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章

第四章

傲群律師事務所。

東宇企業總裁即將到訪,使得正在開合伙人會議的五個大頭起了騷動。

「東宇……」傲群律師事務所四大天王之一,有着一張看不出真實年齡娃娃臉的藍於伊摸著下巴,飛快地將有如電腦資料庫般腦子閃過的資訊說出來。「成立了快四十多年,創始人莫維奇以建築起家,而後投身金融業及百貨等業務,手段向以犀利毫不留情的方式著名,商界的人對其頗為忌憚,寧願與其交好,也不願輕易與之為敵。」

「嗯!」四大天王之二盧尚勤微皺眉。「我聽過他們企業專屬的律師群是群吃人不吐骨頭的狠角色,即使是他們理虧,也有辦法整得對手死去活來,與黑道的關係不錯。」一向溫柔的黑眸閃過一絲不屑。「聽說現在主事的莫廣宇,在商界上人稱笑面虎,手段高超,被他整過的人全都無力反擊。」

四大天王之三,有張方臉搶眼五官的趙孟軒聞言頓時拉下臉。「感覺好像很沒品,這樣的人來找我們幹麼?我們最近有惹到他們嗎?」

坐在首位,亦是傲群律師事務所的老闆,任仲凱犀利又不失睿智的黑眸轉向坐在他旁邊不發一語、微蹙著眉頭的男子。「可能有吧!羲雅?」

「不是可能,而是『真的有』!」王羲雅苦笑。「嚴格說來,我欠那男人一個很大的人情。」

「怎麼說?」

「還記得我老婆碰到那樁謀殺案嗎?偉夫集團的秘密帳戶及其資金往來資料,就是他提供給我的。」羲雅盯着桌上的咖啡,一回想起那件事,嵐春那條小命差點就沒了,他心悸猶存。

一陣嘩然。「為什麼他要這樣做?」於伊問出大家的疑惑。

「不知道,可確定的是東宇和偉夫在某個開發案有着極大的利益衝突,還記得那個在選舉期間被人發現買票的廖姓立委嗎?偉夫企業一直是那個姓廖的背後最大金主,當偉夫被我們整倒同時,那個姓廖的也完蛋,除了落選,更鋃鐺入獄,宣告破產,而就我所知——姓廖名下的所有土地,全被東宇企業關係銀行給吃下了。」

一陣冷寂。

「好一招借刀殺人的手法。」孟軒不掩語氣中的嫌惡,對商界的爾虞我詐算是又見識了一層。

於伊搖搖頭。「可這樣說來,你並沒有欠東宇什麼人情,相反地,他們應該要感謝你!」

羲雅聳聳肩。「那時明知他們不會平白無故的給人好處,可當時情況緊迫,若要查出那些秘密帳戶以及資金流向,勢必得花上數個月時間,而那時……嵐春早就——」他握緊拳頭,不!他可不要再經歷一次那樣的感受,心臟會被嚇到無力。

仲凱輕拍朋友的肩膀。「沒事了!那些壞人都已繩之以法,不用再擔心。」

羲雅深呼吸一下,放鬆自己。「……雖然是我們幫他們打倒偉夫,可我終究是欠他一個人情,而且是我親口允諾的。」

其他四人面面相覷,既是這樣也沒話好說。

仲凱嚴肅地望着他。「人情固然要還,尤其在我們看來,其實已是兩不相欠,所以你也不用讓太多了。」

羲雅點頭。「我自有分寸。」面對那個「看起來很無害的男人」,他總是不由提高警覺,全神以待。

那人——是無法小覷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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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各位小朋友,五個人為一小組……很好!現在要請你們一起來動動腦、動動手,用這些寶特瓶來做出心中最想做的東西,首先有那個小朋友可以告訴我,寶特瓶能夠做什麼?」

「裝汽水!」

「很好,那——如果我們不加水,裏面加了好多小石頭,會變成什麼呢?」

「可以變樂器,沙沙沙的,很好聽。」

「加土的話,就可以種花了,我媽媽都是這樣用的。」

「小朋友說的很好,如果再給你們膠帶、繩子,可以把寶特瓶黏起來,你們覺得可以做什麼?」

「我要蓋房子住。」

「我要做全世界最厲害的機械人打倒壞人!」

「很好,那我們現在就一起做做看,把腦中想的東西真的變出來,好不好?」

「好!」

「有沒有看到坐在那邊,穿着白色上衣的大哥哥……」

「阿姨!那不像大哥哥,看起來比較像叔叔喔!」

「ㄟ——小朋友,請叫我童『姐姐』,叫他莫『哥哥』,不要把我們叫老了嘛!他可是我們今天的寶特瓶王子喔!你們要請王子准許你們使用他的子民——寶特瓶喔!」

羲雅和大樓社區中幾對父母站在活動中心外,看着裏面活動進行的狀況。

「這位童『姐姐』,感覺好像很會教耶,聲音也很好聽。」住C棟六樓的陳先生髮表評論。

「是呀!她滿有小孩緣的。」羲雅雖是笑着講,可眼睛直盯着那位「寶特瓶王子」,心情一點都不輕鬆。

若有人知道那位「寶特瓶王子」的真實身份,一定會口吐白沫。

素有殺人不見血、最冷酷無情的東宇企業總裁,此刻竟坐在孩子堆中,有些手忙腳亂地分著寶特瓶,面對那聲聲、充滿童稚的「我還要一個!」毫無招架能力,一點威嚴也沒有。

這一幕實在讓人發噱,可心頭的沉重卻勝過了幽默感,想到幾天前在事務所那場鴻門會——

「我希望你能幫我一件事!」

「什麼事?」

「『承認』我是你的朋友。」

「為什麼?當我的朋友會有什麼好處嗎?」

「不為什麼,一句話—行不行?」

「……行,可若是你拿着我的名義招搖撞騙,我絕不會輕饒你。」

當秋雅帶他出現時,他下巴差點掉下來,尤其在聽到秋雅說的——

「不好意思,拉你的『朋友』來幫忙。」

該死!他沒想到這人竟拿他做借口去親近秋雅……天!是為了什麼!

若不是秋雅忙着跟他確定活動進行流程,讓他沒機會拉那傢伙到一旁審問一番,如今只有乾瞪眼、滿腔疑問的分。

「那男的是誰?」他老婆的聲音陡地在他耳邊響起。

「哇!」他拍著胸口、驚魂未定的。「你、你怎麼突然冒出來?」要命,都已經結婚好幾個月了,他還是無法適應老婆無聲無息的走路方式。

「我已經在你旁邊站了快五分鐘,是你自己沒發現。」她沒看他,一瞬也不瞬地凝視那位「寶特瓶王子」。

「那男的……非泛泛之輩喔,感覺好像是某個企業的菁英。」嵐春細細打量著。

他老婆的觀察力一向敏銳,他嘆口氣。「是呀!是某家企業的老闆。」

「他怎麼會在這?」

「得問你的好朋友!」

所有的孩子抱着滿懷的寶特瓶回到自己的位置,在看完童「姐姐」的示範講座后,整個活動中心頓時陷入孩子們的嬉鬧聲,秋雅則輪流到各組指導。

而在這段期間,那位寶特瓶王子只是以一種莫測高深的表情凝視秋雅,視線跟着她一舉一動而轉。

見到此景的王氏夫妻都不由產生了不同的震動——

羲雅是震驚困惑;嵐春則是驚喜。

「哇!有人對我們的小秋有意思喔!「她對老公咬耳朵。「而且條件看起來也不錯……」

羲雅瞥了老婆一眼,看到她臉上的歡愉,就知道她在想什麼了,唉!女人的想法真的很單純,看到同樣的情況,她們已經為這兩個男女編織出極羅曼蒂克的畫面和幸福美滿的未來,可男人就不同了,至少他認為那個男人已經像盯獵物一般的盯住秋雅了,至於結果是好是壞,根本難以臆測。

「那男的——沒那麼簡單。」

「你認識?」

「就技術層面而言,他是你的救命恩人。」他輕嘆一口氣。

「老公,我想你有必要好好跟我解釋清楚。」

「……是!」

莫廣宇在旁靜靜地看她指導孩子們將那些寶特瓶組合成一個個令人驚訝的作品:有騎掃把的巫婆;有在月亮上跳舞的小女孩;有一株長了很多寶特瓶果實的樹;有一棟「全世界最堅固的房子」;還有一個「無敵鐵特瓶」的機械人……從沒想到這些寶特瓶,只要再加上幾條線、幾張報紙,還有最重要的——小孩子的想像力,就可以變成非常有意思的東西。

可是,如果沒有她從旁指點,這些終究只是一堆即將被踩扁丟進回收桶的寶特瓶……

大哥,這位童小姐果然大有內容。

如何?

她就是目前造型藝術界最神秘的人物之一「秋天」,她的作品可是收藏家爭相收藏的精品,一件小小的鋼絲結成的樹,在黑市就被喊價到十幾萬。

簡言之,她是個「藝術家」,一個可以用雙手隨心所欲創造出想要的作品的人物。

聽說她從不販售自己的作品,多是送人的,像她以蟬為主題所創造出的作品就有數十種,是她年少的作品,曾經做過個展,可是能收到這份「蟬」作品,全都是她的親朋好友,所以價值更高,有人曾喊出百萬元要求割讓……也就是說,你把手上那個東西賣出去,一下子就可以賺到百萬了。

……

其實他不懂什麼東西才叫「藝術品」,什麼繪畫、雕塑等等,他也不明白那些物品的價值該為何?只要看得順眼,只要花得起錢,就擁有了,不是嗎?

她的東西……他也不懂價值為何?而且與他所認知的「藝術品」相較下,簡直樸素的可以了,可當注視她的作品時,卻又會被那簡單的線條和擺置所吸引,心中的某一角,會被觸動着,柔柔暖暖的,而那是他用金錢從未買到過的物品可以帶來的。

他繼續凝目望着她,嬌小的身軀似乎蘊藏了無限的活力,看到她是如此自然的與孩子們打成一片,並且將其製得服服貼貼,真的不容易,想起方才小孩子們七手八腳、七嘴八舌的向他討寶特瓶時,他真的手足無措,差點大喊救命,任誰也不敢相信,他底下有數千名的員工,而且無一不對他俯首稱臣。

可若是對這些孩子說——我是東宇企業的總經理,你們不可以對我不敬喔!這些孩子大概只是眨眨眼說:「ㄟ——大哥哥,再給我一個寶特瓶……」

他的頭銜、身份地位在此毫無用武之地,令他不禁啞然失笑,他該覺得受辱的,可他一點都不以為意,一點都不!

可在看到那些孩子的純真無邪的笑顏時,他心底卻有一處隱隱生痛,那些純真、歡樂的記憶,似乎自他十歲以後,就停止了……

大哥,你就好好跟這個童小姐做「朋友」,說不定可以說服她把土地賣給我們!

廣擎的聲音陡地在他耳邊響起,令他回到現實。

土地……

是的!他親近她的目的,不就是為了那塊土地嗎?他必須要從她的手中拿到那塊土地,因為那塊地,事關「傲視寰宇」開發計劃,這個計劃已經延宕過久,不能再拖下去。

可是不知怎地,他不想跟她談跟那塊地有關的任何事,一點都不想。

有兩道頗為銳利的視線隔着透明窗戶一直盯着他,轉過頭,和王羲雅夫妻打了照面。

他只要求王羲雅承認他是他的「朋友」,並沒有同時要求幫忙隱瞞他的身份與地位,可是下意識地,竟會有一絲恐慌,他——並不希望羲雅在秋雅面前戳破了那層謊言。

但,矛盾的,他卻又不想阻止,想讓其自然發展,或許,讓她知道他的企圖也好,這樣,便可以單刀直入的向她提出交易,而不需要讓她再對他投入太多的——「情誼」。

他知道她對他有好感,當她知道他目前沒有妻子和女朋友時,她臉上的驚喜還有嬌羞令他深深一震,讓他明白,她喜歡上他了。

這些年,他的地位和俊秀外貌,為他贏得無數愛慕的視線,所以這樣的表情他並不陌生,但她卻又不像其他女人,沒有那分急於掠奪和貪婪的渴望。

他可以感覺得到,她就是單純的喜歡他這個人。

或許,這只是因為今天算是第二次,不!加上十一年前的那一次,才三次見面,她還不曉得他的身份、地位,以及所擁有的財富,若是知道的話,她會不會同其他女子一般,變得算計、有心機?

他不知道……

收回望向羲雅的目光,他不迴避他們強烈質疑的眼神,可也沒打算回應,把視線調回至秋雅的身上,靜靜享受看着她與孩子相處情形所帶來的歡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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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跟他已經到什麼程度了?」

秋雅有些驚訝的看着好友,不曉得她為什麼會一副如臨大敵的樣子,還讓她放下手邊收拾,被拉到一旁審問。

她好笑望着嵐春。「怎麼了?瞧你緊張的樣子。」

嵐春欲言又止,不知道該怎麼把自己所知道的東西一股腦兒傾訴給好友。「你說嘛!」

秋雅笑笑。「今天是我們第二……不!是第三次見面。」包括了十六歲的那一次。

嵐春看起來像鬆一口氣。「也就是說你們還沒有什麼……」她對秋雅有信心,雖然秋雅對萬物都有情,可對男人……則沒那麼「泛濫」。

秋雅把玩著髮辮。「……可是我想跟他有什麼耶!」

她輕聲說道,說這話時,心臟在撲通撲通地跳着,臉蛋也熱熱的。

嵐春張大嘴巴,知道這好友一向有什麼就說什麼,不會胡說的,吞了口口水。「你……你知道他是做什麼的嗎?」

她搖搖頭。「還不知道,我想以後有機會再問他。」

看着好友,臉上露出淘氣的微笑。「套句小夏常說的話,不曉得未來會怎樣,可至少知道現在是如何?現在——我很喜歡他,喜歡跟他在一起的感覺。」

嵐春暗暗嘆氣,她這幾個好友都是超級有自己主見的。

「你還記得我說過,我曾經在十六歲碰到一個讓我印象很深刻的男孩子嗎?」

嵐春一口氣堵在胸口,眼睛再度瞠圓。「你、你、你還沒忘記那個讓你對其他男孩視若無睹的傢伙?」她們四人中就屬她倆愛情運最晚開,她是因為不喜歡親近人(包括女人,可她們三人例外),所以才沒有談戀愛,而秋雅則是因為心中一直有人——一個只有一面之緣的男孩子!所以對其他男孩的追求都莫名奇妙的拒絕了。

冬蓉:大姐,算我求你好不好?別再對那個只有一面之緣、連名字都不知道的男孩念念不忘了吧!

妍羽:得不到的總是最好、最完美的,而你念念不忘的,則是被你這些年美化的影像。

嵐春:想要在兩千多萬人中,再次會面的機會是微乎其微,你又怎麼知道在某年某月某日真的再度重逢時,他還是維持原樣,而不是滿肚肥腸、白髮蒼蒼?你為了一個這樣不確定的因子守心,值得嗎?

這是她們在大學時代,屢勸秋雅的話語,只是……她臉上總帶着淡淡的微笑傾聽着,聽是聽了,可還是沒理會其他男人,因為沒有男人能及得上她供在心裏祭壇上的那抹形象。

大家最後說到無力,也不勸她了……隨緣啦。

可現在——

她抓住秋雅的手臂,面露驚喜。「你是說這傢伙的條件可以比得上你心中那傢伙了?甚至可以蓋過了?」

若真這樣,那真要放鞭炮慶祝了。

秋雅眨眨眼睛,在繞口令嗎?「呃……,事實上『這』傢伙跟『那』傢伙是同一人。」

輪到嵐春眨眼睛了,連氣都不敢喘,過半晌她才開口。「……你是說,過了這麼多年後,你們『真的』重逢了。」

「是呀!」秋雅眼睛一閃一閃的。「我想——這就是緣分吧!很妙,對不?」

對!真的很妙,頓時,嵐春覺得嘴巴塞滿了黃連,有苦說不出,現在她已經很肯定,秋雅已完全陷下去了,畢竟有哪個人在面對「夢想」了好幾年的偶像,會有招架之力的?

「我先去把東西收好,再來跟你聊。」

望着秋雅的背影,嵐春有無限的矛盾,她望向老公,現在只能寄望這一方了。

現在是十一點二十五分,而他已有兩個小時又十分鐘沒看過表。

「你接近她是為了土地的事,對不?」在嵐春拉開秋雅到另一邊,這頭的羲雅也盯住了莫廣宇。

「對!」他坦然迎視那怒容。

「你以我『朋友』的身份去接近她?」

「對!」

「你想要藉此拉近關係,好說服她同意賣地?」

「對!」

「你是下流、卑鄙、無恥的混蛋!」

「對!」

「他媽的,你可不可以回答『對』以外的字?」羲雅不僅自己為什麼還可以那麼冷靜的與他對話,他現在真的很想宰人。

「想聽什麼?」

「解釋!」

「你已經說了!」

羲雅閉上眼睛,從一默念到三十,再度睜開時,眼睛散發出駭人的冰厲。「我不會讓你傷害她一根寒毛。」

他輕輕嘆息,輕到讓人以為那是錯覺。「……我也不想。」他表情陰鬱地盯着地面某一處。

看到他的模樣,羲雅有種怪異感,憑着多年在法庭面對無數窮凶極惡的傢伙,能輕易判讀對方話語的真假,而莫廣宇說不想傷害秋雅時,他的確是真心的。

「那就遠離她!」

「我不能!只要那塊地沒到手,我就不可能不去說服她。」他抬眼望向羲雅。「你若是真想不要讓她受到傷害,那就幫助我取得那塊土地!」

這傢伙——羲雅暗自咬牙,可真懂得抓住機會支使人。

「我要保護我當事人的權益。」

「那我也不能放棄,我要保護東宇的利益。」他嚴肅地望着羲雅。「對那塊地,我是勢在必得。」

「你——」

「幫我說服她,我保證不會虧待她,那塊地以市價估算最多只能賣一千多萬,可我願意出價到一億。」

一億!羲雅倒抽冷氣,沒想到他們肯出這樣的價,他沉默了一下,然後搖頭。「她不賣不是因為錢的問題。」

廣宇也沉默了,的確,在最近接觸的這兩次,他幾乎可以斷言,秋雅不是能用金錢打動的人,要不,她不會輕易將自己價值不菲的作品送給別人。

他要如何才說服得了她呢?難道真的要不擇手段?他試着硬起心腸逼自己做出這樣的決定,可是……

不!他不能心軟!

他必須!他別無選擇!因為他必須保護住莫家的利益。

「我只要求有這個機會可以說服她,或者是——讓她說服我。」

「說服你?」

「是!說服我放棄那塊地。」這不是真的,可他必須先降低王羲雅對他的戒心,他無法同時對抗他們兩個,因為光是她,就必須得全心全意……

他目光瞟向她,她也在此時向他望過來,眼中的溫柔與多情,令他心再度震動。」

不!別用那樣的目光凝視他,請用厭憎、嫌惡,讓他可以硬起心腸、無情地對付她……

雖然很細微,可羲雅沒有錯過他的搖動,他深思地眯起了眼,轉瞬間,他下了個賭注。

「好!我不阻止你去說服她,可是,一旦發現你傷害了她,我會讓整個東宇企業付出代價。」

—道銳利眼神逼過來。「你對她的關心似乎超過了一個律師對一個當事人的。」

羲雅坦率望進對方的眼中。「她不只是我妻子的手帕至交,也是這世上難得一見的好女人,因為沒幾個會像她一樣如此善良,所以若真有人在認識她之後,還會想要傷害她的,那真的是毫無人性的禽獸。」

面對這拐著彎的責罵,廣宇並不反駁,在他離去之餘,才淡淡丟下一句。

「你又怎麼知道,人類不是一群披着文明外衣的野獸?而我——從不認為自己是善良的。」

「你!」

該死的混蛋!該下十八層地獄!可惡……

當嵐春走過來時,聽到老公仍在原地咕噥不休。

「你也失敗了?」她嘆氣道。

「也?」

「呃……」說完秋雅與那男人的「瓜葛」后,她把頭靠在老公的肩上。「你知道嗎?若不是知道秋雅對他有多念念不忘,我早不顧一切說出口了,可是……我真的不忍心,也沒辦法那樣殘忍毀了她心中那個祭壇,我做不到!」

攬住老婆的肩,輕聲說道:「先靜觀其變吧!莫廣宇不是普通人,他有他的社會地位和聲望,不致過於亂來,而且——」羲雅深思望向那兩人。「沒想到他們過去還有這樣一段小故事。」

突地,他露出一抹狡黠的微笑。「或許——被說服成功的人真的是『他』,我不禁開始期待了。」

嵐春仰頭,面露不解。「你在打什麼啞謎?」

他對老婆露出「要她安心」的微笑。「放心!我們的秋雅不見得會是受害者,靜觀其變、靜觀其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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解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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