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33章 無價
舒中說：「我說的都是事實。惡棍在故事裏可是天下皆知，你劉大地主難道不是把自己藏得嚴嚴實實的？你之前躲在鄉下做一個地主，你現在雖稱自己成立一個有價教，但你這有價教自成立到現在，可曾光明正大的行事？我到今天，才第一次聽說有這麼一個有價教。」
劉大地主說：「只是做事風格不同而已，我是一個低調做大事的人，不像故事裏的惡棍那般，只是殺了幾個人，就弄得天下皆知，好像自己做了許多了不起的事情一樣。我也是很囂張的，我從來都沒怕過任何人。」
舒中說：「囂張並不是簡簡單單的不怕任何人，囂張還要不怕所有人都知道自己不懼怕任何人。」
劉大地主說：「你想怎麼定義，就怎麼定義好了。」
時不退說：「我可不想聽你們在這裏沒完沒了的打嘴仗，還是說點實際的內容吧。」
舒中就說：「若是我們這個世界裏出現一個這樣的惡棍，那麼許多想要成為名俠的少年們，會把這個惡棍視為自己不可錯過的獵物。就算是這個惡棍武功高強，這些少年們也不會怕。我們這世界中，還有一些人，雖然不想要成為名俠，又或者已經是天下聞名的俠客，但在知道這種惡棍的存在之後，也會把除掉這種惡棍，視為自己的職責。」
劉大地主說：「你說得這種人存在嗎？」
舒中說：「雖然不多，但從來沒有缺少過。之前我們這個世界裏有東門吹風，有少年阿飛，有神鳥大俠，有射鳥大俠，就算是現在，我們這個世界也不缺少有血性的人。」
劉大地主說：「這只是少數人而已。」
舒中說：「這少數人卻代表我們這個世界中人的精神。」
劉大地主說：「什麼精神？」
舒中說：「你劉大地主把性命看得最重要，以為任何事情都比不上自己還能活下去更重要。你劉大地主以為天下所有人，都如你一樣，也是把性命看得最終。你劉大地主錯了。」
劉大地主爭辯說：「你錯了。我有價教的宗旨可是萬物皆有價，就算是性命也是有價的。」
舒中說：「我沒有說錯。正是因為你認為萬物皆有價，性命才成了最貴重的東西。但若是相信有許多東西都是無價的，那性命雖然也是無價，但對我們許多人而言，還有許多比性命更重要、更無價的東西。這些東西就包括我們的尊嚴，我們內心的坦蕩，我們人生的使命，我們心中的正義與理想。我們這世界的人，正是這樣的人。我們這樣的人，雖然可能會被視為不理性，但這卻是我們高貴之所在。」
劉大地主說：「你說的卻好像我們這些人都是些沒長大的孩子。」
時主任說：「根據我所接受的教育，你說的這些品質都是人的缺點，但根據我這些年的經歷，你們這個世間的人，確實需要這些品質。你們這個世間的人，雖然短視，不夠明智，但這些品質卻彌補了你們的短視和不明智。」
舒中對時主任說：「雖然不知你從哪裏來，又為何有這些優越感，但聽你這話，就知道你應該是從一個小地方而來。只有從小地方來的人，才會覺得世間的一切都可以被看透，我們這大千世界的人卻知道，人的視野與整個世界相比是永遠都是有限的，不僅沒人能預言世界的走向，甚至沒人能預言自己的人生。我們這些品質，是我們在這世間唯一的依賴，是我們人生的錨點。」
劉大地主歡樂地說：「時大俠，舒中這小子對你不敬。我覺得我和時大俠才是一路人，舒中這小子才是阻礙這世界進步的惡人。不如我們聯手，先把舒中宰了，然後在一起建造更美好的人間。」
時不退說：「我與舒中只是觀點不同，我也不能就說我的觀點就是對的。我與你卻是價值觀不同。你不用再說些徒勞無益的話。」
劉大地主說：「我也就是輕鬆一下氣氛而已。」
舒中對時不退說：「雖然你能尊重不同的觀點，我也應該如你一般，但我卻不能尊重你的這些觀點。」
時不退說：「我可以理解。你還是繼續往下說重點吧。」
舒中說：「若是惡棍的故事發生在我們這個世界，那些想成名的少俠以及心懷正義的大俠們，或許根本就沒機會去殺這惡棍。一定會有某個獄卒，為了復仇，或是為了正義，二話不說，直接殺了這惡棍，然後坦然接受一切的後果，就算這後果是自己也成了一個殺人犯。」
時不退說：「這個世界裏並不缺少這樣的獄卒。」
舒中說：「那個故事之所以荒誕，是因為故事裏的那個國度，雖然都聲稱自己最信仰律法，一切以律法至上。但實際上呢，那個國度的人，其實都是只是一群膽小鬼而已。他們只是懼怕律法，而不是當真把律法視為神聖。那個國度里，但凡是有一人當真把律法視為神聖，在律法的尊嚴被惡棍糟踐之時，就會站出來，手刃惡棍，為律法復仇，然後按照律法的規定，坦然去接受律法對自己的審判。那個故事裏的國度卻沒有這樣的人，他們都是躲在律法背後膽小鬼，最後陷入了集體撒謊的境地，卻還狂歡不已。」
時不退說：「你雖然解釋清楚了那個故事為何荒誕，但你還沒說明劉大地主為何錯了。」
舒中說：「劉大地主的計劃就算是成功了，又能如何呢？我們這個世界又能變成什麼樣子呢？」
劉大地主說：「借你吉言。若是我的計劃當真成功了，我們這個世界當然是終於擁有了最終的和平。」
舒中說：「和平之後呢？」
劉大地主說：「和平之後？當然是人人都過上幸福美滿的生活。」
舒中說：「你所謂的和平，只是天下再無戰爭，再無廝殺，但這種和平世界，就是所有人的理想國嗎？」
劉大地主說：「難道不是嗎？」
舒中說：「我們先不要說些大話，我們先一點一點地說未來。若是你劉大地主的計劃當真成功了，你劉大地主到時會在這個新世界裏扮演一個什麼樣的角色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