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章

第七章

這段日子,安烆十分忙碌。

但不管他多晚回來,都會到錢金福房裏,親吻她的額際,然後在她身邊躺下,陪她度過長夜,也因此,她的夜晚特別好眠。

通常早上醒來時,他已經離去,她便陪母親在花園裏散步,有時打電話給駱鴻橋,詢問一下公司的狀況。

這時,她發現,不必與人爭奪的日子很輕鬆,夜夜等他回來共眠是她最開心的事,她竟然越來越像一個憨傻的小女人。

今晚,安烆回來后,洗過了澡便往錢金福身邊躺下,因為怕吵醒她,他的動作極為輕柔。

她卻在他躺好後轉身將他抱緊。

「怎麼了?」原來她還沒睡。

錢金福搖搖頭,「只是想和你聊聊天。」

「對不起,最近太忙了,冷落了你。」安烆知道這時候的她最需要人陪,偏偏他分不開身。

她頭一仰,把唇湊向他的唇。

他當然樂得接受,以極為溫柔、綿密的細吻響應她。

她熱切地肆放自己的熱情,將滿腔的火燙經由兩人的唇舌傳遞,隨着他高超的吻技與他纏綿。

離開他的唇后,她還依戀不舍地親吻他的鼻端。

「你真的受得了嗎?」突然地,她問。

他眼眸一亮,「你指的是?」

她伸手往他身上輕撫,由胸前到腹間慢慢滑過他的大腿,然後深入……他的唇角不自然地牽動,慾火也輕易地被撩撥,誰教身下的是他心愛的女人,光憑這一點,他就當不成柳下惠。

難道她不知道他這麼忍着都是為了她嗎?

本來他打算等兩人穩定一點、打算等時候許可一些、打算等事情都告一段落、打算……可見男人與女人之間,什麼「打算」都是多餘的!

他現在只打算吃了她。

「我還以為如果不是我沒吸引力,就是你……」她的眼瞳里像是安心地微笑着。

不然怎麼能夜夜擁她入眠而沒任何動作?

「我好的很。」男人就是有一件事不許女人懷疑。

「那……要繼續,還是……想聊天?」她淺笑着問。

是她點火的喔!

「一起吧,我們邊聊!」話下,他抓了上那支頑皮的手掌,化被動為主,開始主導……「啊?」她還來不及反應,已經被身上的男人狂熱的慾望吞噬了……早晨,錢金福在安烆點點綿密的細吻中醒來。

眼眸一睜,她便大方地回應他,在他唇上狠狠烙吻。

「你今天怎麼還沒出門?」以往,這個時間他早就不見蹤影了。

「我在等你醒來。」他實話實說,「我不想在你和我一夜激情后,醒來時卻看不到我。」這是他能替她保有的溫柔。

聞言,她正好望見他頸項間的紅點,臉一羞,「別再說了啦。」她昨天竟然主動勾引他,想想還真是讓人臉紅。

啾一聲,他在她臉上親下,「好可愛的紅蘋果,我喜歡。以後每天早上都想看見,可以嗎?」

「可以。」只要他喜歡。

聽她回答得這麼爽快,他眉心的笑意更濃了。

他永遠忘不了第一次和她見面的情形,然而以後更不會忘記她今日的嬌羞,這個女人,他收服了她,卻也為她臣服了……這一天,安烆正忙着,桌上的電話響了。

他按下通話鍵,問了聲,「什麼事?」仍繼續手邊的工作。

「總經理,有位駱先生有急事找你。」

「駱先生?」他的動作稍微停頓。

哼,終於來了!

「請他進來。」

沒多久,駱鴻橋就在接待人員的帶領下走進辦公室。

「什麼風這麼強,把你吹來了?」見他進來,安烆迅速將手中的工作告一段落,抬起頭問道。

駱鴻橋自動走到沙發處坐了下來。

安烆起身走過去,跟着在單人沙發上坐下,「說吧,我沒時間招呼你。」他忙得很。

「有一筆生意,不知道安展喜不喜歡?」駱鴻橋將手中的活頁夾放在桌上。

「和我談生意?」這可新鮮了。「錢觀派你來交涉?」照說不會,這個駱鴻橋可是錢澧淮的好朋友,錢錦冠怎麼可能放得下心?

「安總經理不先看看?」駱鴻橋瞟了瞟桌上的活頁夾。

安烆伸手拿來翻翻,才看了幾行,便抬頭望向他,「憑什麼覺得我會願意?」

「我們的動作不一致,但目標一樣,何不試着合作?」駱鴻橋笑了。

「一切都在你們的掌控之中嗎?」這一點,他挺不喜歡的。

駱鴻橋搖頭,「安總經理不覺得自己才是引路的那個人嗎?我們只是跟着你的腳步走罷了。」不能說是由他們掌控。

「除了安展該得的利益外,我還要百分之二十的股份,如何?」安烆丟下活頁夾。

駱鴻橋早已經猜到他會有額外的要求。「只要不過分,你要什麼,他就答應給什麼,因為他已經承諾過了,不是嗎?」百分之二十的股份叫不過分嗎?他可就不得而知了。

「好吧,兩天後給你答覆。」

駱鴻橋從胸前的口袋中拿出一張名片置於桌上,「我先告辭了,希望我們合作愉快。」

說完,他便起身離開安烆的辦公室。

「合作愉快?」呿!他點頭答應了嗎?

安烆拿起他剛才放下的名片看了看。

「萬福?」他笑了出來。

「可惡!」錢錦冠一把掃下桌上所有的物品,一迭厚重的數據隨之飛揚,紙張在空中輕舞之後紛紛落地。

「董……董事長……」一旁的經理們見狀,除了驚慌,也不知道該有什麼反應。

「我已經把錢觀所有的資金都賭在這一局上頭了,為什麼安展會臨時變卦?」他的額頭上浮現青筋,氣極地握緊拳頭。

「有人以市值的兩倍向安展購買那片土地,所以安展作了賣出的決定。」策略部門的經理道。

那片土地正好擋在前頭的重要地帶,如果沒有那片土地,出入口被堵死,就算錢觀擁有再多周邊的土地也沒有用。

「當初安展會和我們合作,不也是因為我們打算出資購買那百分之五十的地段嗎?怎麼我們的資金投入了,他們卻……」錢錦冠已經慌了手腳。

當初因為安展打算在那一大片土地上作開發,所以他們購買時正是地價最貴的時候,沒想到三個月不到,安展竟然下了賣地的決策。

「另外,貸款給我們的銀行聽聞此事後,紛紛請求提前償還款項,會計部這裏計算過了,資金缺口過大,已經沒辦法撐多久了,得快點想辦法尋找資金來源。」會計部經理握緊手中的報表,不得不把事實告知錢錦冠。「還有,一前年前董事長錢澧淮所併購的子公司『遠然』,也在上個月宣告破產,錢觀占股百分之七十,清算資產後,錢觀還得賠償十二億。」

「你說什麼?」錢錦冠懷疑自己聽錯了。「錢澧淮併購的子公司?」不好的預感忽然冒起,「為什麼我完全不知情?」

「遠然方面的業務,都是由駱經理負責。」因為錢澧淮的關係,所以沒有人敢質問什麼。

駱鴻橋?

「五鬼搬運法嗎?他不會已經斷了錢觀的退路吧?」錢錦冠整個人幾乎失去了力氣,沒想到他早就落入別人的陷阱,卻還沾沾自喜,到頭來,他除了一身負債,什麼都沒有得到!

「遠然結束后,另一家『萬福』以公告市值購去了其所屬幾塊值錢的地皮,還有……」會計部經理真的不敢再說下去了。

「還有什麼?」一次來吧,還有什麼更糟的?

會計部經理硬著頭皮繼續道:「目前只有萬福願意購買原本打算和安展合作的那塊地,但他們願意出的金額,只有市值的六成,但是,我們若不賣的話,恐怕也沒有退路了……」

他們買進時高於市值,如今市值跌落,他們還得以六成賣出……「哈哈哈……」錢錦冠歇斯底里地大笑。

他算計了一輩子啊!卻怎麼都沒算到安展竟和錢澧淮連成一氣,怎麼會?他連作惡夢都沒想到過,他盼了一輩子的位子,卻是敵人毀滅他的快捷方式!

很快的,錢金福在錢錦冠的咆哮聲中得知安展毀了錢觀。

得知消息后,她連忙去了公司一趟,但內部的凄慘可想而知,沒想到才短短兩個多月,錢觀就這樣崩塌了?

「是安烆,他毀了錢觀!」錢錦冠的咆哮還在她耳際迴響,「什麼合作企畫?從頭到尾,他只把我們當零嘴,耍得我們團團轉后再吞下!」

此時,錢金福已經無暇思考和錢錦冠的恩怨,她只知道,父親一輩子的心血就要毀於一旦了,然而,關鍵卻是他們之前努力巴結的安展。

這究竟是怎麼回事?

她前天打電話問駱鴻橋時,他明明告訴她公司沒事,風平浪靜,怎麼才隔了兩天,卻變成這樣的情況?

而駱鴻橋更在事發之後不再接聽她的電話,於是她當下就離開公司,前去安展。

她得弄清楚是怎麼一回事,不能讓父親的心血就這麼不明不白的失去。

「總經理正要出去洽談公事,可能無法接見你。」接待人員被錢金福「盧」了好一會兒后,已經打算趕人。

「不行,我今天一定要見到他。」

「你再這麼鬧下去,我要請警衛過來了。」這是最後的方法。

「小姐,你行行好,十分鐘就可以了,我不會打擾太久……」錢金福懇求道,但是沒有用,兩名警衛已經走過來「請」她離開。

她被兩個警衛拖出安展的大門。

「我求你們讓我見安總經理好嗎?我不會打擾太久的……」她已經趕出大門了仍哀聲請求。

警衛搖搖頭,「小姐,我們真的沒有辦法。」他直指不遠處正要駛離的車輛,「你看,那就是我們總經理的座車,他現在在車上,正準備……喂!小姐!」

警衛眼睜睜地看着錢金福往他所指的車輛衝去,然後張開雙臂,試圖擋住車子前進。

車子在她前方十多公分處停了下來。

「小姐,你這樣很危險的,不知道嗎?」司機探出頭便開罵。

錢金福不理會他,連忙繞過車頭,伸手拍着墨黑的車窗,「安總經理,我必須和你談談!」

「小姐,別鬧了,我們總經理有事要忙,沒空理會你,你走遠一點,萬一受了傷可不是好玩的。」司機勸道。

她仍不肯放棄,繼續拍打着車窗。

當車窗緩慢降下,她終於看清車裏的人。

「阿烆?」她微張著唇,不知道該作何反應,他怎麼會在安展總經理的車子裏?他……隨後,車門被打開了。

「福福。」安烆下車,朝她喚了聲。

見她發愣,他心裏想,看來要她消化這件事恐怕還需要一點時間。

安烆將錢金福帶進自己的辦公室,不讓人打擾他們。

沉靜一會兒后他才開口:「我該跟你道歉。」為他的隱瞞道歉。

錢金福光要是要接受這樣的訊息已經讓她耗盡了心力。

「駁回我的企畫案的人是你?」沒想到,她真的沒想到會是這樣。

安烆點頭。

她閉上眼,深深呼吸,「你駁回我的企畫案,卻還能說出那些冠冕堂皇的話說服我?」她不是太蠢,就是愛這個男人太深、太相信他了,才會落到這樣的下場。

「是我為了你好,才會……」安烆想解釋。

她聽不進去。「所以從頭到尾你根本等著看我們錢家的笑話?」睜開眼睛,她努力壓抑內心的激動與錯愕。

「不是。」他只是無奈地身陷其中罷了。

「你竟然是安家的老二安烆。」她的心像被重擊一般,「天呀,我到底在做什麼?我竟然……」那不是她,這麼愚笨的女人不會是她。

「福福。」他伸手輕扶她的肩膀。

「不要碰我!」她急急地閃開。

「這一切都是你哥哥……」認真算起來,他也是受害者之一。

「夠了。」她無法聽進他任何解釋的話,「全都推給一個失蹤的人,對啊,全與你無關,你很不願意,卻不得不欺騙我……」

「我沒有欺騙。」從頭至尾,他只是隱瞞,這不算欺騙。

「你來錢家到底有什麼目的?」她不明白,堂堂的安家二少,幹嘛裝得窮困落魄?「你和我哥哥根本不是朋友,對吧?」是哥哥的朋友,就不會這麼對付錢觀了。

「這……我跟他認識了四個多小時。」不知道這樣算不算?

「所以呢?」錢金福強忍着心中的激動,「你趁朋友落難的時候吞下了他的公司?」

「我說了,這一切都是你哥哥……」

「我哥哥失蹤是不是跟你也有關係?」她想到了,他是在哥哥失蹤后出現的,然後就以哥哥好友的身分賴在錢家。

哇咧……安烆無言。

「好,一切都算到我頭上吧。」就算反駁了,她也不信,說這麼多又有何意義?

「你來錢家,用盡一切討好我們,就只為了得到錢觀嗎?」什麼企畫案?談什麼合作?所有的事全都在他的算計之下,他們怎麼贏得過他呢?

「你公平一點好嗎?就算你不相信這一切都是你哥哥搞的鬼,至少你該給我一點點信任,這段時間,我們相處……」

啪!一聲,錢金福一巴掌落下,毫無預警的打在安烆臉上。

「呵……」頰上的麻痛感讓他無奈地輕笑出聲。

「你是想提醒我這段時間有多愚蠢嗎?」她的怒火還比不上心中的痛,「我從來沒有這麼笨過。」

她竟然這麼輕易的相信他,就這樣被愛情沖昏了頭。

「算了。」安烆知道此時說什麼都是多餘的,「等你冷靜一點我們再說。」現下,他並不期望她能乖乖地聽他說明他有多委屈。

「放過錢觀。」她沒有忘記自己來找「安總經理」的目的。

「來不及了,安展已經沒有權利阻止一切計劃的進行。」不是他不放過錢觀好嗎?在這個計劃中,安展早就功臣身退。

「一切計劃?」聽到這幾個字,她的憤怒就像炸彈瞬間炸開。

該死的,說什麼計劃啊?安烆突然好想打自己一巴掌。

「我解釋的你不會聽,你直接去問駱鴻橋吧。」他總得丟一些爛攤子給那傢伙,不能都是由他來收拾善後吧?

「連鴻橋都要拖下水嗎?」她就是聯絡不到人,已經撥了好幾十通電話,響應她的都是語音信箱。

錢金福眼裏滿是嫌惡。

天,她這是什麼眼神?安烆直想哇哇大叫。

「你全世界的人都相信,就獨獨不相信我嗎?」這太不公平了。

「相信你?」哼!

「我除了隱瞞身分外,可沒做出什麼人神共憤的事,如果你不相信我,總有一天會後悔的。」他有這麼不可信嗎?

「你毀了錢觀。」這還不夠嗎?

「我……」唉,這女人真是不可理喻。「最後重申一次,不是我毀了錢觀,你不信的話,我們也不用談下去了。」再怎麼談都一樣,浪費時間。

「我會恨你一輩子的。」她不能拿他怎麼樣,但能恨他。

聽見她這麼說,安烆的心涼了半截,「等你哥哥回來,你自己好好問問他,明明是他丟下的爛攤子,我不想替他收拾。」

「我哥哥?」錢金福慍怒地望着他,「也許連他也栽在你手上……」

「閉上嘴。」這樣的指控會令他很心寒。

「呵呵……」她苦澀地輕笑,「原來我們錢家不是毀在自家人手上,而是一個外人。」而那個外人,是她引進門的。

又說他是外人了,可惡!

「錢金福,我們今天的談話就到此結束,等到真相大白的那天,就算你道歉,我也不會接受了。」沒想到她口中的「外人」兩個字對他的打擊竟然如此之大,好傷人呀!

安烆深深地吐了口氣。看來,除了讓彼此靜一靜之外,沒有別的辦法了。

唉,他的身分怎就在這種時間曝光呢?老天爺真的存心整他嗎?

「你……」錢金福不明白,她怎麼會感覺到他話里有着無限沉重呢?難道她真的錯怪他了?

「我趕時間,沒空陪你聊這些沒有結果的事了。」他得趕着去和人洽談生意,不能因為她而丟下公司的正事不管。

此時,辦公室的門被推開,錢錦冠在掙脫身後幾名警衛的拉扯后沖了進來。

「總經理,他要硬闖,我們拉不住他……」

「總經理?」錢錦冠望着面前的兩個人,「是你!」接着他轉向錢金福,「哼!還真有你的,竟然能勾搭上安展的總經理……」

難怪他和安展談企畫案時,總經理總是不出現,他那時候就該覺得不對勁了。

安烆不禁苦笑,「很好,大家都來了。」

「不,不是這樣的!」錢金福直搖頭,不希望錢錦冠把錢觀凄慘的下場算在她頭上。

「把他拖出去,再讓他闖進來,你們全都回去吃自己。」安烆大手一揮。請這些警衛不知道幹嘛用的,連一個人都攔不住。

之後,大聲怒吼的錢錦冠便被五名警衛連抓帶扛地帶走。

「我讓人送你回去。」安烆拿起話筒,準備與人聯絡。

「不用。」錢金福知道錢觀的頹勢是再也無法挽回了。「從今以後,我們是陌生人,走出安展之後,我會徹底忘記你……」

她已經不想再爭什麼,現在,她只打算帶着母親離開錢家,平靜的過日子,等哥哥回來。

「你在說什麼?」安烆心底像山洪爆發一般,一肚子的苦惱無處宣洩就算了,偏偏這個女人根本不願給他半點信任……錢金福邁開步伐離去,頭也不回,神情淡然,像是絕望,也似鬆了口氣。含在眼眶中的淚,就像積滿心口的苦澀,她一直忍着不讓它落下。

她離去后,安烆只能撫著發昏的額際哀嘆。

真是夠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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抱抱流浪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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