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六章 又見兄弟

第十六章 又見兄弟

第十六章又見兄弟

黑豬還算比較幸運,返回北平省后不久,在乾糧就要吃完前,終是遇到了正在築壘防守的禁軍部隊。

打上前一問,他又不禁失望了起來——這裏是武威軍團的駐地。

那些守備的士兵聽黑豬說是震威軍團走散的士兵,上下打量了他一番,便指著西北邊對他道,往那邊再去三十多里,就有震威軍團的一個營地。

聞得此言,黑豬自是大喜過望,道別後就又踏上了返軍之路。

在剛剛與那武威軍團的談話中,黑豬也知道了一些現下北平的戰況:呼彌大軍主力妄動,自以為是地侵入震威軍團背腹之地,卻沒想到武威軍團突然參戰,平武帝又調了十數萬府軍前來,形成了數十萬大軍的四面合圍之勢,再施行堅壁清野政策,大城堅守,小城及村鎮全部遷移,使呼彌主力陷於進退不能的絕境之中。而現在,正是兩軍僵持的最關鍵時刻,究竟是呼彌人突破重圍決然而去,還是禁軍見其圍殺於瓮中,結果很快就能知曉——呼彌人無糧無草,雖冬季已過,但長時間的異地爭戰,仍是使得他們人疲馬乏,再熬下去隨時有不戰自潰的可能。所以他們必然在短時間內同華夏大軍進行一次大決戰,生死一戰而判。

這個時候,兩方都在謹防著對方的間諜探子,所以黑豬這種失蹤了一段時間后忽然出現的士兵,肯定要受到懷疑審問和盤查的。

現在,黑豬就已經在震威軍團烈風軍第二營第四大隊的營地中,受着幾個隊正和督軍的審問。

黑豬將自己所在的營地如何受到呼彌人主力的襲擊,自己如何受人之託策馬逃出,如何受傷落馬最後被難民所救,然後養好傷返回軍中來,這一系列事情的過程一一道來,除了他和春燕結婚的事外,無一隱瞞。

「他的軍印是對的嗎?」一個隊正問。軍印,就是指得禁軍士兵右臂上烙上的軍番號。

「沒錯,是蒼鷹軍的印。」檢查過黑豬身體的督軍說道。

另外一個隊正看了看桌上擺着的東西——一個簡單的行囊里是幾件普通的衣服,剩下的一點乾糧,一個裝着據說是骨灰的黑色布袋,另外還有兩封信。信是這個士兵的弟弟寫給他的,那個隊正讀後,覺得這士兵的身份沒有問題,可以確認了。但即便他真的是禁軍的士兵,失蹤了一段時間,也難保就不會是被呼彌人抓去又派回來做姦細的。

所以,最後黑豬被分到了第三小隊第十什。

跟着前面那個姓劉的隊正,黑豬來到了第三小隊的營地,在熟悉的兵帳間七拐八繞后,他到了他所在的什。

當看到那個第十什的什長時,他不禁愣住了。那個什長看到他后,也呆在了原地,嘴巴大得可以吞下兩個生雞蛋!

「鐵塔!」

「黑豬!」

兩個巨大的身軀緊緊地抱在了一起,他們中間的劉隊正差點閃之不及給夾裏面。

這個第十什的什長居然是當初黑豬在新兵大營里的第一個兄弟——鐵塔!

鐵塔,一樣是重步兵,一樣有着山一般的身體,鐵一般的意志。當初剛看到大頭時,黑豬覺得他和鐵塔真像啊。可是現在,又見鐵塔,他心中卻是感嘆:他是大頭真像啊!

「你小子,怎麼跑到這來了?」擁抱之後,鐵塔把著黑豬的手臂高興地問道。

不待黑豬回答,旁邊的劉隊正已是上前拍了拍鐵塔的肩膀,把他叫到了一邊。看到鐵塔拍著胸脯已打包票的動作在跟劉隊正爭辯的樣子,黑豬知道,劉隊正肯定是在讓鐵塔看着他,監視他,可鐵塔向來重義氣,肯定會為他打包票。遠遠地看去,鐵塔似乎比在新兵營的時候瘦了一些,皮膚也變得黝黑了不少,但性格卻沒變,笑起來還是那麼的豪爽,說起話來還是那麼的直接,鐵打的漢子鋼鑄的骨,這就是黑豬的第一個兄弟鐵塔。

打發完了那劉隊正,鐵塔笑着走回來,一把搭著黑豬的肩頭道:「今後就跟着兄弟混了,有兄弟一口飯吃,就餓不着你!有兄弟一條命在,就委屈不着你!在這裏,我罩你!」

聽到鐵塔這熟悉的、江湖味兒十足的話語,黑豬忽然覺得眼睛有點濕潤,想起了在新兵大營時學的眾多軍歌中的一首,裏面有句歌是這麼唱的:

「軍中的兄弟肩並肩,

我們的力量可扛天;

軍中的兄弟背靠背,

有你我站着也敢睡;

軍中的兄弟手握手,

無堅不摧向前走。

誰說你無衣袍,

我與你共衣袍;

誰說你無飯食,

我與你共飯食;

誰說你已離去,

你與我共存在!

……」

當時他還無法理解歌中詞句的意思,可是當經歷過了戰火,經歷過的肝膽相照的日子,經歷過了生死別離的傷感,他懂了,深深地懂了這詞句中的含義。

因為減員的緣故,即便加上了黑豬,這個什也仍只有七人,介紹完了什里的其他五個兄弟后,鐵塔便為黑豬去要後勤火頭營要來的一些熱食,給黑豬填了胃,然後兩人合衣躺在兵帳外的火堆旁敘舊聊天。

黑豬從鐵塔那得知鉗子不久前戰死了,而鐵塔也從黑豬這得到了刺蝟可能陣亡的消息,兩個人都是心中戚戚,唏噓悲嘆不已。

「能活着,就是運氣。」鐵塔這麼說着,對黑豬道:「我當了四次前鋒首排兵,四次都活了下還,還沒缺胳膊少腿的。兄弟們都說我神了,是神塔,呵呵,他奶奶的,其實就是他媽的運氣好!上了戰場,都得他娘的先把自己當死人看。」

前鋒前排兵,就是兩軍對陣的時候,排在最前排的士兵,他們是陣亡率最高的,像鐵塔這樣當了四次前排兵還活下來的,一般早就提到隊正、至少也是個隊副的官了,而他卻仍是個什長,可以想見,他定是得罪了什麼人,而未能得到應得的升遷提拔。

「運氣……」黑豬長嘆一聲:「我的運氣也是不錯啊。幾次都是死裏逃生,可是兄弟們吶……唉……」

鐵塔拍了拍他的肩膀,理解地道:「兄弟,我明白的。看着兄弟戰死,而自己卻仍然活着,那種感受……真是……唉……」本來是想勸黑豬的,但說着卻也跟着嘆起了氣。

火焰跳動中發出劈啪劈啪的聲響,什里的其他兄弟都已經睡去,只有黑豬和大頭仍獃獃躺在火堆前,既不睡,也不說話。

「還記得被綁樁的那夜嗎?」黑豬打破了沉默,輕聲道。

鐵塔點了點頭:「當然記得,那一夜……蚊子可真他媽的多。」

「嘿。」黑豬笑了笑:「現在想起來,還真是懷念啊,鉗子、刺蝟、夜貓、山雞……那時候大家都在,生活里除了訓練就是吃喝拉撒睡,簡單,卻充實。」

鐵塔奇怪地看了黑豬一眼:「我說,你他奶奶的才多久沒見啊,說話怎麼都變得文縐縐的了?」

黑豬一愣,咧嘴笑道:「可能因為以前我們的什長讀過書的緣故吧,給影響了。」

這話鐵塔倒是信,在軍中口音、說話的語氣什麼的互相影響是常有的事,像黑豬和他,在新兵大營時和現在相比,口音上都變了許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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兵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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