二十一、覆滅(9)

二十一、覆滅(9)

邵天啟冷笑,「逆天而行?!我是嫡子,我就是這帝國未來的天,還有人能奈我何?!母后,後面的事情就不用你操心了,你就在宮裏好好養病罷!」說罷邵天啟甩袖離去。

蕭帝后坐了起來,痴痴的看着邵天啟里去的背影,喃喃自語,「弘深……我是不是錯了?是我親手把啟兒推向了千仞深淵……他已經魔障了,沒有人可以阻止他墮入懸崖……」蕭帝后說着,把身體蜷縮在一起,抱着腿,無聲的哭泣。

*

荀葯谷內地下暗室里,李弘深正在痛苦的呻吟,在他幾天幾夜不曾醒來的夢境裏,無數的冤魂正在糾纏着他,那些面目全非的人們拖着腐肉白骨,攀爬在他身上。

每一副腐骨都在跟他耳邊跟他講述黃泉路上的陰冷、地獄的恐怖。

每一雙手都在拖着他往地獄走去。

李弘深閉着眼睛,全身發抖,嘴裏一直碎碎念,「不要來找我……不要來找我……你們這些人,都是罪該萬死!誰讓你們當了秋柔的路!誰讓你們進入王城!要怪就怪你們家族!」

水芯坐在暗室桌椅上,皺着眉,這樣的話,她斷斷續續已經聽了幾日了。一直沒有聽到他提到黎帝妾的事情,為什麼?

「吱呀」一聲,暗室的門開了,葯葉兒青紗拂地,慢步走了下來,「怎麼樣?聽到什麼有用的消息了嗎?」

水芯低頭看了看手上記的稿紙,「他提到過的帝妾有十幾位……以及大皇子的死……但是,谷主你想知道事情,他倒是一點都沒說。」

「黎帝妾的事情,他一句都沒提?」葯葉兒皺眉,她與邵子牧幾乎都已經認定了黎帝妾的死是跟蕭帝後有關的,但是現在水芯給出的結論,讓她驚愕不已。

水芯點頭,「確實一句都沒有提。」

葯葉兒眯着眼睛,「用你的神力,在他腦子裏凝結一個邵子牧殺他的幻象。」

水芯點頭,起身來到李弘深的身側,五指閉合,水藍色的光芒漸起,那光芒逐漸凝聚成成了一個人的形狀,那人眉目隱約可見,是邵子牧一貫的風氣。

水芯手一翻,把那個幻影強行按入了李弘深的頭部。

只是一會,李弘深變的驚恐萬分,躺在地上手腳亂動,似乎是在躲什麼,驚慌失措的喊道,「鎮王殿下,饒命!奴才知道錯了!奴才不應該趾高氣揚的在鎮王府撒野!奴才也在不敢了!奴才再也不敢了!」

李弘深來來回回就這麼幾句話,再也沒有提及其它,這讓葯葉兒非常奇怪,「還真的沒有提過邵子牧的生母黎帝妾,難道黎帝妾的死,真的與蕭帝后無關?若不是蕭帝后動的手,那會誰……邵子牧的生母真的是病逝的嗎?」

「事到如今,你們還在追查邵子牧生母的死到底有什麼意義?不管是不是蕭帝后所為,你們手上不是早就有可以將她扳倒的籌碼?」玄沐不知道什麼時候來的,靠在暗室的門口,看着樓梯下的葯葉兒。

葯葉兒皺眉,看向玄沐,「如果不是蕭帝后做的,那就說明我們在暗中還有一個敵人……不查明黎帝妾的死因,我心有不安。」

玄沐盯着葯葉兒許久,才緩緩說道,「要我給你一個提示嗎?」

「提示?」葯葉兒睜了睜眼睛。

玄沐站直了身子,走下階梯,「以你的心智,遲早都能想到——你只需要想,如果邵子牧不得勢,除了邵天啟,還有哪些人會受益,就可以了。」

葯葉兒被玄沐一點撥,恍然大悟,「你是說……黎帝妾的死,也有可能是三皇子邵天翊的動手?!」

「黎帝妾死的時候,邵天翊六歲,」玄沐微微抬頭,看着暗室中牆壁上唯一的火光,「我六歲的時候,已經開始謀權了……已經,不是孩子了……」

葯葉兒還記得金芯那日在撰玉軒同她說的話,邵天翊其實是一個表裏不一、極善權謀的人,他很懂的收斂自己的鋒芒。若說黎帝妾的死與邵天翊有關,她也是信的。

玄沐見葯葉兒愣神,似乎有些事情想不明白,走過去彈了一下她的額頭,「你難道一點思路都沒有嗎?還需要我再給你一點提示嗎?」

葯葉兒被玄沐彈的腦袋一震,額頭生疼,一瞬間眼淚就湧上來,在眼眶裏打轉,她捂住自己的額頭,眼淚汪汪的看着玄沐,「疼!」

玄沐見不得葯葉兒這樣,又伸手去替她揉,嫌棄的說道,「你們不會只想了怎麼對付邵天啟,邵天翊要怎麼對付心裏一點數都沒有?你什麼時候變的這麼笨了啊?難道你在玄武帝國解開所有的真相,只是因為運氣嗎?」

被玄沐這樣一說,葯葉兒才想起一件事來,許多碎片彙集在她的腦海里……

葯葉兒的目光逐漸變得炯炯有神,那是想明白了一些事情的緣故,她拉住玄沐正在給她揉頭的手,「我……好像知道了。」

玄沐很滿意葯葉兒的反應,「還不算太笨。」

「可是,玄沐,這裏的事情,你明明沒有參與過,為什麼還可以猜的到啊?」葯葉兒問道,

玄沐眼眸中沉澱著無法訴說的黑,「如果,你從小也在王城中長大,你也可以輕而易舉的猜到。」

「所以,你來這裏並不是順路或者搗亂,是為了我,對嗎?」葯葉兒拉着他的手,漆黑的眸子盯着他。

玄沐受不住葯葉兒這樣的目光,微微頷首,「你若死在這裏,豈不是沒有人陪我玩了……」

「謝謝。」葯葉兒眸光流轉,眼底似是升起一輪朝陽般溫暖。

這暖陽一般的目光,玄沐無處可逃,他訕訕回道,「你……不要如此,若是讓我對你動了情慾,我……不知道會作出什麼事。」

「嗯?」葯葉兒追着玄沐的眼睛,「我以為,像你這樣的人,早就拋棄了那些無謂的東西。因為在那種環境下生存,無法體會到何為真心吧?同理,你明知道我心有所屬,在我這裏,你這輩子都不可能得到我的愛慕,所以,以你之慧,是不會在我身上白費功夫的。」

葯葉兒從不相信,像玄沐這樣心裏有萬千思緒的人會被某個女子絆住。恐怕他打心底認為,這世間沒有一個女子配得上他絕世的聰慧罷?只因為她沒有一般女子那麼無知,可以供他賞玩一番,所他才格外在意,為了她,不遠千里來到這亂世里。

他們之間這種關係,不過就是一件玩物,他一時興起就會捧在手心,興趣散盡,他也會自行離去。

「白費功夫……」玄沐嗤鼻,「哼,你這口才,不去當個狀師,還真是屈才了。」

「咚咚」葯葉兒頭頂傳來敲門的聲音,金芯靠在暗室門口,收回手,「你們是準備辟穀修仙嗎?這都什麼時辰了,晚膳還用不用了?你們再不出去,土芯就要餓死了。」

葯葉兒這才反應過來,她在暗室里待的時間太久了。既然玄沐特地來幫她點明邵子牧生母當年病逝的真相,那她就沒有必要繼續把時間耗費在李弘深的身上了。

「走罷,去用膳。」葯葉兒抬腳,上了樓梯。

出了暗室,月光冷凈,龍城的上空難得的萬里星河,青龍星宿在龍城的上方閃爍不定。終於,這裏的一切要了結了。那長期徘徊在天際的暗雲,終將散去。

*

不知道是什麼原因,自從幫玄沐試藥以後,葯葉兒的精神變得充沛起來。早上起來再也不是睡到辰時以後,正好,要交給雲景的醫書還沒有寫完,一早葯葉兒便坐在書桌前拿着筆,把自己以往行醫的經驗都下來。

「嗯——」玄沐手裏端著葯碗,站在書桌前看葯葉兒寫的字,「你這是給誰寫的?」

葯葉兒沒有抬頭,繼續寫着回道,「我選了一個天賦極高的醫師送進了御醫院保護青龍帝的安全,青龍帝的病不可能痊癒,只能養護,我把所有的注意事項以及各種情況下的用藥都寫上,免得以後我離開這裏,他不知道應該怎麼醫治。」

玄沐把手上的葯遞過來,「幫我嘗嘗這個。」

葯葉兒皺眉,「你怎麼跟我師父一樣總喜歡拿我試藥?」

玄沐笑道,「誰讓你身上有靈血,百毒不侵、百病不嗜。簡直是天生用來嘗百草試百葯的人。」

葯葉兒沒好氣的瞪了他一眼,「你又是從哪裏聽說的?」

「那日我看你能夠自己解除媚葯,就知道了,」玄沐漫不經心,「再說,傳說中的江湖鬼谷,怎麼可能養不出這世界上最頂級的葯?」

「我不喜歡喝苦的東西。」葯葉兒微微側頭,躲開藥味。

「那我幫你下針,暫時麻痹了你的味覺如何?」玄沐不依不饒。

「你……」葯葉兒的話還沒有說完,水芯便來傳音,「谷主,看守義莊的老者來了。」

「還真來了?」葯葉兒不再理會玄沐,站起身往屋外走去。

玄沐沒有阻攔,只是在身後靜靜地看着葯葉兒,嘴裏喃喃自語,「算了,既然是靈血,應該沒什麼大礙罷……」

隨後,玄沐嘴角露出一絲危險的笑容——如此一來,最後可能會生出一點變故。嘛,我怎麼也想不出,那個高傲的邵子牧來低三下四求我的場景啊……想想就覺得解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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幽荒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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