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將牝馬交還馬廄小廝,小廝心急的問:「夫人上哪去了?爵爺派喬南隊長帶三個人四處找你。」

聞言,安艾薇眉心擰了一下。「他們上哪兒找我?」

「大概是你可能去的地方吧!」

安艾薇心裏大喊不妙,聖萊恩鐵定不會給她好臉色看。

「爵爺也去找我了嗎?」她必須知道。

「爵爺本來沒去的,但見雨下得愈來愈大,騎了『鬥士』也往樹林奔去了。」

安艾薇寧願他狼心狗肺得徹底些,也不要像照顧小孩子一樣緊張她,到頭來她一定少不了一陣排頭。

瓊安見她回房,立刻叫人提來熱水伺候她洗澡。

洗完澡好半晌,中庭傳來馬蹄聲和喧嘩聲,她的心跳加快,好像要上斷頭台似的。

她站也不是、坐也不是,踱著方步、咬着下唇,完全失去方寸。

敲門聲響起,她知道不是聖萊恩,聖萊恩不會客氣的敲門,他會直接開門走進來。

「是誰?」她問,手撫胸口。

「是我,喬南。」

安艾薇衝過去開門,喬南神情憂慮的看着她。

「喬南,出了什麼事嗎?」她問。

「夫人,我也不知道究竟出了什麼事,侯爵要我護送你到低地的別館。」

安艾薇抬起一雙迷惑的星眸,麻木的看着喬南。「我做錯了什麼?」

「我也不知道,這是爵爺的命令。」

「我想見他。」她懇求他。

喬南搖搖頭。「爵爺和蓮娜夫人在一起,他交代過任何人都不能打擾他。」

安艾薇不再說話,癱坐在化妝椅上,絕望又脆弱。

他已決定提前擺脫她,等不及一年後向國王提報撤銷婚姻,她將被囚禁在低地,等待時間的消逝。

瓊安在房裏默默的收拾行李。

娜塔莉得到消息后飛奔而來,望着安艾薇苦惱蒼白的臉龐,她同情地道:「太可惡了,你並沒有犯錯,他憑什麼把你送走?」

安艾薇眼眸空洞的說道:

「因為我在雨天裏還任性的騎馬,他氣我不顧馬兒的死活。」她想不出原因,開始語無倫次。

「這太可笑了,也不含邏輯,更不是堂堂侯爵的待妻之道。」娜塔莉雙手交握於胸,俏臉微慍。

「那麼是因為我騙婚,害他讓眾人看笑話。」

「萊恩……有沒有說要跟你離婚?」

「我根本沒機會當面問他問題,是喬南傳的話。」

「那麼,我去問他。」娜塔莉轉身就要往外走。

安艾薇阻止她。「不要,萊恩現在和蓮娜夫人在一起,我不想壞了他的興緻,那會惹惱他的。」

娜塔莉驚嘆:「我……我的上帝,他竟然寧願躺在溫柔鄉里而把老婆給攆走!?」

「不論他現在和誰躺在一起,我在這裏也管不著,我走後更管不著了。」

「不行,你走後我就沒有朋友了,我會寂寞的。」娜塔莉眼淚掉了出來。

「不會的,你是公主,人人都想要與你為友,只怕到時你不知道如何取捨才好。」安艾薇安慰道。

「但是卻不會有人像你一樣那麼了解我的心事,你不要走,我去拜託康納,也許他會有辦法。」

「你和康納和好啦?」安艾薇有一絲喜悅。

「沒有,在此之前,我並沒有原諒他的意思,但為了你的去留問題,我願意放下身段、打破僵局。」

娜塔莉不想一個人面對未來孤單無依的獨立門戶生活。

喬南來催人了。「夫人,護送你的隊伍就快要出發,請夫人配合。」

「告訴我,爵爺送走艾薇夫人後,什麼時候才會去接她回來?」娜塔莉急躁地問。

「公主,這個問題得由爵爺親自答覆。」喬南有所保留。

娜塔莉長嘆一聲。「如果可以替代,我願意被囚禁在低地的舊侯爵府,也不要應付難搞定的聖康納。」

「康納吃軟不吃硬。」這是她的觀察。

水墨雲天,秋陽明媚璀璨,安艾薇靜靜的坐在大榕樹下的草皮上,望着天上的白雲。

這種優閑的生活,她愈來愈能適應,也愈來愈樂在其中。這幢聖家的大宅古色古香,精緻的雕刻說明了它的歷史,雖然不若高地侯爵府邸的華麗,但迷人舒適且溫暖。

喬南和另兩名騎士從送她來這兒開始,就陪她住了下來,美其名是保護她,實則是替某人監視她。

老別館的下人只有廚娘和管家,他們是一對老夫老妻,膝下無子,受雇於看管聖府老宅。

「夫人,午餐就吃烤鮭魚和檸檬派如何?」廚娘特地來請示她,這是習慣。

「由你決定吧!」她一向懶得理會飲食。

安艾薇戴着寬邊大草帽,身子靠在樹榦上,帽子壓得低低的假寐。

「我怕夫人吃膩了鮭魚。」

「怎會?百吃不厭呢。」清脆的聲音傳遞着她愉悅的情緒,她沒想到自己因禍得福。

才一踏上這片土地,她就愛上了它。最初,她是因為自由的氛圍而喜歡它,後來則是因為愛它的本身。

她摘下帽子,深吸了一口氣,不知名的花香充塞在鼻腔內。

低地的氣候比高地溫暖多了。

吃完鮭魚大餐,喬南來報:「夫人,有訪客。」

「不管是誰,告訴他我不見客。」

她是被囚禁的人,不需要應酬誰、討好誰。

說也諷刺,一個被囚禁的人竟覺得自己得到了真自由,比任何時候都樂。

「我說了,對方堅持要見你。」

「我沒空。」她的推託之辭。

「夫人,他是名吟遊詩人,想一睹你的丰采。」喬南將訪客的話說了一遍。

「那就更不需要了。」

「他說若你不見他,他就在大門待着,一直到你願意見他為止。」

「隨他吧!碰了一鼻子灰后自然能令他離去。」

她下午想釀些水果酒和做些香皂,最不需要的就是和一名吟遊詩人談天說地。

喬南笑了笑。「夫人不想聽聽吟遊詩人說故事?」

安艾薇興趣缺缺。「我真的不想。」

喬南銜命而去。「他一定會很失望的。」

「少我一個並不至於讓他沒飯吃,多我一個也不可能讓他發大財,我看……就算了吧!」

「我明白了。」

喬南走後一會兒,又踅了回來。

「趕不走!」喬南無奈道。

安艾薇潤了潤唇,「隨他去吧。」

三天後的清晨,喬南在早餐室對安艾薇說:「那個吟遊詩人還沒走。」

安艾薇不明白那人到底在堅持什麼。「我會去見他。」

吃完廚娘準備的早餐后,安艾薇走向大門。

她嚇了一跳。

那名吟遊詩人竟然是她在高地遇見的那個光頭農夫。

「我叫理克。」他朝她彎了彎腰。

「你遠從高地來到底有什麼目的?」從第一眼看到他,她就不喜歡他。

魏理克詭笑。

「你做貴族夫人的架式可真愈來愈有模有樣了,我在這裏等了三天才得到你的注意力。」

「我不知道你在說什麼。」她皺着眉。

「我們談個交易?」

「我不受威脅。」她轉身就要進門。

「不聽我把話說完你會後悔的。」他的聲音在安艾薇身後惹人厭的揚起。

「我沒有什麼稱得上有價值的東西可以拿出來交易。」

魏理克趨近她。「你有的,只是不自知罷了。」她轉身,差點撞上他,她向後退了一步。

「瑪珈那老太婆你應該還記得吧。」

她當然記得。

「瑪珈的真實身份你一定不知道。」

「你到底想說什麼?」她不耐煩地問。

「她是聖萊恩侯爵的外婆。」魏理克慢條斯理的說完。

安艾薇一顫。「你說什麼?」

「聖萊恩是私生子,按理說他沒有資格繼承老侯爵的爵位,聖康納才是婚生子。」

「你沒有證據!」

「我敢說出來自然有證據,瑪珈就是我的證人。」

「為什麼這麼多年以來一直沒有人提起過這件事?」

這不合理。

「因為沒有人知道。」

「那你又是怎麼知道的?」她不確定該如何對付這個無賴,顯然不能掉以輕心。

「我是瑪珈婆婆的外甥,在一次瑪珈和布吉醫生的談話中,我偷聽到這段秘聞。」

「你想做什麼樣的交易?」她力持冷靜。

「你跟我到英格蘭,我就不把這個影響聖萊恩前途的事戳破。」

安艾薇匪夷所思的看着他,好像他是邪教的魔鬼。

「沉默代表同意還是反對?」魏理克弔兒郎當的問。

「我要考慮。」她現在腦中一片空白。

「可以,要考慮多久?老子沒什麼時間。」

「七天,七天後你再來找我。」她決定先打發他走。

喬南這時走過來,魏理克狡猾的鞠了躬。「夫人,你的美貌給了我許多創意十足的靈感,謝謝你。」

魏理克離去后,喬南見她臉色蒼白。「夫人,有什麼不對勁嗎?」

安艾薇回過神。「沒有。」

喬南不疑有他。「高地來了個信差,帶來爵爺的指示。」

聖萊恩?

「爵爺說了什麼?」

她以為這一生再也不會聽到他的任何訊息。

「有一份文件需要你簽署。」喬南遞了一張羊皮捲軸給安艾薇。

安艾薇解開系帶,這是一張離婚協議書。

懸在胸口的心痛著,該來的終究還是來了,並不因為她在這裏而有所不同。

「夫人?」喬南看了羊皮上的字。

強忍着正要滑落的淚水,她不能在喬南面前崩潰。

「夫人?」喬南又喊了她一聲。

「讓我一個人獨處可好?」安艾薇轉身跑開。

喬南立刻招來信差。「請爵爺無論如何來一趟。」

「可是……」信差似有困難地道。

「就說夫人不同意離婚。」喬南急中生智。

「爵爺最近很忙,康納大人的新房子正在大興土木。」

「照我的話回去說一遍,其他的就聽天由命。」

她不知道自己哭了多久,悲傷像黑洞一樣正吞噬着她,她不該如此傷懷的,至少不該是這樣的痛苦。

太陽下山了,她得回去面對信差送來的離婚協議書,她應該更瀟灑些。

得到了不表示能擁有,失去也不代表未曾發生。

她掬了湖裏的清水,想洗去臉頰上的悲傷,而後站起身。

廚娘大老遠的就看見她。「夫人,你可回來了,我和大夥兒可都急死了。」

安艾薇脆弱的笑了笑。「我沒事。」

「信差走了。」廚娘說。

安艾薇一愣。「走了?」她還沒簽上她的名,信差如何回去交差?

廚娘開心的笑道:「喬南命信差回去請爵爺來一趟。」

安艾薇沒有心理準備見他。

「爵爺恐怕會不高興。」

「不會的,爵爺和夫人之間的誤會一定要當面講清楚,不能相隔遙遠的事。」

「我們……沒有誤會。」她確實騙了他。

「如果沒有誤會,夫人現在不會在這裏。」

安艾薇無語。

廚娘興奮的嚷着:「好多年不見爵爺了,記得他小時候頑皮得不得了;帶着康納少爺野得不知去向。」

「康納和萊恩都住過這裏?」

廚娘點點頭,眼睛發亮:「他們在這裏時,這個地方天天都有歡笑聲。」

「他們不是同母所生的,是嗎?」安艾薇想求證。

廚娘點點頭。「夫人,你大概很餓了吧?晚餐很豐富,有烤鹿肉。」

「我吃不下。」

「多少吃一點吧!若是爵爺見夫人還是這麼瘦,會以為我的廚藝退步了。」

安艾薇不想拂逆廚娘的好意,切了一些鹿肉,食而不知其味。

接下來的日子裏,她活在等待中。

她不確定他會不會來,這種心中有所期待的等待是苦澀的,而且特別難挨。

高地到低地用最快的馬跑,來回正好是七天,這是喬南告訴她的。

老宅的每個人都迫不及待的想招待由高地來的聖萊恩侯爵,美酒、豐盛的食物,全是因為他。

她反而像行屍走肉。

「夫人,我把你的東西搬到主卧室了。」廚娘先斬後奏。

安艾薇驚呼:「爵爺會發脾氣的。」

「你原來的房間太小了,住不下兩個人。」廚娘反駁道。

「我睡原來的房間,爵爺睡主卧室,我們不睡在一道。」

「夫妻不應該分房睡的。」廚娘有她的堅持。

安艾薇衝進主卧房,將屬於她的東西搬回較小的客房,她不想自取其辱。被人趕的滋味並不好受,她已無法再承受一次。

七天終於過去了,聖萊恩並沒有來,光頭魏理克倒是依約前來。

「夫人,我要的答案?」他開門見山。

「我們並不認識,你為什麼要我?」這是她心裏的疑問。

「我觀察你很久了。」他調笑道。

安艾薇戰慄了一下。「你胡說什麼?」

「從你進侯爵府工作的第一天開始,我就為你着迷。」

他愈說愈讓她害怕,尤其是他一雙邪惡的眼令她渾身不自在、毛骨悚然。

「我沒見過你。」她看向四周,只有他們兩人。

「如果你見過我就不叫窺視了。」他放肆的執起她的手往唇際送。

她的背脊冒起一陣寒意,想要抽回手卻不敵男人的力氣。

他想更進一步地一親芳澤,她卻揚起右手,重重地賞了他一記耳光;魏理克愣了數秒,一巴掌摑上她的粉頰,令她眼冒金星、站不穩腳步趺坐在地上。

「你這賤人,敢打我!?」他怒吼。

「我不會答應你的交易的。」她怒啐。

他淫笑着,「這恐怕不是你能掌控的,我渴望你的美麗,沒有人能阻止我。」

「你瘋了!」

他彎下腰,單膝跪在地上,抓住她的雙手置於頭頂。「這裏隱密得不得了,我們要怎麼玩都可以。」

「玩……玩什麼?」

她想盡量拖延時間,希望有人正巧經過這裏;她開始後悔,不該選在這麼荒涼的地方和他見面的,她無異是自投羅網。

「你不會還是純潔的吧?那麼我會懷疑聖萊恩的男子氣概。不知道要跟你玩什麼好?」

「恐怕要讓你失望了。」聖萊恩比冰還冷的聲音介入。

他的長劍利落的抵著魏理克的喉結。

「是你的夫人勾引我的。」魏理克小心翼翼的站起身。

「老套了,有沒有新鮮一點的理由。」聖萊恩譏誚他。

「你不信可以問她,你把她一個人丟在這裏,她很寂寞,自然會想找男人調調情。」

「但是我想她並不喜歡你的調情技巧。」

「下次我會注意,找個真正心甘情願的女人。」被人用劍抵著的感覺並不舒服。

「我不想妄開殺戒,尤其是在我出生的地方;不過如果再讓我發現你對女士不安份,我會讓你身體最重要的部位不能再享受快樂。」聖萊恩警告著。

魏理克像狗一樣的點點頭。「我不會忘記你說的話。」

「快滾!」他把劍尖移開了一寸。

魏理克飛也似的逃出聖萊恩的視線範圍。

冷凝的空氣降臨兩人之間,他將她拉起身,丟到馬背上;他實在太憤怒了,騎了最快的戰馬,迎接他的卻是這一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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侯爵的處女新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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