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章
很快，一個月的時間也到了。
「這段日子，多謝伯父伯母的照顧，我真的很謝謝你們。」
「哪的話，你那麼乖，誰都會想照顧你的。房子整修好了？」
「不，我換了房子。」說這句話時，他的眼光瞟向沉浸在卡通里的杜聿千。
「亞修，留下新住址吧！」杜聿堂說道。
「會的。改天請你們務必要來讓我招待一下。那我先走了，再見。」齊亞修故意挑廣告時間說。
杜父杜母含笑道別，杜聿千也轉過頭，隨意搖了手。
「走吧，我送你下去。」杜聿堂說。
門開了又關，杜聿千也無心在卡通上，轉身回到房裏，看得杜家兩老一頭霧水。
這可是他們小兒子最愛的卡通，怎麼今天沒看完就離開了呢？
回到房裏，躺在床上的杜聿千，雙手枕在後腦勺后，閉目。
不一會兒，手機鈴響，他不看螢幕就接起。
「喂？」
「我把住址留在你桌上了，晚上過來。」
「我不想去。」
手機傳來一陣笑聲。「我等你，拜。」不等回話，齊亞修自行掛斷。
關掉手機后，杜聿千起身拿了幾件衣服走入浴室洗澡，說了不去他就是不會去，誰也請不動他，再說，他也覺得他們暫時分開一陣子會比較好。
大哥說的沒錯，齊亞修的佔有慾實在太強了，有時候都會讓他喘不過氣來。
所以暫時分開是好的。
後來，他的確也忘了跟齊亞修聯絡，但不是故意，而是他又透過喬語的牽線，又投注在一個新的建築案子上，那個案子充滿挑戰性，讓他經常加班、還費心去開會，於是他也真的忘了齊亞修的事情，直到——他自己上門來。
「爸媽，我回來了。」
「阿千啊，快看看是誰過來了。」杜母見到小兒子進到家門，趕緊喊人。
通過玄關，走進客廳，杜聿千也看見坐在沙發上的齊亞修了。
齊亞修擺着一張再客氣不過的臉，朝他點頭。「好久不見，聿千。」
杜聿千淡淡地說：「是啊。」
「半個月了。」
聽得出他有責怪之意，杜聿千也不以為許，逕自走回房間。「我先去換衣服。」
每個人都是獨立個體，有各自的事要忙，齊亞修對他而言或許很特別，但他並不是那咱會特別深溺於感情之中的人，再者他也相信齊亞修也會和他抱持相同的看法，畢竟，他說了，他很像他。
見杜聿千走開，齊亞修隨即起身。「伯父，伯母，不好意思，我有些事情想跟聿千說。」
杜母立即揮揮手，示意他不必客氣，儘管去。
齊亞修也不客氣的離開客廳，進入杜聿千的房間，然後鎖上門。
杜聿千看見是他，繼續上網。
「你那晚沒來。」
「我不是你的寵物，我也有我自己的事情要忙。」
齊亞修來到他身後，按住他的肩。「不是忙着跟別人見面嗎？」
「我在忙案子。」
「需要天天跟喬語見面？」他的聲音不自覺上揚了。
杜聿千無動於衷，「你該不會也學電視那一套，派人跟蹤我吧？」
但沒想到他隨口一問，竟得到齊亞修的肯定答案。
「正確的說，是我花錢請人調查你。」齊亞修大方坦承，一點也不怕讓他知情。
杜聿千這回甩開他的手起身，氣憤的說：「你沒事找事做嗎？」
齊亞修看得出來他很生氣，說的也是，哪有幾個人會喜歡二十四小時讓人監視着，只是不見杜聿千，每每打手機給他，不是沒接，就是沒開，打到家裏，也說還沒回來，久了，他為了遵守對他的約定，再也不打電話，以免杜家的人懷疑，然後在無人可問的情況下，他又想知道他的最近狀況，只好請了徵信社。
「我找不到你的人，你又不跟我主動聯絡，總不能要我天天打電話吧？」他說的委屈，一副都是杜聿千的錯。
杜聿千也自知理虧，耙了耙頭髮，一臉歉意。「抱歉，是我太投入工作上了，因為我明年就要畢業，我想儘快在建築業界佔有一席之地，所以……我真的不是故意的。」
齊亞修摟住他。「杜，我只是想你，若你不喜歡徵信，我明天就取消，不過，你得答應我一件事，這樣我才會放心。」
「說吧。」誰叫是自己欠他的。
「搬到我那裏去住。」
「什麼？」
「那裏二十層樓高。我記得你跟我說過，你想住在比較高的地方，可以俯瞰台北市景，那房子，我是為你買的，真的希望你能搬過來住。」齊亞修發自誠心邀請，他的房子，向來不喜歡有外人，但杜對他而言是很重要的一個人。
「我在家住的好好的，幹嘛搬到你那裏去。」他說的也很實在。
對於杜聿千的過分理智，他有時候還真沒轍。「現在你幫他們的那家公司，離我的房子很近，早上我能帶你去上班，晚上又能見到你，不是一舉兩得。更何況，我不以為你還能住在家裏多久……」
「什麼意思？」怎麼他家裏的事情，他這個外人比他還清楚。
「聿堂本來不是說要搬出去嗎？可是大概不會搬了，或許還得換你搬呢。」齊亞修語帶含糊。
杜聿千頓了頓，聽明白了。「他們要提早結婚了？」大哥本來跟他說結婚是五年後的事，沒想到居然這麼快。
「你大哥偷偷告訴我，你就快要有個侄子或侄女了。」
最近他很少見到大哥，難怪他得透過外人才知情。
「所以，搬到我那裏去吧！」他摟着杜聿千的腰，親昵的哄著。
「先看看再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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二十層樓的大廈，俯瞰台北市夜景，果然滋味很棒！
杜聿千因此不願離開落地窗邊了。
齊亞修一口飲盡紅酒，放下酒杯，來到他身後，環住他。「如何？美嗎？」
「真的很美。」底下的繁華，讓他有種將之踩在腳地、騰空在上的感覺，十分暢快。
「我也是買下這裏之後，才發覺你那麼愛建築是有原因的，要是我早發覺，大概也會在建築裏頭鑽吧！」
「每樣藝術都美，但唯有建築才能打動我的心。」
而你——也打動我的心了，杜。
「喜歡嗎？」
「太棒了。」
「那麼，明天搬過來吧？」
杜聿千轉過身。「不……」
「為什麼？」他不解。
杜聿千拉下他的頸子。「今晚就搬過來吧！」之後熱烈的吻着他，受到引誘，早已不想忍耐的齊亞修自然配合到底。
是挑逗也是同意。
更是一種拉近彼此關係的開始。
齊亞修的手熟稔的不斷挑起杜聿千的性慾，只見他的手探入他的褲子裏，來回撫摸，使得杜聿千不由自主的呻吟。
「杜，在這裏做吧！」他勾引他。
杜聿千還是有他的顧慮。「不要，要就回房裏。」
齊亞修將他翻轉讓他貼上落地窗，扯下他的褲子，讓他的慾望緊捱着他。
「忍得住嗎？」他慢慢摩擦他的身體，接着扳開他的腿。
「……我說不……」為何每次跟齊亞修做愛，他有種好像快要死了的感覺，讓他幾乎不能呼吸，只能攀附着他，然後得到更強烈的快感。
「是嗎？」為了懲罰他最近的冷落，齊亞修壓根不想理會他的話。「真的忍的——」話未歇，他挺腰進入他，開始瘋狂衝刺。
「啊——」
「杜，這裏只有我們兩人，盡量喊大聲點，我好久沒有聽見你的聲音了……」
「啊……」
伴隨着齊亞修的動作，杜聿千回報的也只有嘶啞的喊聲。
汗水淋漓，情慾的聲音逸出，杜聿千除了接受，也只能接受，誰叫他愛上的人，是他。
激情過後，齊亞修陪他回去收拾行李，因為杜家二老對他很放心，以為他只是單純想照顧他們的兒子、便答應了。
杜聿千隻收拾簡單行李，因為其他需要的，齊亞修已經幫他準備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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同居的日子，過得很甜蜜，也沒杜聿千事先所想的麻煩。
因為幾乎都是齊亞修在照顧他，幫他張羅，而他只要負責上下班，偶爾再餵飽他的身體即可。
每當他的工作順利結束到一個程度之後，他們便會在落地窗前共飲，順便聊天。
「我家人？」
「不能問嗎？」躺在齊亞修腿上的杜聿千如是問。
「你真的想知道？」
「嗯。」
「你大哥不是跟你說了嗎？」上次他們兄弟在陽台的對話，他全部都聽見了，而杜母則是最後才過來的。
「他只說你沒有家人了。」
齊亞修神情不變，彷佛像是個旁觀者的道出他的「家人」。
「我母親是個滿高級的主管但生活不太檢點，很喜歡在外頭會男人，我父親因為賺的是微薄薪水，因此對我母親總是禮讓三分，直到有次對方上門來要求我父親答應離婚，我父親終於在忍受不住后，殺了他們兩人，再自殺……後來，我才知道若是我母親沒死的話，我還會有個弟弟或妹妹的……」
「你對愛不信任，是因為你母親的緣故？」
「愛？或許吧。」他並沒有給正面回應，只是握緊杜聿千的手。
愛是什麼？他不太清楚，也不想去弄清楚，反正愛對他來說，可有可無。
「那你對我呢？」
四眸交投，杜聿千有些失望，因為他沒看見他想看見的感情。
「我要你，一輩子，都待在我身邊。」
杜聿千含笑，合上眼睛。「一輩子嗎？」末了，他不再開口。
一輩子太遠了，他很少想那麼遠，他們明天會不會在一起，還是個未知數呢！
所以，何必想明天，只要今天他還愛着齊亞修，就夠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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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天假日，齊亞修有事要去辦，杜聿千便約佔了徐芝雅出來面，順便轉告他大哥要結婚的消息。
「你大哥要結婚了？恭喜，恭喜。」徐芝雅露出由衷的笑容。
「記得當天要到場。」
「一定、一定！」徐芝雅收下喜帖。
「對了，你是不是搬去跟齊亞修住了？」昨天她打電話才得知這項消息。
「嗯。」
「那也不錯啊，你們也順利在一起了。」
「我聽說你現在跟學弟也挺快樂的。」
徐芝雅甜甜一笑。「呵呵！別那麼說嘛！怪難為情的。」末了，她還故意秀出一個讓人會嘔死的幸福笑容。
「我記得學弟行情不錯，小心看顧。」
「放心，他對我死心塌地，才不會變心。」
「那就好。」看見好友如今也很幸福的模樣，他也為她高興。
後來，隨着婚禮的日子愈來愈近，為了幫忙的杜聿千選擇暫時搬回去住。
「杜，半個月沒見到你了。」
「我在忙啊。」
「想我嗎？」
「忙到沒時間想。」
「那我現在過去找你。」
杜聿千看着時鐘，「已經凌晨一點了。」
「沒關係，我現在就過去找你，等我。」
「喂喂？」
斷訊的嘟聲提醒着他，齊亞修就要過來了，不自覺的，一股幸福的感覺慢慢浮上他的心。
半個小時后，齊亞修的車子停在樓下，杜聿千急忙下樓，進入車裏。
車內沒有語言，齊亞修只是靜靜握住他的手，聆聽音響放出的悠揚曲子。
然後一同迎接黎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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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在婚禮當天，齊亞修卻遲到了。
「聿千，亞修呢？」
杜聿千搖頭。「我不知道，或許等一下就快到了。」
「你先去打電話，看看他在哪裏，他可是我的伴郎耶。」杜聿堂着急的說。
杜聿千點了頭，走到外頭去打電話，沒想到手機通了之後，竟是個女人的聲音。
「喂？」
「齊亞修在嗎？」
女人懶懶的聲音道盡無數風情。「他啊……在洗澡啊！手機上沒顯示你是誰，需要我幫你轉告什麼嗎？」
杜聿千沉着氣。「我們在等他，請他別忘了婚禮。」
「好的。」語畢，女人立即關掉手機。
那個女人是誰？杜聿千一直在想。
就這樣直到婚禮快結束時，齊亞修才匆匆趕到。
他很疑惑，因為他所知道的齊亞修是個很有時間觀念的人，就算有重要的事，也會先打電話來。
不願破壞興緻，他決定等婚禮結束后再問。
送完客人後，齊亞修便以有事情要先走，杜聿千自然跟着他，也發覺今天的他有點沉默。
「怎麼了，你很累？」
「嗯。」
既然他說累，杜聿千也不想多問。「那就早點回去休息。」
「對不起，因為臨時有事，所以遲到了。」
「不必對我說，是跟我哥說。」
「杜，最近我會比較忙，所以可能回來的時間不固定，你要多照顧自己。」
「嗯。」
聽見他悶悶的回應，齊亞修抓了他的手。「生我的氣？」
「沒有。只是覺得你有些奇怪。」杜聿千在他面前也不隱瞞心情。
一陣寂靜之後，只聞齊亞修的第二聲歉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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敏銳如杜聿千，自從婚禮之後，就知道有些事情不一樣了。
就算他們兩人和以前一樣親密，他就是感覺到不對勁，只是那種感覺，他也說不上來。
而當那個女人打電話來時，他才知道，他與齊亞修該結束了。
「杜聿千？」
「我是，請問……」
「我在麒麟飯店，1216房，你若能在三十分鐘以內趕到，我包準你會更認識齊、亞、修。」說完，女人就掛斷。
本不想去的杜聿千，但想了想之後，他決定去弄清楚一切，被蒙在鼓裏，他很不喜歡。搭上計程車，他得早十分鐘趕到。
「不錯嘛！挺快的。」開門的女人，艷麗非凡，身穿紅色透明內衣的她，似乎一點也不在意他的目光。
「你是誰？」
女人拉了他進來。「呵！那麼急做什麼，我相信等你待會看見事實的真相，恐怕連問也不會問了。說實在話，你長得很帥，抱個男人會比較舒服嗎？」
淡淡的香水味飄來，女人風情萬種的端著酒杯給他。杜聿千搖頭，他是來了解事情的。
「真是不知趣！我這麼一個活生生的大美人在你面前你竟然看也不看一眼，亞修就不會，他對我——」停在暖昧的地方，她的紅唇愉悅的揚起角度。「可是愛我愛的要死呢！」
「你——」
「叩叩！」
敲門聲讓杜聿千的聲音止住，望着門口，他根本不想像站在門外的人是齊亞修。
他起身，想拉開門，證實他的猜測是錯誤，證實這女人根本是亂說的，但他的腳步卻遲遲前進不了。
女人跟着將推入浴室，門半掩。「什麼叫事實，等會兒你就知道了。」
之後，聽見門開了又關的聲音，不過一直只聽見女人的聲音，聽不見究竟進來的是誰，望着半掩的門，杜聿千沉着呼吸，然後他看到了——是一個男人。
「你別得寸進尺了。」
聲音是齊亞修，長相——亦是。
杜聿千合上眼睛，不想再看了。
「怎會？我們就快結婚了，你早點讓我懷孕也是對你有利啊，修……之前，我們不是還好好的，為什麼你後來卻連我的電話也不接呢？」女人撒嬌的問。
「結婚之後，我們就住在一起，結婚前，生活還是我的。」齊亞修冷硬的說道。
上次為了滿足這個女人，害他在好友的婚禮上遲到，他已經不太爽快了，沒想到這女人竟又膽大妄為。
女人貼上他，眸子卻看往浴室的方向，露出狐狸般的艷笑。「最後一次了，今晚！這樣我就會乖乖等到婚禮之後，如何？這之中還有一個月的時間，夠你逍遙了吧！」
「最後一次？」他不信的聲音帶着濃濃的懷疑。
她一雙纖細的白藕攀上齊亞修的頸子。「最後一次。」
「好。」一聲好，齊亞修將她帶上床，迅速扯下她的透明睡衣。
「修，慢一點嘛！」
此刻，外頭銷魂的聲音與男人的喘息，不斷重複、重複，在杜聿千的腦袋中播放，他咬着牙，忍着。
就算他此時出去又能如何？
只是讓自己更丟臉而已，所以他必須忍！
即使他很想吐，他也要忍。
不知時間經過多久，連門外的聲音也沒了，他也已經滿身汗，手緊緊握拳的力道讓他一時間僵硬的難以張開。
「我要洗澡，要不要跟我一起洗？」女人笑着問。
「我還有個會要開，這一個月里，不准你再來找我了。」丟下話，穿好衣服的齊亞修邁步離開。
女人里著床單走進浴室，對着化妝鏡前，整理自己的頭髮。
「我是他未婚妻，在你們之前認識了，所以說來，你才是那個第三者。你聽到了、也看到了，需要我再補充什麼嗎？」女人懶懶的問，但卻沒有一絲驕傲之氣。
杜聿千始終垂著頭，不發一語。
「我們都愛上一個沒有愛的男人。我相信即使等你最後發現他的婚姻，他也會要你留在他身邊的。但以我的立場，我並不希望，杜聿千，是你破壞了我的幸福。上次那通要他別忘了婚禮的電話是你的吧？我告訴你好了，他當時人才剛跟我上完床而已，我很清楚他很自私，但是沒辦法，誰叫我愛他……」
垂著肩，杜聿千拉開浴室的門，臨走前，依然什麼也沒說。
因為，他也不知自己該說什麼。
我看得出來你也愛他，但同性戀畢竟是難以見容於社會的，尤其，他又是個有頭有臉的人，杜聿千你也是，我調查過你，你在建築這方面很有天才，將來必定前途不可限量，想想你的未來，想想你的家人吧！
那個女人的話，始終在他腦子裏徘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