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九章

第九章

「嚴廷灝你這個沒腦袋的混蛋,你怎麼可以這樣對待可親?你知不知道為了你的生日宴,她費了多少心血?你知不知道當她得知你就是她在育幼院裏的阿浩哥哥時,有多開心?」

從紐約回來后,得知前一刻還恩恩愛愛的表弟夫婦竟然離婚了,莫家洛當場氣炸了。

福克一字不漏的把發生過的事情告訴他,聽完,他只想一拳打醒自己這個蠢表弟。

天底下怎麼有嚴廷灝這種白痴,放着那麼好的老婆不要,竟然在外面偷腥?

「我沒有偷腥,我只是……只是想氣氣她而已,我……」專橫霸道慣的男人,何曾被人指著鼻頭罵過,可此時此刻,他發現自己竟沒法辯駁表哥的責罵。

他是混蛋、他是畜生。

從表哥的口中,他得知,可親一知道他是她的阿浩哥哥,便迫不及待想在第一時間告訴他,但為了給他驚喜,她卻死命忍着要在他生日當天才揭曉這個秘密。

而他呢?在生日那天不但違背了答應她的諾言,還陪着另一個女人去傷她的心!

「你知不知道可親為了幫你公司設計那幾張圖,花費了多少心血?你知不知道,好幾次她都是趁着你晚上睡着的時候,一個人躲到浴室里,捧著電腦一畫就是一整夜?而你竟然指責她抄襲別人的作品?你……真是氣死我了!」莫家洛恨不得一棒打醒這個不知天高地厚的表弟。

但看到他一臉懊惱加自責,他知道對方此刻的心情並不好受,況且再怎麼罵他,事情也已經發生了。

「總之,我只送給你一句話,錯過可親,這輩子你再也找不到像她那麼好的女孩了。」

嚴廷灝不知道對方是什麼時候離開房間的,當煙灰缸里的煙蒂已經滿出來,他才從回憶中回神。

不遠處,還放着他生日當天,季可親送他的生日禮物,由於當時的他太過憤怒,那禮物盒險些變成家裏的垃圾。

他走過去,小心翼翼的將盒子打開,映入視線的是一張張可愛的Q版漫畫。十二個星座,每一個構思都是那麼新穎而別具一格,即使他是個門外漢,依舊被這一張張可愛生動的形象所吸引。

一張、兩張、三張……十二張!

當翻到最後一張的時候,他突然笑了,卻是比哭臉好難看。

他口口聲聲罵她是個白痴,其實真正的白痴是他自己。

最後一張畫枝上,簽了工工整整的三個字——袁憶浩!

憶浩、憶浩……

為什麼現在他才明白這個名字背後的意義?

可親,小欣,你能不能告訴我,我這個笨蛋到底錯過什麼?

離婚真的不是世界末日,至少那個她深愛的男人還好好的活着,他可以去尋找更好的人生,迎娶更適合他的女人,生一堆可愛的小寶寶去享受只屬於他的天倫之樂。

難過傷心是一定有的,但她不會怨天尤人,不會自暴自棄,不會像電視劇里的悲情女主角那樣躲在沒人的角落裏暗自哭泣。

父親對她離婚的事感到很震驚,但她卻告訴他,她和廷灝的性格實在合不來,不合則散,這沒什麼大不了。

後來,她告訴父親想獨自一人外出散心,希望他不要為她擔心,也不要將她的行蹤告訴任何人。

而她散心的第一站,就是自己幼時居住過的聖心育幼院。

重回故土,才發現這裏的變化真是好大。

從現任院長口中得知,小時候那個對她很好的院長媽媽已經去世了。這個滿載她童年回憶的地方,如今已物換星移,人事全非。

唯一不變的,就是那些無父無母、無家可歸的小朋友們,只能靠着有限的捐款過着貧困的生活。

她將自己這些年畫漫畫存下來的積蓄都交給院長,希望可以為這些小朋友們多做一些事。她還跑去大賣場買了很多可愛的玩具,送給這些天真可愛的小天使,然後在院長的同意下,帶着他們到公園玩。

「姐姐姐姐,我們來玩球好不好?」

扎著兩條小辮子的小女孩捧著球,扯著稚嫩的嗓音,笑嘻嘻的呼喚着她,那燦爛的笑容突然讓她想起自己小時候。

她還記得那時的自己,也像眼前這個小女孩一樣,捧著皮球雀躍的跑到一個有着一雙藍眼睛的漂亮男孩面前——

「阿浩哥哥,陪我玩球。」

對方的表情似乎很不耐,瞪了她一眼,抬起腿將放在他腳邊的皮球踢向一邊,「走開!」

看着跑遠的皮球,她扁起嘴巴,眼圈也紅了起來。

阿浩哥哥似乎看出她快哭了,有些手足無措,張嘴想要說什麼,最後卻跑向那顆被他踢遠的皮球,把它撿回來,不由分說的將球塞到她懷裏,他有些彆扭的道:「喂,你別哭了,我陪你玩球。」

想到這裏,季可親不由得笑彎了嘴。年少時的阿浩哥哥,還真是一個彆扭又可愛的傢伙呢。

「可親姐姐,你注意力要集中哦……」

一群小不點嘰嘰喳喳嚷個不停,她拉回思緒,繼續和這些知足快樂的小傢伙完成一團。

不遠處,一輛加長型的豪華房車內,有雙冰藍色的眼睛痴迷的看着這一幕。

「廷灝,你不過去和她打個招呼嗎?」講話的正是莫家洛,因為出版社那邊已經下最後通牒,他便跟着表弟一起搭機回台。

不過在他們離開洛杉磯前還發生一段插曲,可親的姐姐,也就是那個唯恐天下不亂的季晴瑜找上門來,表明想要和廷灝交往。

廷灝當下便不客氣的翻臉,「季大小姐,如果我沒記錯的話,你的身份應該是我老婆的姐姐,你一次又一次的勾引我這個妹婿,都不怕被人笑話嗎?就算我現在和可親離婚了,但你一輩子也休想取代她在我心中的地位!」

就這麼把嬌生慣養的季家大小姐罵得掩面哭着跑出大門。

當然,按照廷灝的標準來說,他自認為已經手下留情。

如果不是看在她好歹也是可親的姐姐,季天誠的女兒上,他的報復手段絕對會讓對方痛不欲生。

知道事情真相后,廷灝曾試着登門找可親道歉賠罪,但季天誠卻沒有給他好臉色,只說女兒心情不好,暫不見客,搞得廷灝每天吃不好、睡不好,整天想着要如何才能見上可親一面。

幸好他一位參加過他婚禮的客戶,說曾經在機場看到一位和可親長得很像的女人。

經他一提醒,廷灝意識到,可親很有可能並不在洛杉磯,這才托航空公司的朋友查一下出入境狀況。

果然,兩星期前,可親已經飛去了台灣。

擔心這個笨表弟又弄巧成拙,加上責編催得緊,莫家洛便隨着廷灝一起回到台灣。

前方突然傳來一群孩子的叫嚷聲,「可親姐姐你痛不痛?」

原來是陪着小朋友玩球玩得太投入的季可親,在撿球時不小心摔倒在地。她狼狽的坐在地上揉膝蓋,痛得她眼淚都快流出來。可是當着這麼多小朋友的面,她這個大人怎麼也不好意思真的哭出來。

一隻修長大手突然遞到她面前,很眼熟,讓她下意識的順着手臂望上去,先是一呆,她隨即不解的問道:「你怎麼會在這裏?」

見她絲毫沒有意思要接受他的幫助,他便主動的扯過她的小手,一把將她從地上拉了起來。

「我以為我們見面后,你的第一個反應會是很吃驚。」

藉著他的力道站起身,她溫柔的打發了旁邊看熱鬧的小朋友,回頭對他笑了笑,「我的表現難道還不夠吃驚嗎?」

她是真的很吃驚,嚴廷灝會出現在這個地方,是否意謂着他知道了什麼?

不遠處停著一輛搶眼的加長型房車,倚在車門邊的,竟是多日不見的莫家洛。

對方優雅的朝她揮手打招呼,她瞬間明白了一切。

兩人找了處人少的地方,嚴廷灝認真的打量着她的面容。他以為離婚後,她會像別的失戀的女人一樣哀傷而憔悴,但……他似乎高估了自己在她心中的地位。她不但看起來比從前更開心自在,眉目間更流露出幾分令人心醉的自信。

「那個時候你講話口齒不清,所以我一直以為你的名字叫小欣,而不是叫小親。」如果當初他肯仔細的詢問她的名字,他們是不是就不會錯過這麼多年?「事後我派人回到這邊找了你很多次,可院方根本提供不出任何我想要的資料。」

季可親心頭一跳,為他曾經數次來育幼院尋找她而驚喜,但一想到兩人現在的狀況,便又將那份雀躍埋在心底。

「我爸不想讓別人知道,我曾經是個可憐的孤兒。」對於父親在把她接回美國后,刻意命令院方掩蓋她住過育幼院的事情,她也是不久前才知道。

她就奇怪,阿浩哥哥當初明明答應過她會回來找她,可那麼多年過去,他就像人間蒸發一樣毫無消息,原來是父親無意中阻擋了他們見面的機會。

「而我們再次相遇的經歷,並不是那麼美好。」想起之前為達目的而故意接近她,嚴廷灝感受十分複雜,既慶幸能夠與她重逢,又不免責怪自己居然利用她、傷害她。

季可親也想到了那場意外的相遇,不由得露齒一笑,「你知道嗎?那時在輪船上,你故意接近我、請我吃飯,我就已經猜到我們之間的相識並不單純。直到在家裏再次遇到你,我更確定了心中的想法。可是,我還是很傻的想要親近你、了解你,因為……那時候我就從你身上,感覺到和阿浩哥哥一樣的氣息。」

她紅了臉,繼續說:「最讓我難忘的,是那天晚上你肯陪着我一起看星星,我們之間雖然什麼話也沒講,但那時候的你卻讓我覺得很親切。後來當我得知,你就是阿浩哥哥時,我既吃驚又開心,好像馬上把這個事實告訴你,但……又怕在你的記憶中,已經沒有小親這個人了。」

她轉頭看着他,「你還記得有一天晚上,我想要問你童年的事情嗎?」

她從他眼中看到一閃即逝的懊惱,像是在後悔着什麼,也像是在逃避着什麼。

這個男人一向高傲得不把任何人放在眼中,即使有心想要彌補什麼,他也會努力扞衛自尊,以漫不經心的態度來面對自己的錯誤。

算了!她本來就沒奢望過,他會主動向她低頭。

她自嘲的笑了笑,就像一個自討沒趣的孩子,「現在說這些好像也沒什麼意思,說多了,你又會把我當成是有心計、耍心機的女人。」

「對不起!」

耳邊傳來一聲真誠的歉意,她的心跳突然加快幾分,似乎有什麼東西和以前不一樣了。

可她很快搖搖頭,笑看他一眼,「你……你不用和我說對不起,我們已經離婚了。而且我記得你曾對我說,你從來都沒有愛過我。」

她的這種反應,真的很傷嚴廷灝的自尊,天知道他是鼓起多大的勇氣,才能在這個曾經以他為天的小女人面前擺低姿態。而她的態度,顯然是不稀罕他這份遲來的歉意。這讓一輩子都沒有向人低過頭的他,一時之間大受打擊,就像個手足無措的孩子,不知下一步該怎麼辦。

「你放心,雖然我們離婚了,但我不會因此而做傻事,更不會傷心得吃不下飯。我會好好的活下去,而且還會比以前活得更精彩。」

最後這幾句話,有一些賭氣的成分,但那又怎麼樣?過去她的小心翼翼、唯命是從,並未換來他的一絲憐惜,在他眼中,她季可親比不上一塊地,甚至還輸給幾張圖。

嚴廷灝開始憎恨自己為什麼要逞一時之氣,說出那種蠢話?看着她純凈小臉綻放出來的自信光彩,他突然開始發慌,「你……真的認為我們離婚,對你的人生會更好?」問出這句話后,他差點沒割了自己的舌頭。這分明就是換個方式把她給推開嘛!嚴廷灝啊嚴廷灝,枉你在商場上跟那麼多牛鬼蛇神打過交道,怎麼會在緊要關頭說出這麼沒大腦的話來?

「嗯,我並不覺得離婚就是世界末日,離開你的這些天,我甚至覺得自己過得還滿開心的。」季可親也來了脾氣,像是說給他聽,也像說服自己。

這句話對嚴廷灝來說,簡直就是致命的打擊,他霍然站起身,居高臨下的俯瞰她,逼自己露出最有風度的笑容。

「那麼,我只能祝你找到一個如意郎君,幸福度過你的一生了。」

「砰!」

又一個花瓶被用力的擲出去,砸到牆上發出巨響,這已經是嚴廷灝今天摔壞的第八隻古董花瓶了。

坐在角落裏看熱鬧的莫家洛,毫無手足愛的奚落道:「就算這幢別墅你不常回來住,但必要的擺設還是要有,你再摔下去,上次你從拍賣會上購得的那些古董,就真的要全部變成垃圾了。」

「變垃圾就變垃圾,老子我高興!」氣急敗壞的一屁股坐到沙發上,嚴廷灝惱怒的將桌子上的一堆照片掃落在地。

「他媽的,我那時幹麼不忍下那口氣?再多說一句對不起,她肯定會乖乖跟我回美國,可是現在呢?你看看、看看……」他指着地上那堆凌亂的照片,張張都是他派人拍來的,關於季可親的近況,她臉上的笑容說有多燦爛就有多燦爛,哪有半點失婚後悲慘可憐的樣子?

只有他像個怨夫一樣,在離婚後就彷彿世界末日,整天吃不好、睡不着,連晚上的夢境都離不開與她在一起時的點點滴滴!

他完蛋了!

像個白痴一樣,很沒種的陷進感情的泥沼里無法自拔,而始作俑者,現在卻過得十分開心!

一會參加這個愛心義賣,一會又參加那個慈善基金會,忙得是不亦樂乎,整天像只花蝴蝶一樣,來回穿梭在不同的場合中,看得他大動肝火,有苦吼不出。

莫家洛卻笑得十分沒人性,「你不爽看到這些,直接把人搶回去不就好了?何必像個棄婦一樣愁眉苦臉,害得我都快以為被冤枉受委屈的那個人,是你而不是可親了。」

「喂,如果吐不出象牙,就把嘴給我閉上!」某人心情很不好,拒絕受到任何刺激。

莫家洛不在意的笑了笑,「廷灝,如果你實在放不下,那就放下身段去找她。若是還想維持你的尊嚴,那麼就趕緊買機票回洛杉磯。」

「我有什麼放不下的?我只是不甘心。從來都是我甩別人,什麼時候輪到我被甩?」傲慢的吼完這幾句,他終於忍不住頹然的爬爬頭髮,「好吧!我承認,我的確放不下那個小笨蛋,不管她是不是當年的小欣,我……都已經無可自拔的愛上她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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船王的下堂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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