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3章 (歲歲年年.下

第103章 (歲歲年年.下

最終,那個正午發生在聖莫妮卡屬於容耀輝和容允楨父子的較勁事件演變成了父親輕輕的拍了拍兒子的肩膀,兒子的臉別開面對着海平面。

容耀輝走了,容允楨這個晚上在聖莫妮卡住了下來,他沉默得嚇人。

次日,周一,容允楨沒有像往常一樣一早就離開,中午時間,洛杉磯來了一批人取代昨天導致昨天事故發生的工程隊。

一個下午,容允楨都在技術部和新來的工程隊強調安全問題,江海洋也在技術部里的格子間對照明板塊做最後的調整。

差不多四點多左右,工程隊幾位負責人離開了技術部,技術部就只剩下了容允楨和江海洋。

那些人走後容允楨靠在高背椅上,此時此刻的容允楨和不久前開會時的果敢冷靜截然不同,先是發獃,發獃之後他點燃了一根煙,大大抽了一口煙之後頭靠在了高背椅上靠,臉朝着天花板,長長的腿擱在長方形的會議桌上,夾着煙的手垂放往兩邊,在煙霧繚繞中容允楨所呈現出來的狀態極為的頹廢,那頹廢有着致命的吸引力。

隔着格子間的鋼化玻璃,江海洋想,如果自己是女人的話怕是也會被現在的容允楨所吸引,或許,邱婉麗就是被這樣的容允楨所吸引。

由於是性屬於臨時辦公地方,會議室里的佈局極為的簡陋,江海洋辦公的地方也就是用用鋼化玻璃圍起來的格子,格子裏可以看到格子外的事物而格子外看不到格子裏的事物,很顯然,容允楨壓根不知道這個技術室里還有另外一個人。

一會,一直處於呆怔狀態的容允楨拿起了遙控器,他按下了遙控器,在幻燈片中遊樂場的圖像在巨大的液晶屏上一頁一頁的翻過,從江海洋這個角度可以清楚的看到液晶屏上所呈現出來的一切。

幾十張遊樂場圖像之後,突然在液晶屏上呈現出來的是人物的靜態肖像,最初出現的是女人的面部特寫,圖像中的女人很漂亮,每章圖像都可以看到女人整齊潔白的牙齒,或安靜,或張揚,或放肆的笑開着,那是一種帶有誘發性的笑容,彷彿可以讓看的人打從心裏笑了起來。

從江海洋這裏還可以清楚的看到容允楨側着的臉龐,以及微微揚起的嘴角,漸漸的,隨着液晶屏出現了第二個人物肖像,容允楨微微揚起的嘴角彷彿被凍結,彷彿,他的微笑來到了極限。

此時出現在液晶屏上的第二個人物是一個孩子的臉,那是一個小女孩,或許應該是很小的女童,大約兩歲多左右肉嘟嘟的模樣,在圖片中女人有時候會親吻女童的臉蛋,有時候會伸手捏她,那種融洽親密的舉動會讓看的人直接認定那是一對母女。

當一大一小的兩張頭顱緊緊的貼在一起開懷大笑的狀態時,容允楨按下了遙控器,液晶屏上重新安靜了下來,容允楨又摸出了一根煙,還沒有等容允楨點燃那根煙,技術室的門被打開。

打開門進來的人讓容允楨一下子從椅子上站了起來,他站起來的同時手裏的煙也迅速丟開。

等江海洋看清楚進來的男人時,大約也猜到了出現在液晶屏上看着臉熟的美麗女人是誰了。

舊情難忘,舊情難忘!大約所有的人都猜想不到容允楨對被人們稱之為「佳士得小姐」如果的魂牽夢縈吧。

進來的人是李俊凱,容允楨昔日的岳父大人。

比起容耀輝李俊凱的待遇好得太多,尊稱,倒茶一樣都沒有少。

容允楨把泡好的茶放到了李俊凱面前,垂手站在一邊,等李俊凱喝完一口茶之後問出:「李先生,您來……?」

李俊凱拿着擱在會議桌上的文件夾猛的朝着容允楨頭上砸去,容允楨沒有躲避,文件夾在容允楨的頭上滑落。

「剛剛那一下是為了小芸和小歡教訓你的,你讓她們一個只和有酒窩的男人約會。」李俊凱的聲音忿忿不平。

容允楨木然挺立,面無表情。

「而另外一個躲到雲南去。」李俊凱舉行說。

當李俊凱說出另外一個時容允楨的臉迅速拉下下來,他口氣生硬:「李先生如果來說這些的話那麼請回吧!」

頓了一頓,容允楨說了一句:「據我所知,欒歡過得很幸福!所以,我似乎無需背負被指責的罵名。」

容允楨的話讓李俊凱氣得不輕,他直接從椅子上站了起來,一把揪住容允楨的衣領,大聲的吼出:

「混蛋,小歡離婚了。」

這句話大聲被吼出之後,空氣彷彿凝滯下來,屬於容允楨周遭散發出來的彷彿形成了某種氣場讓江海洋一下子關掉了電腦屏幕,下意識的放緩了呼吸。

周遭尤為的安靜,半響,響起了容允楨小心翼翼的聲音:「李先生,您可以再說一遍嗎?」

頹然的,李俊凱放開了容允楨的衣領,他聲音無奈的重複著剛剛的話,小歡離婚了。

「她離婚了?」容允楨顫抖著聲音,喃喃的重複著:「她離婚了?她離婚了?這是真的嗎?這是真的嗎?」

李俊凱點頭:「嗯,她離婚了,就在昨天。」

下一秒,得到確定消息的容允楨迅速的手往著外套的里襯伸。

看着容允楨的動作李俊凱聲音涼涼的:「怎麼,容先生想掏出槍直接把那個男人斃了?什麼?到底是什麼樣的王八蛋,他的眼睛瞎了嗎?小歡那樣的女人他也敢甩?我一定要打爆他的頭?容允楨,不要忘了你當初也干過這樣的事情,要喂人家槍子就先得喂你自己。」

容允楨垂下了頭,說了一句:「一定是小歡先甩那個男人的。」

李俊凱沒有應答,他看了一眼外面的天色,轉身,看着就好像是想往門口走去。

剛剛一移動身體,李俊凱就被容允楨拉住了,李俊凱看了容允楨一眼,說了一句:「剛剛容先生不是對我下逐客令嗎?」

「對不起。」容允楨說了一句。

片刻的沉默之後,容允楨又說了一句:我後悔了。

李俊凱彷彿沒有聽到容允楨的話一樣,他掙脫容允楨的手,走向門口,容允楨站在原地一動也不動。

李俊凱走出幾步之後,容允楨對着李俊凱的背影,大聲說出:我後悔了,我知道錯了!

李俊凱停下腳步,容允楨一下子衝到了李俊凱的面前,一直垂著的頭緩緩的抬起。

然後,在光線交匯瀰漫的空間里江海洋看到了浮動在容允楨眼眶裏的水光。

他說,力道厚重,每一字每一句都像是在碾著的,每一字每一句都蘊藏着巨大的狂喜,那狂喜讓他的嘴唇在抖動着,讓他的發音變得艱難。

他說:

「我每晚都做那樣的夢,夢見有人告訴我小歡她過得不幸福,我聽了很開心,因為這樣一來我就有資格出現在她身邊,我還夢見有人告訴我小歡她離婚了,我聽了之後匍匐在那個人的面前,我感謝那個人帶給我這麼美好的消息,因為這樣一來我就有資格呆在她的身邊。」

李俊凱還在沉默著,容允楨的聲音還在碾著:

「可是,所有我得到的訊息都在說明,她很幸福,她和那個叫做程瑞的男人過得很幸福,她在雲南開着一家很小的畫廊,畫廊里只買她喜歡的作品,那個男人對她很好,他們有一個叫做程花的女兒,他們昵稱她為小花,他們給他們的女兒取名為程花是想讓她的女兒長大以後貌美如花,我聽了之後還在想,小歡真是個笨蛋,她都那麼漂亮了小花能丑到哪裏去?這些都是我所知道的消息,證明著小歡過得有多幸福的消息,她的幸福讓我像孩子一般的怯弱著,因為……」

聚在容允楨眼眶裏的水光越來越盛,最終,滑落下眼眶,變成了男人的眼淚。

「因為,皇後街長大的那個叫做小歡的孩子從小就一直在昂望着幸福,那種感覺我真的懂,因為我也是一個一直在昂望着幸福的孩子,我以為自己給了她很多很多的幸福,直到她離開之後,我才明白,原來自己給她的不幸比她的幸福來得多很多。」

「爸爸,你知道我有多後悔嗎?我後悔在她說愛我的時候我不懂得回應,在她說等我的時候我也不懂得回應,我還總是輕而易舉的濫用她對我的信任,所以,我覺得自己是這個世界上最不該去剝奪小歡幸福的人。」

說完這些話之後容允楨深深的朝着李俊凱鞠了躬。

他說:爸爸,謝謝您,帶給我這樣的消息。

他說:爸爸,這一刻,對我來說,是美夢成真!

稍許,李俊凱維繫着剛剛涼涼的口氣:「容先生弄錯了對我的稱呼了。」

容允楨又叫了一聲爸爸。

容允楨叫完了那聲爸爸之後,李俊凱重新坐回剛剛的座位,容允楨站在李俊凱身邊,表情緊張在等待着李俊凱的答覆。

稍許,李俊凱說出了這樣的一番話:「容允楨,你要想清楚,小歡現在是一個離婚女人,最重要的是小歡還有一個女兒,這個女兒是她和別的男人的孩子,你確定你可以接受她嗎?我看到一些報道,據說,全洛杉磯的未婚女性都想嫁給你。」

「爸爸,您不要聽那些人亂說。」容允楨聲音焦急,就像是一個急於證明自己的毛頭小伙,有點的語無倫次:「外面的那個遊樂場其實是我想送給小歡的,爸爸,我可以和您保證,所有和小歡有關聯的我都會全心全意的去守護,愛護,包括那個叫小花的孩子,爸爸,我還可以保證我會把那個孩子當成自己的孩子,我也會尊重小歡的選擇,還有,為了那個孩子我也可以不要自己的孩子。」

李俊凱目光灼灼的盯着容允楨,似乎在判斷他剛剛說的話的可信度。

幾分鐘之後,李俊凱臉上堆起了滿意的微笑,說了一句:容允楨你通過了我的這一關了!

「爸爸……?」容允楨聲音疑惑。

「今天我會來一半是因為你父親一半是因為小歡。」李俊凱聲音有點感慨:「欒小花一天天的在長大,隨着一天天的長大她就會開始變得好奇,為什麼別人家的爸爸媽媽都住在一個房間里,為什麼她笑起來臉頰上有長長的酒窩而爸爸媽媽都沒有。」

「欒……小花?長,長酒窩?」容允楨疑慮的聲音在發着抖:「不住在同一個房間里?爸爸?您這是……?」

所謂盤觀者清,見證了整件事情過程的江海洋隱隱約約也猜到了故事的走向。

欒小花跟着媽媽的姓氏,爸爸媽媽不住在一起,長酒窩,從這些的訊息裏頭應該可以猜出大約那個叫做欒小花的孩子是容允楨的孩子。

果然,李俊凱說:「容允楨,欒小花是你的孩子。」

李俊凱的話就像一個巨大的浪頭沖着那個男人一陣鋪天蓋地的亂拍,導致男人不知所措,不知所措的男人慌慌張張的去拿放在桌子上的遙控器,按下遙控器,很快的,那位肉嘟嘟的孩子就出現在液晶電視上,這個時候,江海洋才看清楚液晶屏上的那個孩子沒有長酒窩。

「爸爸……?」容允楨手指著液晶屏,他的手指在發抖。

李俊凱看了液晶屏一眼,笑了,笑聲裏頭有着幸災樂禍,他說:「容允楨,這些都是假的,包括所有拿到你手中的資料都是假的,包括孩子的出生時間,還是的血型,乃至小歡和程瑞的結婚證件統統都是假的,這些都是你爸爸弄出來的,他答應過小歡,同時也為了小花的安全着想,才弄出了那些,事情的真相是小歡根本沒有結婚。」

容允楨被呆住了,被魔住了。

李俊凱看着那個呆立的男人,聲音裏帶着憐憫帶着無奈,自言自語着:「雖然,小歡現在過得很好,可她比誰都有資格得到最圓滿的幸福額度,我也不能讓她變成另外的一個欒諾拉,也不想讓小花變成另外一個欒歡,所以這才是我來到這裏的目的。」

說到最後,李俊凱的聲音已然釋懷:「我想,或許小花找到了真正的爸爸,那份幸福就變圓了,小歡沒有機會坐在爸爸的肩膀上聽着那首《超人要出征》,但是,我希望小花擁有那樣的機會。」

李俊凱從他的外套里拿出了一樣東西,他把那樣東西放在了桌子上,手拍了容允楨的肩膀,指著桌子:「容允楨,這裏面才是真正的欒小花。」

呆若木雞的男人如夢方醒,他低頭,伸手,之後,他的目光再也離不開他手裏的照片。

李俊凱走的時候容允楨沒有注意到,技術部電話鈴聲響起時容允楨也沒有聽到,他的所有精力好像都被拉近了屬於照片的世界裏頭。

江海洋小心翼翼接起電話,壓低着嗓音和對方通話,通完電話江海洋背後響起房間門重重被甩上的聲音,容允楨從江海洋麵前的那扇窗窗前快速跑過,他用極快的速度沖向了海灘,他沖向了大海,又用極快的速度游向海的中央,從他周遭濺起的浪花可以想到,那個男人需要用那樣的方式來化解忽如其來的歡喜,激動,震撼,還有……我的總裁戀人

還有感恩!

黃昏,有風吹動桌上薄薄的照片,照片被吹到了江海洋的腳下,彎腰,拾起來。

照片里照片外,都有着初初形成的秋日日光,金黃金黃的。

照片里,有一大一小的兩張面孔,在一望無際的玉米田上,扯開嘴笑,大的那張面孔露出了潔白整齊的牙齒,小的那張面孔露出了雙頰長長的酒窩。

那一大一小,笑得飽滿喜樂彷彿這個世界都是屬於她們的。

只是……

江海洋手落在長酒窩小姑娘的左邊,要是那個地方再多一張男人的臉,那個男人集合了潔白整齊的牙齒和長長的酒窩的話。

那麼,就會像是李俊凱說的那樣,那份幸福就會圓滿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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次日,江海洋聽到這樣的一個消息,容允楨昨晚連夜離開了聖莫妮卡。

中午時分,容允楨的助手帶來了一個白人男人,他宣佈在接下來的一段時間遊樂場所有的事物都由那位白人負責。

此時正值秋天時節。

秋去冬來,新的一年如期而至。

冬去春來,在新的一年四月,那座位於聖莫妮卡海灘的遊樂場終於全部完成,遊樂場的工程歷時三年。

所有參與建設這座遊樂場的人離開時都念念不舍,其中也包括江海洋,自從去年秋天的那個下午之後,江海洋再也沒有見到容允楨,江海洋當然知道容允楨去了哪裏,他偶爾也會猜測容允楨把那位「佳士得小姐」帶到這座遊樂場時需要多少時間。

江海洋相信容允楨最終會把「佳士得小姐」帶到聖莫妮卡海灘來!一個男人連死都不怕還有什麼好怕的。

離開了聖莫妮卡江海洋和所有這個世界上存在着的人們一樣生活着,工作,睡覺,和朋友們聚會,讓江海洋覺得開心的還有邱婉麗一天天在變好。

偶爾,在喧鬧的霓虹燈下,江海洋會想起那座靜靜屹立在聖莫妮卡海灘上的遊樂園,那座遊樂園由於它的主人是容允楨正在逐漸的引發人們的好奇。

「它在等待着一個人的到來。」一些被生活壓得喘不過氣來的人會這麼說,在那些人心裏那座遊樂園就像是屬於他們心目中的巴比塔。

「噢,不!它只是一個商品,你們等著瞧吧,那個商品有一天會讓容允楨大發一筆。」而流連於名利場的人則這樣說。

在眾說紛紜中,容允楨從不曾做出任何的回應,江海洋也沒有在任何報道中看到關於容允楨的任何訊息,倒是常常聽到某高管人員跳槽到亞東集團的消息。

位於聖莫妮卡的遊樂園依然靜靜的佇立在海灘上,遊樂場的燈光從不亮起,在聖莫妮卡的開流傳著這樣的一則消息,等某個人來到了遊樂場的燈光就會亮起。

住在聖莫妮卡的孩子們傻傻的等待着遊樂場的燈光亮起,雲霄飛車刷刷的從他們的頭頂上飛過,巨人們口中噴出白色的煙,旋轉木馬奏出了動人的旋律……

春去秋來,秋天來到的時候,江海洋再次來到了聖莫妮卡海灘,他和朋友在聖莫妮卡海灘合開着一家餐廳,餐廳里買的都是DIY食品,餐廳和遊樂場就只隔着差不多一英里的距離,這次回到聖莫妮卡江海洋發現在遊樂場的旁邊正在建築著房子,房子附近還修建了停機坪,碼頭,那些土地是容允楨的,很明顯容允楨正在為他的回來做準備。

那個時候,江海洋以為很快的他就可以看到有他一份努力的遊樂園亮起了燈光。

可那座遊樂場一直靜默著。

一年後的秋天,聖莫妮卡海灘的那座遊樂園還是沒有沒有亮起燈,那天周末江海洋突然聽到著這樣的一則消息,兩年來一直鮮有消息的容允楨突然在洛杉磯的一家婦產科醫院出現,據目擊稱和容允楨在一起出現的還有一名穿着寬鬆衣服的女人。

「容允楨疑似要當爸爸了。」很多洛媒體都用這樣的標題來報道這些消息。

洛杉磯媒體大多是標題黨,看到這些江海洋也只是一笑置之,也沒怎麼把這件事情放在心上,倒是過去一段時間后和他合夥開餐廳的朋友從聖莫妮卡打來電話告訴江海洋,不時有高檔轎車還有醫生出現在容允楨在建造在遊樂場附近的房子裏,那片房子最近每個晚上燈火通明。

聽到這些事情之後,江海洋也是半信半疑,直到深秋的這個周末江海洋遇到一件有趣的事情之後,他才確信容允楨真的回來了。

這個周末,江海洋買了一桶雪糕回來之後在他的車上發現了一個小傢伙,那個小傢伙包着頭巾躲在他的車後座上目光鬼鬼祟祟的瞄著車外,距離車窗不遠方有兩個黑人女人在東張西望着,當黑人女人目光往著這邊來的時候,小傢伙迅速縮下了頭,這時,小傢伙這才發現車的主人回來了。

「噓!」小傢伙對着江海洋發出安靜的示意,然後,說出了咬音精準的漢語:「先生,您是中國人么?」

很明顯啊,江海洋點了點頭。

「Yes!」小女孩握拳。

「你在我車子裏幹什麼?」江海洋好奇的問。

然後,小傢伙回答了一個讓江海洋幾乎噴飯的話。

「先生,我懷孕了,所以需要你的幫助!」小傢伙一本正經的回答,回答完之後又一本正經的指着她鼓起的肚子。

看到外面的兩個黑人女人,江海洋大約也就猜到了這個小傢伙到底是怎麼回事,無非是有錢人家的小調皮鬼和自己的保姆開的一個貓和老鼠的遊戲,他可不想惹這個麻煩,於是,手一伸,小傢伙看到他的手之後躲開,結果江海洋就只扯下包在她頭上的頭巾。

失去了頭巾庇護的小傢伙整張臉一下子呈現了出來。

拿着頭巾,江海洋發獃了片刻。

小女孩,短頭髮,滴溜溜的眼睛,長長的小酒窩。

目光聚焦在小女孩長長的酒窩上,江海洋裂開了嘴。

小女孩兩年前他在一張照片上見過,此時此刻小女孩在自己的肚子裏賽了一隻玩具熊來達到看起來像懷孕的效果。

「欒小花?容小花?」江海洋試探性的問。

半個鐘頭之後,欒小花被江海洋帶到了自己的餐廳里,和他一起到餐廳里來的還有欒小花的兩個保姆。

坐在採光極好的座位上,欒小花津津有味的吃着據說她好久好久好久沒有吃到的薯片還有雪糕。

吃完那些欒小花舔着手指。

「欒小花,說看看,你怎麼會在這裏來?」其實,江海洋想問的是你的爸爸媽媽呢?

欒小花同學給出的又是讓江海洋幾乎要掉下巴的回答。

「我爸爸搞大我媽媽的肚子了,所以我們就到這裏來了。」

噢,江海洋有些的尷尬,還好附近的人都聽不懂華語。

清了清嗓音,江海洋問:「那你的爸爸媽媽呢?」

欒小花指著一邊的DIY漢堡,江海洋把漢堡拿到了她的面前。

咬了一口,欒小花這才回答:「我外公生病了,我爸爸陪我媽媽去探望他。」

李俊凱生病的消息江海洋倒是聽過,他摸了摸欒小花的頭,正吃得甜滋滋的小傢伙突然抬起頭,一臉的憂愁:「太糟糕了,我不能吃這些東西的?」

「怎麼了?」江海洋好奇的問。

「笨!」欒小花拿出她的小熊朝着江海洋的頭上拍:「你忘了,我是一個孕婦,我爸爸說的孕婦不能亂吃這些沒有營養的東西,這樣對肚子裏的孩子不好。」

江海洋無語。

欒小花繼續賣弄:「我以前在雲南吃的那些統統不能吃,薯片,炸雞,漢堡還有很多很多都不能吃,這些都是我爸爸說的,我每次都覺得我爸爸比我媽媽更像一名孕婦。」

容允楨像孕婦?容允楨像孕婦!

江海洋沒有來由的幸災樂禍了起來,用請教的口氣問欒小花:「欒小花,你的爸爸媽媽好嗎?」

「好?先生您是指什麼?」欒小花歪著頭。

江海洋湊近了過去,他真的太好奇了,他指著自己的嘴唇,壓低聲音:「他們有沒有親嘴?還有……有沒有睡在一起?」

欒小花很努力的在想然後給出回答:「我覺得我爸爸要親到我媽媽的嘴唇很難,因為我媽媽對我爸爸並不好,不過,我還是瞧到過一次,那次我爸爸給索菲亞請來了超棒的醫生,那一天我媽媽主動了親了我爸爸一下,然後我爸爸就一整晚都在健身室健身了。」

「至於有沒有睡在一起嘛……我也覺得應該有發生過,我雲南的那個爸爸從來就沒有和我媽媽一起睡,現在這個爸爸好像有過幾次。」欒小花扳着手指頭:「一次,兩次,三次……我覺得好像有很多次,因為我和我媽媽是睡在一起的,可是我爸爸說我不能和媽媽睡在一起,我媽媽不是有寶寶嘛,所以我爸爸說我媽媽需要安靜的睡眠時間,可是,好幾次,我醒來的時候到我媽媽房間都看到我爸爸和我媽媽睡在一起了。」

欒小花表情很不滿意:「這讓我覺得我爸爸不誠實,不過,看在他每次和我媽媽睡在一起都撈不到好處,還會離奇受傷的小可憐模樣,我不想說他了。」

孩子的思想真是有趣,江海洋用很認真的口氣詢問:「那能告訴我你怎麼知道撈不到好處,你爸爸離奇受傷又是怎麼一回事。」

欒小花很認真的在回答:「那是因為我家的保姆說我媽媽正在懷孕所以我爸爸肯定撈不到好處的啊,至於離奇受傷嘛雖然每次我爸爸都說是自己不下心碰到的,可我覺得肯定是我媽媽揍他的,我媽媽可是在皇後街長大的。」

孩子口中的「皇後街長大的」讓江海洋聽得熟悉,親近,他拿着紙巾把喋喋不休的欒小花的嘴巴擦乾淨。

這個時候,欒小花的注意力被電視上的那個正在口沫橫飛的男人給吸引住了,現在正值美國的大選年,各路政治家們都子在爭奪電視資源,電視台也在不厭其煩的播放着政治家們的演講錄像。

「那個男人是誰?」欒小花指著電視上的正在演講的男人:「我說他就不能好好的說話嗎?」

那位正是下任美國總統的大熱人選,要是讓那位知道他的聲情並茂在這個孩子的口中是這樣的話他可能心情會不大好。

「小傢伙,那位可是有可能當上這個國家的總統。」江海洋如是的告訴著欒小花。

「切!」欒小花嗤之以鼻:「要是我爸爸出馬,這個國家的總統肯定是他的,我爸爸優點了可多了,我爸爸有很多很多的錢,我爸爸每天都坐飛機上班,我爸爸的臉蛋比誰都漂亮……」

把她的爸爸所有優點都數完之後,欒小花問江海洋,先生,你明白嗎?

江海洋迅速做着明白的表情,並且附和欒小花同學要是他爸爸參選的話電視上那個人肯定靠邊站。

欒小花很滿意,看了電視上的男人一眼,表情滿滿都是老得頭髮都快掉光的老男人你走運了。

想了一想,欒小花又說:「不對,總統是我的媽媽,我爸爸在我媽媽面前只能混個小跟班,我爸爸說他以前犯下了大錯,他要一步一步的爬,類似於遊戲升級那樣的。」

欒小花還拍了拍自己的胸:「而我在我家裏我的官第二大,我是首相,因為我爸爸說是因為我他才和媽媽在一起的,所以在家裏可以當第二大的官。。」

「那你爸爸在你面前又是什麼職位呢?」江海洋問。

欒小花低頭想了想,聲音又憂愁了:「我爸爸其實也很可憐的,我媽媽不待見他,所以,我決定讓他當我的內閣大臣。」

江海洋在心裏為容允楨默哀,可憐的男人為了討好兩個女人真是使出渾身解數,不過一想到邱婉麗,江海洋的心裏暗爽。

接住欒小花又開始喋喋不休的爆料,在隻言片語之中江海洋隱隱約約猜到容允楨對自己的前妻使用了霸王硬上弓的方法成功讓她懷孕,最終讓他的前妻不得不和他來一段破鏡重圓。種種田,養養兒

因為欒小花說她的爸爸在雲南把媽媽硬睡了一次,之後爸爸被關起來了,再之後媽媽有一天去見了爸爸然後把爸爸帶回家,再再之後他們就來到了這裏。

欒小花在說完那些話之後終於把手伸向了那個漢堡,咬了一口,她對着江海洋訴苦:「其實我捨不得我雲南的那些朋友,可媽媽告訴我她是因為很多很多的原因才到這裏來的,因為小花需要一個爸爸的肩膀,因為小花的弟弟需要一個榜樣,因為索菲亞需要好的治療,因為生病的外公想看到媽媽有好的歸宿……」

「先生我這樣說你明白嗎?」欒小花說了一大堆發現沒有人理會,迅速發問。

江海洋點頭,他大約明白了,就像那個時候李俊凱說的在每一個孩子的成長中都需要那個過程,父親的肩膀,孩子坐在父親的肩膀上一起唱那首《超人要出征》。

在江海洋的沉思中欒小花突然問出這樣的問題:

「對了,先生,您說我和爸爸認識,那麼您一定知道是誰給我犬小花』這樣一個土氣的名字了?」欒小花突然問出這樣的問題。

「……」

欒小花的聲音氣呼呼的歷歷的數着誰都嘲笑過她的名字,等那些名字數完,她又得意洋洋了起來:「不過,我已經想到了好的法子了。」

她甚至等不及江海洋的回應就開始賣弄:「我說服我媽媽讓我來給媽媽肚子裏的孩子取名,先生,您知道我都給我的弟弟取了什麼樣的名字嗎?」

「什麼名字?」江海洋聽從了欒小花的指示把耳朵附上去。

「帥發!」欒小花得意洋洋的說出。

「什麼?」

「帥氣的『帥』,發財的『發』!更土氣對不對?」

「……」

「我告訴你先生,我在雲南認識一個叫『帥發』的孩子,我每次和他在一起玩的時候,大家都嘲笑他的名字而忘了嘲笑我,所以我要讓我的弟弟叫做『帥發』這樣一來大家都會嘲笑他而忘了嘲笑我,先生,這個主意是不是很棒?」

欒小花的一張小臉漲得通紅,一副快來表揚我的神情。

「是的,很棒!」江海洋摸了摸欒小花的頭。

華燈初上時,欒小花乖乖的跟着她的保姆離開餐廳,她說今晚她的爸爸和媽媽不會回家,她得好好的守在家裏。

這一天,江海洋確認了一件事情。

容允楨帶着他心愛的人回到了聖莫妮卡,只是,他所帶回來的人自始至終都沒有到過屬於她的那座遊樂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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秋天過去冬天到來,江海洋還是和以前一樣在周末閑暇時光里會來到聖莫妮卡海灘看他的餐廳。

在這片海灘上,遊樂場,坐着直升飛機去上班男人成為了住在這裏的孩子們崇拜的對象,他們認為在那個房子裏一定住着超級棒的人。

江海洋見到那個過據說也是在「皇後街長大的」的女人一次,那是在十一月,那日,有艷陽,那個女人推著輪椅在容允著修出來的私人碼頭上來來回回的行走,江海洋坐在船上釣魚,從他的那個角度可以很清楚的看到碼頭上的情景,女人穿着寬鬆的衣服,她手上推著的輪椅上坐着黑皮膚的消瘦女人。

和他一起合夥開餐廳的朋友告訴江海洋,黑皮膚女人叫做索菲亞,是一名癌症病患者,容允楨把全世界最好的癌症科權威都請到這裏來,希望他們為那個女人緩解痛苦。

日光漸漸沉下的時候,碼頭上來了身材修長的男人,男人來了之後接過女人手中的輪椅,男人臉朝着女人,在風裏依稀可以聽到男人對着女人說話的聲音,很快的,碼頭上又來了孩子和狗狗的身影,風裏除了男人的說話聲音還多了孩子咯咯的笑聲,孩子越笑越放肆,於是,女人聲音很突兀的響起:「欒小花,你給我安靜一點!」,隨着女人的聲音響起,那個急於要討好女人的男人毫不猶豫的斬斷父女之情,抓起孩子做着要把孩子丟到海上去的模樣,孩子呱呱的叫着。

更吵了,女人忍無可忍,聲音更尖更大:「容允楨,你還可以更幼稚一點!」

日光沉入海面時,江海洋開着船離開那片海域,忍不住的他回頭去看,暮色把碼頭上的人物剪出了可愛的形象,老人,男人女人,小孩,狗狗。

聖誕節前一夜,江海洋在聖莫妮卡遇見了正在度聖誕假期的容允楨,容允楨手裏還拉着欒小花同學,江海洋告訴容允楨他在這裏和朋友開了一家餐廳。

欒小花和她的狗狗在沙灘上去玩,江海洋把煙遞給了容允楨,容允楨告訴他他已經戒煙了。

「我用了很多的辦法才讓她回到我身邊來。」容允楨說,聲音滿足。

「恭喜。」江海洋說了一句,他猜想在容允楨說的這些辦法中一定有一條是欒小花的話:我爸爸把我媽媽的肚子搞大了。

小會時間過去,容允楨說了一句,像是說給自己聽又像是說給別人聽:她沒有以前那麼愛我了。

江海洋也不知道該如何安慰那個聲音失落的男人,也只能說了一句:會好起來的。

「當然!」容允楨輕輕笑出了聲音:「我會用我所有努力去贏回她的心,小歡的爸爸告訴我,女人們會為很多的細節所感動,我以後要用很多很多的細節去感動她,總有一天,她會心甘情願的走進那座遊樂場,多長時間我都等。」

一根煙時間之後,容允楨離開了那片海灘,欒小花坐在容允楨的肩膀上,抓着爸爸的頭髮折騰著,被折騰得很慘的男人心甘情願的配合著。

十二月的海風送來了這樣的一段對話:

「內閣大臣,你有沒有為我準備聖誕禮物呢?」

「是的,首相大人!」

「那麼是,說看看,你都給我準備了些什麼禮物?」

「回首相大人,我給你準備了全套的海綿寶寶玩具,還有海綿寶寶睡衣。」

……

江海洋想,或許,這就是屬於容允楨口中所說的細節吧?

那些細節只發生在那兩個人的身上,有些被人們所知道,有些不被人們所知道著。

次日,江海洋收到一張邀請卡,邀請卡來自於容允楨,江海洋可以憑着那張邀請卡參加新年一場特殊的音樂會,一個名不見經傳叫做索菲亞的女人將在洛杉磯斯台普斯中心舉行音樂會。

索菲亞?那個癌症病患?

和邀請卡一起送到江海洋手上的還有一套禮服。

新的一年的第一天,江海洋穿着那套禮服來到了斯台普斯中心。

這一晚,江海洋見證了屬於他有生以來最讓他震撼的一場音樂會,那個叫做索菲亞的黑人女人用十二分鐘的表演讓所有來到斯台普斯中心的人牢牢的記住了那十二分鐘。

這一晚,可以容納兩萬個座位的斯台普斯中心座無虛席,到場的除了來自皇後區的,還包含了各種階層的人們,坐在最前面的都是洛杉磯的名流政客,很多大牌歌手也應邀前來。

這場音樂會倡導者來自於容允楨,而為大家奉獻了這場音樂會的歌者的生命正在倒計時。

從江海洋這裏可以清楚看到容允楨的所在位置,他衣着得體緊緊挨着那個小腹已經微微的隆起的女人坐在距離舞台最前面的位置,那女人目光緊緊聚焦在舞台上。

三十位來自皇後區長時間從事地鐵賣唱的藝人組成了合唱團,他們有的白髮蒼蒼,有的剛剛成年,他們著統一服裝站在舞台上,等待着一個人的到來。

距離零點鐘聲還有五分鐘,梳着黑人髮辮的黃皮膚小女孩攙扶著身形消瘦的黑人女人來到了舞台上。

短短的幾十步距離,那一老一小走了將近五分鐘。

黑人女人來到了舞台中央的麥克風前站停,小女垂着手站在一邊,黑人女人手握住麥克風目光沿着舞台下面黑壓壓的觀眾,找尋,最後,目光凝聚在某一處,和容允楨坐在一起的女人伸出手,對着舞台上的黑人女人揮手。

黑人女人對着台下的女人微笑,全場的燈光瞬間黯淡了下來,唯一亮着的是黑人女人頭頂上的那束光。

零點鐘聲響起,新的一年來到,三十位合唱團團員低沉的嗓音緩緩環繞開來。

江海洋想,這一晚之後,相信很多的人會把這一場僅僅只有十二分鐘的音樂會當成是一場心靈盛宴。

那個距離離開世界還有一百天的黑人女人用一首《我曾有夢》告訴在場的所有人,一直以來她從不曾忘卻她的夢想。

最後的最後,在索菲亞衝擊最高音的時候很多人都把嗓子提到了喉噥口,相信,那個時候很多的人的口型都是呈現出O字型。

最後的最後,很多人都相信,那位叫着索菲亞的黑人女人的聲音已經穿透了斯台普斯中心的屋頂,衝上雲霄,得到天神們的掌聲。

最後的最後,人們忘卻給予掌聲。

淚流滿面有着黑皮膚的女人在麥克風前告訴著另外一個黃皮膚的女人:

「歡,我很高興我一直沒有忘卻我的夢想,上帝一直都知道,所以,我站在了這裏。」

小腹微微隆起的女人緩緩的從她的座位上站了起來,她脫掉高跟鞋,她的腳板踩在了椅子上,她摘下了胸前的禮花,對着台上的人大送飛吻,飛吻之後是很響亮的口哨。

站在椅子上的女人張揚而肆意,透過依稀的記憶,江海洋的腦子裏好像有過那樣一個模糊的影像,很久很久的以前,緊緊抿著嘴的女孩從他的面前經過,女孩頭上梳着黑人髮辮,總是把頭昂得高高的,垂落在她肩膀上的髮辮讓她肆意又張揚。

江海洋想,或許,某年某月某日,他和她曾經遇見過,在皇後區的某個街某個道。

只是,女人的舉動把那個男人嚇到了,男人也站了起來,他的兩隻手環著女人的身體做了一個圓圈,以防女人摔倒,只是由於緊張那個男人的動作怎麼看都很滑稽的模樣。

台下,白髮蒼蒼已經隱退的老歌者站了起來,脫下了禮帽給予了掌聲,人們恍然大悟,片刻之後,掌聲雷動,他們一起高喊「索菲亞」「索菲亞」。

在那些呼喊聲音中,脫掉高跟鞋的女人緩緩的把頭擱在男人的肩膀上,男人手環住了女人的腰,女人的頭顱在男人的肩膀上竊動着,江海洋想。

那個女人一定是哭了,那應該是一份喜極而泣,而這一份喜極而泣會轉變成為了感激,對容允楨的感激。

感激往往是愛的源頭。

江海洋再把目光移到台上,梳着黑人髮辮的欒小花在昂望着索菲亞。

江海洋想,很久很久的以後,欒小花長大了,今日的一切一定會變成一組影像,留在她的腦海里,隨着逐漸的成長她一定懂得了留在她心裏的那組影像記載的一定是:

關於愛,關於勇氣,關於夢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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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場新年音樂會結束之後的第二天,江海洋在聖莫妮卡海灘上遇見了在晨跑的容允楨,當看到容允楨額頭上的創可貼時江海洋很詭異的想起欒小花說的那些話,我爸爸和我媽媽一起睡的時候都會挨揍。

忍住笑,江海洋口氣帶着不經意:「你的額頭……」

「撞到門了!」容允楨迅速作出解答。

撞到門?好吧,好吧,撞到門,只是屬於容允楨脖子上的抓痕該不會也是撞到門吧?

「我見到她了,她很漂亮。」江海洋說了一句。

「謝謝。」容允楨做出回應。

幾秒鐘之後剛剛還和他道謝的男人臉色大變,他看着他的目光里全部都充斥着戒備,他的問題很不客氣:「你在哪裏見到的她?你和她說過話了?你都和她說了些什麼?你和她以前是不是就認識了?」

神啊?這個男人一下子好像變成了另外一個欒小花,腦路奇特,他禮貌性的一聲讚美一下子換來了這麼多奇怪的問題。當痞子受遇上退伍兵

「容先生,你忘了我也參加前天的新年音樂會。」江海洋口氣淡定:「我看到了,不過我覺得她還是沒有邱婉麗漂亮。」

意思就是說你女人沒有我女人漂亮,我也是有主的人。

可是,容允楨給出的表情是極為訝異的模樣:「真神奇,這世界上還有比她漂亮的女人?」

上帝啊,江海洋打賭容允楨壓根想不起「邱婉麗」這號人物了。

這個時候,江海洋又覺得站在眼前的這個男人又是從那個叫做「容允楨」的男人分裂出來的第三個男人,不同於那個人們所崇拜的青年企業家,不同於那個在聖莫妮卡海灘上消沉的男人。

眼前的這個男人有着如孩子一般純真的心靈。

不過,細看容允楨脖子抓痕下的那個細細的牙印時,江海洋想讓容允楨變成現在這樣看着有點奇怪一定還有更加深層次的原因。

他可是一位好奇先生。

江海洋再次假裝不經意的:「你和她怎麼樣了?」

也許身心全面得到放鬆的男人很輕易的就上了當,隨口說出:「嗯,還行,她昨晚叫我小獅子了。」

迅速的,男人一回答話之後馬上覺得不妥,但也意識到已經晚了,那樣極為曖昧的話讓容允楨白皙的臉龐上有了淡淡的緋色。

他借口一個我還要去準備上班就匆匆忙忙的走掉。

看着容允楨的背影江海洋裂開了嘴。

咳咳……據欒小花同學爆料,她的弟弟會在五月份來到,這樣一來,容允楨還是可以和懷孕五個月的女人發生點什麼的。

據說,懷孕的女人最為不經逗了。

「小獅子」這個昵稱江海洋知道,欒小花說過她的內閣大臣正在想方設法讓她的媽媽叫她的爸爸一聲「小獅子。」

容允楨一定是用了特殊的手段讓那位叫他「小獅子」了,看到那些脖子上的抓痕一定不是心甘情願的。

新年起之後,江海洋的朋友告訴他,或許是由於那位索菲亞的關係,容允楨他們一家很長一段時間沒有出現在了聖莫妮卡的家裏。

三月,江海洋在報紙上看到了關於索菲亞的訃告。

江海洋參加了索菲亞的葬禮,葬禮上他看到容允楨一家三口,他們的臉上沒有太大的悲傷,表情平靜的就像是他們只是來到了這裏,參加他們即將遠行的朋友的一場臨別禮。

葬禮結束,容允楨把大腹便便的女人抱回車裏,體力不支的女人頭擱在容允楨的肩膀上,欒小花嘴裏說着「爸爸,你要小心點」跟在他們的後面上車。

五月,容允楨在他的個人社交網貼出了一張照片,照片上有兩隻緊緊握在一起的手,很小的一隻手輕輕的包裹了更小的一隻手。

容允楨給以那張照片的注義為「感恩」。

欒小花給江海洋打電話告訴江海洋她很高興,她的媽媽給她帶來了長得皺巴巴的弟弟。

十月中,容允楨位於聖莫妮卡的房子再次燈火通明。

這一個周末下午,江海洋的餐廳來了兩個特殊的客人,欒小花和欒歡。

欒小花把江海洋做給她的漢堡拿到手之後,她的媽媽就出現了。

出現在江海洋麵前的欒歡氣色看起來很好,欒小花一看到媽媽進來就乖乖放下了漢堡。

這個下午,看着那一大一小的背影逆着光一步一步的往著餐廳門口走去,江海洋心裏一動,對着那兩個背影,說。

「我也是在皇後街長大的。」

大的背影微微停頓了下來。

屹立在聖莫妮卡海灘的遊樂場的燈一直遲遲沒有亮起,前來找女兒的母親表情太過於恬淡,江海洋希望遊樂場所有的燈光都亮起,江海洋希望每一個在皇後街長大的孩子臉上有滿足幸福的表情。

江海洋拿下了圍裙,繼續說:

「你一定梳過黑人髮辮,你一定穿過塗鴉的牛仔褲,你一定曾經拿着石頭去砸過那位叫着克萊恩的怪老頭的窗。」

緩緩的,她回頭。

午後的時光,欒小花在一邊有滋有味吃着漢堡,江海洋和欒歡坐在餐廳上採光極好的所在。

「我知道索菲亞,我還曾經還給她丟過硬幣。」江海洋和欒歡說。

然後,他們的話題開始圍繞着那位共同認識的人,然後他們彷彿變成了很熟悉的朋友,然後江海洋告訴欒歡,那座屬於她的遊樂場他也出過力。

「我不大喜歡那裏。」她低着頭,口氣很淡:「它總是讓我想起了一些不快樂的事情,他有兩次說過要帶我到遊樂場去,可最後我們都沒有去成。」

「江海濤,我現在已經過了在遊樂園找尋快樂的年紀了。」她說:「我也不相信在那裏能找到快樂。」

看着那個近在咫尺的女人,江海洋想,或許,他從來到聖莫妮卡海灘的第一刻起,他的來到就被賦予了某種意義,就像那個叫做索菲亞的黑人女人說的那樣。

「我很高興我一直沒有忘卻我的夢想,上帝一直都知道,所以,我站在了這裏。」

而他之所以來到這裏是為了讓那兩個一直在昂望着幸福的孩子的心能貼近,能更貼近一點。

於是,這個下午,江海洋和欒歡講了很多很多的事情,那些她所不知道的事情,發生在這片聖莫妮卡海灘上關於一個叫做容允楨的男人的所有事情。

最後,江海洋把那個女人講的倉皇而逃。

欒歡拉着欒小花的手匆匆忙忙的離開江海洋的餐館,她的腳踩在沙灘上,如此的飛快,經過了那座遊樂場,欒歡和很多時候一樣到達這裏之後便目不斜視,目光一直往前,直到把那座遊樂場狠狠的摔在了身後。

可也不知道今天是怎麼了?那座遊樂場任她腳步有多麼的飛快好像一直都在,狠狠的,欒歡跑動了起來,一直緊緊跟隨在她身邊的欒小花咯咯的在笑着,一邊笑,一邊問:媽媽,你這是在和我比賽誰跑得快嗎?

說完以後欒小花就扯開腿跑,很小很小的腳步印在沙灘上。

欒歡站停,跑了一陣子的欒小花回過頭髮現她把媽媽摔在了身後之後樂開懷了懷,海風揚起了她的頭髮,長長的小酒窩深深的陷落了下去,和容允楨一模一樣,讓她很輕易的發獃了起來。

是夜,欒歡在自己的房間不停走動着,她也不知道自己走了多久,她一顆心在恍恍惚惚著,被什麼所驅動着。

終於,她在窗前站停。

最終,她的手伸向了窗帘,透過窗帘所敞開的一角,她第一次真正的用眼睛用心靈去看,那座被這裏的孩子們譽為童話王國的遊樂場。

江海洋和她說:「慢慢來,順其自然,順其自然的第一步是不要去拒絕,也不要去排斥。」

五分鐘之後,欒歡換上了小禮服,披上了披肩出現在容允楨的書房裏。

容允楨靠在書房的椅子上閉上眼睛,眉稍上有着濃濃的疲憊。

這個男人有很多很多的頭銜,丈夫,爸爸,青年企業家,公司負責人等等等等……

這些頭銜讓他忙壞了吧。

緩緩的……

欒歡的手指落在他的太陽穴上,叫出了那許久沒有喚過的那個名字「允楨」。

他睜開了眼睛,看着她。

就這樣,痴了,傻了。

這一夜,那座一直很安靜的遊樂場終於綻放出了最瑰麗的色彩。

深藍色的光輝在夜空高高的抖開,橘黃色的暖色光輝展開懷抱,旋轉木馬發出動人的旋律,雲霄飛車刷刷的從他們的頭頂上飛過,巨人們口中噴出白色的煙,內褲外穿的超人在三維技術下衝上夜空化成了禮花……

女人站在遊樂場中央,昂望,男人一直和女人拉近距離,最終,男人覆蓋住了女人的身體。

背影從兩個變成了一個,小段時間過去背影又從一個變成了兩個,男人低頭,托起女人的下巴。

那兩個人影就那樣膠着,唇與唇交纏着。

之後,男人拉着女人的手往那輛金色的馬車走去。

作為第一個跑着來到這裏的觀眾江海洋見證了一段兒童不宜的鏡頭。

馬車的光線把馬車裏的男女剪成了剪影,男人的吻延續到了馬車裏,等江海洋再把目光轉回到馬車裏時。

女人胸前跳脫的小白兔已經呈現在了馬車的剪影中,猝不及防間江海洋手掌不由自主的展開,心底里模糊的想像著應該是一手掌握不了的吧?馬車裏的男人似乎感應到了江海洋的想法,手掌罩住了不停跳脫著的。

那一瞬間,馬車呈現出來靜態畫面,女人低頭,男人昂起頭,那一刻的畫面很純美,就像是男女間初初的親密接觸。

很快的,女人的手推擠著男人的動作打破了靜態畫面,女人在推擠著男人,從剪影呈現出來的力道看着綿軟無力的模樣。

如果這個時候女人還說是欲拒還休的話,那麼男人接下來的動作已然讓女人繳械投降。

男人用他的唇取代他的手掌,含住。

幾秒之後,女人手掌印在了馬車上。

馬車裏所呈現出來的是男人趴在女人胸部上的那顆頭顱在蠕動着,孜孜不倦,終於,女人按在馬車上的手掌緩緩收回,落在胸前男人的頭上。

馬車上所呈現出來的又彷彿變成了靜態。

也就幾個眨眼間男人的肩膀抖動了起來,數次的抖動之後,兩具身體彷彿經過了激烈的衝擊,同步……

而馬車也毫無意外的震動了起來。

江海洋回過頭,一步步朝着沙灘走去,馬車那些香艷的畫面讓他需要用跑動來緩解,於是,江海洋在沙灘上跑了起來。

很多穿着睡衣的孩子和他擦肩跑過,他們往著遊樂場的方向。

那座遊樂場終於亮起了燈。

迎著風,江海洋想在很久很久的以後他一定會記得:

在洛杉磯有一段十號公路,沿着十號公路有一片聖莫妮卡海灘,在聖莫妮卡海灘住着一段老掉牙的故事,一個男人送給了一個女人一座遊樂場。

一個男人送給了一個女人一座遊樂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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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是我覺得最為適合這段故事的結局,很生活化,涵蓋了林林總總,如果你們還覺得意猶未盡的話那麼周四再過來吧,我會寫一段約一萬字發生在雲南的終篇給這段故事打上完結,在終篇里會還原容允楨的霸王硬上弓,也會重現我覺得本文最為可愛最為經典的麻藥橋段,我想我應該可以在周四貼出來,名字已經想好了,用我喜歡的歌曲《國境之南》】

【然後,你們想不想看發生在這一章「容允楨到底使用什麼卑鄙手段哄小歡叫他小獅子」和「最後馬車發生的事情」呢,想看的話就在這一章留下郵箱,直白一點說吧,想看肉的話就留郵箱,我明天晚上給你們發,不過明天晚上應該會晚點因為是周日我比較忙。】

【新文連接在作者有話說里還有文案都有,先收藏一下吧~~~~~~~已經有故事架構了,很不錯,現在沒有時間,應該會在四月中開文,文名已經有了,叫做《罪之花》,收藏一下啦,么么噠→_→巒哥哥,你不適合賣萌】

作者有話要說:新文連接:

春天會開坑的火熱火熱的新文----

手機黨的話直接點作者名進專欄,然後你們就看到《罪之花》了,然後點收藏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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易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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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03章 (歲歲年年.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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