062 裴煜澤求婚

062 裴煜澤求婚

第一句話,是這麼寫的:「如果我醒不過來,明晚,別難過,別為我難過。」

明晚以右手捂住唇,心裏的酸澀和痛楚,像是成片的荊棘,刺得她鮮血淋漓,愛恨交織,她的眼前一片濡濕,但還是強忍着眼淚,繼續看下去。

「有時候想想,這次我受傷,對我們而言,不算是一件壞事。若我不曾受傷住院,我根本無法挽回一切。

在醫院的每一日,我都過的悲喜交加,一開始,痛苦更多些,但後來,自從你願意來見我,說真的,歡喜更多些。明晚,你的個性我了解,你覺得我是因為你而受了這麼重的傷,要你在我養病的時候揚長而去,你不會。也許你也是因為這個原因,才會這麼快原諒我對你的傷害,才會願意留在我身邊陪伴我。

我對你的感情是真的,但正是這段壓抑的感情,綁縛了你的身體,困住了你的心。自私點想,我多想放棄手術機會,至少,在這短暫的三五年裏,哪怕你對我只剩下憐憫和同情,我也可以心安理得地拉住你。

也許我從未真正地為你着想過,沒有為你考慮過你的未來。這一次,就別再讓我一個人的感情,絆住你餘下的人生吧。與其讓你活的這麼累,還不如先放開你。

我接受上蒼的安排,並非放棄重新而活的機會。以前我說過,沒有讓你遇到最好的我,而在我不顧一切,沖開一道道枷鎖,只希望你能接受我的心的時候,我卻甚至給不了一個女人名分。

不管手術之後,是什麼樣的結果,我只願我們曾經相處的一點一滴,在你心裏,沒有遺憾,只剩美好。

如果我的出現,擾亂了你的人生,阻礙了你的幸福,那麼,犯下的錯,我來糾正。

無論你想走什麼路,我都不再替你選擇。

以前,我對自己說,天堂和地獄,我都希望能跟你一起去。

將來,有你的地方,就是天堂。」

這一張紙寫了正反兩面,滿滿當當,一開始的字跡很清楚瀟灑,而到中間,字體潦草許多,到最後,字跡深深淺淺,不太整齊。

她一邊看,一邊落淚,她的心跳的很快,她恨不能闖進手術室,對着那個男人說,她根本不是因為他生病,同情他,她的心裏有愛,她怎麼否決,怎麼無視?!她多想說,只要他們還有時間,她跟他一樣,還有繼續愛對方的衝動?!

她的感情,雖然敏感又細膩,慢熱又糾結,卻還是從溫水燒開,現在越來越燙,險些燙壞了她的心。

甘願陪着他,是逃不過,還是不想逃,她根本懶得再去想。

她還想走什麼路?!她要的不過是,他們還能走下剩餘的時間,過完未來的日子。

明成均看着明晚低頭落淚的模樣,心中很是心疼,他對裴煜澤是有不少怨懟,但他更是一個父親,更是一個沒了妻子只剩下女兒的孤獨的父親,他何嘗不希望女兒能有個好歸宿,有個避風港呢?!

他是前幾天才知道裴煜澤在生死之間,那個晚上,他一夜未曾合眼,滿心祈求裴煜澤別這麼久走了,丟下女兒去牽念一生。只要裴煜澤能好起來,他肯定不再阻攔,只要兩個孩子喜歡,他也能放下那些事。

「小晚,他跟我說過,他以前犯下大錯,很對不起你。他要求我的原諒,我當下很生氣,他……甚至朝着我下跪,我覺得只要你不再怪他,只要他將來善待你,我也願意再給他一個機會。」明成均俯下身子,緊握著明晚的手,神色動容。「只要他的心向著你,爸不會再說什麼,你別太傷心,一切都會好起來的,我們一起等。他要是敢這麼容易就丟下你,爸這輩子都不放過他!他要是對你沒有半點責任,我們也不稀罕!」

明晚咬緊牙關,心中更是荒涼,她沒想過,裴煜澤竟然會跟父親下跪道歉。他輕描淡寫地說父親原諒了他,竟然有這樣的故事。

他不太說起過自己內心的譴責,或許他曾經在她身上加註的傷害和報復,他無法避而不見。

如果那個計劃是一把劍,刺傷她的同時,何嘗不曾割傷他?!

她只能點點頭,笑不出來,更哭不出來,她沒力氣跟明成均一樣說狠話,腦海里卻越來越空,什麼都不再剩下。

她的心裏卻好滿,好重,她發現自己還有好多好多話沒來得及跟他說,她想說,他不是她人生中的錯誤,不需要被導正;她想說,他可以給她名分,但前提是他必須親自跟她求婚;她想說,她要走的路上,也要有他的存在,才算圓滿;她想說,她要的很多,她很貪心,她也自私,她也想佔有他,不只是三五年,要三五十年;她想說,如果他真心虧欠她,那麼,用他的後半輩子來愛她……

最後,她還想說,裴煜澤,只要你能醒來,我們一切歸零,全都重來。

趙敏芝遠遠望着這一幕,她並非麻木不仁,只是緩緩抽開視線,裴珍珠陪伴着她,兩人相顧無言。

「媽,你不是很滿意那個陳佳佳嗎?如果今天換了她,陳家會有半個人在醫院等著嗎?你在做生意,他們何嘗不是?這些年來,煜澤遇到的不開心還不夠多嗎?我們還要繼續剝奪他們的那一點點快樂和幸福嗎?」許久之後,裴珍珠轉過臉去,冷冷地問。

趙敏芝對於女兒的質疑,不曾吭聲,只是緩緩扶著座位,坐了下來。她若有所思,沉浸在自己的世界中,無人可以猜透她此刻的真實想法,裴珍珠嘆了口氣,事到如今,她真的不得不站在裴煜澤和明晚那邊。

等待的每一秒鐘,對於守在手術室外的所有人,都是萬分煎熬的。

一等就是幾個小時,明晚只喝了一杯水,精神極度緊張,彷彿已經到了崩潰邊緣。可她願意信他,信他求生的意念不必自己虛弱,信他對於自己的感情和愧疚,都不是說說而已,信他也渴望能夠擁有她跟孩子,而非可以釋懷祝福她獨自離開。

她的答案,早已被烙鐵烙印在自己的心中,不管他們之前有多少是非對錯,裴煜澤對她的真心,讓她深受撼動。

她告訴自己,只要他一睜開眼睛,她就要告訴他自己的選擇。

……

「明晚。」裴煜澤的聲音,就在自己的耳畔,她抬起頭來,幽然地望着他,只覺得他的聲音低沉又迷人,這兩個字,再也沒有人可以念得如此好聽。

「煜澤,是你嗎?」她伸手緊緊握住他的手掌,卻感覺到一片涼意,她狐疑地蹙眉,卻見他眉宇之間一派釋然平和,心中不禁一緊。

「我回來,看看你。」他唇畔的微笑,若有若無,像是天際的雲彩。

她怔怔然地站在原地,他壓下身子,雙手環着她的身體,神色溫柔至極。他吻上她的唇,兩人抵死纏綿,彷彿只能用這種方式,堅持對於彼此的執著和眷戀。

這個吻,耗盡了彼此最後的力氣。

他從她的唇上抽離出來,雙手垂落,淡淡笑着看她,下一瞬,轉身離開。

「裴煜澤!你去哪裏?!」

她在他身後追問,他卻再也沒有回頭,走向前方的暗處,越來越暗的角落,那裏有一個無比碩大的黑洞,將他的身影全部吸走。

「裴煜澤!你給我回來!」她這才意識到什麼,猛地往前跑去,突然被絆了一跤,摔得雙腿都站不起來。

明晚猛地驚醒,她睜開眼,發現自己身在醫院的休息室,明成鈞正在旁邊坐着,神態疲憊,見她醒來,急忙起身。

「小晚——」

想必是她此刻的眼神里儘是恐慌和痛苦,明成鈞才會神色大變,很是不忍,她暗暗鬆了口氣,回到現實,她有了記憶,她記得裴煜澤被推出手術室,醫生說……。手術很成功。

她的記憶,只是堅持到這一句話而已。

「來,擦擦臉。」明成鈞從桌上取來紙巾,遞給明晚。

明晚抹了把臉,驚覺自己竟然一臉的淚水,剛才的夢境太過真實,太過殘忍,她才會哭得這麼慘吧。

多久了?沒有這樣流過眼淚。她銘心自問。上一回痛哭流涕,整整一個月不曾回過神來,是母親車禍的時候。

「我知道你很想去看他,可是你午飯還沒吃呢,就算心裏再急,你現在也不是一個人了,怎麼也要為孩子想想吧。」明成鈞這麼說,無聲嘆了口氣,從微波爐里拿出飯菜,端到明晚的面前。

她心中很是感動,眼底含淚:「謝謝爸。」

「傻孩子。手術一結束你就暈倒了,爸爸半條老命都快沒了。」明成鈞的面色凝重,將飯盒一一打開。

「我剛才做了個噩夢,是不是大喊大叫了?把爸嚇著了吧?」明晚無奈地笑,大半天堅持下來,真是餓極了,現在精神一鬆懈,飯菜的香氣更是令人難以抵擋。

「跟你媽走了那兩個月一樣,晚上總是做夢,一直在說話,喊什麼我倒是聽不到,只有哭的聲音,讓看着的人很難過。」明成鈞老實說。

明晚不再說話,埋頭吃飯,

「你怪不怪爸以前的決定?」明成鈞沉默了良久,才憂心忡忡地問。

「爸,你說什麼吶。」明晚放下筷子,輕聲說。「如果以後,我很幸福,不照樣是多虧了爸幾年前的決定嗎?」

明成鈞欲言又止,他依靠在沙發里,掏出一包煙,點燃一根,見明晚不說話只是盯着他看,他急忙笑着摁掉。

「醫院不讓抽煙,我不抽。」

明晚笑了笑,吃完飯後,一看時間,已經是下午五點,她這頓飯吃的太晚,一吃飽后就開始犯困。

她強撐著精神,對着明成鈞說:「爸,你剛才去看過他了?」

「我三點去了一趟,人還沒醒呢,現在不知道怎麼樣了。他的朋友也來了,被裴珍珠攔在電梯口罵了一頓,沒辦法只能折回去了,說過幾天再來。」

明晚無語地笑,實在像是裴珍珠的為人作風,剛做完手術的病人格外虛弱,的確不是探病的最佳時候。

可是她還是異常地想去看他。

剛要起身,門被打開,從門外走來一個護士,她笑盈盈地說:「病人已經醒了——」

還未說完,明晚已然奪門而出,跑向裴煜澤的病房。

可是剛走到門口,她的腳步放慢,心跳如鼓,微微咬牙,輕輕推開那一扇門。

趙敏芝正坐在床沿,見明晚來了,很識相地離開,明晚跟她擦身而過,彼此都沒有多說廢話。

她們曾經是仇敵,但現在,因為裴煜澤這個對於兩個女人都異樣重要的男人,明晚感覺的到,趙敏芝不再那般刻薄,不可理喻,似乎隱約有了休戰的意思。

裴煜澤躺在床上,頭上的紗布還包紮着,初看上去有些可笑,畢竟他平日裏給人的感覺實在太俊美驚艷。可她當然笑不出來,心情萬分沉重,知道這個手術,並不是結束,她也曾找醫生詢問過,開顱手術特別的地方就是會去除部分顱骨,在取出血塊后該部分顱骨是不能再放回去的,病人在身體恢復后大多需要做一個顱骨修復手術。

他緩緩抬起手,指了指自己的頭,笑而不語。看到她的那一剎那,他的心裏儘是狂喜,彷彿靈魂都要從麻木的身體里跳躍出來。

「以前不說我是蘑菇嗎?你現在挺像個香菇的。」明晚淡淡地說,扶著床沿坐下來。

裴煜澤的眼底,充斥着笑意,神色有些疲倦,眼周一圈青黑,像是熬夜一般憔悴。她的手貼着他的面頰,眼底閃爍著淚光,轉瞬就要落下眼淚。

「明晚,我們又見面了。」他一個字一個字地說,從她的眼睛裏,他讀出了柔情,讀出了不舍,讀出了心疼,還讀出了……她即將會給自己的決定和答案。

他這次回來,宛若新生。

就算用了一次跟死亡擦肩而過的機會,換取他們兩個最後的幸福。

「要不是看你跟個木乃伊一樣動也能動,我真的很想抽你。」明晚的話很重很狠,可是臉上的神情卻完全不是這一回事。

「歡迎至極,麻醉剛退,你打上來,我肯定會痛。」裴煜澤費力一笑,精神疲乏。

「你給我寫的這是什麼鬼信?!我們認識這麼久,你從來沒有寫過信給我,這是信嗎?這是遺書!」明晚從牛仔褲口袋裏挖出那張紙來,眼眶發紅,神色激動。

「這裏面的話……全是發自肺腑,哪裏是什麼遺書,算是情書吧。」他的臉上,始終都掛着淡淡的笑,人的心情大好,真是聽狠話都犯傻開心。

「情書是這麼寫的嗎?」明晚瞪大眼眸,一臉怒氣騰騰。

「我又沒給女人寫過情書,這麼老舊的玩意兒,哪裏懂?」他苦笑着說,這可是實話,他上學的那些年,倒是收了不少情書,可惜根本懶得拆開看,都是林龍天宇他們無事可做,拆了說笑。

「不懂不會學嗎?」明晚冷聲反問,眼底沒有半分溫柔。

裴煜澤啞然失笑,輕輕伸出手,碰了碰她的指尖,低聲地問。「明晚,我睡了一覺,醒來怎麼發覺你脾氣大了好多?真是兇悍。」

「還不是你氣我?!」明晚甩開他的手,緊緊攥著那張信紙,氣不打一處來。

「彆氣了,孕婦的情緒影響胎兒的生長。」裴煜澤笑彎了眼眸,不死心地牽住她的手,話鋒一轉,問的格外認真。「你不解恨,往後多的是日子讓你慢慢折磨我,成不成?」

「當然,你以為我有這麼好欺負嗎?等你病好了,非要你把信都給我吞下去。」明晚無法忽略兩人指尖相碰,握住他溫暖的手心那一刻,現實跟夢幻之間強烈的反差,帶給自己的愉悅和歡欣。

「現在吞下去都可以,只要你不後悔跟了我。」裴煜澤的臉上,再無笑意,眼神中的懇切和沉重,像是星辰一般明澈。

只要她不後悔,曾經愛過他。

明晚咬了咬唇,看他真從她手裏奪過那封信,她急忙撲上去,把信搶過來。話是那麼說,誰還真狠得下心來讓他表演口吞信紙的戲碼?!

「我可要好好保存起來,以後你要是再幹這種事,等著寫保證書吧。」明晚瞪了他一眼。

裴煜澤只是笑笑,只是說了幾句話,他臉上的疲憊卻更加明顯。

「是誰跟你說我同情你,才為你做這麼多?我的同情心可沒這麼泛濫。」她將信紙摺疊好,重新塞入口袋,搬著椅子坐着看他,語氣依舊有幾分怨懟。

他靜靜地看着她,那種眼神柔情似水,溫暖的像是把人的心都能融化一樣,明晚沒有說話,輕輕地回望着他,這一刻的寧靜,擁有奇異的能量,撫平了彼此的傷痕。

「明晚,嫁給我好不好?」他默默地問,眼底藏着太多東西,這一句問的很輕柔,卻也很遲疑,他不知在這個時候求婚,是否在她看來,太過輕慢草率。

可是,這是他好久的心愿,久的甚至他那麼恐懼,無法完成這個心愿就要匆匆離世。

「做我老婆好不好?」見她沉默不語,他的心懸在半空,眼神一分分地暗淡下來。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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誘愛成性,老公太強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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