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二章

第二十二章

在睡夢中被小雪吵醒,蕭森晃了晃宿醉未醒的腦袋,忍不住叫道:「怎麼回事?不是星期六嗎?這麼早叫我幹什麼?」

「今天要補假的啊,老爸——」蕭雪使勁嬌嗔著。「你不用上班,我可還要上課呢。」

蕭森抬手抹了抹臉,嘟噥了句,「麻煩。」又再高聲喊道。「叫你媽送你吧。我今天不舒服。」

「不要,她開車太慢,還經常怕這怕那的,動不動就踩剎車,煩死了。」蕭雪氣鼓鼓地說着,一副不達目的誓不罷休的樣子。

她當然是故意的。早晨起來知道爸爸昨天又是半夜三點才回家之後,蕭雪就決心要讓他睡不安穩。本來啊,颱風都過去兩天了,劉鑫連電話都沒打來過一個,他們居然一點辦法也不幫忙想想,甚至連問都不問,弄得她想求救都出不了口。更何況,她一向都很討厭爸爸出去花天酒地夜不歸宿,心情不好的時候自然更加討厭。憑什麼這些臭男人就可以天天出去應酬,女人卻要在家裏苦等,等他們回家,等他們有空,等他們想起女人們的存在?難道他們忘記了,「這世界是女人創造的,女人也可以將它毀滅」嗎?想起昨天在網上偶爾看到的這句話,蕭雪冷笑一聲,又拍了拍門。

蕭森正猶豫着要不要起床去送女兒,順便跟她談談劉鑫,聽門響得急促,突然就有些惱火,厲聲喝道:「那你打『的』去!」

「萬一攔不到,遲到了怎麼辦?」

「那就遲到,或者乾脆不要去。」

知道爸爸這一發火,總得有十幾二十分鐘睡不着,蕭雪得意地噴了噴鼻子,感覺舒暢了些,便也不再說什麼,只重着腳步,「噔噔噔」地跳下樓梯。

肯定又是劉鑫這兔崽子乾的好事。惹惱了小雪,連累老子也跟着受氣。蕭森搖頭苦笑着,想起颱風那天晚上小雪就已經一副沒事人的樣子,心裏倒並不怎麼擔心。這小子還算有一套,不用出面就能安撫得住小雪。這次估計也鬧不了多久,自己還是別多事進去摻和了。反正劉鑫已經答應了自己的條件,足見他對小雪的用心。多半是因為太忙,或者是見小雪太過驕橫,故意晾幾天剎剎她的銳氣罷了。

不過,有機會倒要再跟劉鑫確認一下小雪教育基金的事。假如簽字費和法律顧問兩項在下個星期可以最後落實,這一百萬最好也能同時拿到手,省得夜長夢多,雞飛蛋打。蕭森翻來倒去地琢磨著,漸漸竟有些興奮起來,足足過了將近一個小時,才又昏昏睡去。

這次驚醒他的卻是鈴聲。

見是五洲賓館的電話號碼,蕭森連忙靜了靜神,輕聲試探道:「羅書記?」

「老弟總算起來了。呵呵……打你半天了。」羅漢的笑聲居然顯得有些不大自在。

「真不好意思。昨天陪我們副校長會客,喝多了點兒,現在頭還疼呢。」蕭森歉疚地陪着笑,又問。「老哥一大清早就急着找我,一定是有什麼大事發生了吧。」

「也算不得什麼大事。不過和老弟關係倒很密切,所以才想着告訴你一聲。」

「那個職位定下來了?那可真多謝老哥了。」蕭森開心得越發諂媚。

羅漢的語氣忽然有些冷。「沒那麼快。協議還沒簽妥呢,哪兒顧得到這個。」

「還沒簽妥?」蕭森詫異地問,立刻明白了羅漢的意思。「是不是簽字費還沒給到?劉鑫已經親口答應我了,還會有什麼問題嗎?」

「他說得等老闆批准,一時找不到人,只能先放着。」羅漢頓了頓,「我懷疑他是在找借口,想拖過這兩天,協議簽了之後再設法回絕。」

這小子怎麼這麼不爽快?又不全都是花他自己的錢。日——蕭森心中暗罵一聲,說話的腔調卻從容逾恆。「我覺得應該不是。劉鑫不會傻到弄這些文章。可能真的是要等老闆,即使不需批准,至少也得通知到才行。禮貌,大概也是程序。」

「哦……」羅漢沉吟了片刻,這才笑道。「不管怎麼說,你老弟得想辦法催催他。否則,萬一什麼環節出點岔子,可誰都落不下好。」

「知道知道。我會抽空跟劉鑫提一下,絕對不會有問題。老哥放心好了。」蕭森盡量自信慢慢地保證道。

「恩,還有一件事。」

「什麼事?」蕭森隨口問道,想到羅漢可能又要催他叫去甄琰,沒有不由一皺。

「你那天到底怎麼把徐暉嚇跑的?」

他怎麼忽然又問起這個?蕭森楞了楞,詫異地反問道:「沒怎麼樣啊。我不是跟老哥都說了嗎?怎麼?她跟你告狀了?」

「那倒沒有。不過呢,我今天發現她沒睡在賓館。早上問了問,她說有個姓甄的朋友在深圳,這幾天一直睡她那裏,吃得舒服,做什麼也方便……」

蕭森心中一緊,連忙問道:「甄?甄什麼?」

「我問了,她沒說。老弟覺得有沒有可能就是上次你叫來陪我的那娘們兒?」

「沒那麼巧吧?她們既不是同學也不是同鄉,不可能會認識。呵呵……」蕭森勉強敷衍著羅漢,心裏卻益發惴惴不安起來。如果是甄琰的話,那就肯定跟劉鑫有關。難道那天晚上甄琰借口不來竟也是劉鑫搞的鬼?小雪會不會剛好撞見他們三個在一起,所以才那麼生氣?他們三個到底在搞些什麼勾當,要這麼瞞着自己?這兩天怎麼就盡顧著高興,沒想到應該向小雪問清楚事情的經過呢?

「不是當然最好。是的話,老弟可要小心了。劉鑫這傢伙不好對付。」羅漢慢條斯理地說着,一副事不關己的腔調。

難道他跟我想到一塊兒去了?倒可以通過他來確認一下自己是否緊張過度。蕭森這麼想着,便問:「這話怎麼講?」

「你想啊。徐暉跑出去,於情於理,都會首先去找劉鑫。那個姓甄的娘們兒又顯然跟你關係匪淺。假如劉鑫跟她早有勾結卻刻意不讓你知道,肯定有什麼見不得人的目的。這傢伙可絕對不是隨便做事的人。」

「那倒也不見得。」蕭森故意反駁道。「也可能他只不過是想以此要挾我答應女兒的事而已。」

不料羅漢卻不肯配合,只淡笑道:「不是當然好。最好是有兩個姓甄的,你認識一個,徐暉認識一個,跟劉鑫完全沒有關係。反正徐暉不敢把你怎麼樣。以後大家變成同事,你還是她的上司,更不會有什麼問題了。」

蕭森失望地搖搖頭,一邊依舊用自信滿滿的語氣答道:「劉鑫也未必敢把我怎麼樣。呵呵……多謝老哥費心,這件事我會設法弄清楚的。」

看來今天上午是別想睡覺了。蕭森放下電話,鬱悶地想了一陣,腦袋裏卻還是渾渾噩噩的,找不出幾絲眉目,便乾脆坐起身,靠在床頭,捏起只煙,點上。

如果徐暉說的真的是甄琰,如果他們真的打算對自己不利,一向周密細緻的劉鑫和甄琰,不可能會不事先提醒徐暉。這可不是對付小雪。他們應該知道自己的分量。

但,事情怎麼可能會這麼巧,徐暉剛好就有個在深圳的姓甄的朋友?蕭森狠狠地將煙頭按進煙灰缸,重新捏出一隻,夾在手指中間。

只是,他們能怎麼對付自己?又為什麼要對付自己呢?劉鑫答應自己條件時那麼爽快,可見他對小雪十分認真,除了藉以要挾自己贊同他們的戀情之外,他沒有別的理由要對付自己。如果是為了安昭的事,他用不着等這麼久,更不可能在自己面前從來沒有表現過什麼強烈的敵視。自己是不是太過杞人憂天了?

苦思不得其解,蕭森忍不住拿起,正猶豫着該先找甄琰還是先找劉鑫,床頭的電話忽然就響了起來。

「蕭副院長嗎?」

老謝生分的稱謂和肅穆的語氣讓蕭森有些詫異,連忙點頭答道:「是,是我。謝校長。您找我有事?」

老謝依然一副官腔。「校黨委早上開了個會,決定你從今天開始停職檢查,所有工作暫時由老周接任。有什麼要交代的,可以直接跟他聯繫。」

急劇加速的心跳將數不盡的熱血一浪浪泵入蕭森本就已經混亂不堪的腦袋。「這……這是從何說起?我……我沒犯什麼錯誤啊,最近。」

老謝頓了頓,問:「你還不知道?」

「知道什麼?」

「你強姦一個女學生的光碟昨天晚上就已經在法學院傳開了。還有學生弄到了網上供人下載。『荔園春風』好幾個版都炸了一般,現在已經不得不暫時關閉。」

蕭森用力搖著腦袋,似乎想找到,或者晃出根救命稻草來。「什麼光碟?到底怎麼回事?我什麼時候強姦女學生了?」

「否認是沒有用的,老蕭。你自己設法找來看看就知道,你的臉在裏面非常清楚,看不出絲毫做假的痕迹。黨委所有成員都看了,法學院幾乎所有學生和老師也都看了,都認為確實是你,所以才會迅速作出那樣的決定。」老謝事不關己地淡淡說着,停了一陣,才總算露出了點人情味兒。「老蕭,你也太不小心了。事情弄到這一步,我想幫都幫不了你。你還是先冷靜一下,看看怎麼樣才能把損失降到最低。」

蕭森好不容易喘定一口氣,哀聲答道;「我明白,謝謝校長。不過,還是要麻煩您告訴我,那到底是怎麼樣的光碟?又是怎麼發現和流傳出來的?」

「是你對一個女人施暴的片段。據說是昨天晚上有人放了一箱光碟在法學院學生宿舍樓下,上面貼了張紙條,寫的是『法學院長強姦女學生』。另外,很多法學院的老師,還有院黨委成員,今天早上都在信箱裏見到了同樣的光碟。聽說市教育局那邊也收到了不少。」

蕭森聽得脊背發涼,手也不由自主地一抖,險些將電話摔在地上。「那個所謂的女學生是不是甄琰?」

「那些強姦片段經過很好的剪輯,所以始終看不到她的臉。但認識的人都相信是她。書記在會上還親自給她打了個電話探問此事。不過,她推得一乾二淨。既不承認那女人是她,也不承認光碟是她蓄意製作分發的。」

除了她還能有誰。看我怎麼找她算帳!想到這裏,蕭森立刻就有了些力氣。「她不承認,那我就不是強姦女學生,而是強姦一個普通女人了。甚至,還有可能是個妓女。謝校長,能不能麻煩您看在我最近功勞苦勞的份兒上,設法讓學校從輕處置?最多我不做院長就是。」蕭森這麼說着,心裏漸漸生出一絲希望。

「虧你還是法學教授?強姦妓女就不是強姦了?萬一苦主跑去告狀,如此證據確鑿的事情,你以為能輕易逃得掉嗎?我已經安排了人手,盡量將所有光碟收繳銷毀。你現在的第一要務,是趕快想辦法疏通教育局和檢察院,無論如何都不能立案調查,讓事情在學校里自行消化解決。這種莫名其妙的理由不可能遮掩得過去的,就別費心去找了。」

「但我確實沒有強姦啊。甄琰跟我的關係你又不是不知道。那不過是場戲而已……」蕭森心有不甘地說着,心裏的希望卻幾乎已經消失殆盡。他最多只能把刑事罪行變成醜聞,卻絕對不可能再把醜聞變成花邊新聞。21世紀畢竟不是辜鴻銘的世紀,他也不是可以談笑風流的散人名士。

老謝的聲音又再肅穆起來。「怎麼?你打算公開承認自己跟女學生長期保持曖昧關係嗎?以後學校的聲譽,還有招生工作受到影響,你承擔得了多少責任?」

你他媽倒會過河拆橋,過橋抽板。日——蕭森忍不住暗罵一聲,嘴裏卻只能囁嚅著問:「校黨委進一步的處理意見是什麼樣的?麻煩您透露一二,讓我有個心理準備。」

老謝這才溫言安慰道:「深大你是肯定呆不下去了。過段時間我看有沒有機會,把你調到別的學校去。只要離開深圳過上幾年,這批學生走乾淨了,應該也不會有什麼後遺症。」

蕭森聽他說得有理,正要點頭稱是,忽然又笑了起來。自己還在學校里待着幹什麼?這件事就算處理得再好,將來最多也只能升到院長,無論如何是做不上校長位置的。反正法律顧問的那份工資已經足夠吃喝玩樂了,假如能在河南那裏做到獨立董事,豈不是更加逍遙自在嗎?蕭森這麼想着,語氣不由鬆弛了許多。「謝謝院長。甄琰那邊,學校會怎麼處理?」

「她不承認還能怎麼處理?趕快讓她畢業離校了事。」

不能讓這**輕易得逞!蕭森惱火地想,隨即提聲叫道:「哪兒這麼容易就畢業?她的論文我要抽回來重批。」

老謝立刻沒好氣地答道:「你算了吧,老蕭。現在還不夠麻煩,非要把她逼急了不行嗎?你還是趕快想辦法搞定教育局和檢察院為好。」

難道就這麼放她跑去美國不成?蕭森無法甘心,卻也知道老謝說得有理,只得低聲應道:「檢查院有我的老戰友,絕對沒問題。教育局那裏,能不能請您幫個忙,打幾個招呼?」

「我已經招呼過了。但你是事主,不出面是不可能的。」

「是是,我知道。我這就去辦。」

接連打了幾個電話,把事情大致安排妥當,蕭森這才鬆了口氣,軟倒在床頭。

然而,身體雖然鬆了,腦袋卻還是緊張不已。蕭森悶坐了一陣,慢慢揀起落在地板上的那隻煙,點着,使勁抽了兩口,努力想把腦袋熏出一點頭緒出來。

甄琰到底有沒有跟劉鑫勾結,又勾結到什麼程度?這到底是甄琰自己的主意,還是跟劉鑫合夥搞的鬼?劉鑫為什麼要做這種顯然對他沒多少好處的事?搞掉了自己的工作,自己就會更加依賴他?難道不怕自己一氣之下破釜沉舟禁止他再追求小雪?還是他一直都在處心積慮,想為安昭的事情報復自己?以他的權勢,有必要拐這麼多彎,兜這麼多圈子嗎?何況,安昭做自己情人在前,做他老婆在後,他有什麼理由如此挾私懷恨刻骨銘心呢?蕭森越想越覺混亂,宿醉也湊熱鬧似的重新發作起來,太陽穴和後腦枕僵痛欲裂。

「老蕭,有你的信!」凌塵的聲音忽然響了進來,將一團亂麻頃刻間攪成了一鍋稀粥。

甄琰會不會也寄了一張光碟給我?示威?這可不能讓凌塵看到。想到這裏,蕭森連忙坐起身,一邊叫道:「等我來看。」一邊就跳下床,走去開門。

凌塵將牛皮信封遞給他,沒有說話,神色卻頗有些古怪。

蕭森見信封並沒有拆,便抬起頭,看了她一眼,問:「怎麼了?不舒服?」

凌塵看着蕭森,看着這個嫁給他將近二十年的男人,衰老的面孔如此陌生,渾濁的眼睛如此倉皇,矮小的身體如此臃腫,一時弄不清楚是該怨恨還是該憐憫——怨恨他,或怨恨自己;憐憫他,或憐憫自己——只得勉強笑笑,答道:「沒什麼。你今天怎麼這麼晚?等會兒在家吃午飯嗎?」

「昨天喝多了點。呵呵……」蕭森悄悄摸了摸手裏的信封,感覺好象真的是光碟的樣子,心裏暗自慶幸著,盡量若無其事地答道。「今天沒什麼事兒,大概會一直在家。我先看看信,等會兒就去洗臉吃飯。」

「那我先下去準備了。」凌塵低聲說完,暗暗嘆了口氣,轉身下樓。

蕭森重新關上門,拿起信封看了看,發現上面除了「蕭森親啟」四個字之外,果然什麼也沒有,越發肯定了自己的判斷。一邊走向床頭,一邊就撕開了封口,將裏面的東西全部倒在床上。

急劇加速的心跳再一次將數不盡的熱血一浪浪泵入蕭森本就已經混亂不堪的腦袋。

跟光碟一起散在床上的,分明是十幾張凌塵的裸照。為了能讓人看清楚她的面容,甚至還特意摻雜了兩張特寫。

腦袋「嗡嗡」一陣亂響。蕭森身不由己地晃了晃,一點點軟倒在地板上。

周圍靜寂如死。

外面明媚的陽光,竟也變得異常陰冷。

空調還在「嗚嗚」地吹着,象是要把這裏變成地獄。

不知過了多久,蕭森才重新感覺到心跳,感覺到顫抖,感覺到自己輕微的動作。齏粉一般的腦袋,被不斷吞咽下去的口水漫流着,也漸漸凝出幾處泥影,恍惚指引着他思索的方向。找到它們並不容易,但蕭森知道,假如自己不使出全部的求生本能,也許,從今以後,這世界上就再也不會有他這個人了。有也不過是行屍走肉而已。他不允許自己這樣。他絕對不能被任何人擊垮。不管是孔校長,還是甄琰劉鑫,甚至,是那個他曾經預料但終於未能防範的凌塵的初戀情人。

多半是他,很可能是他,當然是他!蕭森拚命咬着牙,一點點聚集起散飛在空中的力量,好一陣兒,才慢慢扶著床,爬上去,撐穩,坐住,楞楞地看着那些照片,看着其中一張上那根蒼老鬆弛的胳膊,越發肯定了自己的判斷。能有機會拍到這樣的照片,又如此處心積慮要搞垮自己,除了凌塵的初戀情人,還會有誰呢?而他之所以要讓自己看到這些照片,目的只有一個,就是迫使自己跟凌塵離婚!

當然不能讓他得逞!蕭森用力握了握拳頭,重新掃視了一遍床上的照片,很快就拿定了主意。既然照片上僵硬而無奈的表情明白顯示著凌塵並不很願意跟他在一起。所以這傢伙才會出此下策將通姦的證據送到自己手裏。那麼,只要自己不開口,以凌塵的性子,就算知道了學校的事也肯定不會主動提出離婚的。

無意中跳過了獨佔情結,蕭森漸漸就有了些信心,力氣也隨之恢復了不少。是啊,假如現在就跟凌塵離婚,這些證據並不足以讓法院把小雪判給自己。那麼,劉鑫那邊的好處也許就很難得到了。一兩個月的緩衝時間,卻可以讓自己做很多事——搞定那個職位,甚至做上獨立董事;找出那個混蛋,甚至將他打入牢籠;沒準兒還能趁機把甄琰這個**給整垮,把徐暉這個野丫頭收歸帳下呢。

想到這裏,蕭森忍不住得意地冷笑幾聲,將照片撮起來,想了想,走去書房,鎖在最下面的抽屜里,這才緩步下樓。

見蕭森忽然出現在廚房門口,臉上的表情說不清是厭惡還是戲謔,凌塵暗覺不妥,卻又不知道到底不妥在什麼地方,只得輕聲問道:「老蕭,你怎麼還沒洗臉?飯馬上就好了。」

不能讓她看出破綻。蕭森在心裏警告著自己,一邊就勉強弄出些笑容,答道:「我倒給忘了。這就去。」隨即轉身走去衛生間。

他怎麼一點歉疚的樣子都沒有?這次可不比以往,事情鬧得這麼大,自己已經很難再裝聾作啞。難道他就不怕小雪知道后大吵大鬧嗎?凌塵無奈地看着蕭森的背影,想起上午一位舊同事告訴她的那些情況,心中越發感到悲哀。不是為自己悲哀,而是為蕭森悲哀。假如一個人在丟掉工作之後,連自己的家庭也滿不在乎了,那他還活着幹什麼呢?

凌塵嘆了口氣,將飯菜逐一端出去,擺好。等到蕭森出來,這才一起坐了,兩個人無聲無息地吃飯。

屋子裏的空氣越發陰冷。

看着蕭森慢條斯理的動作和若無其事的表情,凌塵終於想明白了,為什麼自己在接到那位舊同事的電話之後一直沒有太強烈的反應。從安昭開始,她就已經知道蕭森的出軌,極端一點甚至還可以說,她用沉默縱容了他的出軌。而她心裏始終都在暗暗相信,甚至期盼著蕭森早晚會闖出大禍。不管大禍是將迫使蕭森徹底收心,還是將迫使自己徹底絕望,對她來說,不都可以算是一種解脫嗎?

只是,現在她雖然早已絕望,卻還是無法離開蕭森。因為小雪,更因為劉鑫。凌塵想着想着,漸漸就有些煩躁不安起來。她知道這是**勃發的前兆,便草草吃完自己盤裏的飯菜,站起身,輕聲道:「我吃好了,先去睡會兒。等下再來收。」說完,就走回自己的房間。

是發泄出來還是壓抑下去呢?凌塵波瀾不驚地想,並不覺得有什麼為難。是的,隨着劉鑫逐漸恢復對她的尊重,**的潮水已經越來越單薄無力了。或許**本身在很大程度上就是由希望構成的吧。正如濱死的人做什麼都沒意思一樣,完全絕望無疑會帶來**的消失。也幸好是這樣,不然,未來的許多日子,她只怕連從蕭森那裏勉強得到一點安慰也都完全不可能了。

正這麼無可無不可地猶豫着,外面忽然傳來「叮鈴咣啷」的開門聲。

凌塵抬手看了看腕錶,不由有些奇怪。一點多就要上課了,小雪這會兒跑回家幹什麼?

還不待她起身出門,蕭雪就已經沖了進來,神情凄惶聲音嘶啞地輕聲叫道:「媽——爸爸的事……到底……是不是真的?」

凌塵心中猛地一震,連忙接住她,慢慢扶坐在床上,盡量平靜地問道:「什麼事?你……你聽到了什麼?」

蕭雪看看容色似乎異常蒼老的凌塵,鼻子又是一陣酸楚,眼淚也早已經淌下雙頰。「是……是爸爸強姦女學生的事。謝文超說學校里已經傳遍了。還可以從網上下載來看。」

「沒……」凌塵本能地想要否認,立刻又意識到此時的否認已經不可能有絲毫作用,只得頓了頓,溫言道。「沒那麼嚴重。到底怎麼回事還要等學校調查,你別一驚一乍的。先回去上課吧。」

「真的?」蕭雪擦了擦眼睛,懷疑地看着凌塵,不知道是她被爸爸騙了還是她在說謊騙自己。該不該冒讓媽媽飽受打擊的風險說出自己聽來的那些真相呢?蕭雪暗自問了一句,還沒有來得及找出答案,嘴邊的話就已經脫口而出。「那為什麼學校已經決定要爸爸停職檢查了?」

凌塵只得極力否認道:「沒有的事,你聽誰說的?」

「是謝文超說的。他爸爸是院長,消息不可能有錯。」

凌塵頓了頓,好一陣兒,才無力地辯解道:「你別聽他瞎說。這樣的事情,謝院長怎麼可能隨便告訴小孩子。你爸爸沒事的,別擔心。」

看到凌塵益發憂鬱的神色,蕭雪斷定媽媽一定是在說謊。但她也不忍心再逼媽媽,便靜了靜神,轉而問道:「爸爸在家嗎?」

凌塵無奈地看着蕭雪,知道自己已經無法再安撫住她。「你找爸爸幹什麼?」

「我要向他問清楚。」蕭雪輕輕抓住凌塵的胳膊,咬咬牙,道:「如果是真的,媽媽應該跟他離婚。」

凌塵心中又是一震,連忙喝止道:「小孩子別瞎說。爸爸跟媽媽都幾十年的老夫老妻了,離什麼婚?又不是有什麼天大的麻煩。」

媽媽怎麼總是這麼沒骨氣?蕭雪半怒半憐地想,忍不住就爭辯道:「爸爸在外面做了那樣的事,難道你還以為這個家庭能維持下去嗎?反正我是絕對不會再和他住在一起了。我現在想起他就覺得噁心。我們可以讓師哥幫忙找個地方,先搬出去。」

「不管他做了什麼,也都還是你爸爸。不許你這麼侮辱他。」

蕭雪冷笑一聲,道:「好,我不侮辱。他現在在家嗎?我先去問清楚再說。」

見小雪踉蹌著衝出房門,凌塵連忙也追了上去。不料,剛一拐彎,就險些撞在女兒的背上。

凌塵好不容易穩住腳步,抬頭一看,蕭森就正站在樓梯上,目光灼灼地盯着蕭雪。

空氣凍僵了一般地圍住凌塵,漸漸凝固了她的呼吸。

在蕭森居高臨下的嚴厲目光中,蕭雪心中的怒火左奔右突,找不到出路,徒然乾燥了她的口舌。

女人到底就是女人,何況她還只是個孩子。蕭森這麼想着,知道一切都不難控制,便笑了笑,慢慢走下來,在蕭雪面前停了停,又看了凌塵一眼,然後走去客廳,坐進沙發。

看到爸爸好整以暇若無其事沒有絲毫慚愧歉疚的樣子,蕭雪大叫了一聲,「爸——」,隨即走近幾步,狠狠地瞪着他。

「什麼事?」蕭森故作不解地問。「你下午不用上課了嗎?」

怒火立刻找到了一條噴發的縫隙。「有你這樣的爸爸,我哪兒還有臉去上課?」

聲嘶力竭的蕭雪讓蕭森越發感到輕鬆。這樣的人才更容易被說服,假如她也象凌塵那樣不動聲色,倒反不好應付了。蕭森這麼想着,掃了站在後面的凌塵一眼,重新看住蕭雪,慢條斯理地問:「我這個爸爸怎樣了?你說說看。」

「你……你別想瞞住我。我們同學全都知道了。」

「知道什麼?」

「還能知道什麼,不就是你強姦女學生的事情嗎?」蕭雪氣極反笑,忽然就靈機一動。「你不說也行,反正他們告訴了我網址,我現在就去下載。」說完,轉身就往樓梯口走。

「站住!」蕭森再也無法保持輕鬆,連忙厲聲喝止道。「什麼東西你就去看?」

蕭雪心知得計,便停下腳步,慢慢回過頭。「我不看也可以,但你必須告訴我,那些事情是不是真的?」

蕭森不由一滯。這丫頭還真不愧是蕭家的種,這麼快就學會了如何節制怒火。自己倒該小心應付才行。否則,一個不小心,被她跑去劉鑫面前說幾句斷絕家庭關係之類的話,那些唾手可得的好處說不定就會飛成了鴨子。蕭森越想越覺鬱悶,忍不住在心裏暗罵了狗屁不是的互聯網幾句,好一陣兒,才清了清嗓子,正色道:「有那種光碟流傳是真的,但光碟的內容卻是假的。」

怎麼他的解釋跟媽媽這麼象?難道他們真的以為我還是個小孩子,什麼都不懂,隨便編個理由就可以糊弄過去嗎?蕭雪盡量壓抑著心中的氣惱,追問道:「你看過了嗎?」

「沒有。」

「那你怎麼知道是假的?」

「因為我沒做過那樣的事,當然是假的,不用看就知道。」蕭森盡量輕鬆自信地答著,心裏卻還是有些惴惴。就算現在說服了小雪,她也一定會偷偷跑去下載了來看的。剛才怎麼就沒想起來找人清除掉它們呢?等會兒再去清除,也許就已經來不及了。

「那為什麼學校決定讓你停職檢查?他們難道看不出那是假的?」

蕭森頓了頓,無可奈何地答道:「也許確實是沒看出來,也許是看出來了卻裝沒看出來,這些其實都不重要,關鍵是我停職對很多人有好處。學校的人事雖然簡單,但也不免會勾心鬥角。有些時候……唉……我跟你說這些幹什麼!」

「那你為什麼不去告訴他們?就這樣坐在家裏等死?你在學校不是一直都很有實力的嗎?謝伯伯難道也不肯為你說句公道話?你那麼賣命地為他跑腿,竟然只能換來這種結果?」蕭雪越問越覺害怕,怒火也隨之更加蓬勃起來。那些事情只能是真的。而她雖然可以帶着媽媽離開,「強姦犯女兒」這塊牌子卻必將永遠罩在她頭上,到死都不能解脫。自己前生到底造了什麼孽,竟攤得這樣一個混帳的爸爸?他怎麼可以做出那樣喪心病狂的事情來?善良美麗溫柔的媽媽,當初為什麼要嫁給這種人?劉鑫師哥會不會因為這件事,就從此再也不理自己了呢?

感覺到自己的威嚴正在一點點消失,蕭森不由提高了聲音。「大人的事情,你小孩子懂個屁!這個社會上,唯一有用的是利益,唯一有效的是交換。如果我不能給他們更多的好處,他們憑什麼幫我的忙?你以為這是小孩子過家家,說什麼就有什麼的嗎?」

沉默良久的凌塵忽然插話道:「小雪,你就別逼爸爸了。讓他先好好靜一靜,行么?」

從一開始,凌塵就知道蕭森不可能說服小雪。但她心裏卻有一種隱秘的**,想要看看在蕭雪的逼問之下,蕭森能抵擋到什麼程度。他們都是性格強悍的人,他們都姓蕭。何況蕭雪問的許多話,其實也都是她想問的,只不過她問不出來而已。她已經太習慣於毫不求證地用謊言來騙住自己。甚至有時還沒等蕭森說出口,她就已經幫他找到了許多理由。而這次,她實在無法相信自己的理由,蕭森拆東補西的左支右絀,更是迅速將她的希望徹底化為了泡影。

但,除了努力維持住這個家庭的表面完整之外,她還有別的選擇嗎?她怎麼可以跟小雪一起搬到劉鑫安排的地方去。凌塵這麼想着,眼看蕭森潰敗的快意漸漸被擔憂所籠罩。

「我哪兒有逼他?」蕭雪氣不過媽媽的軟弱,聲音越發高亢。「我明明是在幫他想辦法。坐在這裏就能解決問題了?如果說那光碟是假的,為什麼不把證據拿到學校里公開宣佈一下?難道那些人還能昧著良心指鹿為馬不成?」

凌塵看了蕭森一眼,見他並沒有反駁的意思,只得沉吟著答道:「你爸爸不還沒看到光碟嘛。沒有證據怎麼去說?」

說什麼不好偏說這麼?聽到凌塵自投羅網地又提起光碟,本還奢望她能安撫住小雪的蕭森,立刻氣不打一處來。但他已經來不及阻止了,因為小雪已經緊接着叫道:「那好,我這就去下載了放給你們看。」

日你媽的互聯網!蕭森暗罵一聲,知道很難再找到理由制止小雪,胸中竟生出一股異樣的豪氣。就算給你們知道了又怎樣?還能把老子給吃了不成?「不用去了。我明白那光碟是怎麼回事,不會輕鬆坐在家裏等死的。你們就瞧好吧。」蕭森破釜沉舟地說完,一邊就意味深長地看了凌塵一眼。

「你……」見媽媽也同時張開嘴,蕭雪停了停,才又接着問道,「那光碟的內容到底是真是假?」

「可以說是真的,也可以說是假的。呵呵……」蕭森再次拿出爸爸的氣派,語氣自在得象是一切都在自己掌握之中。事情有時就是這樣的,當你有了掌握一切的信心,就自然會有掌握一切的機會。他從來就沒讓機會溜走過,不是嗎?

都這時候了還弄什麼玄虛!爸爸的從容自在讓蕭雪很不耐煩,立刻沒好氣地叫道:「拜託——您老人家要說就說明白些,不然就別說!」

不是看在劉鑫的份上,我早一巴掌悶死你了。蕭森瞪了小雪一眼,又故示寬容地鬆了松臉,這才答道:「內容是真的,題目是假的。那**顯然是存心引誘我上當。也怪我自己不小心。唉……」蕭森一邊嘆著氣,一邊觀察著小雪的反應,完全沒有理會旁邊表情痛苦的凌塵。

聽到蕭森的親口承認,蕭雪忽然就有些懷疑自己的耳朵。「你真的強姦了她?存心引誘怎麼還會要強姦?」

「我沒有強姦她。但過程很象是強姦。這可以說是一種**,是她自己願意並故意做出來的,目的主要是增加情趣,增強快感。」蕭森勉為其難地解釋著,求救般地看看凌塵,發現她的臉色如此蒼白,心中不由一陣厭惡。你他媽裝什麼純潔?照片上的你不也是這種想要裝不要的做派嗎?

蕭雪初聽還有些懵懂,轉瞬間想明白之後,立刻臉紅心跳,呼吸也沉重了許多。「她……她跟你是不是已經很久了?」

蕭雪略顯羞澀的聲音讓蕭森感到幾絲詫異,連忙將視線拋開凌塵,搖向女兒。見她那張梨花帶雨輕嗔薄怒的臉上忽然竟有一種攝人的妖媚,不由驚恐起來,儘力將視線扯開,沉聲道:「哪兒有什麼多久。就只這一次。」

「真的?」感覺到爸爸奇怪的眼神,蕭雪低頭看看自己,沒發現什麼異樣,便靜了靜神,又問,「她是什麼人?我認識嗎?」

「是甄琰。而且絕對不是第一次。」凌塵搶在蕭森前面,顫抖著聲音答道。

蕭森有些吃驚地看看凌塵,想從她扭曲的臉上看出些什麼,卻半天無法分辨清楚,那僵滯冷硬的,到底是快意,是怨憤,是羞愧,還是悲傷。

豈止是他,連凌塵自己一時也都沒弄明白,為什麼要脫口說出這個必然會讓小雪更加痛苦的答案。如果蕭森能用謊言瞞騙住小雪,不是更有利於維持這個家庭的繼續存在嗎?看着疑惑不已的蕭森和震顫不已的蕭雪,凌塵不由一陣後悔。然而,蕭森對她不加掩飾的漠視和厭惡,以及那番不以為恥的巧言飾辯,卻又讓她隱隱覺得,她只能這麼做,她必須這麼做。這個家庭已經再也不可能維持原來的表面安寧了。假如他知道他還將很快失去法律顧問的職位,假如他知道他的「禍不單行」其實是出自她的授意,肯定還會以更加無恥更加暴烈的態度來對待自己。與其和他同下地獄,倒還真不如徹底決裂個乾淨的好!

也許,離婚之後自己可以選擇遠走歐洲,等到小雪和劉鑫結婚了再回來,順便滿足自己少年以來一直未能實現的願望。想到這裏,凌塵深吸了一口氣,擔心地看了看小雪,低聲說道:「你別再問了。我答應你,跟你爸爸離婚。」

意識到自己的家庭真的行將崩潰,意識到這種悲慘的結局真的行將降臨到自己頭上,蕭雪的身體顫抖得更加厲害。「不……不要。」她喃喃自語般地念著,彷彿這兩個字可以戰勝一切,讓她重新回到以前那種雖不完美卻安全溫暖的生活之中。

但那可能嗎?一再背叛的爸爸和終於警醒的媽媽,真的還有可能繼續生活在一起嗎?不可能……不可能……除非……除非他們至今還互相愛戀,除非爸爸和甄琰真的就只有那麼一次。蕭雪頭暈目眩地想,不由自主地把視線轉向蕭森,露出幼獸般求救的眼神。

她到底還是露出真面目來了。蕭森冷冷地盯着凌塵,本想再等一陣,看她還會有什麼進一步的表演,忽然發現小雪哀慟欲絕的臉上殷切期盼著的眼神,心中立刻一片酸軟,**竟也跟着膨熱堅硬起來。真實的痛苦當然會比虛假的更能激發他的**,這和是否**絕對沒有關係。而他,當然不會愚蠢到真地**的!蕭森暗自惕厲著,再次將視線扯開,重新盯住凌塵。「離婚?一日夫妻還百日恩呢,何況我們這麼多年的老夫老妻了,哪兒能說離就離!」

蕭雪的心裏立刻生出幾絲希望。

見蕭森說得如此輕鬆,凌塵哭笑不得。她並不是沒有想到蕭森會不願意離婚,但卻着實沒有想到他竟會拿這個作為不願離婚的借口。「算了吧,老蕭。」凌塵無奈地說道,象是懶得爭辯,又象是婉轉哀求。「你和別人鬼混的時候怎麼不記得夫妻情義之類的話。」

蕭森知道這是爭取小雪同情的唯一機會,連忙刻意乞憐道:「我那是一時失足,難道你就真的不肯原諒我了?你一直都很寬宏大量的,不是嗎?」

爸爸不肯離婚,當然是因為他還愛着媽媽。小雪這麼想着,心神不由安穩了許多,立刻又把期盼的眼神看向凌塵。「媽,既然爸爸已經認錯了,你就原諒他吧,好嗎?我想,他以後肯定不會再犯了。」

這不是把自己給弄成家庭破裂的罪魁禍首了嗎?小雪的突然「倒戈」讓凌塵為難不已。然而,當她看到蕭森悄悄露出的那幾絲得意鄙視陰險毒辣交織往返不可遏止的神情,忽然就勇氣倍增,聲音也提高了不少。「他會認錯?你不妨問問看,他跟甄琰在一起已經多長時間了,在甄琰之前有過幾個情人。對了,你還可以問問他在知道甄琰要去美國之後,他又準備勾引哪個女學生?問問他上次去廣州見了誰,做了些什麼?」

沒有來得及制止凌塵,蕭森倒也不緊不慢起來。「你懷疑的東西也太多了吧。呵呵……」他笑着搖搖頭,用從容的眼神示意小雪不要相信,一邊就又信誓旦旦地說道。「我跟甄琰不過只是兩三次出軌而已。除了她之外,也從來沒有過什麼別的情人。這些事情不是說說就算的,沒有證據地瞎猜一氣,又能有什麼好處?如果我也這麼猜你一通,這日子還過不過了?」蕭森說完,把看着凌塵的視線盡量弄得銳利些,希望她能從自己的話里聽出些什麼。

難道他知道了些什麼線索?自己可從來沒有露出過馬腳啊?凌塵心中驚懼,一時竟無法答腔。

蕭雪聽着聽着,越發迷惑起來。媽媽言之鑿鑿,爸爸自信滿滿,似乎都可以相信,卻又不可能同時相信。從經驗上,她知道媽媽說的多半是真的;但從感情上,她又寧可接受爸爸的說法。她不想變成單親子女,不想讓爸爸媽媽年老失伴,也不想過早地依附劉鑫,失去撒嬌要挾的權利。蕭雪猶疑了一陣,終於下定決心,道:「爸,你去把甄琰叫來,我有些問題要當面問她。而且……那些光碟說不定還是她主謀散發的。即使不是主謀也肯定是幫凶。我們要好好盤問盤問她才行。」

蕭森和凌塵楞了楞,立刻都意識到反對小雪建議的那一個必然會成為失敗者,連忙爭相點頭道:「好。」

見蕭森還沒等她答應就匆忙掛了電話,甄琰疑惑了好一陣,想着還是小心為上,便打去劉鑫公司,發現他不在,才又撥通了他的。

「在這種時候他怎麼還敢叫我去他家?不會是想逼我說出幕後的主使吧?」

「有可能。不過你去應付一下也好。我估計大概是凌塵不願意離婚,指望從你這裏得到些什麼利好消息。所以,你去了之後最好能添點油加點醋,呵呵……此外,還要盡量把小雪推到凌塵那邊。其他的事不用擔心。有什麼問題的話可以隨時打我電話。或者這樣,我每半個小時給你發個短訊,你沒事的話就簡單回復一下。如果十分鐘不見迴音,我會立刻設法處理。這樣行了嗎?」

甄琰想了想,知道劉鑫的這些話並非隨口而出,不能輕易推辭,只得盡量從容地應道:「那好吧。我還正想好好看看蕭森這老混蛋現在的模樣呢。要是你偷偷在他們家按幾個針孔攝象機該多好。嘻嘻……」

「有道理,還真是有點可惜啊。呵呵……」劉鑫的笑聲多少有些不自在。「不過你放心,蕭森沒那麼大膽子敢把你怎麼樣。萬不得已的時候你還可以說出我的名字。」

甄琰不由驚奇地問:「那怎麼敢!我可不想破壞你跟小雪的好事。真要說出去了,你還不得吃了我?」

「我說真的。萬一到了只有說出我名字的時候,你就大膽說。我自有安排。」劉鑫成竹在胸斬釘截鐵地答道。

「那好吧。我盡量頂住。」

甄琰放下電話,收拾了手袋正要出門。在門口停了停,又走回來,走進睡房,在梳妝台找了一把細長的剪刀,攥在手裏,揮了揮,放進手袋夾層,這才放心地出門下樓,開車上路。

蕭家客廳里森嚴肅穆的氣氛,卻又立刻讓甄琰擔憂不已,站在門洞裏躊躇了半天,才勉強堆著笑,走進去,走到沙發旁邊,見蕭森蕭雪都沒有起身寒暄客套的意思,便也不說話,只對神色溫和面帶憐憫的凌塵點了點頭,然後靜靜地站住,視線掃向外面白得發亮的天空。

陽光似乎一點都無法進到這裏。

冷酷的蕭森,冷艷的蕭雪,甚至連凌塵也在漸漸變得冷寂。

也許,要不了多久,自己就會被他們的視線給凍僵了。甄琰悄悄打了個寒戰,想要找些什麼辦法來鼓舞自己的勇氣,卻總也抓不住那幾根飄渺的頭緒。劉鑫,剪刀,或者自己的智慧,似乎都不足以給她十足的安全保障。

你這個**原來也知道怕啊?日——感覺到甄琰畏縮的眼神,蕭森得意地暗罵一聲,正要開口說話,忽然想到她敢來的原因,不得不又連忙收住,重新尋思了一陣,隱約便有些忌憚。聰敏的甄琰不可能不知道來到這裏將會面對怎樣的局面。她當然是得到了那個幕後主使的承諾和支持才敢來的。什麼承諾,哪種支持,能讓一向謹慎的她如此勇敢?還是那傢伙竟有着能說暈甄琰的驚人口才?

同樣感覺到甄琰恐懼的蕭雪卻不會想那麼多,很快就冷笑道:「甄琰,師姐,請過來坐吧。」說完,才抬手晃了晃,指指旁邊的單人沙發。

假如這時茶几邊有張小凳子,她肯定會讓自己坐在那裏。哼!如果蕭森這麼着倒還罷了,你一個乳臭未乾的黃毛丫頭,就敢這麼對我頤指氣使?就憑你是劉鑫的小情人嗎?不服輸的勁頭從胸口一直衝進腦袋,讓甄琰迅速忘記了擔憂,冷笑着走過去,沒有坐下,而是昂首挺胸,從容問道:「你們叫我來是想幹什麼?儘管說。別繞來繞去浪費時間。我就快去美國了,還有很多事情要做呢。」

見甄琰忽然變得如此自在,甚至還多少可算是囂張,蕭雪反倒不知該怎麼問了。她轉頭看看蕭森,見蕭森仍在皺眉沉思,又看向面容溫靜的凌塵,咬了咬嘴唇。

凌塵不由暗暗嘆了口氣,想着自己問總比讓蕭森問好,便抬頭溫言道:「甄琰你先坐,用不着這麼緊張。我們叫你來,不過是想澄清幾個問題,沒有別的意思,也不會耽誤你太多時間。」

「真的只有幾個問題?呵呵……那就更不用坐啦。你們快問,能答的我就答,不能答的我也盡量告訴你們不答的原因。然後我立刻就走,好讓你們有足夠的時間認真處理家務事。」

知道自己鬥不過靈牙利齒的甄琰,又想着沒必要跟她在這些細節上糾纏,凌塵也不再多說什麼,直截了當地問道:「那麼,請你告訴我們,你,跟蕭森,一共有過多少次?」

甄琰看看眼色迭變的蕭森,得意地笑笑,答道:「什麼多少次?上床嗎?這我怎麼記得。嘿嘿……總有上百次了吧。是不是啊,蕭教授?您統計過沒有?」

紅怒的蕭森和煞白的蕭雪,讓甄琰越發感到得意。她總算看到他們張皇失措的模樣了。剛才進門就被森嚴肅穆的氣氛給窒息住,險些忘記了這個她渴望已久而且無比值得回味的目的。想到這裏,甄琰不由望向凌塵,暗暗催促着:你快問啊,我還有很多猛料沒抖出來呢!

凌塵卻不敢冒讓蕭雪倍受打擊的風險,猶豫了一陣,才又問道:「第一次是什麼時候?」

「我大四準備報考研究生的時候。三年多前了。」甄琰怡然自得地說着,視線在蕭森父女臉上掃來掃去,沒看到更進一步的憤怒和震驚,隱約就有些失望。

凌塵居然也不再問。

一切都在漸漸安靜下來,彷彿即將重新走入冷寂的深淵。

空氣的味道如此怪異。

你不問難道我還不能自己說嗎?甄琰咬牙切齒地想,隨即開口笑道:「你們可能以為蕭教授是被我拖下水的吧?呵呵……但我卻知道,在我之前,至少就還有個姓袁的。」

蕭雪聞言一驚,搶著問道:「是不是叫袁小茵?後來去了廣州的那個?」

知道自己已經點着了蕭雪的導火索,甄琰決定不再多說,故意皺了皺眉頭,道:「可能。我不認識她。很少跟這些學姐打交道。」

蕭雪卻根本沒去在意甄琰的動作和回答,剛一問完,便轉身盯住蕭森,用略微顫抖的聲音,低聲問道:「是不是她?你別想說謊!我可以去找她問清楚。」

蕭森憤怒地看看甄琰,想發作,卻又不知該如何發作,而不管他如何發作,都必須顧忌到小雪的反應,更何況旁邊還有個毅然決然似乎再也不肯跟他維持下去的凌塵。日——難道非要老子今天就使出殺手鐧不成?假如小雪看了那些照片,是不是就會和自己站在一起?萬一她連遭巨變承受不了壓力以至精神崩潰,劉鑫那裏不就什麼都得不到了嗎?不,不可能,我們蕭家的人,絕不會這麼容易就喪失理智!

蕭森顛來倒去地想着,還是不敢冒這個風險,只得沉聲喝道:「這種女人的話你怎麼能隨便相信?」

「她的話不能相信,難道你的話就能相信嗎?」蕭雪已經無法控制住自己的言行,只能任憑手腳在冷風中顫抖,任憑聲音在空中飛散,也任憑各式各樣千奇百怪的念頭,在腦袋裏攪住一個又一個可憎或者可怕的問號。「你老實告訴我,是不是每個帶過我家教的師姐都是你的情人?」這個問題剛一出口,所有的顫抖飛散念頭問號,甚至所有的一切,都忽然凝結在時間裏,變得再也沒有任何意義。

難怪劉鑫師哥當初會黯然離去獨自赴美,難怪劉鑫師哥始終對爸爸都沒有什麼好感,難怪劉鑫師哥總是對我時冷時熱若即若離。蕭雪頭暈目眩地想,越想越覺混亂不堪。轉頭看看凌塵,指望能從媽媽那裏找到一些否認的借口,卻被她臉上的哀傷與無奈,更快更猛地拖入深淵。黑暗的深淵,沒有盡頭。

「你胡說些什麼?」蕭森大喝一聲,試圖震碎女兒迷亂如狂的眼神。然而沒有用。他響亮的聲音如此空洞,如同一具色厲內荏的殭屍,轉瞬就風化在灼白的冷寂之中。而凌塵事不關己不聞不問的模樣,尤其讓他感到惱火。但他只能轉臉狠狠地瞪着甄琰,一字一句咬牙切齒地說道:「你好。你乾的好事。看老子怎麼收拾你。」說完,便緩慢而堅定地站起身,向甄琰一步步走去。

凌塵動了動,忽然看見蕭雪正慢慢軟倒在沙發里,連忙走過去,扶住他,回頭看着蕭森。

甄琰向後退了兩步,又轉個彎,退向大門。手悄悄伸進手袋,攥住那把細長的剪刀。

熱汗被金屬冷卻著,多少讓她感覺到幾絲安全。

「你要幹什麼?」甄琰盡量鎮定自若地問。

「讓你說實話。」蕭森猛地衝上幾步,一把抓住甄琰的胳膊,另一隻手也迅速捏在她的後頸上。

甄琰一驚,攥著剪刀的手就已經伸了出去,輕輕抵在蕭森的肚子上。「難道我剛才說的不都是實話么?蕭教授!」

感覺到一陣尖利的刺痛,低頭看見那道冰冷的寒光,蕭森不由也有些遲疑。是的,甄琰未必就敢下手。即使她真的下手,也最多給自己來點皮外傷,算不得什麼大事。然而,一旦事情弄到那種地步,凌塵小雪那裏只怕很難再做安撫,何況自己還想從甄琰嘴裏逼出幕後主使呢!想到這裏,蕭森立刻緩和了語氣,沉聲說道:「事情還沒完。你別急走。我不會把你怎麼樣。」

甄琰暗自鬆了口氣,鎮定着道:「我沒想要走。你放開我。要問什麼就好好問。不然,我可未必會好好做答。」

「好。算我多心。」蕭森放開手,後退著回到沙發前,看了看略微喘定的蕭雪和心神不屬的凌塵,知道已經不可能再說服她們相信自己,便放棄了要甄琰改口的打算,轉而問道:「那些光碟是不是你找人散發的?」

看見甄琰手中的剪刀,凌塵摟着蕭雪的手緊了緊,屏息靜氣,益發不願出聲。反正甄琰已經不會和蕭森一夥兒,看他們怎麼互相嘶咬把對方的底細抖個乾淨,也就夠了。

甄琰深吸了口氣,定了定神,問:「什麼光碟?散發到哪兒?」

「日——你少裝蒜。就是那些說我強姦你的光碟,在院裏發了個遍。是不是你乾的?」

看到蕭森逐漸冷靜,蕭雪也在逐漸安靜下來,甄琰知道還得再燒幾把火,故作震驚地答道:「你強姦我怎麼會被人錄成光碟了?」

「你……」蕭森立刻氣不打一處來。這個**,難道還非要我動粗不成?「你他媽裝什麼糊塗?以為老子是傻逼啊!日——老子總共就跟你……」意識到凌塵蕭雪還在旁邊,蕭森連忙放慢了語速,修改了措辭。「……跟你玩兒過那麼一回,時間地點也都是你安排的。假如不是你叫人偷拍,怎麼會變成光碟出現在學校?」

甄琰心中暗笑,裝模作樣地歪歪頭,想了想,反駁道:「誰知道你會不會也強姦過別人?這種硬扣上頭的罪名,我可承受不起。」

蕭森無法再顧忌凌塵蕭雪,迎前一步,氣勢洶洶地說道:「除了你不可能有別人。所有看過光碟的人都可以認得出來,你剪接得再好也沒用。」

「是么?」甄琰越發鎮定自若,好整以暇。「都是怎麼認出來的?凌師母和小雪師妹是不是也都認出來了呢?」

「你……」蕭森低叫一聲,連忙又住了口。他知道再說下去,就必然要把光碟拿給凌塵蕭雪看。而這一看,家庭的破裂就很可能不會再有任何緩衝餘地了。視象的震撼力遠非文字言辭所能比擬。更何況她們本就已經對自己不抱什麼希望。蕭森越想越覺左右為難,始終瞪着甄琰的怒目漸漸也委靡起來。這**此來的真實目的,是否竟是逼她們徹底跟自己決裂,儘快投到那個幕後主使——也就是凌塵的初戀情人——的懷抱里去?

覺得一切皆合符節,蕭森定定神,努力擺出一副成竹在胸的樣子,溫和而不失威嚴地說道:「甄琰!你就別那麼多廢話了吧。我跟你沒那麼大仇恨,也知道你肯定不會是主謀。只要你把主導這一切的傢伙說出來,我保證給你更多的好處。別忘了,劉鑫將來很可能是我女婿,你也不可能出門就飛到美國。一切可要三思而行,好自為之啊!」

虧他還敢指望劉鑫!甄琰強忍住心中的笑意,努力維持着疑惑而惱怒的表情。「你在胡說些什麼?我連光碟怎麼回事都還沒弄清楚,哪裏又突然弄出個主謀幫凶來了?就算你是堂堂法學教授,沒有證據也一樣不能亂說話的。」

蕭雪忽然直起身子,插嘴道:「你們等著,我去下載了放給你們看。」

蕭森腹背受敵,又不好強行制止女兒,只得無奈地看向凌塵,指望她能說些什麼。

凌塵略一尋思,便明白了女兒的用意。除了需要一些比言辭更為有力的證據來認清蕭森做出抉擇之外,她肯定也是想藉此找到破壞自己家庭的罪魁禍首。這樣也好。知道這些到底是誰做的,對自己也未嘗不是好事。雖然真正的罪魁禍首其實正是蕭森,但有個這樣處心積慮的人藏在周圍,總還是太過可怕的一件事。想到這裏,凌塵甩開蕭森明白指示著的眼神,沖小雪點了點頭。

笨蛋的女人!混蛋的女人!蕭森在心裏暗罵着凌塵和甄琰,腦袋飛速轉動着,卻還是想不出有什麼辦法可以阻止女兒。有這兩個女人守在旁邊,就算他想到了辦法,只怕也不會有絲毫用處。

果然,蕭雪剛剛走到樓梯口,甄琰就又冷冷地說道:「不用下載那麼麻煩。你爸爸這樣的人,手裏怎麼可能會沒有光碟的樣本。是不是啊,蕭教授?」

凌塵和蕭雪的目光一齊掃向正努力壓抑著怒火的蕭森。

無論如何都不能給小雪見到光碟。甄琰沒那麼快就能出國,以後再找機會逼問也還來得及。蕭森雜亂無章地想着,一邊就沖前幾步,將小雪一把從樓梯上拽了下來,摟在胸口。「你到底是相信爸爸還是相信這個**?」

蕭雪奮力掙扎了幾下,沒能掙脫,只能任由蕭森將她拉回茶几前面,才仰起頭,沉穩著聲音,道:「我誰都不相信。既然知道她是**,怎麼又會跑去強姦她?你做都敢做,我看看又有什麼大不了的?」

難道自己真的就沒辦法治住她不成?蕭森看着女兒那雙痛苦和哀傷越陷越深的眼睛,憐惜,悔恨,憤怒,甚至憎惡,一起在腦袋裏攪來攪去,很快就混成了一灘爛泥。他不由自主地抬起手,想在女兒臉上身上或者屁股上狠狠地打上幾掌。忽然之間,沉寂了半天的**就又從肚子裏沖了上來,將攬著蕭雪的胳膊迅速變成溫熱。

柔軟細嫩的肌膚壓迫下,溫熱的麻癢有如見血封喉的毒藥,轉眼就刺進了他的胸口。蕭森只得鬆了手,放女兒站住,這才勉強喘定一口氣。「我是你爸爸。我說不能看就不能看。而且那是一時失足,根本說明不了什麼問題。」

「我偏要看!」蕭雪一邊說,一邊就伸手抓住甄琰手裏的剪刀,毫不費力地奪了過來,豎在胸前。「你再攔我一次試試?我不會再把你當爸爸,你也不配做我爸爸!」說完這句話,蕭雪空白了許久的腦袋裏才重新開始緩慢地轉動。

見小雪忽然搶了剪刀,凌塵連忙站起身,顫抖著聲音,溫言道:「小雪,你別亂來。快把剪刀放下,聽話!」

假如安昭的事情也是真的,劉鑫師哥會怎麼對待自己?蕭雪顛來倒去地想着這個空白之後第一個而且是唯一的一個念頭,每想一遍,心中的刺痛就更深一點。刻骨銘心的刺痛,根本不允許她再去想其它任何問題,只能繼續讓本能和直覺控制着自己的一言一行。這樣也好。不管自己怎麼做,只怕也不可能會出現不一樣的結果了!何必還要做什麼老實聽話好學上進的好孩子呢?「我不放。他不是我爸爸,是強姦犯!」

知道此時已不容自己再做絲毫退讓,蕭森迎上一步,冷笑道:「那好啊,有膽子你就刺我幾刀。既然你連我維持這個家庭完整的苦心都不肯體諒,我也可以當作沒生過你這個女兒。」

蕭雪立刻反唇相譏道:「你這也算是苦心維持家庭完整?笑話。照你這麼說,世界上就不會有人離婚了。」

「那是因為別的女人太蠢。你媽卻一點也不蠢。她知道我有多愛她,超過愛任何人。」蕭森一邊說,一邊又迎上兩步,站在蕭雪面前。「你也不小了。別因為一時想不開,就做出天理難容的錯事。快把剪刀給我!」

蕭雪的手抖了抖,隨即端起剪刀,戳在自己脖子上。

冰冷的刀尖壓進血管。

幾絲僵滯的隱痛順流而下,很快就和心中的刺痛混合在一起,似乎竟有一種解脫了的爽快。

刀尖越陷越深。

「那光碟我是一定要看的。你不給我看,我就上網去看。如果你設法將它們全部銷毀,我就自殺給你看。我說到做到。就算你防得了今天,也防不了明天,更防不了我一輩子。你看着辦吧。」

蕭家的倔強怎麼就偏偏在這時候跳出來了?蕭森看着女兒決絕冷酷的神情,無奈地轉過頭,看看旁邊臉色益發驚惶的凌塵,忍不住暗罵道:你***懦弱無能怎麼不多傳點過去呢!日——

見爸爸似乎又在向媽媽求救,蕭雪連忙補充道:「媽,你也別想勸住我。真為我好的話,就幫我把他綁起來,省得他還要想方設法阻止我們『欣賞』他的罪證。」

「我去幫你們找繩子。」甄琰搶先說道,隨即強忍着心中無比的快意,轉身走上樓去。

凌塵知道,如果放任這種局面下去,很可能會導致兩敗俱傷的悲慘結果。但她猶豫了好一陣,卻還是找不到制止小雪的恰當方法和足夠理由。一旦蕭森認為他的錯誤得到了原諒甚至縱容,離婚無疑就會變得益發艱難。自己能冒得起這個險嗎?凌塵想不出答案,此情此景之下,她不可能想出答案。除了用哀求的眼神看着小雪之外,她也什麼都做不了。

空氣里漸漸瀰漫起腐爛的味道。

既然勢已不能阻止,那就隨機應變好了。說不定也能找到什麼別的辦法安撫住小雪,暫時維持家庭的完整。蕭森無可奈何地想着,瞪瞪甄琰消失了的背影,盡量讓語氣鬆弛下來,低聲道:「你們看就看吧,我不攔就是。何必還非要把我綁起來。」

凌塵看看蕭森,又看看小雪,沒有說話。

蕭雪也不說話,只冷冷地掃了他一眼,就又把目光搖向樓梯。

甄琰拎下來的,正是上次他倆偷歡用的那根繩子。

蕭森不由暗自苦笑。這**簡直就是存心報復來了!是不是上次沒爽夠,想讓老子再好好整你幾次啊?等過了今天,叫你知道厲害!

凌塵猶豫了片刻,和甄琰一左一右,將蕭森五花大綁地捆在沙發上。

蕭森沒有反抗。失去了小雪,就等於失去了劉鑫,也就等於失去了一切。他不能冒這個風險,甚至連繼續觸怒小雪也必須盡量避免。就讓她們看吧。只要她們沒走,就始終還有希望。好歹熬到那些好處到手,再算總帳不遲!

擔心小雪瘋狂起來自己無法阻止,凌塵沒敢綁得太緊。但蕭森眼神里那幾絲造作的感激,卻又讓她心裏一陣厭惡,連忙又恨恨地打了個死結,這才起身站開。

蕭雪滿意地點點頭,想着爸爸即使有光碟也必定不肯拿出來,便招呼凌塵道:「下載了得在電腦里看,我們上去吧。」說完,又掃了甄琰一眼,卻沒說話。

甄琰懶得上去,便也不說話,看着她們消失在房間里,回頭看住蕭森,得意地笑笑,輕聲揶揄道:「沒想到蕭老您也會有今天啊。嘻嘻……」

「日你媽**個老母!」蕭森壓着嗓子罵道。「你最好老老實實告訴我幕後主使到底是誰,不然,我就算不做院長,也一樣有辦法讓你畢不成業出不成國……」

「得了吧蕭老。您都這樣了,還擺得什麼架子!信不信我幾句話,就能讓小雪綁你三天?」

蕭森的語氣立刻就有些軟了。「她沒那個膽子!也不會這麼聽你的話!」

「那要看說話技巧。嘻嘻……」甄琰俯身按住蕭森的胸口,揉了兩把,又捏了捏他的乳豆。「知道我會怎麼說嗎?我就說你從正常的**方式中根本得不到任何樂趣,只喜歡強姦或者被強姦。如果放了你,說不定立刻又會去強姦別人。比如那個徐暉。」

收留徐暉的果然是她。蕭森背上一陣冷意,刺得他忍不住微微有些顫抖。她和劉鑫勾結在一起是要幹什麼?幕後的主使者會不會就是劉鑫?難道自己的判斷竟然錯了?劉鑫怎麼可能會有凌塵的裸照?剛好和那個初戀情人同時下手嗎?蕭森越想越覺混亂,眼前的威脅又迫使他不得不暫時丟開這些,哀告道:「甄琰,我以前待你也算不薄。拜託你千萬別告訴小雪。這孩子很單純,我怕她會受不了。」

甄琰將蕭森的乳豆揪起來,一邊慢條斯理地問:「不告訴她也行。我有什麼好處?」

刺痛帶起一陣麻癢,**迅速又蔓延開去。

「你想要什麼好處?女主人。」蕭森用曖昧的聲音反問。

「這種時候還有閑心胡思亂想?真是不服你都不行。」甄琰笑嘻嘻地說着,忽然鬆開手指,在蕭森臉上不輕不重地煽了一掌。「就憑你現在這副樣子,還能給我什麼了不得的好處?指望誰也不敢指望你啊。」

這**靠上了劉鑫,當然不會看得上自己的這點權財。更何況自己未來的權財還全得着落在劉鑫身上呢?想到這裏,蕭森用不屑的眼光看住甄琰,壓着嗓門,惡狠狠地罵道:「你他媽充其量不過是個高等妓女,在老子面前裝什麼大姐大?有膽子你就說好了。我完蛋了,你也不會有好日子過。等著瞧吧。別以為你跟着劉鑫就能萬事無憂,長命百歲!」

甄琰不由一震,知道自己得意忘形,說得太多了,連忙摸了摸蕭森的臉。「您老怎麼就生氣了?我這不是跟你玩的嘛。嘻嘻……」她一邊說,一邊就將另一隻手伸下去,在蕭森襠下探捏了兩把。「您老不是就喜歡這麼玩的嗎?怎麼還不見動靜呢?」

**席捲著憤怒,轉眼就淹沒了他的胸口,甚至還更上一層,漸漸開始侵蝕腦袋。蕭森抵擋了好一陣,**還是不可遏止地堅挺起來,終於只能苦笑道:「你這**肯定會有報應的。日——」

沒有了權柄,你也不過是又一個何群而已。除了能讓老娘爽幾次之外,還能有什麼別的大用處嗎?甄琰忽然有些厭惡自己的性需要,便住了手,直起身,看着一臉淫猥之色的蕭森,揶揄地笑笑,正要說些什麼,聽見樓上房門的響動,連忙回頭看過去。

一臉痛怒的蕭雪和一臉疑懼的凌塵,一快一慢地沖了過來,又一前一後站在蕭森面前。

顫抖的手裏仍然攥著那把細長的剪刀。

在目睹了蕭森追趕強姦甄琰的畫面之後,赫然又看到他臉上殘留着的淫猥和帳篷似的褲襠,蕭雪已經完全忘記了該如何發泄心中的怒火,只能站在那裏,死死地瞪着蕭森。

甄琰心中憐意頓生,幾句煽風點火的話也隨即咽了下去。她轉眼看看臉色漸趨古怪的凌塵,心中不由暗自嘆服:事情都已經這樣了,她居然還能忍着不跟蕭森離婚。難道非要自己壞人做到底不成?

一片死寂之中,空氣也彷彿凝固了一般。

腐爛的味道卻益發濃烈。

也不知過了多久,蕭雪才長長地喘了幾口氣,轉身望着凌塵,哀聲道:「媽,我們走吧。去……去找劉鑫師哥。」

聽到劉鑫的名字,本來還在猶疑的凌塵立刻堅定了主意。「小雪,先別着急。事情還沒到不可挽回的地步。」

「你……你剛才不是已經決定要跟爸爸離婚了嗎?還想挽回什麼?」

不是想挽回什麼,而是怕離了虎穴,又入狼窩!凌塵心痛如絞地想。剛才那個緩慢搖過的鏡頭一再浮現在她的眼前,讓她很難調整好自己的態度,也很難找到合適的措辭。

甄琰和蕭森先後跑過的那扇窗戶外面,她分明曾經望過許久。雖然鏡頭裏是白天,她望時卻是夜晚,但那絕對是同樣的圍牆,同樣的大門,同樣的花園,同樣的停車地點,甚至,連遠處的山形,似乎也都一模一樣。

甄琰怎麼會和侯局長去到同一間別墅?她們怎麼會有機會認識?難道,串起她們兩個的竟是劉鑫?難道所有這一切竟也都是他安排的?難道他當初其實是蓄意誘姦自己,以便達到報復蕭森的目的?凌塵越想越覺驚懼,身上不由自主冒出幾片冷汗。他有這麼做的動機,也有這麼做的能力。報應,蕭森的報應,不僅確實已經來了,而且來得如此徹底,徹底得幾乎不可能有挽回的餘地。

然而,她能把這一切告訴小雪嗎?當然不能。她只能先設法留在這裏,再嘗試尋找一個更為妥當的去路。

「媽——你是不是又不想離婚了?」蕭雪不耐煩地追問道。「有什麼好怕的,離開這個家,我們也不至於就餓死。何況……劉鑫師哥一定會幫助我們的。」

就算幕後主謀並不是劉鑫,那也必須多等幾天,找到些有利於他的證據才行。凌塵這麼想着,盡量平穩地應道:「離婚不是說離就離的。也要看你爸爸有沒有悔改之心。」

蕭森瞅准機會,連忙插嘴道:「我保證一定悔改。小雪,我愛的始終是你媽媽,你媽媽應該也一直愛着我。我承認我沒有能抵抗住誘惑,但,看在我們把你養到這麼大的份兒上,給我們一個和好如初的最後機會,行嗎?」

蕭雪沒有理睬蕭森,而是疑惑地看着凌塵,半天,才一字一句地問道:「媽?你真的還愛着他?」

凌塵頓了頓,無奈地看看蕭森,又看看小雪,輕聲答道:「是。我還愛着你爸爸。」

媽媽到底是怎麼回事?怎麼這個時候卻又變卦了呢?蕭雪氣惱地咬咬牙,想說些什麼,卻找不出什麼話好說。她當然不願意相信凌塵毫無底氣的話,但在這樣的情況下,她也不可能再強逼他們離婚。怎麼辦?

視線掃過盡量堅定的凌塵,掃過若有所思的甄琰,掃向隱約得意的蕭森,隨後又盪下來,停在那片平整得象是從來沒有鼓起過的褲襠上。

「那好。既然你們都說相愛,那就用行動證明給我看。」

「怎麼證明?」蕭森急急地問。

蕭雪咬咬牙,道:「互相愛撫。如果你們真的相愛,就一定會有**的表現讓我看到。」

三個人全都楞住了。

這孩子難道瘋了不成?凌塵驚懼地看着小雪,看到她曾經青春亮麗的面龐,在剛才的那一瞬間,竟然變得如此猙獰,隱忍已久的痛楚迅速淹沒了整個胸膛,讓她幾乎無法站穩腳跟。那些怪異而兇狠的猙獰,分明是來自蕭森的血脈,而且已經在後面蓄勢多年,今日一出,是絕無可能善罷甘休了。

怎麼辦?自己當然不可能跟蕭森當眾親熱。即使是私下親熱只怕也已經不可能。在聽到他的親口承認並看到那些齷齪的畫面之後,她怎麼還能對蕭森的「風流韻事」裝聾作啞?假如不是因為劉鑫的存在,也許她會比小雪更快地逃離這裏,逃回北京,甚至,逃回河南。同時生活着羅漢和蕭森的深圳,還有什麼值得她留戀的呢!除了……小雪……既不能隨便把小雪交給劉鑫,也不能把小雪一個人留在蕭森身邊,她還能有什麼別的選擇嗎?沒有,一個都沒有。凌塵漸漸無法呼吸,忍不住將視線轉向怒容滿面的蕭森。也許,他長期累積下來的威嚴多少總還會有點作用。

蕭森奮力掙扎著,想要衝出束縛,狠狠地煽小雪幾個巴掌。不料,本來鬆鬆垮垮的繩索竟然越拉越緊,險些將四肢扭扯成了麻花。而被小雪引爆的怒火,也在繩索的捆綁下,脹得他全身酸硬,如中屍毒。蕭森不得不停止動作,盡量讓自己先冷靜下來再說。

是啊。打她一頓,訓她幾句,根本解決不了任何問題。假如她因此逃離家庭,並且不再把自己當作爸爸,劉鑫那裏的好處只怕也不容易到手了。想到這裏,蕭森不由有些后怕。幸虧自己被綁在了沙發上,否則,一怒之下,所有那些美妙的未來,可就全都泡湯了。此時此刻,此地此境,唯一正確的出路,只能是設法維持住家庭的表面完整,並趁她和劉鑫近來溝通不暢的可貴時機,儘快將那些好處弄到手。

幸虧凌塵鬼使神差頭腦發暈,莫名其妙地不想跟自己離婚了。蕭森訝異地掃了凌塵一眼,看到她衰老憔悴驚懼慌張的臉,心中猛地又是一陣難以遏止的厭惡。日——你他媽現在倒老實了?等安撫好小雪,看我怎麼跟你算帳!他一邊想,一邊加意凄涼了語氣,道:「小雪。你給我們幾天時間。我們一定會好好表現給你看的。」

那個念頭在腦袋裏想想似乎還不算什麼,一說出口竟然有如此之大的威力。不僅媽媽和甄琰都已經呆若木雞,連爸爸也一會兒憤怒,一會兒哀傷,象是完全失去了理智。蕭雪得意地欣賞著自己「戰果」,聽見蕭森言不由衷的哀求,情不自禁地提高了聲音。「你別想繼續欺騙我。媽媽是不是還愛着你我不管,但你呢?虧你還有臉說愛媽媽。你的愛就是這樣的嗎?你到底是個人還是個畜生?」

你這個無恥不孝的死丫頭!別逼我破釜沉舟,弄得你也雞飛蛋打,兩頭沒有着落!蕭森頓了頓,猛咽了兩口唾沫,又深吸幾口氣,才勉強忍住心中洶湧澎湃的怒火,哀聲道:「性和愛是不一樣的。你還小,不明白。很多男人都可以把性和愛分開。不少女人其實也可以。我在外面應酬多,偶爾受不住誘惑,也是人之常情。我保證以後再也不犯那樣的錯誤,還不行么?」

蕭雪立刻冷笑道:「分開?好。既然能分開,當然也能合在一起。只要你跟媽媽能真的和好如初,我就一個人去外面住,不逼你們離婚。」

怒火幾乎已經要爆發出來。「既然你非要這麼做,那就解開繩子,讓我們愛撫給你看。」

一直冷眼旁觀的甄琰忽然開了腔。「不能解。」甄琰一邊說,一邊把臉轉向蕭森,笑道:「我們三個女人,可對付不了您一個身強力壯老當益壯的蕭教授。」

蕭雪匪夷所思的要求,其實也讓甄琰很是吃驚。但她轉念一想,又很快釋然了。既然他們肯定不會當眾愛撫,那麼蕭雪的要求,也就不過是那麼一說,一種逼迫他們離婚的手段而已。這也確實是個相當出色的手段,蕭森和凌塵根本不可能找到理由去迴避。何況,他們的性生活應該早已經全面停頓,要想馬上恢復到原來的從容自在讓人看不出破綻絕不容易。蕭森不可能會願意冒這個風險。

想通了這一節,甄琰不由對蕭雪另眼相看起來。這丫頭竟然可以僅僅依靠本能就準確地抓住了蕭森的弱點,逼得他毫無轉圜餘地,實在堪稱可造之材。只要能安然度過這一次的風波,將來肯定會比蕭森還要可怕。再加上她有着這麼出眾迷人的外表;可能還會一直得到劉鑫有力可靠的支持;更進一步,假如她能把蕭森和凌塵的優點完美地繼承下來,內里冷酷無情外表冷靜溫雅,自己哪裏還能在劉鑫那裏找得到活路?

要麼毀滅她,要麼籠絡她,現在都是最佳時機。很可能也是唯一時機,最後時機。甄琰看着眼神遲疑卻雙唇緊閉的蕭雪,感覺到那些昭然若揭難以撼動頑石般的堅硬,不由好勝心起。既然自己已經很難籠絡得了她,那就只能一不做二不休,徹底廢掉這個劉鑫未來可能的幫手了。

決心既下,甄琰又笑看着蕭森,道:「您不會是真的想證明你所謂的『愛』吧?嘻嘻……您早就對凌師母沒有一點**了,不是嗎?何必勉為其難呢?況且,凌師母也不可能知道取悅你的方法,就算知道了也未必做得出來,您還是死了這條心吧。」

「日你媽啊——」蕭森恨不得將心中的怒火一股腦兒蓋到甄琰頭上。「你***是不是吃飽了撐的沒事兒幹了存心在這兒跟老子搗亂?別以為有後台撐著就可以輕鬆撂倒我,沒那麼容易。去美國又怎樣?老子不把你揪回來坐監,以後就跟你的姓!」

「那可不敢當。甄森這個名字實在太難聽了。嘿嘿……」甄琰隨口揶揄著,轉臉看見凌塵和蕭雪臉露厭惡,心中惕厲,連忙又回到正題。「既然你這麼在乎家庭,那就讓我來演示幾招取悅你的方法給師母學學,如何?」

甄琰肅容說完,不待有人答話,便上前一步,狠狠地打了蕭森一個耳光。

「你……」蕭森正想繼續叫罵,**的風已經再次撲面而來,後面的話頓時散成了碎片。而在連續兩三個耳光之後,甄琰又迅速按住他的小腹,另一隻手死死捏住他的乳豆,用力向外拉扯。猝不及防之下,**雜草一般不受控制地漫涌而出,轉眼就把那些即將沸騰的怒火給攪了個不亦樂乎。

蕭雪和凌塵呆了好一陣,才總算醒過神來,一左一右地拉開甄琰。

「你……你想幹什麼?」凌塵喘息著問。

甄琰沒有掙扎,而是轉臉看看她們母女,笑嘻嘻地說道:「傷不了他的。這可是蕭教授最喜歡的**方式。你看,他不是已經來情緒了嗎?」

蕭森好不容易想明白甄琰的目的,正要設法壓抑住澎湃的**,見甄琰用眼神引導著小雪和凌塵,一起盯向他的褲襠,知道已經來不及了,只得哀聲懇求道:「男人的身體經常都會不受理智控制。我真的是愛着你媽媽的,而且只愛她一個。你們……你們……」話未說完,蕭森就不得不囁嚅著停住,因為蕭雪看向凌塵的眼神,已經明顯地判了他的「死刑」。

知道自己已經無力挽回,凌塵暗暗嘆息了一陣,道:「小雪。我們走吧。」

甄琰輕輕撥開她們母女的胳膊,得意地對蕭森笑笑。

除了破釜沉舟孤注一擲之外,他已經不可能有別的出路了。看到她們分別鎖了自己的房門,顯然是打算將來趁他不在的時候才回來收拾東西,蕭森努力控制住那些糾纏不休的怒火和**,扭動胳膊,把鑰匙從褲袋裏掏出來,丟在地板上,然後一字一句地說道:「你們先別走。我還有東西要給你們看。小雪,拜託你上去拿一下,就在我書桌最下面的那個抽屜,一個牛皮信封。」

蕭雪猶豫了片刻,見媽媽沒什麼特別的表示,這才慢慢走過來,揀起鑰匙,走上樓去。

但讓凌塵和甄琰都大吃一驚的是:重新出現在樓梯上的小雪,臉色蒼白,神情凄惶,甚至連拾階而下的腳步,也在前後左右地顫抖,彷彿吃了什麼迷幻藥一般。

凌塵迎上幾步,盡量穩住聲音,溫言道:「小雪,你怎麼了?」

蕭雪手一抖,信封和照片一起散落下來。其中幾張斜斜地飛過欄桿,穿過漫長的冷風,慢鏡一般豎在地板上,然後,才一點一點,仰面躺倒。

蕭森得意地掃了眼凌塵,隨即拿出痛苦不堪的聲音。「小雪,知道爸爸為什麼會在外面找情人了么?我之所以不想跟你媽媽離婚,是不希望你失去完整的家庭。我本來還以為你媽媽雖然不愛我,至少還會看在你的份兒上,願意讓這個家庭好好維持下去。現在看來,她根本就已經生了外心。很可能光碟的事情也是她搞的鬼。你真的想要跟這樣的媽媽一起生活嗎?你就不怕將來的后爹會另有圖謀?」

幾乎完全沒有了思想的蕭雪根本無法聽懂爸爸的話,看着照片百味雜陳的凌塵則根本沒有聽到蕭森的話。而甄琰呢,除了冷眼旁觀蕭森的垂死掙扎之外,什麼也不想說,什麼也不必說。因為她知道,蕭森這種方法不可能留得住女兒,卻無疑會把女兒變成更為孤苦伶仃的一個人,最終只能去投靠劉鑫。他這一招還真夠狠的!

空氣的味道已經和墳墓差不了多少。

也不知過了多久,艱難呼吸了半天的凌塵才漸漸整理出一些頭緒。是的,當然只能是劉鑫。錄象和照片,都只可能是他刻意的安排。而他之所以會如此處心積慮地想要整倒蕭森,不僅奪去工作,還要撕碎家庭,又只可能是為了安昭。

憑什麼你蕭森犯下的罪孽,要這麼痛苦的報應到我和小雪頭上?凌塵越想越覺憤怒,見蕭森依然還在喋喋不休地對痴獃了一般的女兒說着些什麼,忍不住大聲喝道:「蕭森。你別想憑這幾張照片就把家庭破裂的責任推到我頭上。別以為我不知道,當初安昭就已經和你關係曖昧。後來的袁小茵,現在的甄琰,恐怕也不過是你比較固定的情人罷了。你……」

「誰先誰后還不一定呢。」蕭森提聲打斷凌塵,掙扎了幾下,沒能站起來,只得繼續瞪着她。「別以為我不知道,要不是你的初戀情人買通甄琰並蓄意在學校里散播光碟,我也不至於弄得如此狼狽。你難道還敢厚著臉皮說家庭破裂完全都是我的責任嗎?」

「你……我……我哪裏有什麼初戀情人。買通甄琰散播光碟的分明是劉鑫。他之所以會這麼做,還不都是因為你當初強姦了安昭?」

「扯淡!我什麼時候強姦她了。」蕭森本能地反駁著,忽然又回過味來。「你怎麼知道幕後的主使是劉鑫?不可能。他為了得到小雪,答應了我許多好處,怎麼會……」

「哈哈……你就做你的白日夢去吧。那些好處你得到了嗎?他不過是虛言穩住你而已。不信你再打電話問問看,看他還會不會兌現承諾!」

意識到凌塵說的很可能是事實,蕭森不由全身發麻,背上轉眼就是一片冷汗。「絕對不可能。你是為了掩護你的初戀情人。劉鑫不可能得到這些照片。」

「正是因為看到這些照片,我才敢肯定是劉鑫乾的。」凌塵一邊說,一邊轉臉看看小雪,見她的神情正逐漸變得委頓而飄渺,連忙停了一陣,才又接着說道。「我沒有主動做過任何導致家庭破裂的事。一切都是你做的孽。你再詭辯,也不能改變這一事實。」

想到劉鑫已經不可能再藏在後面,甄琰心中暗喜。但她卻不能表現出來,而且還必須儘可能地做出否認的姿態。「怎麼會是劉鑫?笑話!呵呵……凌師母的想法也太奇怪了。」

凌塵轉頭瞪住甄琰。「你也別想再掩護劉鑫了。他只怕也給了你不少好處,你才肯做出這麼大的犧牲吧。」

蕭森也轉頭看住她,眼神里是最後一絲倉皇的希望。「甄琰。幕後主使到底是誰?是不是凌塵的初戀情人?他是什麼人?給了你多大好處?」

蕭森提出的問題讓甄琰無言以對。半天,也只能無奈地笑笑,將視線搖向大門,似乎是在期待劉鑫推門進來。

看着萎頹在沙發里的蕭森,看着他絕望得近乎空蕩的眼睛,看着他虛弱得近乎空癟的身體,凌塵心中總算多少有了些快意。然而,想到曾經那樣誘惑着她的劉鑫,竟然真的就是造成這一切痛苦的「元兇」,她又很難高興得起來。蕭森不可能願意離開。她找不到理由將蕭森趕走。她不能帶着小雪投奔劉鑫。小雪肯定不想離開深圳,很可能也已經不想和她在一起。她必須讓小雪明白自己無奈的苦衷!她必須讓小雪更清楚地看到劉鑫的真面目!她必須帶着小雪遠走高飛,飛到一個蕭森和劉鑫都找不到的所在!

凌塵猶豫了片刻,慢慢走到電話旁邊,正要伸手,「叮鈴鈴——」的巨響忽然就炸了上來,險些將她推了個踉蹌。

凌塵定定神,深吸了兩口氣。「哪位?」她問。

「是我。劉鑫。」

電話里異常乾澀的聲音讓凌塵感到詫異,想問,卻又不知道該怎麼問,只得簡單應道:「我正要找你。請你立刻來我家一趟。有非常重要的事。」

「我明白。」劉鑫悄悄清了清嗓子,又道。「但要請你先聽一下我的解釋。只要你認真聽完,我就會去,不管你是否肯諒解。」

凌塵的詫異越發濃烈,轉臉掃了掃沙發上的蕭森和門邊的甄琰,壓低聲音,問:「你要解釋什麼?」

「照片的事和你我之間的事。」

「不用解釋了。我不想聽。」

「難道你希望我當着小雪的面說出來嗎?」

凌塵滯了滯,本能地搖了搖頭。

見凌塵好一陣兒沒有應聲,劉鑫這才字斟句酌地說道:「我知道,僅僅是蕭森有外遇,你大概不會輕易離婚,所以我只能逼蕭森主動。不過,我當初的安排,是在拍下那些照片之後及時阻止侯局的進一步行動,並沒有拉你下水的意思。假如不是你自殺需要搶救,我也不會情不自禁做出那些事。」說到這裏,劉鑫輕輕嘆了口氣。「你有權不相信這些解釋。我不怪你。何況,我一點都不覺得後悔。我不敢奢望得到你的愛,但能得到你的喜歡,我就已經心滿意足了。因為你,也因為小雪,更多的是因為你,我甚至還曾想過放棄對蕭森的報復。只可惜,局勢忽然就發展到了非下手不可的地步。」

凌塵聽着聽着,眼睛不由有些濕潤。她不知道自己該不該相信劉鑫,但她卻本能地想要相信。劉鑫平實誠懇的聲音,暖風一般一串串衝進耳朵,在腦海里輾轉盤繞幾圈,又迅速流進她乾涸燥熱的胸口,讓她終於淌出了今天的第一滴淚水。「你到底為什麼要這麼做?」

「這個等我到了再解釋,好么?」劉鑫輕柔地問。

「好,請你快點兒。」凌塵硬著嗓子回答。

「等會兒我會把照片的事栽到蕭森頭上,你注意配合以免穿幫。還有……你和小雪的生活我會妥善安排。而且保證絕對不會再主動騷擾你,也不會再繼續打擊蕭森。請你務必放心。」

凌塵不知道該怎麼回答,便乾脆放了電話,回頭看了看目光茫然的蕭森和小雪,又對臉含期待的甄琰冷笑一聲,然後走到小雪身邊。

蕭雪略顯驚惶地退了兩步,靠在樓梯扶手上。她並沒有意識到走過來的是什麼人,她只是覺得應該和任何人,甚至任何生物都保持距離。這個世界上已經沒有人可以相信,更沒有人可以依靠。漫長的未來里,她所能憑恃的只有自己。

「小雪。我是媽媽。」凌塵哀聲叫着,想要再走過去,又擔心女兒一下子逃開,抬了抬腳,終於還是停住。「等下劉鑫來了,他會解釋所有的事情給你聽。你要相信媽媽,好么?」

聽見劉鑫的名字,蕭雪心頭一震,總算看清了凌塵的面容,嘴唇囁嚅了兩下,卻什麼都沒說,視線也游移著轉向蕭森,又轉向甄琰。

如果真的是師哥做的,自己還能去投奔他嗎?他會把對爸爸的仇恨發泄在自己身上嗎?不,不會,肯定不會。師哥明明是喜歡自己的。但,自己該不該恨他呢?為什麼要恨他?就因為他報復了可恥的爸爸?安昭阿姨的事到底是不是真的?蕭雪緩慢而艱難地想着,發現自己所有的念頭都和劉鑫有關,不由有些惱火,連忙轉着腦筋,想要弄出些別的什麼,卻好一陣兒都無法成功,只得無奈地搖搖頭,儘可能集中著自己散亂的注意力。這個家是絕對不能再住了。除了暫時聽從劉鑫安排之外,還能有什麼別的辦法嗎?反正自己的身體差不多已經交給了他,別的東西也沒什麼好算計的。凡事總要多些心眼兒才行。

恍惚看到凌塵在小雪面前吃癟,蕭森忽然又有了些力氣。劉鑫真的敢不顧小雪的面子,一點活路都不留給自己嗎?不可能。只要堅持不離婚,自己就總還是小雪的爸爸,有權監管她在這尚未成人的一年裏的所有行為。劉鑫不可能會平白放棄小雪。多半也忍不了一年之久。就算他蓄謀搞垮自己是為了安昭,其中肯定也有不少藉機徹底佔有小雪的成分。和姿色平庸年華老大的安昭比起來,小雪實在有太多的吸引力。說不定,對他來說,後者還更要緊些呢!絕對不能讓小雪逃出自己的控制!

蕭森一邊想,一邊就又哀聲懇求道:「小雪,外面的世界或許真的能給你自由,卻不可能保障你的快樂。爸爸對你從來都是盡職盡責。你就不能原諒爸爸這一次嗎?而且……劉鑫這人城府極深,真要去依靠了他,你的自由只怕要遠遠少過留在這裏。以後肯定也會永遠背着沉重的心理負擔,只能由得他頤指氣使,很難得到恰當的值得尊重的家庭地位。」

蕭雪恍惚地聽着,一時竟想不明白爸爸在說些什麼,便厭惡地瞥了他一眼,沒作理會。

蕭森心中一驚,知道再說下去很可能會激發她的逆反心理,連忙住了嘴。還是等劉鑫來后再伺機挑撥說服為好,他想。

客廳里又再安靜下來。

濕漉漉的陰光,轉眼就將他們浸泡在無形的水霧裏。

酸臭和腐朽似乎已經濃到了極點。

冷眼旁觀的甄琰重新把視線搖向大門。劉鑫的到來,是將使局面更加混亂,還是快刀斬亂麻迅速見到結果呢?什麼樣的結果?他能控制得住這樣三個行將瘋癲的人嗎?蕭森雖然被捆着,但瘋狂的女人,可比一個老奸巨滑的男人更難對付。自己要不要設法先行離開這個是非之地呢?

不待甄琰想出頭緒,門鈴聲就已經響了起來。

「這麼快?」甄琰手忙腳亂地開了門,問。

想着沒有必要再瞞着她,劉鑫笑了笑,低聲道:「我就在附近,當然快。」

甄琰靈機一動,又問:「你剛才怎麼會突然打電話過來?你怎麼知道這裏發生了什麼事?」

「這還用問?呵呵……當然是因為我裝了竊聽器。否則我怎麼放心讓你一個人來這裏。」

「我想也是。嘿嘿……多謝!」甄琰這麼說着,心裏卻不由凜然。一邊暗自慶幸自己的言行舉止還算妥當,一邊就讓了劉鑫進門。「不用我多嘴介紹情況了吧。這三位已經僵住了,就等你來解呢。」

劉鑫沒有回頭,只擺擺手示意她住嘴,然後直走進去,站在客廳一角,左右掃了兩個來回,隨即就笑道:「我來了。你們要問什麼儘管問。我保證知無不言,言無不盡。」

三個人全都抿著嘴,楞楞地看着他,彷彿在等他不打自招似的。不同的是,蕭森的眼睛後面,是一再收斂著的怒火;小雪的眼睛後面,是一再膨脹著的期望;凌塵的眼睛後面,則是一再變幻著的猶疑不安。

劉鑫從來都沒有想到事情會演變的如此複雜。他本來還以為在蕭森主動提出離婚凌塵無奈同意之後,她們母女中午就會一起來找他。他「元兇」的身份也不會暴露。蕭森和小雪最多略有懷疑,只要凌塵不敢當面肯定照片的來歷,小雪的堅持和自己的說服,即使不能讓她完全打消懷疑,也足以讓她永遠保守秘密。除此之外,任何其他的小波小折都不至於影響到基本的結果。

然而,出乎意料的是:蕭森的先忍后揚,小雪的追根究底,以及,尤其是凌塵的連番突變,竟將結局拖到了這樣一個莫名其妙難以應付的境地。假如不是甄琰的努力,說不定還會出現更加出乎意料更加難以應付的情況。到底什麼地方出了差錯?蕭森和小雪倒還容易理解,凌塵為什麼會改變初衷不肯離婚?為什麼會如此肯定甚至冒着進一步傷害小雪的風險當眾指出他是「元兇」?難道她從那盤光碟里看出什麼來了?不可能。她去的時候是夜晚,光碟裏面卻是白天。而且,那間房間里所有的東西都換過了,為了突出不同,還專門買了張心形大床,她怎麼可能認得出來呢?

自己早點出來控制局面就好了。甄琰的努力雖然有些成效,但她畢竟角色不佳,很多事情也不十分清楚,效果自然就好不到哪裏去。只可惜,自己雖曾多次強烈意識到現身引導的需要,卻因為顧忌良多,到底還是選擇了袖手旁觀。劉鑫後悔地掃了他們三人一圈,又回頭看看甄琰,努力維持着臉上的自信和坦然。

但願現在還來得及。蕭森不足為慮,小雪容易對付,但凌塵呢?怎麼才能讓她完全相信自己剛才的解釋?劉鑫一邊想,一邊用更加從容不迫坦誠率直的眼神看着她,似乎要一直看到她心裏去。

凌塵不由有些窘迫。轉臉看看手足無措的女兒和咬牙切齒的蕭森,又在後面的甄琰身上停了一陣,這才重新回頭瞄了眼劉鑫,發現他依然還在毫無顧忌地盯着自己,那些許久未曾洶湧過的潮水,忽然就噴泉一般鼓盪而出,一點點沖刷著那些本就不十分堅定的懷疑。

自己畢竟還是抗拒不了他。僅僅是多日冷淡后的一點點溫情,就足以衝垮她好不容易建立起來的脆弱堤防。如果真的和小雪一起去依靠他,自己又將面臨怎樣巨大的誘惑呢?他剛才的保證確實是出自真心嗎?凌塵無奈地想着,嘴裏卻只能問道:「光碟和照片的事情是不是你安排的?」

「什麼照片?」劉鑫故作疑惑地反問道,隨即將視線飄向地板。「是……你的……照片?」

凌塵弄不清心中的滋味,只得點了點頭。「對。」

「我怎麼可能會有這些照片!光碟是我安排的我承認。但請不要把這種事也栽到我頭上。」

「那還會是誰?這些照片只有在我房間才可能拍得到。這兩個月我家只來過你一個外人。」

「外人也許就只有我一個……」劉鑫有意不說下去。

「你的意思是……」凌塵越說越覺自然,順理成章地轉眼看看蕭森。「不可能。他弄這些照片來幹什麼?」

「那誰知道。也許是為了要挾,也許是特殊愛好。蕭老不是有很多特殊愛好嗎?」劉鑫恰如其分地停頓了片刻,知道順從了自己計劃的凌塵離徹底臣服也將不遠,便笑了笑,反問道:「這些照片是哪兒來的?」

蕭森再也無法控制住心中熊熊的怒火,大聲叫道:「劉鑫!凌塵!你們***別想抵賴!這些照片是凌塵一早從信箱裏取出來交給我的。如果光碟是你安排的,那這照片也肯定是你安排的。你……你……你***小兔崽子,做事也太狠了點兒吧。」

「蕭老先別發火。事情還沒弄清楚呢。」劉鑫沉穩堅定地說着,偷眼看了看小雪,又問凌塵。「你什麼時候取的信?感覺裏面會有這麼多照片嗎?」

「是11點多回家才取的。感覺很薄,不象有這麼多照片的樣子。」

「不會就是我送光碟給您的那封吧,蕭院長?這些照片怎麼會自己跑進去的呢?」

「日你媽的小兔崽子!你……你……」蕭森咬牙切齒地瞪着劉鑫和凌塵,見他們眼角的餘光不時掃向小雪,心中越發覺得窩火。他們肯定是在剛才的電話里串通好了想要矇騙小雪。很可能也是為了掩飾凌塵的初戀情人。有什麼辦法能揭破他們的陰謀詭計呢?蕭森一邊想,一邊又把視線落向那些照片。「別以為小雪會笨到相信你們的鬼話。照片上的那條胳膊,分明就是凌塵的初戀情人。你們想抵賴也抵賴不了。如果照片是我拍的,我怎麼可能讓別的男人碰自己的老婆。」

特意找人做的剪貼畢竟沒有白費。劉鑫強忍着心中的得意,反問道:「是么?那就讓小雪認認看。甄琰也可以幫忙認認,看到底是你的胳膊還是別人的胳膊。」

甄琰連忙從後面走過來,將照片全部揀起整在手裏,然後挑出一張,先看了兩眼,隨即對蕭森笑笑,又將照片伸到小雪面前,用手指點了點。

小雪楞楞地看了一陣,視線抬向蕭森,臉上露出厭惡的表情。

「不可能。絕對不可能。」蕭森背上又是一片冰涼。「拿過來我看。」

但,手腕上的那顆黑痣,還是把他徹底扔進了冰窖里。

腦袋被凍得已經不怎麼能轉動。

早上怎麼就只注意到蒼老鬆弛的區別,沒發現這顆壞事的黑痣呢?這當然不可能是自己的胳膊,再惡劣的燈光,再笨拙的技巧,也不可能把自己的胳膊拍成這個樣子。這肯定是他們設法畫上去的。蕭森勉強忍住慌亂,用力盯着照片,卻怎麼也找不到作假的痕迹。而此時此刻,如果自己提不出清晰直接的證據,根本就別想說服小雪。

只剩下讓小雪不敢去投奔劉鑫這條路了。絕對不能再有任何差池!蕭森假作仍在審視照片,儘力穩定着自己的情緒。

劉鑫和凌塵心照不宣地對望一眼,又同時把視線轉向蕭雪。

見女兒眼中的哀痛弱了許多,凌塵略覺安慰,定了定神,又開口問道:「劉鑫,你為什麼要這麼做?你真的這麼恨他?是為了安昭?」

劉鑫沒有回答,而是轉頭盯住蕭森,沉吟著問道:「你當初強姦安昭的時候,可曾想到今天的下場嗎?」

蕭森喘了口氣,反問道:「我什麼時候強姦她了?是她告訴你的?」

劉鑫不由一滯。「她沒這麼說。但她那時已經跟我確定了關係,難道還會自投羅網不成?」

「你……你們什麼時候確定關係的?」蕭森小心翼翼地問。

「研究生第一年。」

蕭森吃驚地看着劉鑫,聲音竟有些顫抖。「怎麼可能?她一直跟我說你們沒確定關係,直到她去美國之前才給了你最後答覆。」

劉鑫略一驚疑,隨即又冷笑起來。「蕭院長。何必又扯這種謊話。她研一時答應得很明確,而且已經和我有了許多親昵的舉動。後來有所反覆,不正是因為你強姦並一再逼奸她造成的嗎?別以為憑你的一面之詞就可以隨便顛倒黑白,混淆事實!」

蕭森忽然看到了一些翻盤的希望,連忙坐直身子,提聲道:「我根本就沒有強姦過她。每次都是她自己送上門來的。她說從大二開始就暗戀我,特意選報了我的研究生接近我,甚至還免費做了小雪的家教。而你呢,不過是她掩人耳目虛與委蛇的工具罷了。如果真的象你所說,她怎麼可能會把處女的貞潔保留下來獻給我?假如不是看她一片真心,我怎麼會挑上這麼一個其貌不揚的女研究生?何況,那時我還從來沒有找過情人。假如不是她主動貼上來,我又怎麼會背叛家庭?劉鑫啊劉鑫,你自恃聰明,怎麼偏偏如此容易相信女人嘴巴里說出來的東西呢?醒醒吧。現在回頭還來得及。」

見蕭森說的若合符節,劉鑫不由楞住了。安昭當初的若即若離,赴美之前的一再反覆,新婚之夜的勉為其難,婚後生活的鬱鬱寡歡,一幕幕閃回他的眼前,遮蔽了他的視線,堵塞了他的呼吸,甚至連心跳都已經幾乎停止。難道真的是她主動?難道她不肯把身體完全交給自己,真的是為了留給蕭森?難道自己衷心期盼苦心尋找耐心等待的處女老婆,竟真的是如此低三下四**無恥之輩?她怎麼會喜歡上這樣一個卑鄙下流的人?

蕭森忽然嘆了口氣,道:「原來一切都是她作的孽。不僅你深受其害,我也是受害者之一啊。如果不是因為她,我怎麼會一發而不可收,開始打女學生的主意。那時我剛剛坐上副院長,正想大展身手好好創一番事業呢。」

劉鑫搖了搖腦袋,冷笑道:「蕭院長,你也好意思說自己是受害者?即使真的是安昭主動,你身為師長,難道一點自我控制能力都沒有嗎?何況她還是處女,再主動也主動不到什麼程度。你別以為能把責任全部推到她身上。」

話音剛落,一陣劇烈的絞痛猛地翻捲起他的五臟六腑,似乎要將他撕裂一般。劉鑫晃了晃,伸手按住沙發靠背,勉力站住。

安昭分明是愛蕭森的。不管是出於長久的暗戀,還是被他超強的性能力所吸引,其實都已經不重要。重要的是:她的處女貞操不屬於自己;她對自己總是挑三揀四諸多不滿;她最終還是放棄了努力,放棄了希望,選擇跟自己離婚。而自己歷盡艱辛保留了二十多年的童男身體,就這麼莫名其妙地斷送在她手裏。那些漫長的等待,那些難熬的孤獨,那些冰冷的淡漠,以及那些復仇**的無情咬嚙,也全都和安昭密切相關。自己為什麼還總是不忍心報復她,而要把全部怒火發泄在蕭森身上呢?難道自己竟還愛着這個低三下四**無恥的女人?不可能。自己早就不愛她了。不報復她,僅僅只是因為「好男不和女斗」。

「我沒想要推卸責任。我只是想讓你明白,我得到的懲罰遠遠大於我的過錯。我罪不至此。」蕭森儘可能溫和地說着。畢竟,過分刺激劉鑫對他也不會有什麼好處。

劉鑫甩甩頭,揚起眼睛,冷冷地盯着蕭森。「你的過錯又豈止是安昭!甄琰不也被你逼奸過許多次嗎?袁小茵很可能也是如此。何況還有徐暉。我不把你整到牢裏,已經算你的運氣了。」

「扯淡!徐暉明明是你的小蜜。怎麼也能莫名其妙地栽到我頭上。」

「蕭院長。那天到底發生了什麼,你知道,我知道,羅漢知道,甄琰知道,連小雪也可能看到了徐暉向我求救的情形,你以為賴得過嗎?說句實話,本來,因為小雪的關係,我已經想要放過你了。沒想到你又再做出如此喪心病狂的事。我雖然是個商人,沒什麼正義感,但也不會放任你這種人舒舒服服地活在世上,有機會毀掉一個又一個純潔女子的清白……」

「不要再說了。」沉默了許久的蕭雪忽然用嘶啞的聲音高叫道。「師哥。爸爸的過錯就由我來補償好了。我現在就把身子給你。請你不要再落井下石,讓爸爸安穩過完今後的日子,行么?」

四雙眼睛一起看向蕭雪。

劉鑫果然厲害。徹底搞垮了蕭森,又徹底控制了小雪,這一仗已經可算是塵埃落定了。甄琰心存敬畏地看了看劉鑫,又幸災樂禍地看了看目瞪口呆的蕭森,幾乎就要笑出聲來。你這個老淫棍,總算也有雞飛蛋打四大皆空的一天!

這丫頭簡直是在替我豎白旗啊!蕭森驚怒之下正想發火,忽然意識到女兒是他最後的一張牌,也是他唯一可能爭取的對象,連忙閉上嘴,停了陣兒,轉頭看着面色沉靜的劉鑫。這小兔崽子真的還會有什麼後續手段嗎?他如此大張旗鼓虛張聲勢是否只是為了得到小雪?而在得到小雪之後,他是將放自己一馬,還是將不再在乎小雪的感受,將自己徹底打倒?小雪這張牌,到底該不該在這時候甩出去?

劉鑫的心裏卻並不如他表面上那麼沉靜。他不喜歡這種近乎「被迫」的氣氛,也不想讓蕭森有討價還價的借口,在這些外在因素的干擾之下,本應完美無缺的極樂狂歡,無疑將變得渾濁乏味甚至艱澀痛苦。那不是他曾一再期望的。更何況,他根本就還沒弄清楚自己需要的到底是凌塵還是小雪。假如佔有了小雪卻沒能娶她,那不就和蕭森成了一丘之貉了嗎?想到這裏,劉鑫不由自主將視線轉向凌塵。

凌塵震驚了片刻,隨即就找到了讓自己釋懷的理由。這樣也好。劉鑫當然不可能現在就做,但只要他答應了,對蕭森的報復應該會到此為止。女兒將來的歸宿有了定論,自己也就可以不必面對那些難以抗拒的誘惑了。凌塵這麼想着,不由又有些失落的酸楚,雙唇囁嚅了幾下,想要對小雪說些什麼,卻半天沒能說出一個字。

見半天仍然無人開腔,蕭雪忍不住冷笑一聲,盯了兩眼劉鑫,轉身走上樓梯。

劉鑫只得輕叫道:「小雪。」

蕭雪猛地站住,勉強壓抑住正逐漸狂亂起來的心跳,等待着他的下一句話,甚至下一步行動。

從劉鑫進門開始,她就已經在期待着些什麼。但渾渾噩噩的腦袋,卻讓她很難想得清楚自己期待得究竟是些什麼。而當安昭的名字終於被提起,當爸爸承認了過去的姦情,當劉鑫扭曲的臉映入眼帘,腦袋更立刻被四處飛竄的點點金星所包圍。在污濁濃滯有若泥漿的空氣里,那些金星帶來的並非光亮,而是一次又一次凌厲的刺痛。

自己究竟該期待些什麼,又能期待些什麼?在這樣的風波激蕩之後,自己和師哥還能真正地相知相愛水乳交融嗎?一直都處心積慮的他,到底是真的喜歡自己,還是把自己當作復仇項目之一?假如他說過的一切都是假的,自己怎麼還能和媽媽一起去依靠他?蕭雪用盡了全身的力氣,沿着刺痛的方向,努力思索著這些找不到答案的問題,越想越覺頭緒繁亂,不可或解。而細長剪刀的陰光,忽然就從泥漿中裂空劈出,狠狠地楔入她疼痛難忍的腦門。

那些嘶啞喊出的聲音,分明就是垂死掙扎的慘叫。蕭雪這麼想着,聽着自己喊出去的那些話,心裏竟隱隱感到幾絲輕捷的爽快。

這當然不是檢驗。雖然它很象檢驗,雖然它和剛才對爸爸媽媽的刁難如出一轍,但卻絕對不是檢驗,而是罪愆的救贖,青春的祭奠,甚至,苦難生命的最後狂歡。在此之後,她將遠走,走出這個地獄般的家,走出劉鑫捉摸不定的感情,一直走,走到死,永遠不會心傷回頭。

看着蕭雪抖顫而堅定的背影,劉鑫沉吟了好一陣兒,終於溫聲說道:「小雪,我們之間的事跟你爸爸無關。我可以答應你不再為難他,但卻不希望你拿身體作為交換砝碼。你爸爸也不值得你這麼做。」

師哥是不是還想跟我繼續下去?蕭雪心中一震,慢慢轉過頭,視線掃過陰鷙的蕭森,猶疑的凌塵,得意的甄琰,停在看不出真相的劉鑫臉上。

那些一如既往的從容鎮定,寬厚溫柔,剎那間竟變得如此虛假,彷彿剛從某座佛像揭下來蓋上去的一般。

他怎麼還能無動於衷地象個局外人?蕭雪驚異地想,視線在劉鑫臉上悄悄兜了幾個圈子,仍舊找不出絲毫破綻,忽然就有些害怕。是他冷酷還是自己多疑?難道自己畢竟還是繼承了爸爸的血脈,開始猜疑甚至仇恨起師哥來了?

凌塵連忙也幫腔道:「是啊,小雪。你們倆的路還長。而且,我相信劉鑫是真心喜歡你,不會因為爸爸的事情就不尊重你。你別想那麼多了,好嗎?」

蕭雪楞了楞,正想說些什麼,蕭森卻忽然插嘴道:「說得倒簡單。小雪畢竟是蕭家的後代,劉鑫這樣陰險毒辣的人,為六七年前一件自己並不完全了解的事情如此處心積慮蓄謀報復,會對小雪毫無顧忌嗎?呵呵……凌塵,你也不用一直幫着劉鑫說話了。別以為小雪就看不出你們現在已經是同夥。也許開始還不是,但在那通電話之後,你們就一唱一隨地把照片栽到了我頭上。你敢發誓說你不知道這些照片的來歷?你敢拍著胸脯對天發誓說你從來沒有跟別的男人上過床……」

見凌塵被蕭森說得楞在那裏,劉鑫只得厲聲喝止道:「蕭院長,您就別在這些事情上糾纏不清了。小雪怎麼選擇是她的事,你對這個家庭造成的傷害還不夠深嗎?難道還想拉着她們做墊背不成?」

「扯你媽的淡!我跟我老婆說話,關你小兔崽子鳥事!你他媽還有什麼手段,儘管拿來對付我。我的家事輪不到你管!」罵住劉鑫,蕭森得意地笑了笑,重新把視線轉向凌塵。「你發個誓出來讓女兒看看啊?只要你發得出來,不管你提什麼要求,我都答應。對了,還有,你到底是怎麼知道劉鑫是幕後主使的,也不妨說出來,讓女兒了解一下劉鑫的真面目。嘿嘿……」

趁著蕭森獰笑之際,劉鑫轉臉看看身後的甄琰。

甄琰猶豫了片刻,走上幾步,頓了頓,然後對蕭森笑道:「師母早就知道你跟安昭的事,產生這種懷疑也可算是順理成章。如果我也有個男朋友,師母說不定也要懷疑他呢。」甄琰說完,心知這些理由其實頗為牽強,便轉身看看劉鑫,見他也沒什麼進一步的表示,只得繼續嘆道。「蕭老,現在劉鑫都已經答應不再為難你了,您老還是好好歇著休養生息吧。何必還要折騰下去呢?」

「什麼叫不為難?他答應我的條件都能兌現嗎?假如不能兌現,我現在就是爛光棍一個,還有什麼好怕的!日——」蕭森一邊說,一邊又轉向女兒。「小雪,我知道你現在有多恨我,我也不指望你還願意留在這個家。但我到底還是你爸爸,我必須幫助你看清這個世界。有時候,偽君子比真小人更可怕,可怕得多。」

「別說了!」畏縮的凌塵,無言的劉鑫,把那些金星激得有如群魔亂舞,沒過一會兒,蕭雪就被砭擊得幾乎無法發出聲音。「媽,你為什麼不發誓?」她細若蚊蟻地問。

「我……我……」凌塵囁嚅著,半天,還是無法再說出一個字。發誓又怎樣?解釋又怎樣?難道這註定破敗的家庭還能挽回得了么?她噙著淚水,將怨恨的眼光看向蕭森,看向劉鑫,看向甄琰,最後看向窗外蒼白的天空。也許,那幾片慘淡的浮雲,才是她最好的歸宿!

金星忽然全都盛放開來。在污濁濃滯有若泥漿的空氣里,美麗得如同一朵朵煙花。

蕭雪茫然地看着劉鑫,不知道該如何才能得到一些希望。

蕭森的聲音遊絲一般又鑽了過來。「劉鑫,發誓這招對你未必有用,所以我也不想嘗試。但我還是請你遵守剛才進來時的諾言,盡量誠實地回答以下幾個問題:一、凌塵的照片真的不是你整出來的嗎?二、你和甄琰真的沒有**關係嗎?三、那個徐暉真的不是你在河南養的情人嗎?四、得到小雪是否只是你復仇計劃的一部分?五、你真的愛着小雪,並願意將來永遠對她誠實,絕對不欺騙,不傷害她嗎?」

這老混蛋居然還能積聚起這麼多力量,進行如此破釜沉舟般的猛烈反擊!自己可真是小看他了。劉鑫後悔莫及地想着,卻始終找不到重新控制局面的恰當辦法。但,凌塵眼看已經潰敗,小雪眼看已將淪落,絕對不能再讓他不顧一切地說下去!

「蕭院長。你沒有資格問我這些話。我今天肯來,是為了師母和小雪,不是為你。你還是想想自己該如何打發未來十幾二十年的凄涼生活吧。」

他為什麼不直截了當地回答爸爸?難道所有的答案竟都是否定的嗎?想到這裏,蕭雪的腦袋「嗡」地一聲,連同所有的念頭,徹底散裂在污濁濃滯有若泥漿的空氣之中。

「這些問題正是替小雪問的。而且都是她十分關心迫切想知道的問題。」蕭森得意地笑着,發現劉鑫竟仍然保留着愚蠢的書生氣,忍不住繼續嘆道:「如果你不肯答,我也不怪你。但你也別奢望什麼一石二鳥了。小雪沒那麼容易被你騙住。你這種男人,估計也沒幾個女人能跟你長久相處下去。呵呵……」

蕭雪聽不到爸爸在說什麼,也聽不到自己在說什麼。她只知道自己的嘴唇在動,只知道腳下的樓梯在旋轉,只知道世界已經如此蒼涼,再也沒有她存身之地。

「師哥。我知道你還愛着安昭,否則也不會費這麼長時間用這麼多精力向我爸爸報仇。我不怪你,怪只怪自己的命不好,竟然出生在這樣一個家庭。但他畢竟是我爸爸,父債子還,我有責任為他承擔一些罪愆……」蕭雪一邊喃喃地說着,一邊就豎起剪刀,另一隻手,則開始慢慢解著自己的腰扣。

「小雪,你要幹什麼?」凌塵勉強找出些力氣,出口的聲音卻象是撞在棉花里,轉眼就沒了蹤影。

蕭雪還在不停念叨着什麼。但已經沒人能聽清楚她念叨的是什麼。

劉鑫悄悄側了身,挪近半步,想先搶下她手裏的剪刀,卻又迅速被她指向自己脖子的動作給定住了。

蕭雪退後兩步,站得更高些,然後迅速脫掉裙子,丟下樓梯。

甄琰沒有動。蕭森動不了。

小雪的毀滅對自己絕對是好事。甄琰按捺著惻隱的衝動。

蕭家的人沒那麼容易就被毀滅。蕭森無奈地看看胳膊上的繩子。

白璧無暇的身體,一點點呈現在污濁濃滯的空氣中。

曲致的瑩光和灰敗的味道纏鬥在一起,一時竟無法分出高下。

四個人全都屏住了呼吸。

上帝怎麼可以製造出這樣的軀殼,並讓它繼續存在於世界之中呢?整個世界都有可能因它而毀滅啊,甄琰想。

自己也曾有過這樣的軀殼,卻先後被兩個混蛋糟蹋。狗屁的老天爺,難道還想要讓小雪重複自己的悲劇嗎?凌塵想。

假如這樣的軀殼,最終竟因自己的仇恨而不見於世,上帝會不會懲罰自己,又將如何懲罰自己呢?劉鑫想。

當初的凌塵似乎都沒有這樣的軀殼。白白便宜了劉鑫這個小兔崽子,老天爺可實在是太不長眼!蕭森想。

人形的瑩光忽然在空中停住。

污濁和灰敗依然還在遠遠地窺伺著。

「這些衣服是你們買的,還給你們;身體也是你們給的,我本想把最珍貴的東西交給師哥,算是間接還給了你們。可惜他不要,我只能自己毀了它。毀了它之後,我就和你們沒有任何關係。希望你們兩老好自為之,不要再把我掛在心上。」蕭雪喃喃說完,便顫抖着手,將剪刀反握了,顫抖著,伸下去,對準自己顫抖的腿根。

「等等。」劉鑫連忙喝阻道。「小雪,你別亂來。我上去房間跟你做就是。」

蕭雪頓了頓,苦笑道:「師哥,我知道你不愛我。何必勉強自己。」

劉鑫用眼角掃了掃凌塵。「我愛你,小雪。我發誓我說的是真話。」

蕭雪顫抖著停住動作。

肯定又是凌塵的遺傳將要作祟!就算將女兒毀了也不能便宜劉鑫!想到這裏,蕭森立刻高叫道:「愛你媽個頭!如果你真的愛小雪,怎麼褲襠里現在還這麼平靜?難道她的**也絲毫無法挑起你的**嗎?」

蕭雪的視線從劉鑫臉上滑下,停了片刻,又轉去到蕭森的腰間。

「噹啷」一聲,剪刀從她顫抖的手裏滑落。

整個身體也慢慢軟泄下來,象是驟然失去了支撐的布袋。

瑩光頓斂。

污濁和灰敗迅速佔據了整個虛空,彷彿瑩光從未出現過一般。

劉鑫搶上幾步,接住她。

與此同時,凌塵猛地彎腰,抓起剪刀,幾步衝到蕭森面前。

蕭森以為凌塵是想幫自己解開繩索,正覺莫名其妙,劇烈的疼痛忽然就從胯下層涌而上,逼出一聲撕心裂肺的慘叫。

甄琰連忙幫他捂住傷口。

「老蕭,這是你應得的報應。小雪,跟着你師哥。劉鑫,記得為我報仇……」凌塵反覆說着這幾句話,一邊就丟開剪刀,向陽台上退去,然後,慢動作一般地折下頭,消失在同樣污濁濃滯的虛空之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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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絲不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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