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九章 司凱典的救贖

第九章 司凱典的救贖

待周宇他們回來時,我掙扎著坐了起來,說現在開始行動吧,但羅天不答應,非要等我燒退了才行。

我握住他的手,堅強地笑了笑,輕聲道:「我沒事,你不用擔心,大家昨晚都沒睡,如果不趁著現在抓住段正揚,大家都會累得睡着的,萬一段正揚來了怎麼辦?你不要說你守夜守着我們,你比我們任何一個人都累。相信我,羅天,我能堅持住,為了能早點見到爸爸媽媽,我一定可以堅持。」

羅天握緊了我的手,對司凱典說:「這是我們唯一的一次機會,只許成功,不許失敗。你千萬別慌,我們就在你身邊,記住了,一定要把段正揚引到那個位置上去。」

我對自己說,這的確是我們唯一的一次機會,一定要成功啊!

司凱典哭喪著臉,可憐兮兮地看着羅天:「如果……如果……」

「沒有如果,你別緊張。」羅天輕聲打斷他的話。

「我……我、我肚子疼……」

「我靠!一有事你就肚子疼,有點出息好不好?」周宇不滿地白了司凱典一眼。

羅天用手扶住司凱典的雙肩,給他鼓鼓氣:「我相信你,你一定行的!」

剛走出睡篷,司凱典再次叫住我們:「等等,那個……如果我成功了,你們能不能答應我一個條件?出去以後每個人向我買一份保險。」

周宇樂了:「行行行!我把我們家親戚全叫上去給你買。」

6

當面具人出現的那一刻,我感覺到身旁的周宇劇烈抖動着肩膀,本來他應該守着另外那把弓箭的,但他害怕,非要跟我和羅天擠在一起,也不讓羅天守着那邊,他擔心失敗后羅天不在身邊沒人保護他。

眼看司凱典越跑越近,我握住竹劍的手被汗水濕透了,緊張得心跳錯亂。

面具人跟昨天追我時一樣,不緊不慢地跟在司凱典身後,他似乎也不着急抓住司凱典。

我用餘光瞥了羅天一眼,只見他目不轉睛地盯着面具人,右手緊緊抓住樹藤,他在等面具人站定位置。

司凱典成功了!

當面具人剛剛走到箭的射擊範圍時,司凱典徉裝撲通一聲,跌倒在地,戰戰兢兢地說:「段、段正揚,你聽我說……」

趁著面具人停頓的剎那,羅天快速拉動樹藤,只見箭直直地向面具人射去。

面具人悶哼一聲,握住刺進腹部的箭,雙膝一軟,跪在地上。

見到計劃成功,司凱典趕緊爬了起來,大聲歡呼著:「刺中了!刺中了!」

羅天緩緩地走到面具人跟前,定定地注視着他,冷冷說着:「你已經沒有機會了。」

話音剛落,我握緊竹劍,用盡全身的力氣向羅天刺去,結果因為腳下一踉蹌,原本瞄準他的後背一下子偏了方向,刺進他的右肩,但慶幸的是,竹劍已經牢牢地插在他的身上,鮮血直流。

當他轉身用那種難以置信的眼神看着我時,我毫不退避,迎着他的目光,一字一頓地說:「錯了,是你已經沒有機會了!」

我敢肯定,你一定想不到殺你的人是我!

第九章

1

當日,就在我毅然跳下山坡時,我便意識到這是一個天大的錯誤,因為這兒不是懸崖,而是山坡。

懸崖是筆直的,山坡卻是傾斜的,所以,當我跳下去時,很快地栽了一個大跟頭,然後狼狽至極地往下翻滾,跟我之前所希望的壯烈犧牲截然相反。

最後,我的腦袋重重地撞在一棵樹上,暈了過去。

不曉得昏迷多久,迷迷糊糊地睜開眼時,首先映入眼帘的是一個極其可怖的面具。

面具人?我驚呼一聲,挺直腰板坐了起來,頓感頭痛欲裂,全身都在火燒火燎地痛。可眼下不是顧及疼痛的時候,我驚恐地往後挪挪身子,心裏一陣絕望,我終究還是沒能逃出他的手心。

面具人原本俯視着我,見我一睜開眼便嚇得連連後退時,他也趕緊後退,彷彿驚嚇到我讓他不知所措似的。

他什麼意思?抓到我又怕嚇倒我?

正當我困惑不解時,一眼瞥見段雷從一棵大樹后跑了出去,他高興地說:「小古,你醒了呀?」

我獃獃地望着他,原來他沒死,原來他被面具人救了!我的猜測沒錯,面具人就是段正揚,段氏父子跟周宇的確是一夥的,當日周宇將段雷扔下山坡就是他們的陰謀,不失為一個高明的苦肉計。

天哪!外面現在只剩下三個男人了,而他們之中藏有一顆炸彈,羅天和司凱典豈不危在旦夕?

想到這裏,我冷冷地看着面具人,斬釘截鐵地說:「羅天是不是已經知道我在你的手裏了?你為什麼利用我?我知道,你怕羅天對不對?如果不利用我,你根本不是他的對手……」

「不是,小古……」

「什麼不是?」我打斷段雷的話,怒視面具人,質問道:「你為什麼這麼殘忍?竟然把自己的親生兒子拖下水,他才七歲呀!有你這麼當爸爸嗎?還有死在外面的那些人,他們跟你有什麼血海深仇,你要一個個地將他們全都殺死……」

「他不是我爸爸!他才是羅天叔叔!」段雷急了,嚷了起來。

這番話猶如一記悶棍,一下子將我敲懵了。

他不是段正揚?他是羅天?這怎麼可能?

「他真的是羅天叔叔……」段雷的話再次在耳邊響起。

「不!」我怒吼一聲,「他不是羅天,不是!這是你們的陰謀,我不會相信的!」

話音剛落,只見面具人用力地撕開自己的衣領口。在他的左肩有着一塊觸目驚心的傷疤,當他緩緩轉過身時,他的左、右肩分別有着三處傷疤——我認得那些傷疤,並且對它們刻骨銘心,這是上個月江川大學連環兇殺案的時候羅天被兇手的弩弓所射傷的。

這是怎麼回事?我頓時傻眼了。

他才是羅天?不可能,這不可能!

如果他是羅天,那外面的羅天又是誰?

儘管我從未看過他的肩上是否有傷疤,但我怎麼可能連自己的男朋友都認不出來?一定是陰謀,段正揚身上的傷疤也一定是假的!

我定定地望着他,想看清他面具后的眼睛,但由於他背對着陽光,我所看到的,只有兩個深不可測的黑洞。

好!既然你想冒充羅天,那我現在就拆你的台。

深深一呼吸,我顫聲問:「如果你是羅天,你記得在天眼寺放開我的手的那一刻,你對我說了什麼嗎?」

我原以為就此能揭穿他的把戲,沒想到他慢悠悠地蹲下身,撿起一根小樹枝,在地上寫了一行字,段雷湊上去,輕聲念起來:「你相信我嗎?」

隨着這句話,整個世界似乎瞬間崩塌了。

淚水如斷線的珠子滾落,我不可遏止地吼道:「不是這一句!不是!不是!」

他停頓了片刻,用樹枝再寫了幾個字,當段雷輕輕念出「我愛你」這三個字的時候,我已經完全地、徹底地崩潰了,揪住頭髮,狠命地搖著頭。

古小煙,你為什麼這麼傻?

為什麼傻到連真假羅天都分辨不出來?不僅如此,你還曾經為了保護假羅天而舉起竹劍刺傷真羅天,你真是笨到家了!你還有什麼臉面面對羅天?還有什麼臉面活在這個世界上?

見羅天一步步向我靠近,我狂喊道:「不要過來!不要!」

我的身子搖搖晃晃的,使勁地用手捶打着腦袋,發瘋般地揪扯自己的頭髮。

在這之前,我一直渴望早日揭開真相,萬萬沒想到真相卻是這樣。

當日在山坡上舉劍刺傷羅天的那一幕就像烙在心坎上,讓我痛不欲生。

見狀,羅天蹲下身去,快速地在地上寫字,段雷念道:「不要這樣,小……這個字我不認得……我知道你……是因為愛我,因為你從來沒有懷……這個字也不認得……身邊的人不是我,你把面什麼人當成兇手……所以你……」

儘管段雷念得亂七八糟,但我卻完完全全聽懂了。

就在這一刻,我才恍然大悟,段雷雖然什麼都會說,但很多字卻不認識,他畢竟才讀小學一年級,如果我能細心一點,早該發現那張紙條有問題了。

羅天再次向我靠近,跪倒在我身邊,捧起我淚痕遍佈的臉。

透過面具,他的眼裏充滿了苦楚與悲痛,還有着一絲委屈,一絲喜悅,複雜得不可言喻,但是有一點沒變,儘管眼裏佈滿血絲,但眼神仍如金屬般閃閃發光。

這才是我的羅天!

片刻后,他伸手捏了捏我的鼻子,輕輕擦去我臉上的淚水。

我再也忍不住,讓自己扎紮實實地投入到他的懷裏,號啕大哭着:「對不起,羅天,對不起……」

§§§2

從羅天這裏,我終於知道整件事情的來龍去脈。

當日,我們從佟秀麗家出來后,他接到電話,獲知光華路舊住宅區拆遷時發現一具被砌在牆裏的腐屍,緊接着又接到段正揚逃出看守所的電話,他立刻攔了一輛的士趕去看守所,沒想到在的士上遭到司機的突然襲擊,醒來后便來到天蠍森林,發現自己無法張開嘴,而且被戴上面具。

面具用厚鐵皮特製成的,邊緣處連着兩片稍寬的鐵片,牢牢地扣在羅天的腦後。

而在不遠處的地上,有着幾行小字。

遊戲規則

如果你能趕在他們被殺光之前找到鑰匙證明你自己,你就贏了。

蒲鵬

蒲鵬?我驚得瞪大眼睛,果然是他,除了他,再也找不出第二個能有如此高超易容術的人。

驚訝的同時也讓我懊悔不已,因為與他相處的幾天時間裏,其實很多時候他都表現出與羅天不一樣的性格——他比羅天細心、體貼,記得有一次,他說就算保護不了別人,也一定好好保護我,而羅天呢,永遠都是別人比我更重要的,我真糊塗啊,竟然被甜言蜜語迷暈理智了。

回想起來,那天晚上在酒吧迷迷糊糊看見羅天的情景,我原以為是自己酒醉后出現的幻覺,現在看來,不是我的幻覺,而是實實在在地看見了,不過他不是羅天,而是蒲鵬。

可是,還是有疑點!

我皺了皺眉,困惑地說:「不對呀,蒲鵬快五十歲了,而且還有點駝背,他是怎麼做到連我都認不出來呢?而且聲音跟你一模一樣。」我實在想不通,一個近五十歲的人如何能那麼完美無缺地偽裝成一個只有二十八歲的人,相差了二十多歲呀!

羅天用樹枝在地上寫道,蒲鵬的年齡、姓名,以及身體特徵僅僅是他在江川大學的資料,也許這些本就是他的偽裝,假設二十年前蒲鵬以一名學生的身份殺人,按他當時只有十七歲計算,現在就是三十七歲,一個三十七歲的人是可以偽裝成二十八歲的,再加上環境的因素,全身髒兮兮的,給他的偽裝帶來一定的優勢。而對於像蒲鵬那樣的犯罪高手來說,模仿別人的聲音應該不是難事,現在不是有很多人都會模仿歌星唱歌么?尤其在天蠍森林這樣的環境下,極端的飢餓與極端的疲勞,還得分分秒秒提防危險的降臨,再加上我過於相信羅天,根本沒想到有人偽裝他,而其他人全都不認識羅天,因此,假若蒲鵬的聲音能夠模仿到90%,便會讓我深信不疑。

原來如此,所有的疑點漸漸解開了。

我看着羅天,焦急地問道:「那他說的鑰匙是怎麼回事?為什麼要找到鑰匙才能證明你自己?」

羅天緩緩地轉過頭去,我這才發現扣在他的腦袋後面的兩塊鐵片分別有着兩個鑰匙孔,而在面具的最下方,也有着一塊鐵片,緊緊地抵住他的下巴,致使他無法開口說話。

我的心霎時間冷到極點,顫聲問道:「鑰匙呢?鑰匙在哪?」

羅天搖搖頭,寫下了三個字——不知道。

看着那可怖的黑色面具,剎那間我全部明白了,羅天無法開口說話,也無法打開面具,尤其還有一個「羅天」跟我們天天在一起,所以他毫無辦法證明他才是真正的羅天,而蒲鵬竟然利用這一點誣陷羅天是段正揚,是整件事情的策劃者。

我忿忿地說:「太卑鄙了!如此的不公平,連鑰匙在哪兒都不敢告訴你,還好意思說遊戲規則!你也不對,為什麼不找機會帶我來看蒲鵬留下的字?否則事情也不會變成這樣,那些字呢?」

羅天繼續在地上寫,因為當晚下了一場暴雨,把那些字全都沖沒了,而且一開始他並不知道我在這裏,也不知道蒲鵬指的「他們」是誰,更不知道蒲鵬已經變成他的樣子。當他第一次出現在王海成的屍體旁,遇到另一個自己時,他完全懵了,發怒了,衝上前跟蒲鵬撕打,結果被蒲鵬打下山,然後他根據我們留下的標誌,找了很久才找到小屋,這才發現我也在其中,但他找不到機會靠近我,因為蒲鵬寸步不離。

當他知道我們沒有東西吃的時候,便給我們送來幾個果子,同時在地上擺下五減三的數學題,希望以此告訴我蒲鵬的存在。豈知留下提示以後他就懊悔不及了,因為我不知道身邊的「羅天」就是蒲鵬,當我看到五減三時,必然告訴蒲鵬,所以,羅天不管給我留下何種暗示都會間接地傳達給蒲鵬,這是他的疏忽。

等他再次返回小屋時,蒲鵬已經帶着大家轉移陣地,而且還把五減三改成五加三,這讓他更加懊悔了,不僅沒能讓我明白他的暗示,反倒被蒲鵬利用了,他也立刻明白蒲鵬一定故意說五減三是兇手留下來的,意思是讓大家自相殘殺,所以才會改成五加三表達大家必定團結,這件事後來經他問過段雷得到證實。

他到處尋找我們,想找機會靠近我,只有找到單獨和我面對面的機會,他才能夠證明他自己,揭穿蒲鵬的真面目。再後來,他在山坡上發現林嬌兒的屍體,以及蒲鵬留下的八減七,他知道自己果然被利用了,憤怒的他卻無法站出來說明一切,就在這時,他看見我了,一時間忘了一切,獃獃地站在山坡上。

當我舉起竹劍刺向他的那一刻,他完完全全傻了,一直到滾下山坡,仍然沒有從驚愕中回過神,他心灰意冷,甚至絕望了、放棄了,沒有人能體會他那時的痛苦心情,兇手偽裝成他的樣子不停地殺人,而自己的女友竟然為了保護兇手而殺他,他有苦說不出,有口不能言……

就在他決定放棄時,卻突然醒悟了,我為什麼要殺他呢?因為我不知道他是羅天,而且還把他當成殺人兇手,當蒲鵬被一腳踢倒后,我以為被踢倒的是羅天,所以才會不顧一切地衝上去殺他。

換言之,我殺他,是因為有人傷害羅天;我殺他,是因為我愛羅天!

我拉過他的手,將臉貼在他的掌心,除了說對不起,我不知道還能再說什麼。

老天已經給了我最大的懲罰,儘管羅天不怪我,可是這件事情將永遠地烙在我心裏,讓我內疚一輩子。

片刻后,羅天繼續寫道,從那一刻開始,他漸漸冷靜下來,發誓一定要找出真相。

救了段雷之後,他才知道自己被蒲鵬誣陷成段正揚,他立刻斷定段正揚的逃跑與蒲鵬有關,也許就是蒲鵬把段正揚從看守所劫走的。至於他為什麼救段正揚,羅天認為蒲鵬跟段正揚應該認識,而且這次的天蠍森林事件跟段正揚也應該有關,否則蒲鵬不會把段雷抓進來。

於是,他靜下心來重新梳理蘇雪的案子,才發現事情匪夷所思、錯綜複雜。

「蒲鵬說蘇……」我敏感地看了看段雷,意識到這件事不能當着他的面說,便撿了根樹枝,把後面的話寫在了地上:蘇雪是自殺的嗎?

羅天點點頭,寫道:蒲鵬的確很聰明。

稍過片刻,羅天問我是否記得那天從菜市場出來后,發生一件關於冰塊的事情。

只消片刻我便想起來了。當時有個人自行車騎得飛快,撞到旁邊正在抬冰塊的人,一個叫做老張的大叔對摔在地上的冰塊心疼得很,因為很少有人心疼一塊冰,所以我的印象深刻。

我皺皺眉,不解地問:「那件事跟案子有關係?」

羅天接着寫,有,如果我沒有猜錯,蘇雪就是利用冰塊讓兇器消失無影的。

我更加不解了,難道冰塊可以融化兇器?

直到羅天將整件事情寫出來,我才恍然大悟。

羅天告訴我,蘇雪家的卧室窗外有兩根平行鋼管組成的晾衣架。

根據他的推測,蘇雪從天氣預報獲知當晚有暴雨,而且她也知道段正揚晚上有應酬,但凡有應酬,段正揚十有**喝多,所以蘇雪趁他酒醉回家熟睡后,將事先從老張處購買的冰塊架於鋼管上——待出去后找老張錄口供便知蘇雪有沒有向他買過冰塊——然後將一塊大石頭置於冰塊上,大石頭綁着一根非常鋒利的特製鐵絲,鐵絲的另一端牢牢套在蘇雪的脖子,天氣悶熱,再加上暴雨的沖刷,冰塊很快就融化了。待冰塊一融化,大石頭往下墜落,石頭的重量、七樓的高度、地心引力,墜樓的同時鐵絲瞬間割斷蘇雪的脖子,石頭連同鐵絲便掉進樓下的垃圾桶。次日清晨,垃圾桶被運往垃圾站清理。

這就是無懈可擊、滴水不漏的完美作案。

這番推理讓我目瞪口呆,同時也暗暗佩服蘇雪的絕頂聰明,換成我,可能下輩子也想不出這麼複雜而高明的自殺手法。可是,她為什麼實施如此複雜的自殺手法陷害丈夫段正揚呢?在現場留下《楊令公撞碑》的圖畫意欲何在?她自殺背後的真相又是什麼?

我把這些疑惑一一寫在地上。

羅天看了看,寫下一行字:「只能等出去後進一步調查了。」但他猜測蒲鵬已經知道蘇雪的自殺真相,所以才設計天蠍森林的遊戲。不管怎樣,羅天必須贏蒲鵬,他知道,只要自己一天沒找到鑰匙打開面具,蒲鵬就不會給他任何靠近我的機會,怎樣才能讓蒲鵬放鬆警惕呢?羅天費盡心思地想着,從江川大學的命案到現在,蒲鵬給人最大的印象就是自傲、不可一世。

想到這裏,羅天決定利用蒲鵬的自傲性格做一次賭注,不過讓羅天難過的是,當他趕到睡篷的時候,柳晶晶已經遇害了。他強忍住怒火,在地上擺下了五等於五的數學題,意思是——我輸了,我放棄了,求你不要再殺人了。

羅天深信蒲鵬能明白他的意思,只要蒲鵬相信他真的放棄了,才可能放鬆警惕。

然而,當他真正地跟我面對面時,看到我如此驚慌失措,尤其看到我的腳血流不止,他既矛盾又心痛,很想衝上去一把抓住我,可是他不敢,他怕嚇倒我,怕前功盡棄,而且他沒辦法一邊按住我,一邊慢條斯理地寫字向我解釋,他只能默默地跟着我,尋找時機,但他萬萬想不到我的性子如此剛烈,竟然縱身跳下山坡。

顯然羅天賭贏了,蒲鵬正是因為看見五等於五才放心把我一個人留在睡篷里,可是……

我的心陡然升起一團疑雲,蒲鵬是一個那麼聰明的人,怎會如此輕易地相信羅天真的放棄了?

抬眼看着羅天,看着看着,我的淚水在瞬間蓄滿眼眶,哽咽著問:「你……你的面具打不開,這麼多天……這麼多天你吃什麼?」

我咬緊下唇暗暗責罵自己,為什麼到現在才意識到這個問題?

段雷接過我的話,很難過地說:「羅天叔叔從來沒有吃過東西,他吃不了,嘴巴被擋住了,不過前面不遠處有個地方有水,他要是餓了,口渴了,就把臉側過去,讓水流進嘴裏,我每次問他有沒有喝進去,他都說有。他還總是叫我說你的名字,他說只要聽到你的名字就有力量、有信心,不吃東西也不餓,最後還能抓住那個假的羅天叔叔……小古,光聽一個人的名字就不餓嗎?為什麼我不行呢?」

天啊!我顫慄地望着羅天,從遭遇襲擊到現在,至少有一個禮拜了,這麼多天來,他從沒有吃過東西……

這時候,我終於明白蒲鵬為什麼相信羅天真的放棄了,連日來的不進食,再加上受過幾次傷,而且還被我刺傷過,他完全有理由相信羅天從生理到心理均經受最最殘酷的考驗。我也明白他為什麼前幾次都選擇在山坡上將他們殺死,因為一碰見羅天,他就可以把羅天打下山坡,在遊戲沒有玩到最後時,他不能讓大家抓到羅天,他更想慢慢地折磨死羅天。

周宇說我們在挑戰人類的生存極限,那麼羅天呢?

他已完全超出了生存極限啊!

霎時間,我淚如泉湧,發瘋般地檢查他的面具,試圖將它打開,只有這樣,羅天才能吃東西,才能堅持到最後。

羅天安靜地坐着,任由我擺弄。

一旁的段雷說:「沒用的,我也試過了很多次。」

試了無數次,它果真像長在上面,紋絲不動。我抱住羅天,無能為力地哭着:「我們找鑰匙好不好?現在就去,我們一起面對蒲鵬好不好?逼他說出鑰匙在哪裏。」

羅天鬆開我,在地上寫道:還有兩個人在他手裏,我們不能貿然行動,在沒有把握的情況下,不能驚動蒲鵬,否則那兩個人性命不保,所以,只能智取,不能硬拼。

我抹了一把眼淚,問他:「怎麼智取啊?」

沉思片刻,他便寫道:你先回去,想辦法支開蒲鵬,再把真相告訴他們倆,然後……

§§§3

蒲鵬被我的竹劍刺中右肩,只是呆楞片刻便恢復了以往的冷靜,他嘴角上揚,對我笑了笑,輕聲道:「小煙,你以為你們贏了嗎?」說着,他瞥了羅天一眼,繼續說,「他已經沒有機會了,我是說真的。」

話音剛落,羅天撲通一聲,癱軟在地上。

當我看到插在羅天腹部的箭時,尖叫着撲過去,一邊使勁搖晃他的身子,一邊沖着周宇和司凱典吼道:「不是說好了換成樹枝嗎?怎麼還會刺進去?」

設這個機關是羅天的主意,他說到時候把箭換成樹枝,刺中他的時候,他用手握住,還讓我放心,一定不會傷到他的,所以在設置機關時,我徉裝暈倒,讓蒲鵬把我背回睡篷,為的就是擠出時間讓周宇和司凱典把箭換掉,可是……為什麼還會這樣?

司凱典嚇傻了,他支支吾吾地說:「我們本來要換的,可羅天突然出來了,他、他不讓換,他說……他說蒲鵬……太狡猾了,怕被他看出破綻。」說到這裏,他怯怯地看了蒲鵬一眼。

雖然那根竹劍牢牢地插在蒲鵬的右肩,但他跟沒事兒似的,絲毫沒有表現出受傷、難過的樣子,表情淡定得彷彿竹劍插在別人身上似的。

而周宇和司凱典都不敢靠近他,站得遠遠的。

見羅天一動不動地躺着,怎麼搖也沒有反應,我失聲痛哭起來,哀求蒲鵬:「鑰匙呢?求求你幫我把羅天的面具打開,他已經不行了,他會死的!求求你把鑰匙給我,你已經把他折磨成這樣了,還不夠嗎?只要你把鑰匙給我,讓我做什麼都行,求求你……」

蒲鵬靜靜地看着我,然後將視線轉向司凱典,緩聲道:「兩把鑰匙,都在他的肚子裏。」

說完,他用力地拔出那根竹劍,頭也不回地大步而去,鮮血染紅了他的後背。

§§§4

眼看蒲鵬越走越遠,周宇突然看了司凱典一眼,撲身撿起竹劍。

說時遲,這時快,司凱典已經掄起一塊石頭狠狠地砸在周宇的頭上,一邊砸一邊說:「你想殺我是嗎?你想殺我是嗎?」

司凱典不停地砸著,他已經瘋了,從蒲鵬指出鑰匙在他肚子裏的那一刻起,他就瘋了。

「小古!抓到假羅天沒有……啊……」往這邊跑來的段雷被這一幕嚇得尖叫,繼而號啕大哭起來,連滾帶爬地往我這邊跑,但一看見羅天的腹部插著一支箭,又嚇得跑到一邊,放聲大哭。

正是段雷的哭聲使司凱典停止了動作,他瞪圓雙眼,獃獃地望着血肉模糊的周宇,胸口激烈地起伏着。

周宇還沒死,身體不住地抽搐著,他艱難而微弱地說:「獃子,你以為……我要……殺你嗎?我……我是要……」他轉動一下眼珠,然後定格在蒲鵬消失的方向,再也不動了。

雖然周宇的話沒有說完,但我相信司凱典一定知道周宇其實想殺蒲鵬的。

只見他將手裏的石頭一扔,整張臉痛苦地扭曲著,嘴唇抖得很厲害,喃喃地說道:「你騙人,你就是想要殺我的,沒人比你更自私了,你騙人……」

片刻,司凱典一把撿起竹劍,踉蹌著坐到一棵樹底下,虎視眈眈地看着我,喘著粗氣說:「你別想從我這裏拿鑰匙,你要是敢過來,我就殺了你!」然後,對着哇哇直哭的段雷吼道:「不許哭!」

段雷立即噤了聲,蜷縮著發抖,一動也不敢動。

我低下頭去不看他們,輕輕抬起羅天的腦袋,讓他枕在我的腿上,自責而又後悔地輕輕抽泣著。

蒲鵬沒說錯,我們的確沒有贏,儘管揭開他的真面目,可是羅天卻把自己逼上一條死路。

為什麼來到天蠍森林以後我變得如此愚蠢?如果我能聰明一點,斷然不會答應羅天這個機關,我早該想到他會如此固執了。

我抱起他的頭,攬進懷裏,臉緊緊地貼着他的面具,我知道我已經救不了他。

此時此刻我才真正感受到蒲鵬的殘酷,如果羅天想要活命,就必須殺死司凱典,從他的肚子裏取出鑰匙,蒲鵬必定知道羅天不可能這麼做,而我也不會。所以,這個遊戲從一開始羅天就輸了,蒲鵬沒有給羅天任何可以贏的機會。

羅天!我輕輕吻着他面具后的眼睛,心裏念道:從現在開始,我再也不會離開你,一分一秒也不離開,我不會讓你丟下我一個人的,沒有你,這個世界對於我來說,還有什麼意義呢?

「你很愛他嗎?」司凱典突然問。

「是。」我輕笑一下,「不過你放心,我不會為了鑰匙殺你的,羅天也不允許我這麼做,能夠跟他死在一起,其實也是一種幸福。」說罷,我轉頭看看段雷,他仍然簌簌發抖著,一眼不眨地盯着周宇的屍體。

「你能答應我一件事嗎?」

「什麼事?」司凱典立馬變得緊張起來,雙手緊緊地握住竹劍。

「如果你能活着離開森林,請你一定把雷雷帶出去,我給你一個地址,你找我老媽,她會照顧雷雷的。還有,見到她以後,你就告訴她……」我頓了頓,低頭凝視羅天,輕聲說,「你就告訴她,說我跟羅天私奔了,就當沒有我這個女兒吧。」

「為什麼?這麼說不是讓她恨你嗎?」

我苦笑地搖搖頭,沒有答話,如果老爸老媽知道我死在這裏,他們一定傷心一輩子的,與其這樣,還不如讓他們恨我。

半晌,司凱典苦笑一下:「你以為我還能活着離開嗎?只有蒲鵬知道出去的路。」

我嘆息一聲,是啊,只有蒲鵬知道如何走出去,可惜他已經走了,他根本沒打算釋放我們。即使現在不再有危險了,但如果沒人前來營救,死在這裏是遲早的事情。

有人來營救我們嗎?不可能的!因為沒有人知道我們被困在這裏。

司凱典自顧地說着:「其實我知道,就算我能活着出去,也逃不掉法律的制裁,對不對?因為我殺了周宇。不過有一件事情我不明白,蒲鵬為什麼把我們抓到這裏?而且還把鑰匙……難怪這些天我老是感到肚子痛,原來裏面有鑰匙……」說着,他撩起上衣,摸摸自己的肚子,輕輕地來回按著,似乎想辨出鑰匙所在的位置,眼神變得絕望起來,喃聲聲:「他是怎麼把鑰匙放進去的?難道來天蠍森林之前,把我弄暈后讓我吞進去的?人在昏迷的時候能吞進東西嗎?為什麼不能排泄出來呢?消化不了嗎?哦,對了,這些天沒有進食,根本也不存在排泄,鑰匙就一直在我的肚子裏。」

自言自語一頓以後,他抬起頭來對我說:「我根本不認識蒲鵬,真的不認識,連他的名字都沒聽說過,如果這只是他跟羅天之間的遊戲,肯定不會搭上我們,所以我猜測事情沒這麼簡單,對不對?你知道他為什麼要抓我們進來嗎?」

我搖搖頭,不知該如何回答,雖然羅天說可能跟段正揚有關,但這只是羅天的猜測,而且我們曾經以為幕後者就是段正揚的時候,一樣不知道抓我們的目的,真正的原因只有蒲鵬才知道啊!

司凱典失望地嘆了一口氣:「你也不知道啊?」然後,他看着羅天,突然說:「他是個了不起的人,真的,換成是我,早餓死了。我想,他一定很愛你,否則他撐不到今天。對了,他還活着嗎?」

我點點頭,一直放在羅天胸口的手能感覺到他微弱的心跳。我已經做好準備了,只要他的心臟一停止跳動,我將毫不猶豫地隨他而去。

「那就好。」司凱典笑了笑,接着說,「我覺得這輩子做得最對的一件事情就是給自己買了保險,保額是二十萬元。從小到大,別人總是瞧不起我,因為我家裏窮,我老爸在我很小的時候出車禍去世了,我老媽為了養活三個孩子,什麼活兒都干,撿過垃圾,掃過街,洗過廁所。那時候在學校里,同學們都不跟我玩,總是欺負我,他們罵我媽是撿垃圾的寡婦,因此我很自卑,也很恨我媽,覺得有這樣一個老媽非常丟臉。等到上中學的時候,我搬到學校住了,十天半個月才回家一次,拿了東西就走,連話都不願意跟老媽多說一句。我拚命地學習,想用好成績吸引別人的注意,讓他們跟我玩,可是老天似乎耍我似的,我越努力成績越差。漸漸地,我的脾氣變得很壞,動不動跟人打架,後來被學校開除了。我總想干出一件驚天動地的事讓別人對我刮目相看,我甚至編出自己是司馬遷的第五十六代嫡孫,很可悲是吧?沒辦法,現在不是很多人胡編自己是歷史名人的後裔嗎?想必很多人跟我差不多心態吧!」

說到這裏,他紅了眼睛,聲音也變得哽咽,但他很快地吸了吸鼻子,調整好自己的情緒,繼續說着:「我老媽已經完全對我失望了,於是把希望寄托在我兩個姐姐身上,指望她們將來能孝順她,沒想到我那兩個姐姐比我更不是東西,結了婚以後基本斷絕跟老媽的來往,說孝順老媽是我這個當兒子的責任。記得去年,我二姐過生日的那天,老媽給她做了她平時最愛吃的麻婆豆腐,裝在保溫瓶里,冒着大雨送到我二姐的單位,正巧碰到我二姐跟幾個同事一起出來,就在她滿心喜悅地想把保溫瓶遞交我二姐時,我二姐竟然說了一句,哪兒來的叫花子,怎麼要飯要到這裏來了。還當眾扔給我媽一塊錢硬幣……」

司凱典的眼淚不可控制地滾出眼眶,他迅速地擦了擦,深吸一口氣,再度開口:「老媽傷心得一病不起,我那兩個姐姐連看都沒看過一次,人家不是說母女連心,女兒是娘的貼心棉襖嗎?可我們家……老媽見指望不上兩個女兒了,只好把希望重新轉到我身上,盼着我有一天能出人頭地、有出息,其實我也想有出息啊,可是老天根本不給我任何機會,我做什麼都失敗,從未乾過一件讓老媽欣慰的事,在保險公司呆了半年多,除了給自己買的這份保險,一張單也沒簽出去……我不想再這麼失敗下去了,所以,我決定為了老媽,做一件有意義的事情。」

說完,他突然看着羅天,再次問了一遍:「他還活着嗎?」

我有些木訥地點點頭,心裏隱隱不安起來。

他轉過頭去,出神地盯着前方,喃喃自語道:「與其出去坐牢讓老媽傷心,倒不如現在成全別人。」

我心裏咯噔了一下,老天,他要做什麼?

還沒等我有所反應,他將視線轉向我,輕聲說:「兩把鑰匙,應該都在我的胃裏,你能找得到吧?」

話音落下的同時,伴隨着段雷的尖叫,那根竹劍已經深深刺進司凱典的腹部。

我魂飛魄散地撲過去,大聲哭着:「你為什麼這麼傻?我不要鑰匙,我情願跟羅天一起死……你讓我怎麼拿鑰匙?我做不到,做不到!」

司凱典皺着眉,斗大的汗珠掛滿額頭,他的臉已經痛得完全扭曲變形,「我相信……你能做到……就在……我的胃裏,你要是不拿的話,那我就……白死了……古小煙,你能答應我……一件事嗎?」

我連連點頭道:「你說,我一定幫你做。」

「答應我,出去后幫我作證,說我……不是自殺的,周宇也不是我殺的……我不曾給過老媽什麼東西,好不容易留了一筆錢……給她養老,如果保險公司知道我自殺,而且還殺了人……他們就不會賠錢了……求你了……」

「我答應你,一定幫你作證,一定的!」我哭得上氣不接下氣。

「謝謝你……」他的聲音越來越弱了。

說完,司凱典握緊竹劍,狂喊一聲,用力地向下拉去……

§§§5

當我拿着那兩把鮮血淋漓的鑰匙,整個人近乎麻木了,趴在地上不停對着司凱典的屍體磕頭。

放心吧,司凱典,只要我能活着出去,一定把你的媽媽當成我自己的媽媽,照顧她一生一世。

我搖搖晃晃地走到羅天身邊,全身顫慄得費了半天的勁才把鑰匙**去。

當面具打開的一剎那,我的心也跟着一起碎掉了。

那是一張怎樣的臉啊!

整張臉黑得發青,眼窩深陷、顴骨高聳,一排密密麻麻的黑線,將他的上下嘴唇牢牢地縫合在一起,早已面目全非。

淚水在瞬間奪眶而出,我痛哭地弓起身子,將臉埋在地上,哭聲卻被卡在喉嚨里,怎麼也發不出來。

蒲鵬,你是惡魔,你為什麼如此殘忍?

獃獃地坐在羅天身邊,我忘了時間,也忘了所有的一切。

我不敢再將他攬進懷裏,怕不小心牽動他嘴上的傷。

是不是很痛,羅天?這麼多天,你是怎麼熬過來的?

眼看他的心跳越來越弱了,我的腦海里閃過司凱典的那番話:「你要不拿的話,那我就……白死了……」

情急之下,我撿起竹劍狠狠地割破手腕,用鮮血濕潤他的嘴唇,然後在他的雙唇小心翼翼地打開一條小小的縫隙,讓鮮血順着縫隙處流進他的嘴裏。

羅天,你一定要活下去,為了司凱典,為了我,請你堅持!

不知過了多久,空中突然傳來一陣轟隆隆的聲音,由遠而近,把剛才被司凱典剖腹時嚇暈的段雷驚醒過來。他揉了揉眼睛,突然一翻身彈跳起來,興奮地說:「飛機?小古,你快看呀,飛機啊!」

我呆楞了一下,仰頭看去,果然是飛機,是直升機啊!

段雷爬了起來,一邊揮動着雙手,一邊大喊:「我們在這裏!快來救我們呀!」

見它越飛越低,就在頭頂盤旋著,我也忍不住激動起來,難道它是來救我們的?

我們終於得救了。

羅天,我們得救了!羅天……

我舔了舔乾裂的嘴唇,搖搖欲墜地站了起來,還沒站穩,只覺得天旋地轉,一頭載倒下去,再也沒有意識。

§§第十章惡魔,還是瘋子

§§§1

十天後,S市人民醫院。

羅天的同事劉揚從6號病房走了出來,我立刻迎上前,焦急地問:「怎麼樣?」

劉揚聳聳肩,有些無奈地看着我,嘆息道:「要不你先回去吧,這麼多天不休息,身體吃不消的,再說了……守在這兒也沒用。」

我黯然地垂下頭,不想讓劉揚看見我眼裏的淚水。

羅天的手術很成功,醫生說他能夠活下來是個奇迹,如果不是有一種超乎常人的意志力支撐着他,恐怕他早就死了。

是的,他的確創造一個奇迹,整整八天沒有吃過任何東西,因為嘴巴被縫住,清泉順着他的臉頰流進嘴裏少之甚少,中途受過幾次傷,還得想盡一切辦法揭開蒲鵬的真面目,但這一切沒有將他打倒,他堅持到最後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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天蠍森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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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九章 司凱典的救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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