十三

十三

黑牢裏關押的犯人等級可以從他們住的牢房的號碼看出來,排的越前等級越高,相對來說危險性也越高,這點那魯克也很清楚。只不過在聽阿修羅說了之後,他不免有些好奇。他要見的人不過才排名第八,那前七分別是誰呢?――這也是黑牢神秘之處,除了獄長和國王,哪怕地位再高,也沒法知道牢裏囚犯的身份。

不過現在的他只能壓下好奇心,跟着那個獄卒在監獄里繞來繞去,還爬了幾層樓,最後獄卒在一扇牢門前停下了。他摸出了一串鑰匙,找到其中一把,插進了鑰匙孔。一陣讓那魯克覺得齒寒的「嘎嘎」聲響過之後,牢門開了。

「只有半小時。」獄卒這麼說着,走到了一邊,示意那魯克可以進去了。

門在那魯克的背後關上了,牢房裏只剩下他和囚犯兩人。黑牢的每間牢房之間都用厚厚的牆隔開,相鄰的囚犯都無法聽到鄰居的哪怕一點聲音。至於獄卒,就算被他聽到了,他也一個字都不會說出去,這是擔任黑牢獄卒必備的能力――守口如瓶。瑞昂建造這座監獄時就頒佈了一條特殊的法令,那就是黑牢的獄卒無論聽到什麼,都不準向外泄露。要是膽敢泄露一個字,將會經受分屍之刑。這樣殘酷的刑罰,自然會讓這些獄卒三緘其口,也養成了他們沉默寡言的性格。

每間牢房長不過十尺,寬不過六尺,高不過九尺,只有一個小窗口透光。地面只有稻草,充當着床,桌子和椅子眾多用具。而就在這樣的牢房裏,一個人盤腿坐着,面向牆,就連有人進來了也沒有轉身。

在適應了牢房裏的昏暗后,那魯克注意到了那個在牆角的人,嘴角浮現出一絲微笑。

「老友啊,我來了也不歡迎一下嗎?」

那個人身體一抖,站了起來,緩緩轉過身。

那魯克終於看到了他的臉。他比以前瘦了很多,頭也全白了,臉上黑黑的,鬍子拉渣。那魯克記得他原先是個喜歡整潔到有些變態的人,可是現在卻變成了這模樣,不禁暗嘆世事無常,雖然這種變故是他造成的。不過,讓他稍稍吃驚的是,那人的眼神依然流露着神采,而不像其他犯人那樣顯露出死魚一樣的光彩。

「理查德啊,你怎麼落到了這種地步了呢。」那魯克搖著頭說,「你本不該是呆在這種地方的啊。」

出乎他的意料,理查德並沒有因為他的話而勃然大怒,反而再次盤腿坐下,隨後臉上露出了微笑。

「那魯克你也不該是呆在這種地方的人啊,怎麼也到了這種地方呢?」

那魯克本來打算好好羞辱理查德一下,卻沒想到被他這樣反唇相譏,不由得有些惱火。但那魯克城府極深,這種怒火只是一瞬間,隨即就被壓了下去。他學着理查德,盤腿坐下,一樣露出了微笑。

「你什麼時候變得這樣牙尖嘴利了?難道說是在這裏學的?可惜啊,你要是早些變成這樣多好。不,如果你的腦袋能變得這樣靈活就好了。」

「抱歉啊,父母生我的時候就定下了這種脾氣了。」理查德淡淡地說,「閑話說的夠多了,你來這裏總不是因為無聊而來拉拉家常的吧,那魯克。」

「聰明。」那魯克豎着拇指說,「那你應該知道我為什麼會到這裏來吧。」

「我不知道。」理查德還是那種淡淡的語氣。

「別裝傻了。」那魯克說,「你明明知道的。現在我問你,到底願不願意?」

理查德的確知道那魯克為何而來,那就是想要理查德放棄之前的理念,轉而幫他。於是在那魯克這麼問了之後,他搖搖頭。

那魯克的確需要理查德幫忙,不過並不是什麼好的用心。他要掌控這個國家,把國王變成他的傀儡,就必須讓所有大臣成為他的屬下,或者成為他的盟友。可是現在大臣中並不全是如此,還有一部分是理查德心腹。這部分人他必須清除掉,但是這些隱藏得極深,說不定在現今歸順他的人中間也有,無法辨別。所以他需要理查德,用他做餌,就像磁鐵吸鐵砂一樣,把不忠於他的人聚集起來,一起解決掉。當然,表面他自然不會這麼告訴理查德,而是說只要理查德答應,可以恢復理查德之前的所有地位。在他看來,人都是戀權位的,這樣的條件理查德沒可能不答應。

可是看到理查德搖頭,他覺自己可能錯了。原來理查德那種正直並不是裝出來的,他這麼想,或許用權位引誘並不是上策。轉了轉眼珠之後,他有了新的主意。

「你應該知道和克魯洛德的那個密議吧。」

理查德的眼中閃過一絲怨毒,第一次,他的聲音大了起來。

「你竟然派五千人去送死!你到底還有沒有人性?!」

「我有沒有人性不用你評論。我只想問你,知不知道是誰帶領這五千人去送死的?」

理查德看着他,沒說話。

「是你最喜歡的兒子,沙加啊。」

那魯克露出惡毒的笑容,這麼說,隨後等待着理查德的反應。

這次理查德的反應完全如他預料,猛地站了起來,手指着他,聲音提高了八度。

「你……你……你根本禽獸不如!沙加可也是你朋友的兒子啊!」

「如果你願意,我可以換掉他。」那魯克這麼說着,施施然站了起來。「一切都在你手中啊,老友。」

「你……你……」

「好好想想吧,老友,時間不多了。」這麼說着,那魯克移到門邊。恰好在這個時候,牢門打開了。

「時間到了。」

獄卒面無表情地說。

「慢著!」理查德跑過來,打算抓住那魯克,卻沒有成功,因為在抓到之前,就被獄卒一叉叉住了。

「時間到了。」

獄卒重複了一遍。隨着這話,那魯克施施然走了出去。

「一切都在你手中啊,老友。」

重複了一遍,那魯克倒背着雙手,得意地離開了。

那魯克的好心情並沒有維持多久。當他回到家中后,羅伊立刻迎了上來。

「父親,相來了。」

聽到這個消息,那魯克十分吃驚。他記得今天並沒有什麼和宏德尼約好,而且也不記得有什麼重要的事要處理,那宏德尼究竟為什麼而來?

「在哪?」

「在書房等你。」

「我立刻去。」那魯克說,「你也一起來吧。」

「是。」羅伊這麼回答,突然像想到了什麼似的,再度開口了。「對了,父親,相還帶了個人來。」

「帶了個人?」那魯克皺起眉頭,「什麼樣的人?」

「看起來好像是個野蠻人。」羅伊說。

「野蠻人?」那魯克覺得更奇怪了。和克魯洛德的和約已經完成了,為什麼還會有野蠻人到這裏來?還有,和約完成的事宏德尼也知道,為什麼他不自己處理這個問題,而非要到他這來?太多的疑問在他腦海里盤旋,卻沒有解答。

「我知道了。」他說,「那我們現在就去見見相大人。」

正如羅伊所說的那樣,宏德尼的確帶了一個野蠻人前來,而這個野蠻人那魯克倒也不陌生,他正是科爾戈之前派來商議和約的使者。

「怎麼了?難道和約有什麼問題?還是你們打算毀約?」

「自由之民向來遵守承諾。」使者傲然回答,「所以科爾戈才派我前來。」

「什麼意思?」

「科爾戈王要我告訴你們,之前派去的五千人出了問題。」

「什麼問題?」

「說是有一個人逃脫了。」宏德尼說,「科爾戈並不知道他的身份,但知道他是個騎士。」

「科爾戈王。」使者這麼強調。

那魯克沒有理會他,反而陷入了沉思。騎士?那五千人里只有一個是騎士,就是統帥沙加。該死的,他在心中暗罵了一句,這些野蠻人在幹什麼?!連這點小事都辦不到?!不過現在不是追究的時候,他抬起頭,看向那名使者。

「那他逃哪裏去了?」

「他沒有逃脫,只不過做了希瓦的俘虜。自由之民的規矩,誰抓到的俘虜就全由他處理,所以科爾戈王也無可奈何。」

「那科爾戈的意思是……」

「科爾戈王只讓我告訴你們這些,其他我不知道。」使者眼中閃著狡黠的光芒說。

誰說這些野蠻人肌肉多腦袋小的?那魯克憤憤地想,但卻也無可奈何。科爾戈的暗示非常明顯,可使者不明說,他就不能把責任推到科爾戈身上。於是他只能揮揮手,示意羅伊把使者帶下去。

等房中只剩下宏德尼和那魯克后,宏德尼立刻換了副臉。原先他一直泰然自若,好像什麼事都胸有成竹。可沒外人時,他立刻露出了真面目。

「怎麼辦?萬一那人逃回來,我們就都完了!」

他滿臉焦急,一疊聲地說。

那魯克鄙夷地看了他一眼。不過現在他們站在同一條船上,船翻了對誰都沒有好處。於是他想了想,開口了。

「不要怕,這事很簡單。」

「簡單?」

「沒錯。剛剛使者不也暗示過了嗎?科爾戈不能插手俘虜的事,可沒說別人不能插手,也就是在暗示我們,趕快派刺客去刺殺。」

「這樣啊。那派誰去呢?」

「我手裏有很適合的人選。」那魯克露出奸詐的笑容,「非常合適的人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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恩塔格瑞傳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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