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章

第四章

睡不着,怎麼樣也睡不着。可是身體明明疲倦得要命,每寸骨骼,每寸肌膚都叫囂著要休息,但不聽指揮的腦子卻一直格外的清明。閉上眼,面前就晃動着一張絕世傾城的笑臉,那臨去時回眸一瞬的風情,彷彿用烙鐵刻在了心裏。耳畔似乎還能聽見她嬌媚入骨的點點鶯聲,就如同浸滿蜜糖的毒藥,一點一點地蝕骨侵髓。

「不對,不對,我怎麼可以想她!這是不可以的,不對的!」崇德緊閉着雙眼,口中念念有聲。「這世間上,除了七七,我的心裏只可以有七七!我答應過他,答應過!」

承諾的是窮其一生,雖然人已經不在了,但承諾永遠不會變!李崇德為突然襲上來的思念愧悔不已。

桌頭高立的銅鳳燭台上,籠著青紗的燭光忽明忽暗。一知飛蛾從紗罩的上方撲身而入,雙翅上的鱗片忽地一聲爆燃起來,黑色的影子亂舞掙扎著映在青色的薄紗上,忽爾墜落不見蹤影。

一縷淡淡地,白色的輕煙緩緩地從燈罩中逸出,漸漸散佈於整個房間,顏色也淡薄透明得不見一絲蹤跡。幾似飄緲,無跡可循的清香在不知不覺中浸透了屋內的每一分角落。一種安定的、安心的、溫暖的感覺將崇德緊緊包圍着。闔上的眼瞼不再顫動,而緊繃的指尖也變得鬆弛,幾乎沒有任何徵兆,崇德就這樣陷入了深深的睡眠。

一隻手,一隻白皙的手,一隻白皙而異常美麗的手放在崇德沉睡而顯得毫無防備的臉上。手的主人有一身黑色的緊身衣可以讓他很輕鬆地隱身於無邊的黑夜之中,但在燃著燭火的宮殿裏,黑色的衣服顯然會讓人覺得突兀而不諧調。身穿黑衣的人身材修長,纖細卻不瘦弱,充滿力量卻又富有彈性。雖然黑色的布包裹着全身,但那一種誘人的魅力還是透過密密實實的棉布強烈地散發出來。有着比女人還要美麗的一雙手,卻是一副男子的身段。從蒙面的布巾中露出閃動的雙眸中流動着詭異的光彩而讓人感覺不寒而慄。只是這雙凌利的眸子在對上沉睡中的崇德時卻多出了幾分溫情和愛欲的火光。

「九九,我來看你來了。」秋海棠坐在榻上,掌心中傳來溫熱而柔軟的觸感。心急速地跳動起來,就在目光接觸到崇德的那一瞬間。

「你真是好大意,怎麼會發獃發到連房頂上多了個人也不知道呢?」輕輕地在崇德耳邊低喃,濕熱的呼吸與低沉的磁性聲音刺癢了崇德的耳廓。沉睡中的崇德不安地動了動身子。

「你這麼不小心會讓我很擔心。如果有別人覬覦着你而在夜裏對你偷襲的話,以你的迷糊勁怎麼可能躲得開!」目光大熾,而一絲邪邪的笑意在布巾的隱藏下毫無忌憚地綻開來。「無論如何,我不可以讓別人搶了先,你說是不是,九九?」

絲毫沒有猶豫,秋海棠開始解崇德衣襟上的帶子。

其實秋海棠很清楚,可以像他一樣輕鬆潛進宮裏,又熟門熟路地摸到太辰宮內殿房頂上的人本來世間就沒有幾個,而可以發覺和化解幽離香的人世間根本就只有二三人而已。就算李崇德再精明,武功再高強,要擺脫他秋海棠的設計根本就是絕不可能的事情。

之所以會夜襲,沒有任何理由。要說有,也只是因為太多年不見而日益累積的思念,是因為突然見面而防堤全潰的饑渴。

「九九,我好想你!」扯下布巾,秋海棠貪婪地吻著櫻色的柔軟嘴唇,又將吻從頸邊一直下延到敞開的胸前……

忽然,一種溫溫潤潤地觸感停在了自己的腮邊。那是一種熟悉地、親密地、每日每夜都可以感觸到的感覺。

停下一切動作的秋海棠目光迷離,膠着在崇德胸膛上微微閃動着瑩潤光彩的白色物件上……

「原來你還一直把它帶在身上。」隱隱有浮光閃動,秋海棠笑了起來。「你一直記着我的,對不對,九九!」解開衣襟,從自己貼身處扯出一條銀鏈子來,鏈子的盡頭,一塊黑色的奇形石頭瑩瑩閃著光。

俯下身,黑色的石頭與崇德胸前的東西拼在了一起,嚴絲合縫,儼然是一塊圓形的太極。秋海棠身上掛着的是黑色的魚,崇德身上掛着的是白色的。黑白兩色配合得是如此的自然諧合,彷彿天生就是在一起的一樣。

「我記得,當年我送給你的時候你才只有八歲。」秋海棠有些哽咽,將身體緊緊地靠在李崇德的懷裏,「我叫你永遠都要帶着,因為我們兩個的是一對兒。你那時候那麼小,我好擔心你會忘記。」

「我怎麼會答應讓你忘記。你是我的九九,我唯一的九九埃」用自己的面頰輕輕地摩娑著沉睡中的崇德溫暖而柔軟的臉頰,秋海棠不覺有些醺然。伸手捏住崇德的下顎,舌尖逗弄著櫻色的紅唇,秋海棠小心翼翼地撬開緊閉的雙唇,去感受身下思念了多年的人兒的香甜。

燭台青紗內,火苗「蓬」地一聲爆裂開,忽明忽暗的燭光映照在緊緊相纏的兩人身上。

屋內,好像又熱了不少。

貪戀着櫻唇的溫度,秋海棠好不容易才讓自己從李崇德的唇上挪開。

沉睡中被侵擾著的崇德不安地發出囈語。除了呼吸不暢而面色發紅外,崇德絲毫沒有清醒過來的跡象。

幽離香的效果果真還是不錯。秋海棠滿意地舔了舔雙唇,一雙美目順着被吮得紅艷艷的豐美唇線掃過優美的鎖骨,停駐在微微起伏的白皙胸膛上。

「嘖嘖,小九九,你的身體已經變得那麼好了啊!」秋海棠色眯眯地用指尖玩弄著在暴露在夜空中的紅色茱萸,看着它在手中堅挺盛放。「皮膚滑膩,肌肉緊實而富有彈性,不纖不肥,抱起來一定會很舒服。」手掌漸行漸下,指尖勾開衣袢,毫無顧忌的手掌潛了進去,握住深藏在衣下沉眠的慾望。

意識是沉睡的,可身體還保持着一定程度的清醒。忠實於本能的身體終於漸漸地綻放開來,散發出醉人的氣息。

貪戀的唇好不容易離開,秋海棠忍不住嘆了一口氣。沉睡中的人是自己愛戀了十年的對象,燈光下閃動着珍珠色澤的光潤肌膚更是無時無刻不在模糊著薄弱的意志。

手指撫上因為親吻而顯得紅潤的雙唇,飽受侵擾的崇德睡夢中蹙起了細長的眉,喉間發出了模糊不清的低吟。

秋海棠的心猛烈地跳動着,如戰鼓催征。胸腹間燃起的熊熊火焰燒得人饑渴難耐。

「雖然很可惜,不過我想今天應該淺嘗輒止了。」如果繼續下去,很有可能會變得無法控制。秋海棠遺憾地收回了流連在崇德身上的手指。「如果第一次是在你昏睡不醒的狀態下進行的,那你我將來一定都會十分地憾恨吧。」

不知道想了些什麼,甜甜的笑容漾開,秋海棠亮晶晶的眼睛眯了起來。

「最好的要放在最後,師傅常常跟我這麼說。成熟了的果實才是最香甜的。」秋海棠俯身在崇德的唇上一吻,右手在他的胸前輕輕一帶。「所以,我很期待!」

白色的晶石吊在纖長的手指上輕輕地晃動着,閃著幽幽的瑩光,只一閃,光芒便沒入柔軟的掌心,消失不見了。

俯身在崇德已被吮得艷紅的唇上響亮地「啾」了聲,秋海棠直起身子,舒展開雙臂,大大地伸了個懶腰。

「真不甘心!」秋海棠嘴裏嘀咕著,動手為崇德整理衣襟,指尖劃過敞露的胸前,那溫熱有如絲綢般的滑潤觸感不由得又讓人心襟動蕩。一道戲謔的眸光閃過,一抹淺笑勾起在形狀優美的唇角邊。

「如果早上起來時有所發現,九九會是什麼樣子呢?」幾乎可以想見那對琉璃般剔澈的眸子裏閃動的驚惶與恚怒。不知想到什麼,秋海棠咯咯地笑出聲來。歪著頭,他一本正經地端詳著安靜的軀體。

「反正你是我的人,雖然現在還沒有,不過遲早有一天會全部成為我的。」自信滿滿地說着,也不管對方是否可以聽見,「我拿走了你的信物,你一定會覺得很吃虧。我這麼愛你,又怎麼會捨得你傷心難過呢?所以如果你不反對,我想在你身上留點東西,這樣你一定會好過很多。」

「你不會反對吧。」整個身體壓在崇德的身上,秋海棠笑得嫵媚而煽情,鼻尖對着鼻尖,輕柔的吐息吹拂着緊合的唇瓣。「不說話?那就是同意嘍!」又是「啾」的一聲。

「你真好,九九。難怪我這麼喜歡你,天天地念着你。」手指在崇德的胸膛上划著圈圈,秋海棠很愉快地笑着。

「我知道這會有一點點疼,還會出一點點血。但是沒關係,你現在睡得那麼香,一定不會太痛苦的。」

「相信我,七哥會讓我心愛的九九變得更漂亮的!」紅色的舌尖從櫻花般的檀口中微微探出頭來,緩緩地,輕輕地舔了舔發亮的下唇。

唔,好清爽的午夜,好香甜的花香,好舒服的晚風。

穿行在宮檐迴廊之間,純熟地避開夜巡的侍衛,黑色的身影輕靈而悠然,就如同在自家的後院裏閑庭信步一般逍遙自在。黑色的夜行衣包裹住了全身,只露出兩隻晶亮的眼珠,彷彿夜間瑤池無意散落的曜石,瑩瑩地閃動着。他的腳步很輕很疾,卻沒有發出半點聲音。

享受着清風在耳畔拂過的輕嘯,秋海棠愜意地穿行在夜露深重的宮階。

這裏的一切還是沒有任何變化,死板的宮規讓夜晚成了自由的天堂,當然,可以如果自由的人,全天下也找不出幾個來,而偏偏那有限的幾個還都是自己熟而又熟的熟人。

雖然有那麼一點點的遺憾,但此刻自己的心情無比舒暢,既然如此,不如就抽空去見見好久沒見的人吧。秋海棠心情大好,快樂無比地向著熟悉的院落奔去。

夜巡的隊伍整齊地邁著一致的步伐,在精確的鼓點行過精確的地方。

排在最後一個的兵士腳下好像被什麼絆了一下,一個踉蹌,脫離了隊伍三五步。

剛剛定神準備加快腳步趕上去的時候,好像有一陣風倏然吹過,好像有什麼東西一閃。年輕的兵士揉了揉眼睛。月亮還是掛在原處,只有三步之遙的夥伴們毫無知覺。

那剛剛的黑影又是什麼?發鬼如魅。兵士腳底發寒,激凌凌打了個寒戰。聽說宮裏會有很多屈死的冤魂,和寂寞的女鬼。兵士抱着長槍,緊趕了幾步,手心出了冷汗,腳也有些發軟。天啊,今天可才是當值的第三天啊!年輕的兵士心中充滿了絕望。

牆壁沒有絲毫斑駁的痕迹,連門檐長明的宮紗紅燈也沒有一點褪色的跡象。階前乾淨清爽,沒有半根雜草,牆外的花園也是一派欣欣景象。

看來這十年,他還是那麼受寵。秋海棠笑了起來。

風中傳來的是陣陣讓人熟悉的氣息。海棠仰起頭,微微閉着眼睛,深深地呼吸著--

十年。在這個庭院裏,過了十年,離開十年。景物依然,人事呢?可曾改變?

一聲輕嘯,黑色的身影衝天而起,曼妙身姿有如鶴舞鷹翔,消失在濃濃的夜色中。

園子裏靜悄悄的,秋海棠躡手潛足,靜靜地伏在後院只有兩層高的木樓的屋脊上。

對他而言,其他地方可以隨意出入,只有此處,實在不可太過託大。

如果自己所猜不錯,久違了的二人一定都在裏面。其中的任何一個,都不是自己可以輕鬆應付的對像。特別是他,只要自己稍一疏忽,就極有可能被他發現。秋海棠伏在屋檐上無聲地嘆息。

一陣夜風吹過,他的身體突然疾起,藉著風力,輕飄飄地落在檐角,靈巧而柔軟的身體輕鬆地掛在了窗前。

這裏的門窗糊著素色的薄紙,散發着竹葉的清香。秋海棠掀起蒙面的黑巾,沾濕指尖,輕輕地,緩緩地點着窗紙。屋裏的人早就睡了,床頭一點燭光微明。仔細聆聽,可以聽到淺薄而均勻的呼吸。聽聲音,清濁兩分,應該不止一人,但那呼吸聲的節奏韻律卻是如此協調,如此一致,就彷彿是一人一般。

秋海棠閉着眼,沉心地聽着,過了半個時辰,確定屋裏的人已經熟睡,他才貼著牆壁,緩緩地滑下來,依舊沒有發出半點聲息。從小受過嚴格的訓練,秋海棠的雙目在夜裏辨

物也極清晰。透過剛剛濡濕而破損的窗紙,秋海棠看到了寢榻上,兩個相擁而眠的身影。

那一頭記憶中烏黑油亮,夾着斑斑白絲的長發正安靜地披散在床沿,透過長發,依稀可見的是一隻強健有力的臂膀。

秋海棠的心口滾沸著。

他還清晰地記得,那長發傳來的陣陣清香和那隻臂膀抱着自己時的力量和溫度。

進去,還是不進去?秋海棠陷入了深深的矛盾中--

只是,這矛盾並沒有困擾他多久。

聽到細物破空的聲音時,秋海棠只有些微驚詫。畢竟這世上可以發現自己行蹤,而又在自己發覺之前就發出暗器的人少之又少,卻又好巧不巧和自己同時出現在這深宮的偏僻一隅里。

銀色的長針釘在窗框上,發出沉悶的響聲。針尾嗡嗡地顫振著,可見發出這銀色細針的人手上的勁力有多大。

當真要置人於死地嗎?秋海棠嘆了口氣。如果今夜來的不是自己,只怕此刻已經躺在樓下那冰涼的土地上了。

針尾還在顫動着,嗡嗡的聲音聽來讓人有些煩躁。聲音雖小,只怕要驚醒裏面的人了。秋海棠有些懊惱地拔下了銀針。

劈空而來的是凌厲的劍氣。秋海棠的身體突然如流星一般向樓下墜落,在剛剛快要貼近地面的時候,不知道怎麼搞的,下墜的身體突然又斜飛而上,衝來了來襲者的身後。

來襲的人也是一身的黑衣,頭面看不清楚,只有一束黑髮高高地束在頭頂上,柔軟的髮絲隨風飄揚。

好美的背影。秋海棠不覺舔了舔唇,掌上帶的風聲也弱了許多。

美人是拿來疼,拿來憐惜的,這是秋海棠的原則,也是信念;雖然眼前的影子美人下手狠了些,劍勢猛了些。

掌風將將觸及的時候,來襲者的身子突然像泥鰍一樣,靈巧地曲折著,輕鬆地避開了。

秋海棠愣了一下,與來人面對面地相逢了。

銀色的面具,從額頂到下頜,包得密密實實。只有一對明亮的眼睛表達着主人的細微感情。藉著月光的照射,秋海棠看見的是一雙顏色黑得有些怪異,眼神卻分外熟悉的脆弱雙瞳--

啊!

秋海棠抬起手,指著面前的人,半開說不出話來。

戴着銀色面具的人也愣愣地看着他,手裏的長劍斜斜地指向地下。

「你是……」

「你是……」

兩人同時開口,又同時噤聲,不約而同地看着樓上緊閉的窗口。

「吱呀」一聲,窗口輕輕推開,月光映照下,一位身披白衣,半露著鎖骨的美人,手托著香腮,笑盈盈地看着下面。

銀色面具的人立刻收劍,單膝跪倒,左手放在膝上,垂首以待。

秋海棠只是愣了一下,迅即綻放開如花的笑靨,對着窗口揮了揮手。

白衣的美人豎起食指在唇邊比了個噤聲的手勢,擔心地向身後望去。

站着的秋海棠笑得更歡了。

屋裏響起了低混不清的對話。不久之後,穿着白袍的美人兒披散著頭髮走了下來。

「咦,他居然沒跟下來?」秋海棠促狹地對着美人擠着眼睛。

「這些年不見,想不到你還是這般地頑皮。」美人輕蹙著修眉,半是嗔怒半是歡喜地拉住了秋海棠的手。

「母妃!」秋海棠抱住了跟自己差不多高的美人,把頭埋在對方的頸窩裏。「兒臣好想您。」

「你都這麼大了,我有些不敢認了。」溫柔地摸著秋海棠的頭,白衣美人輕聲地笑。「歆兒,既然來了京城,為什麼遲遲不肯來見我們呢?還在生我們的氣?」

「才沒有呢!」秋海棠在美人的臉上親了一下,「歆兒怎麼可能生母妃的氣。您知道,兒臣一向是最愛您的。只不過,來了京城后要忙的事兒很多,而且來見您的時機又還未到。」

「你啊,什麼事情都喜歡搞得神神秘秘的。回來就好了。你父皇也想你得緊,要不要上去見見他?」

「他對您好不好?我指的是……他現在還有沒有別的女人?」

啊!美人輕呼了一聲,耳根有些泛紅。

「殿下,皇上已經遣散了宮中無子息的嬪妃,這些年來,只有櫻妃娘娘相伴,再沒有宿過別宮了。」跪在地上的銀面人抬起頭來,清脆地回答道。

「摩訶勒!」流櫻急促地喊了一聲,卻也不再辯駁什麼。

「呵呵,果然是摩訶勒。」秋海棠跳到跪在地上的黑衣銀面人前面,伸手把他拉起來,「小摩,咱們都有三年多不見了,怎麼,剛剛竟認不出來我了嗎?

一聽此言,摩訶勒又忙跪下,「殿下息怒,剛剛摩訶勒並未發覺原來是殿下駕下,適才多有冒犯……」

「好了好了。我也沒想到,你居然會在皇宮裏,在當我母妃的近衛?當得不錯哦!」秋海棠一把抱住摩訶勒的腰,「這些年不見,小摩的身體還是這麼地漂亮,真是叫人愛不釋手呢!」

「殿、殿下,請您,您放手!」

摩訶勒越發窘,秋海棠反而越覺有趣。

「別鬧了,崇歆!」流櫻看不下去了,出言制止,「秀一也在宮裏,你如果再和摩訶勒鬧,當心你和小摩都要糟殃,到時候可別怪我沒提醒過你。」

「無趣!」秋海棠怏怏地放了手,「這個長川秀一,獨佔欲還是那麼強。對了,小摩,這幾年在外面,你有沒有被他吃了?」

摩訶勒身體挺得筆直,但握著劍的手指卻開始發抖。

「好了,好了,不逗你了。」秋海棠跳到流櫻身後去。「母妃,咱們好久不見了。找個地方聊聊天去吧。小摩,你要不要來?我有帶鶴師父的消息哦!」

*********************

清晨,第一抹曦光穿過細薄雲層,射入太辰宮緊閉的宮門。穿着翠綠色宮衣的兩名小宮女手裏捧著凈面用的水盆,執著雪白的布巾守在寢殿的門外。

「啊!!」一聲尖厲的慘叫聲穿出殿頂,驚起了樹上頂棲的雀鳥--

那是太辰宮中從未有過的近乎凄慘的叫聲,而且是從素來風波不驚以沉穩著稱的九殿下口中發出的。

所以,守在殿門外的宮女立刻暈了過去,金銅的盆子跌到青石地面上發出鏘啷啷的刺耳聲音;巡守的侍衛無暇思及其他,跨過暈厥的宮女身邊,一掌推開了殿門。

「殿下,殿下!」一涌而入的侍衛在侍衛長疾風的帶領下,沖入了寢殿。

「誰讓你們進來的?」抱着被子坐在床上的李崇德赤紅著雙目,狠狠瞪着驚惶失措的侍衛們。「一群廢物!滾出去!!」言尤未盡,一隻枕頭已准准地砸在愣住的疾風的臉上。

「屬、屬下該死,殿下恕罪!」疾風單膝跪地,快速地行禮,而後帶着不明所以的兵士們迅速退了出去,伸手掩上了房門。

「將軍?」身側的兵士稍稍回神過來,問他們心中向來奉若神明的疾風。

「閉嘴,什麼也別問。殿下只是做惡夢了!」疾風狠狠地瞪回去,可是心裏卻像沸騰著的熱水怎麼也平息不下來--

難道是自己眼花了?殿下,雖然惡狠狠地,可是……那隱隱露出的肩頭上,如蝴蝶一樣鮮艷欲滴的痕迹,還有白皙頸上密密的紅色斑跡……好嫵媚。疾風心中狂跳,汗一滴滴地滲了出來……

應該,不會吧。一定是自己昨日睡得太晚,有些糊塗了。疾風壓下心中隱隱不對的念頭,重新振作起來。

李崇德渾身顫抖,說是驚惶倒不如是暴怒。緩緩放下緊抱的錦被,胸前突突地抽痛著。

混、混蛋!讓我抓到,一定要將你千刀萬剮。

印滿紅色吻痕的白皙胸膛上,右側的朱萸艷紅著,有點腫痛。一根金色的細針穿過紅珠,彎成圓環,而針尾綴著的是一顆紅艷剔透,一看就知道價值不斐的水滴型紅寶石,有小指蓋大小,沉重的寶石拉扯著乳頭,帶來一陣陣尖利的痛楚。

看身上的痕迹和乳頭的傷勢,應該就是在幾個時辰前的事情,恨外面那幫無用的侍衛,也恨自己粗心大意,竟然讓自己在昏睡中把身體任人輕薄了去。崇德的臉乎青乎白,一拳砸在床上。

石頭,我的石頭!!李崇德的雙眼突然睜得老大,一雙手在空蕩蕩的胸前亂抓。

啊!尖厲的叫聲再次響起,傳遍了太辰宮上上下下的角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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海棠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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