061 給明晚的信

061 給明晚的信

明晚脫了鞋子,打開鞋櫃,才發現她以前穿過的那雙粉色棉布拖鞋,還放在裏面。她的心一痛,本以為那時的他,完成報復計劃之後,會把所有關於她的東西全都丟了,竟然還在。

她緩步走入客廳,見到白色流理台上的那對情侶對杯還在,沙發里的全棉靠枕還在,陽台上的花花草草還在,可惜因為無人澆水,有些植物已經枯死,土地已經龜裂。

明晚的心裏,感觸良多,卻不曾表露在臉上,其實家裏沒他說的那麼糟糕,不至於堆積厚厚灰塵。

她彎腰,開始擦拭茶几上的玻璃,裴煜澤一看,急忙奪過她手裏的抹布,面色不快。

「這點事我來干,你動什麼手?」

明晚微微一笑,不以為然。「你真當孕婦成天應該躺在床上發霉啊,適量的運動,對以後的生產有利。」她最近開始看網上和雜誌的一些有關孕婦調理的段子,比起以前,是真的增長了不少見識。

「今天陪了我一整天了,早該累了,乖乖坐着,不許插手。」裴煜澤按住她的肩膀,讓她坐在沙發上,神情霸道。

「真讓我坐着啊?家這麼大,你一個人整理的完嗎?」明晚笑眯眯地問他,言語之中,不太信任。

「看着就行了。」裴煜澤給明晚倒了一杯熱水,話音剛落,真開始仔細打掃。

「毛病真多,放着吸塵器不用,偏要自己拖地。」明晚扁扁嘴,看他根本不用那個品牌吸塵器,似乎看不過去。

「這樣才幹凈。」裴煜澤頭也不抬。

明晚揚唇一笑,指著角落說:「左邊沒拖乾淨,裴煜澤。」

他乖乖照辦。

「裴煜澤,桌子下面拖了沒?」

他的眼神古怪,瞥了她一眼,但還是沒吭聲,把桌下拖了個遍。

他朝着明晚走來,說道:「腿抬起來。」

明晚輕笑出聲,側躺在沙發上,眼看着裴煜澤神色認真地拖地,一絲不苟。

這男人的潔癖可真不是假的,只要說哪裏很臟,他必定停不下手來。她難得指使他做這做那,心情還不壞。

「好些了嗎?」裴煜澤徵詢她的意思。

「很乾凈,坐吧。」明晚揚起嘴角,笑的甜美,挽住他的臂膀,兩人一道坐在真皮沙發內。裴煜澤滿臉是汗,她抽出紙巾,給他擦汗。

「裴煜澤,你聽過那句話沒,金窩銀窩,不如自己的狗窩?」她輕聲問,神色溫婉柔和。

「聽過。」他點頭,唇畔有很淺很淡的笑,比起往日的顛倒眾生,這幅神情,更讓人想要擁有。

「等以後我們有了自己的家之後,打掃就交給你了,我看你做的比保姆強多了。」明晚故意這麼說,眼底的笑更深。

「遵命。」裴煜澤一口答應,輕輕握住他的手,手掌落在她的頸后,把她拉近自己的身旁。

「帶孩子的活兒,你也包了吧。」明晚得寸進尺地開玩笑,眉眼之間,一派柔情。

「奶孩子換尿布的技能,我還要練練。」裴煜澤的嗓音很沉,聽起來格外富有磁性。

「奶孩子?你會嗎?」明晚噗嗤一聲笑道,狐疑地打量他。

「腦袋瓜不帶轉彎的啊,當然是餵奶粉,你的思想怎麼一點也不純潔?」裴煜澤輕點她的眉心,說的若有其事一般認真。

明晚眸光一閃,笑而不語,現在她時常會想,他們要是一帆風順,結婚生子,或許感情根本不會如此糾纏深刻。

「孩子像你多些才好。」裴煜澤將唇貼在她的面龐上,到了深夜,兩人都處於精神的疲乏期,卻依舊不想閉上眼,只想跟對方再多說一句,再多抱一會。

這一句,是真心的。

在醫院的時候,他俯視着整個淮海市內的萬家燈火,發覺在他眼裏,不過是一座空城,他眷戀的,放不下的,只有幾個人而已。

而其中,明晚跟這個未出生的孩子,尤為令他牽腸掛肚。

「我們兩個,其實都挺固執的,這算是優點,還是缺點?」明晚笑着合上眼眸,輕輕地說。「如果是缺點,我希望孩子別學我們,喜歡把簡單的想成複雜的,只求每天開心就好。」

裴煜澤俯下俊臉,淡淡睇著懷中的女人,如果上天還願意再給他一些時間,他想要繼續淪陷下去,永無止境。

這一場夢,永遠都不醒來,那多好。

「悶不悶?開扇窗吧?」裴煜澤從思緒之中抽離出來,神色一柔,低低地問。

「不用,就這樣。」明晚含糊不清地說,不讓他走開。

她以前想的太多,而現在,她每一日都跟上蒼請求,只要裴煜澤能好起來,她定會抓住這個讓她又愛又恨的男人,絕對會珍惜這一場坎坷波折的感情。

這麼想,她捉住他的衣角,彷彿要因此而抓住一些可靠的東西,才能沉沉睡去。

裴煜澤何嘗不是同樣的心情?他比任何時候更珍惜跟她獨處的每一分鐘,每一秒鐘,恨不能一睜開眼就能見到她,閉上眼之前一秒鐘看到的也是她。

明晚的手機在這個時候響起來,她還未真的睡着,睜開眼,裴煜澤把手機遞給她,說:「是林筱雨打來的。」

她頓時清醒了大半,怕是唐銀哲東窗事發,畢竟裴煜澤答應過,三日左右就能把此事辦妥,急忙接聽手機。

「明晚……」她只聽得到自己的名字,後面的話破破碎碎的,夾雜着嗚嗚的哭聲,實在不太清楚。

「筱雨,什麼事?」明晚從裴煜澤的身上起身,問了句。

「我沒想過,他竟然是……竟然是那種人……」林筱雨在明晚的誘導之下,花了半小時,才把話說清楚。

原來昨晚兩人出去吃晚飯,在餐廳遇到一個男人,當時那個男人看到唐銀哲的眼神就很不對勁,調侃了一句:「喲,交女朋友啦。」唐銀哲對林筱雨說是這是以前的朋友,她也沒有放在心上,但是等唐銀哲去櫃枱刷卡埋單的時候,那個男人卻自顧自坐到她的對面,說他是唐銀哲的男朋友,甚至拿出手機給林筱雨看他們的私密照片,甚至說唐銀哲私底下不只有一個男朋友,他之所以會交女朋友,不過是為了家族傳宗接代。

林筱雨當下就懵了,一個勁地說不相信,懷疑那些照片也只是合成的,或許是跟唐銀哲有過節的人,或許只是一個愛開玩笑的狐朋狗友,或許……但她還是有點動搖,有些懷疑了。

一開始懷疑,林筱雨便找到很多值得疑心的細節,比如唐銀哲雖然主動邀請她約會,事事都挺照顧女生,但他們認識一個多月,兩人從未有過任何肢體接觸,別說他不曾牽過她的手,甚至連一根手指頭都沒碰過。以前林筱雨覺得這個男人可靠,不像有的人輕浮猥瑣,沒認識幾天就要動手動腳,也不曾往深處想去。

可是林筱雨長了個心眼,深思熟慮之後,想着唐銀哲有個大咧咧的表姐,去唐家曾經照過面,兩人也互留過手機號。把這個表姐約出來,她故作關懷地詢問唐銀哲從小到大的經歷和故事,表姐一口咬定唐銀哲從未交過女朋友,說這個完全可以打包票的。但唐銀哲的外表和身份全都是屬於上等,怎麼會沒有半段感情?!她其實並不太介意,就連沉靜內向的自己都談過一個朋友,唐銀哲沒任何女性朋友,男女感情一片空白,這樣的情況跟他在女人面前反映出來的體貼溫柔根本不成正比。

她越想越心寒,卻又六神無主,只能找到自己的閨蜜傾訴。

「明晚,你說我到底該怎麼辦?我很想去找他問個究竟,卻又怕他真的承認怎麼辦……」林筱雨開始語無倫次起來。

「如果他是,你會做什麼決定。無論面對何樣的結果,你都需要想清楚。」明晚靜靜地問,心中百感交集。

「我……我還是覺得這可能是誤會。」林筱雨的回答,顯然遲疑起來。

「或許這種事在我們看來幾率太小,但如果你遇到了,就是一輩子的事。」明晚察覺到林筱雨的猶豫不決,到這個時候,只能下狠葯了。在她面前,唐銀哲並不掩飾自己對於女人的輕視和鄙夷,她靈光一閃,想到個好方法。「這樣,你想要答案,不見得非要去逼問。如果他是gay,必定對於女性的肢體接觸難以容忍。」

林筱雨支支吾吾,心裏有了幾分明白。「我怕我做不來……」

「到時候,只需要一個眼神,一個表情,我相信你就能知道真相,女人再遲鈍,在方面也不會是個白痴。君子跟冷淡,完全是兩碼事,你不要混為一談,葬送自己的幸福。」明晚眼神清冽,果斷地回應。

林筱雨應了一聲,失魂落魄地掛了電話,明晚擱下手機,憂心忡忡地望向一旁的裴煜澤。

「我們下的招是不是太狠了點?」

「不下狠招,林筱雨會回頭嗎?依她猶猶豫豫的個性,被騙到唐家當媳婦,為唐銀哲生兒育女,當一個生育工具,到時候還來得及嗎?」裴煜澤面無表情地問。

明晚垂眸苦笑,「林筱雨攤上這麼個男人,真夠倒霉的。」以唐銀哲見慣世面的人生而言,搞定一個整天對付貓貓狗狗的寵物店店主,還不是小菜一碟?!

裴煜澤握了握她的手,沖她一笑。「你為林筱雨着想,等她以後嫁了別人之後,必定會感激在這個時刻有你這個朋友,為她出謀劃策,而不是將錯就錯。」

明晚無聲嘆了口氣,「希望能導正這個錯誤,讓她早點遇上更好的人。」

裴煜澤聞言,胸口傳來一陣劇痛,像是被中了槍一樣,不知為何,這一句話卻更符合他們之間的境況。

他,也是明晚人生中的那個錯誤吧。

……

很快到了月末,醫院的專家已經趕赴,商定了做手術的日程,裴煜澤提前幾日住到醫院,進行手術前的常規檢查。

趙敏芝在醫院碰見了明晚,臉上沒笑,神色堪憂,卻也沒再說出半句難聽話來。

到了這個時候,任何人都更在意裴煜澤的安危,哪裏還有別的力氣去對付別的事,別的人?!

明晚在跟裴煜澤獨處的時候問他:「為什麼不通知老爺子?這種事能瞞嗎?」

手術前的裴煜澤精神還算不差,他換好了淺藍色病號服,坐在沙發里看電視,隨口一說。「李明准跟我打過電話,說老爺子的身體剛有起色,坐長途航班對於年輕人來說都挺累的,更別說讓一個老人奔波。」

話是很有道理,可是彼此都清楚這次手術不是百分百的安全,明晚咬了咬唇,心中很是不安。

「放心吧,好人不長命,禍害遺千年。」裴煜澤低笑一聲,目不轉睛地盯着電視里的搞笑節目,神態輕鬆自如。

「說什麼你。」明晚不滿地瞪視他一眼,他這種態度,反而讓她根本無法安下心來。但想了想,他不過是一個馬上要上手術台的病人,他就算煩憂苦惱,又能有多少幫助?!說穿了,還不是只能聽天由命。

「別緊張,明晚,你要是相信我,我肯定能挺過去的。」他靜靜地說。

明晚心情複雜地凝望着他,不知該說些什麼。

「小瀋陽那個小品怎麼說來着?眼睛一閉一睜,一天就過去了。」裴煜澤笑着安慰她,彷彿能夠感知她心裏的無力和恐懼,擁住她纖瘦的身子,在她看不到的地方,黑眸黯然下來,透不出一絲絲的光。

他沒他表現出來的那麼淡然釋懷。

他也不安,也害怕,也恐慌……怕自己等不到那個明天。怕自己徹底成為明晚人生中的過客。

可是他不得不承認,人定勝天,不適合用於所有事上。

有些東西,只能被支配,只能被安排,只能被註定。

「今天中午明叔來看過我。」裴煜澤關了電視,對着明晚,神色沉着冷靜,唯獨黑眸之中,一派無人看透的幽深。

「爸跟你談了什麼?」明晚的心懸著,生怕明成均到了這個緊急關頭,依舊固執己見。任何不好的情緒,都可能影響病人。

「明叔說他原諒我了,是真的。」裴煜澤唇畔有笑,眼神溫柔,明媚的宛若三月春光。

明晚在這幾日,從未看過他這樣灑脫自然的笑容,不禁迷失了,彷彿他的背後,甚至透過幾寸陽光而來。

她突然有種想哭的衝動,強忍住眼淚,擠出一抹笑容。「我爸是個明理的家長,你別再有負擔,一切都過去了。」

「是啊,都過去了,已經過去了。」裴煜澤沉住氣,緊緊捉住她的手,彷彿因為這個動作,兩個人的心就能在一塊兒。

明晚朝他微笑,心中一直很累,可卻不覺得不值得,她本以為是因為裴煜澤落難,她才願意支持他,陪他走一路。其實這種陪伴和支持,跟兩年前與楚北默的相伴,截然不同。

他們的感情,像是一條小溪,一點一滴彙集而成,她要的不多,不求轟轟烈烈,只求細水長流。

「我時常想,最近的幸福,也不過如此。」裴煜澤的聲音越來越低,彷彿疲倦了,眼角處生出淺淺的紋路。

明晚看他輕輕閉上雙目,心頭一痛,將唇貼在他的薄唇上,似乎要用此汲取他的勇氣,也要將自己體內的牽掛和不舍,傳遞給他。他沒有回應,只是任由她持續著這個吻,像是持續著某種神聖的儀式。

隔天早上八點,裴煜澤被推入手術室,明晚的手徹底離開他的手那一瞬,彷彿有人將她的身體和靈魂徹底撕碎開來。

她只能怔怔地望向那扇緊閉的手術門,看着那盞燈轉為「手術中」,默默不語地癱坐下來。

「手術時間很長,幾個小時呢,你的身體扛不住,回去休息吧。」趙敏芝身心俱疲,臉上透露出淡淡的苦澀,她對着明晚說,嗓音有些沉。

裴珍珠也知道了,她從頭到尾,一個字都沒說,只是靠着牆壁,眼眶發紅,神態木然。

明晚沒說話,只是搖了搖頭,雙手緊緊交握著,彷彿不敢大力呼吸。明成均匆匆忙忙趕過來,陪着明晚坐了一會兒,才遲疑着從外套里掏出一張紙,遞到明晚的手裏。

「爸,這是什麼?」明晚狐疑地望向他。

「是他寫給你的信,讓我到了這天才轉交給你。」明成均的神情,很不自在,閃爍其詞。

明晚的心裏劃過一抹警覺,更覺不祥,聰明的她,似乎已經猜透了這封信裏面,寫的是什麼內容。

昨夜看他說到跟父親的見面,猶能體會到他心中的釋懷和輕鬆,而現在,她緊緊捏著這一封信,猶如背負着千斤巨石,壓得她喘不過氣來。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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誘愛成性,老公太強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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