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章

第5章

眼睜睜地看着梅崎將真衣帶走,中川剛就覺得他的心像是被打了個大洞。

他其實並不想將她交給任何人,尤其是在她對他投以求救的眼光時,他更是覺得痛苦掙扎。

他心裏充滿了矛盾,他想愛她、想完全地擁有她,可是他又氣她根本視他為無物,她的心裏其實是有着另一個男人的。

十年前,她什麼都沒說的從他身邊離去,已經讓他思思念念了十年,而現在她又出現在他生命里折磨着他……

他該怎麼辦?乾脆就趁這個機會將她完全地忘掉,還是不顧一切地將她搶回來?

真是個讓人又愛又恨的女人啊!

他面色凝重地坐在酒吧里,臉上交織著複雜而難懂的神情。

「梅崎先生真是喜新厭舊耶!」一旁傳來莉莉跟娜娜說話的聲音。

「唉呀,」娜娜說:「那也難怪啦!以梅崎先生的年紀來說,大姐的確是比較合他的胃口啦!」

莉莉想想也覺得有道理,喟嘆地說:「也好啦!大姐初次接客就碰上梅崎先生那樣的好人,應該也算是她的福氣吧!」

聽着她們兩人的談話內容,中川剛的表情就越來越難看。

是的,梅崎是個好人,他對女人的態度是相當尊重的。但就算是尊重,真衣還是會有所掙扎的吧?

如果她抵死不從而惹惱了梅崎,梅崎會不會對她來硬的?!

驀地,他腦海里又浮現真衣那求救的眼神及她在梅崎懷裏掙扎的景象……

該死!他根本無法接受他以外的男人去碰真衣,她是他的,是他做過記號的女人,是他十年來懸念著的女人!

他不該將她送進另一個男人的懷抱里,即使那個人是他所敬重的梅崎。

他倏地站起,神情緊急而堅定地往外頭衝去。

他要將她帶回來,就算她已經被梅崎推到床上去,他都要把她帶回來。

這世界上只有他能碰她,即使在這十年裏,她已經有過別的男人,但以後的日子,他將是她惟一的男人,不管她願不願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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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開始,梅崎其實還是抱着猜疑的,但現在,他幾乎已經可以確定這妞兒跟中川剛一定有些什麼。

這不是他第一次從「中川」那兒帶女人走,可是他從來都沒見中川剛的表情那麼凝重掙扎過。

當他說要帶走她時,中川剛的表情就像是有人要從他身上割走一塊肉似的。

這實在太有趣了,那個孤傲冷漠的中川剛居然也會有那樣的表情?

男人只要一碰上自己命里的那個女人,都會是這麼失常的嗎?

驀地,他想起剛碰見新會長鬼冢英器的時候,鬼冢也是一個相當冷漠孤僻,彷彿只為自己而活的人。

可是遇見老會長的女兒后,冷傲的他變了,他變得珍惜自己的生命,而他珍惜自己的生命是為了能永遠保護他所心愛的女人。

女人這種動物實在是非常神奇,她們脆弱而嬌柔,但卻有辦法摧毀掉如鋼鐵般強硬的男人。

「你跟中川是什麼關係?」將真衣帶上車后,他並沒有立刻開走,而是坐在車上抽起煙來。

真衣不安地睇着他,「我們沒有關係……」他會是她皮肉生涯的第一個男人嗎?

雖說他給她的感覺不差,但那並不表示她就有勇氣跟他發生關係。

如果他跟中川剛一樣都是那種霸王硬上弓的男人,那她……她是不是又要經歷一次相同的恐懼?

相同的恐懼,噢……不會一樣的。當初被中川剛佔有的時候,她心裏對他其實是有着微妙情愫的。

「不會吧?」梅崎挑挑眉,笑說:「如果你們一點關係都沒有,中川不會是那種表情。」

「什麼表情?」她望着他。

她覺得他這個人很不尋常,給人感覺很深沉、很睿智,不像她印象中的那種黑道角頭。

「掙扎。」梅崎徐徐地吐出煙圈,「他的臉上充滿了掙扎與矛盾。」

她微怔,「掙扎?」中川剛臉上有掙扎的表情?「為什麼?」

梅崎睇着她,高深地一笑,「這就要問你了。」

「我不知道。」她別過頭,口不對心地,「我一點都不了解他。」

梅崎撇唇一笑,無意識地喟嘆一記,「如果你不了解他,當然就不會知道他其實是個不會掙扎的男人。」

真衣微怔,有點迷惑地望着他。

這個人好奇怪,他不是想帶她回去「嘿咻」,為什麼卻在車上跟她聊起中川剛的事?

「如果有什麼事或是什麼人讓他覺得掙扎,那一定是那件事或那個人是他非常在乎的。」說着,他注視着她,笑說:「簡單地說……就是他很在乎你。」

她一震,更是困惑了。

中川剛在乎她?這是什麼意思?

「你跟他應該不只是債權人跟債務人的關係吧?」他精明的眼睛直直地盯着她。

陡地,她有些心虛地低下頭去。

她跟中川剛的關係很難對外人說清,而她也真的不想再提起。

「你有什麼難言之隱?」他問。

真衣搖搖頭,「沒有。」

「再問你一次。」他嚴肅地,「你跟他真的沒有關係?」

真衣抬起臉,疑惑地望着他,「為什麼你一定要追根究底?」

「因為我不會睡自己兄弟的女人。」他說。

她一怔,頓時不知該如何搭腔的好。

她打從心底不想跟其他男人發生關係,可是另一方面,她又不願讓別人知道她跟中川剛那一段晦暗不堪的過去。

「如果你跟他真的沒關係……」他將煙丟到車窗外,突地欺近了她,「那我要來真的了。」

他看得出來她有所隱瞞,也感覺得到她並不想跟他發生關係,可是他喜歡凡事弄得清清楚楚,而不是這樣模模糊糊。

像她這種清純的大小姐,只要稍微給點壓力,他相信她會說的。

想着,他一把將她撈進懷裏,「來吧!」

「啊!」真衣驚呼一記,本能地掙扎著。

梅崎緊緊地抓住她,故作獰惡狀,「害什麼羞?一回生兩回熟,遲早會習慣的!」

「不,我……」真衣像只受到驚嚇的小雞般蜷縮著,「我不要……」

「別怕,」梅崎捏住她的肩膀,使勁將她拉進懷裏,「我很溫柔的……」

真衣全身發抖,牙齒打顫,眼底竟滿了不安及恐慌。她幾乎要掉下眼淚,卻強忍着淚水。

不知怎地,此時她的腦海中竟浮現出中川剛的臉龐。

她恨他當初要了她、恨他一聲不吭地扔下她、恨他親手將她推進了另一個男人的手裏,還一臉的冷漠無情……

好個倔強的女人!梅崎暗忖著。

想不到她這麼堅持,即使到了現在還是不願說明真相。好吧!如果她真的不說,他就只好當她跟中川剛是真的沒有關係了。

反正他第一眼見到她,就覺得她很投他的緣。既然她沒人認領,他只好自行吸收了。

想着,他低頭欲擄去她的雙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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當梅崎正要攫去真衣的唇瓣,他的車頂突然砰地一聲悶響。

他一震,黑道人警覺性讓他立刻停止了所有動作,並警戒地轉過頭去。

「呃?!」當他一轉頭,他嚇了一跳,因為站在他車旁的不是別人,而是神情慍惱的中川剛。

他的目光像是要殺人似的,而這是他第一次以這種眼神看着他。

一見窗外彎腰探著車內的中川剛,真衣有一種在鬼門關前被搶救回來的慶幸。

突然之間,她發現到自己竟是如此期待着他的出現。

梅崎搖下車窗,唇邊是一抹興味的笑意。

你終於追出來了。他在心裏忖著。

「什麼事?中川……」他裝出一副什麼都不知道的表情。

中川剛看着他,再看看車裏驚魂未定的真衣,臉上再度浮現一絲掙扎且懊惱的神色。

突然,他彎腰一欠,非常慎重嚴正地向梅崎致歉,「梅崎大哥,非常抱歉。」

梅崎一怔,「怎麼了?」雖然中川剛一向尊敬他,但他的尊敬從來不是這種「低聲下氣」。

他不是個輕易低頭的男人,而現在……他低頭了?這一切都是因為這個叫水野真衣的女人嗎?太有趣了,他沒想到死硬派的中川剛也有如此感性柔情的一面。

這時隨後趕來的金井見他向梅崎致歉,不禁一臉驚愕。「大哥?」他在南青山裏跟梅崎已是並駕齊驅,沒理由如此放低姿態。

中川剛瞥了金井一記,像是要他閉嘴似的。

坐在車裏的真衣瞠瞪着眼睛,難以置信地看着突然向梅崎道歉的他。

他是怎麼了?他究竟在玩什麼把戲?

不過接下來讓她更驚愕的事發生了——

「梅崎大哥,她是我的女人。」他說。

梅崎微怔,似笑非笑地望着他。這小子終於承認了……

「大哥,」金井錯愕地道,「你說什麼?」

「請把她交給我。」中川剛不理會金井眼中的反對,毅然地說道。

梅崎撇唇一笑,興味地說:「如果我一定要帶她走呢?」

他一震,不加思索地道:「如果是別的男人,我會殺了他,可是我無法對梅崎大哥你動手,所以就請你先打死我吧!」

聽見他這番話,其實最震驚的不是梅崎、不是金井,而是真衣。

他這些話的意思是……是他不願意也不同意把她交給梅崎嗎?為什麼?他將她留在這兒不就是要她去陪侍那些黑道兄弟?

她以為他恨不得將她推入火坑,而他現在卻放棄他角頭的尊嚴及身段,只為向梅崎討人?

「大哥,你……」金井真希望是他聽錯了,因為他怎麼也不相信中川剛會為了一個店裏的小姐如此委屈自己。

「中川,」梅崎的臉上不見一絲慍色,依舊只是高深的笑意,「我們來交換個條件。」

他疑惑地看着梅崎,「條件?」

「沒錯。」梅崎點點頭,「你把你們的關係告訴我,我就把她交還給你。」

「我們的關係……」他遲疑了一下,視線移到了真衣身上。

真衣睇着他,唇片歙動地像有什麼話想說。

他思忖了片刻,幽幽地說:「她是我做過記號的女人。」

「噢?」梅崎當然知道做過記號是什麼意思,「你們上過床了?」

一旁的金井猛地一怔,「大哥,你什麼時候……」見鬼了!他每天跟着中川剛,怎麼會不知道他跟真衣上過床呢?

「十年前。」他突然說道,打斷了金井的問題。

梅崎微頓,「十年前?」十年前,這妞兒應該還是個丫頭吧?

「是,」他點頭,「她蹺家來到東京,我要了她。」

這時,金井才恍然大悟,「大哥,她是那個……那個……」這會兒,他全想起來了。只是……這未免也太巧了吧?

「梅崎大哥,」他堅定地看着若有所思的梅崎,「我不能把她交給你。」

梅崎笑嘆著,「我對自己兄弟的女人也沒興趣。」說着,他打開車門中控鎖,促狹地說:「要是她在跟我做的時候叫着你的名字,我可是會很傷腦筋的。」

得到梅崎的諒解,中川剛冷肅的臉上總算有了些許安心的笑容。

他走到乘客座那端並打開車門,而真衣卻還呆愣地坐在位子上。

「小姐,你還不下車?」梅崎玩笑似的問。

真衣怔愣地睇着他,一時還無法接受眼前的狀況。

中川剛將她拉下車,替梅崎關上了車門,「謝謝你。」

梅崎仿若什麼事都沒發生過地一笑,「沒什麼,不過……島森的事,你自己真的要注意一點。」

「嗯。」他點頭,一臉感激。

「我先走了。」

「開車小心。」他說。

梅崎勾起一抹促狹的笑,「好好相愛,別再耍花槍了。」話落,他一踩油門,一下子就消失在空曠的馬路盡頭。

中川剛拉着真衣回到店裏,筆直地就往他後面的辦公室走去。

大夥兒見剛才被梅崎帶走的真衣又被他給帶了回來,紛紛好奇地打量著。

待他與真衣進入辦公室,莉莉、娜娜,還有那一票兄弟全挨近了惟一知情的金井。

「到底是怎麼回事啊?」莉莉盯着金井問,而其他人也一臉疑惑地望着他。

金井一嘆,「一言難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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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進到他的辦公室里,真衣就像是突然回了魂似的甩開他的手。

他轉頭瞪着她,眼底卻夾雜箸一點慶幸。

是的,他是覺得慶幸,因為至少現在……她還安然無恙的在他面前。

「你到底想怎樣?」她瞪着他,神情嚴肅地質問著。

「我想怎樣?」他皺起眉心,微帶懊惱,「我把你帶回來,你應該先感激我才對吧?」

他以為她會因為他為她所做的一切感到感動、感到歡欣,可是她居然又是這種教人氣到吐血的態度。

「感激你什麼?」她嗔瞪着他,「是你要我去的!」

這莫名其妙的傢伙,一下子把她推向另一個男人,一下子又擺出英雄救美的姿態!

沒錯,她是挺慶幸他能在最後關頭出現,但是她不需要因此而感激得涕淚縱橫、五體投地吧?

「是我要你去的沒錯,可是我反悔了,行不行?!」該死,這個女人就是有辦法惹他發火。

也不想想會讓他如此生氣的到底是誰?要不是她十年前無故離去,要不是她一出現在他面前就一副存心跟他作對且痛恨他的樣子,他會這麼對待她嗎?

「你反悔?」她一怔,突然想起他方才對梅崎所說的那番話。

他說她是他的女人,還說如果梅崎要帶她走就先打死他……

他說那些話時是絕對認真的,只是……他為什麼那麼說?

他一副在乎她,好像已經愛了她一輩子似的,可是……當初一聲不吭跑掉的不就是他嗎?

如果她在他心裏佔着那麼重要的地位,為什麼十年前的那一夜卻將她獨自丟下?

他讓她怨了他十年,讓她在黑暗中度過青春的十年,然後現在才大咧咧又理直氣壯地說她是他的女人?

這算什麼?她又算是什麼?

他可以一點罪惡感都沒有的佔有她,不高興就一溜煙跑了,現在又突然發神經地要留住她,還說得一副理所當然的模樣……

他的反覆無常可是浪費了她十年的光陰啊!

說句「她是我的女人」就要她忘記過去那灰暗的十年、就要她感激他救她脫離苦海、就要她毫無異議地留在他身邊?

哪是這麼簡單的事?!哪是這麼容易就能一筆勾銷的事?!

「你有沒有想過我的感受?」她氣恨地瞪着他,「你知不知道我十年來是怎麼過的?!」

她怎麼過?那她又有沒有想過他是怎麼過的?!

她隨便蹺家到東京來晃一圈,然後屁股拍拍就走人,絲毫沒有想過他是怎麼的牽掛、懸念着她?

「我呢?」他目光如炬般地盯視着她,「你知不知道我又是怎麼過的?!」

「你?」她哼地冷笑,「你快活多了吧?」她想起她第一天來時,他差點兒就在這兒跟一個女人搞上了呢!

他眉丘一隆,神情懊惱極了。「我快活?」他真是見鬼的快活!

「難道不是?」她迎上他燃燒着的眸子。

他眉心緊鎖,幾乎又要發標。「你……」

他不否認自己是個狂狷的人,但她卻是惟一一個有辦法將他逼到近乎瘋狂邊緣的人。

瞥見他眼中的火花,她心上一震,隱隱地有點畏怯;可是,她不想表現出軟弱的樣子,不想讓他覺得他可以吃定她。

「別以為你把我帶回來就可以跟我要人情!」她說。

他一把攫住她的手腕,將她整個人提了起來,「你以為我把你帶回來是為了跟你要人情?」

她沒有搭腔,只是倔強而冷傲地瞪着他。

「你這個蠢女人!」他恨恨地說,「難道你不知道我把你帶回來是因為我不想你被其他的男人碰?」

她眉心一擰,猛地甩脫了他的手。

「如果你不想我被碰,就別要求我留在這裏!」她大叫着。

「留你在這是為了保護你!」他說。

「保護我?」其實他今天所說的每句話都打動了她,但是她不想讓他發現她十年來對他的恨及怨都是因為她喜歡他、忘不了他。

假如他真的在乎她,為什麼還能若無其事地跟別的女人在一起,他應該像她一樣,什麼男人都無法碰!

「在這種地方滿是像你這種骯髒下流的臭流氓,你跟我說什麼保護我?」

她是個柔弱,甚至可以說是沒什麼個性的女人,但是一卯上他,她就會變得異常剛烈。

這是因為她在乎他吧?如果她什麼都不在意,就不會有這麼大的反應。

「我在你心目當中就是那種人嗎?」

「你不是?」她迎上他的眼睛,一點都不肯軟化地瞪着他,「你對於過去所做過的事,連一丁點的罪惡感都沒有!」

他眉心聚攏,神情懊惱,「跟你相處一晚就讓我整整一年不近女色,你還想我怎樣?!」

說着,他驟然地將她撈進懷中,低頭嘆近了她。

他濃沉的男性氣息拂在她臉上,「這樣還不夠?還不夠嗎?!」

他激動的神情、熱情的眼眸讓真衣怔愣得發不出聲音,她訥訥地凝望着他,禁不住地輕顫著。

忽地,她發現自己的眼眶發熱,眶眶裏頭隱隱有什麼在蠢動着——

那是眼淚,她簡直不敢相信自己會淌下眼淚……

是恐懼?是驚悸?是羞憤?是懊惱?是……是感動嗎?她不知道,真的不知道!

「水野?」見她突然淌下淚水,他陡地一震。

「你一年算什麼?算什麼?!」她激動而哽咽地捶打着他的胸口,「我……我這十年來都不敢跟男人交往又是誰的錯?!」

他一怔。

十年來都不敢跟男人交往?那不就是說……她根本就沒有什麼她所說的男人。

他露出一記不合他身份年齡的稚氣笑意,「這麼說……我還是你惟一的男人?」

「啊……」她怔望着他,開始後悔自己的一時嘴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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黑色禁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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