的，這次，我就是出來看看。」張守城見了她們，也不知道說什麼好，只能把實際情況說說了。

「……」董秋聽了這句話若有所思，她已經明白張守城所說的意思了，這一趟，張守城是為了機械人計劃和韓嘉麗出來的。

「怎麼不帶她去做變異實驗？」薛薇兒也知道韓嘉麗的一些情況，她自然明白，變異實驗是有可能改變韓嘉麗的命運的，就算變異實驗現在還是有那麼大的風險的話，也應該冒險去試一試的。

「我想過了，還是等她把王山的事情做完吧……」張守城不止一次地想過帶着韓嘉麗去做變異實驗，最後，卻做了不去的決定，心裏一直是有些忐忑的。

「……」薛薇兒就不說什麼了，她的心思主要還是在這場戰爭里，她也想儘快發起決戰，與好人國分出一個結果，誰強誰弱，誰對誰錯。

「不要忘了你們的本心！」張守城最後說了一句，是囑咐，也是提醒，這場戰爭走到這一步，已經發生太多的轉變了，但作為平罪軍的主帥，薛薇兒是不能忘了她發起這場戰爭的本心的，唯有這樣，薛薇兒才有可能立於不敗之地。

薛薇兒獲得了最後的勝利，對好人國來說，只會更進一步。

而要是讓好人國獲得了這場戰爭的勝利，好人國可能會後退一段距離的。

雖然平罪軍面臨着最後的險境，只要張守城在關鍵時候出手相助，就是有可能幫她們打贏這場決戰的，可他不能出手，給薛薇兒提個醒，也就盡到本份了……

張守城也沒有在平罪軍里多做停留。

之前一路走來，看到的都只是被戰火燒過的地方，現在，他可以看看處於戰爭中的人們了。

客觀的說，追隨薛薇兒的好人國將士和百姓，只是憑着胸中一口悶氣和一腔血勇來的，他們可能不懼這場戰爭，可他們，終究是沒有學到更多的。

不難想像的是，如果平罪軍獲得了勝利，薛薇兒打下了好人國，她帶領着這些人重新組建一個朝廷的話，有可能進步一些，但進步不會很多的，而且，隨着時間的推移……

看過了戰區，張守城又往南邊走了走，去海邊看了看。

好人國里的情況在張守城看來，是沒有發生多大的變化的，雖然薛薇兒完成了變異、董秋也學到了主張，但她們，終究是被好人國同化了的。

看過了好人國，張守城又到壞人國里去了，沒有戰火肆虐的壞人國簡直是一如往常，人們還在圍繞着守法與犯法過日子，壞人國朝廷也是沒有更好的舉措改變這一現狀的。

後來，張守城又去了通天城，最先問了問變異實驗現在的進展，結果當然不盡如人意，現在的變異實驗確實提高了成功概率，但對於痛苦的承受力和頑強的生命力的要求，是沒有降低的，在這種情況，韓嘉麗要是被帶來了，是很有可能……

張守城這一趟出來，就是想看看這個世界，值不值得韓嘉麗那樣付出。

他看了一遍之後，當然是發現了很多不值得的。

可，還能怎麼樣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