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36章 與我一同墜入深淵（完）

秩序是什麼？對於過去的蘇行而言，它是整個人類社會在千百年的發展中所逐漸形成的所有一切文明概念總和網絡。它在無形中影響着每一個人，告訴他們『該做什麼』、『在哪兒做』，以及『什麼時候做』。這個網絡貫穿了每一個人類的一生，你的每一次思考，每一個選擇，全都是由此而生。毫不誇張地說，我們都只不過是寄生在名為『秩序』的這張大網上微不足道的蟲豸而已。

而對於那之後的蘇行而言，我，即是秩序。這一整個物質宇宙，乃至於智慧生命的精神活動，全部都依賴於秩序的存在才能以如今的方式出現。而世界，或者說宇宙，正是秩序這一概念最為完美也最為全面的體現。

那是某種超出語言描述範疇的超然體驗，在脫離了物質軀殼與過去意識的種種束縛之後，他在連他自己都不知道的情況下已然完成了『超脫』。從哲學意義上來說，那個消失在登神過程之中的『蘇行』與如今的蘇行並無任何區別，但是從更加深層次的根源上看，他已經成為了某種完全無法用人類已知概念去理解的東西了。

他的某個側面，「蘇」，張開了他的雙臂，藉由無形的聯繫將那遠隔着不可接觸的概念層的魔神擁入懷中。

純粹的『力量』緊緊纏繞着雙生的魔神，在這一刻，無論是何種規則都失去了意義。哪怕它們可以在一次眨眼的時間裏撬動世界的基石，輕鬆摧毀成百上千顆星球，也依然逃不出這在絕對意志注視下的囚籠。

名為『秩序場』的毒藥被注入它們的思維核心，剛剛成形的信息環只是支撐了幾秒鐘便被徹底同化。表現在外的便是它們的存在感得到了極大的加強。如果說在這之前，雙子魔神在『蘇』眼中還只是個由種種『現象』堆積而成的虛假幻象，那麼現在，它們已經在物質層面上成為真實不虛的存在個體了。更重要的是，此時此刻，它們的本質還沒來得及也沒辦法逃走。

「那麼，現在，完全展開！」

於包容了一切的虛空，此刻誕生出了一個明確的『概念』，這個概念的名字是：真實。甫一出現，它就開始了無止境的『墜落』。儘管虛空中並沒有所謂的方向，然而它的運動卻生生製造出了與之相關的一系列概念。如同海洋中突兀出現的黑洞漩渦般，一個僅存在於這特殊情況下的圓錐形螺旋深淵出現了。

在那圓錐頂端，它裹挾著雙生的魔神，不斷將自身的秩序場擴大再擴大，一直擴大到將整個螺旋深淵囊括其中。在某個瞬間，就彷彿被壓縮到了極限的彈簧，來自虛空的反饋降臨了。

首當其衝的是『真實』，它就像是被狠狠踹了一腳的皮球，霍地被扭曲壓縮成了完全的二維平面，從深淵中『跌落』到了外層虛空。而接下來，魔神則承擔了剩餘的所有反彈。

即使是虛空也無法容許一位魔神將它的本體連同物質軀殼降臨，於是，在某種介於存在與不存在的反應機制下，排斥與反彈的力量得到了統一。小小的雙子遭到了徹底的排斥，卻又同時被它所遺留下的秩序場牢牢包裹，而與此同時，收縮的力量又向秩序場施加了另一個方向相反的力。

這就像在乒乓球外面塗了一層橡膠，橡膠外面又裹了一層高壓金屬殼，一次並不明顯的閃光過後，封印着雙子魔神的小小球體被『蘇』抓在手中。

「這一次的考試，我得了幾分呢？」他喃喃自語着，閉上了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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瓦胡島，原凱路亞海灘。在遠離了人類的活動之後，由於得到了妥善維護，這一處雪白沙灘如今已然變得更加令人流連忘返。

儘管現在已經是十一月末尾，位於熱帶的火奴魯魯卻還是陽光、沙灘、海浪、暖風，完全看不出有半點寒冷到來的痕迹。然而漫步在這沙灘上的卻已不再是人類，它已經成為管理處下屬使徒以及塞伯坦各分部和林林種種被收編的奇特生命的度假專區了。

風裏希在沙灘椅上翻了個身，蓋在臉上的雜誌啪的一聲掉在了地上，封面上，兩隻正被五花大綁着抬入重型運輸機的巨大異形生物和邊上圍着的十多名使徒赫然在目。

《使徒周刊》，這份已經發行了好幾個月的雜誌是幾個腦子靈活的使徒靈光一閃下搞出來的東西。它的主要內容是那些發生在世界各地的捕捉行動以及對於各種超自然事件的處理和善後報道。意外的相當受歡迎。

她伸了個懶腰，坐起身來，揉了揉眼睛。

「什麼嘛，還以為他會選擇將那兩個小東西拖入輪迴夢境之中，在千百萬次的輪迴之後把它們徹底同化成秩序側的一員呢。沒想居然是這麼粗暴直接的封印手段，太沒技術含量了。而且一點也不好看啊！」

風裏希隨手拿起一旁的襯衫往身上一披，在空氣中推開了小小門扉，邁步走了進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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火星，奧林匹斯火山。

蘇行睜開了眼，溫暖和熙的晚風吹過，被他捧在手心裏的小小虛空隨之凝固、風化、飄散。儘管那只是他的某一部分側面，可是這種身臨其境的感覺還是讓他不由得有了一種萬事萬物皆在掌握之中的錯覺。

「怎麼樣，」風裏希推門而出，光着腳丫子踩在了厚厚的柔軟草原上。她笑吟吟地摸了摸蘇行的腦袋，「完全展開的感覺如何？是不是相當令人沉迷。」

蘇行咂了咂嘴，回味了片刻，答道：「也不算太驚艷，只不過倒是讓我明白了為什麼天君這一級別居然會有這麼高的地位。完全展開之後，這戰鬥力確實是呈指數形式上升，就是那種狀態下的思維方式，現在回想起來還是有些怪怪的。」

他用手指在空氣中比劃了幾下，有些糾結：「那種感覺，如果真的有一位天君在本宇宙中進行完全展開，那麼他的意志必然將影響至少十個太陽系的範圍，而這範圍還會隨着時間的流逝而擴大，一直擴大到某個極限。那個極限，大概是一百光年？」

「不知道。」風裏希搖了搖頭，「誰也沒試過在這個宇宙里做這種事，倒是在那一邊的世界，曾經有幾個傢伙在完全展開了自身的概念之後，正面擊潰了回歸原初狀態的魔神。所以說，不要覺得天境只有那麼小小的一點，作為世界的種子，它可是比什麼都要重要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