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六章

第十六章

「她是誰的妻子?由着你擔憂?」舒仲尹笑意只抹在唇角,眸色冷厲得不透半點溫度。

「可是歐陽璿說……」朝夕明回頭找共犯,卻發現那小子早己不見蹤影。「有沒有搞錯?這麼不講義氣?」

「嗯?還是你想看咱們夫妻怎麼燕好?」朝夕明聞言,晒成小麥色的臉竟微微泛紅。

「棍帳,你胡說什麼?」

佟抱恩隨意搭了件衣衫,走到舒仲尹身旁。

「你叫誰棍帳個又是誰准你下床?」他不悅地瞪着她。

「你……我……」堂堂首輔大人真的好氣虛,過見天敵了。

「回去,我還沒要夠。」

「你這張嘴、你這張嘴!」佟抱恩羞得跺腳,扯着他的嘴,他卻順勢俯近,吻上她的唇,封住她還來不及道出的讒罵。

朝夕明見狀,面紅耳赤地快步離去,但就在拐過拱門時,瞥見歐陽璿就躲在後頭,他不禁罵着,「你這傢伙真不講義氣,居然跑了也不告訴我一聲!」

「就跟你說,我家主子不會欺負你家大人,你不信,偏要去打擾人家,在那種情況之下,我不跑是等著受死是不是?」歐陽璿掏掏耳朵,像是老大哥般對他曉以大義。

想起剛剛那一幕,朝夕明的臉還是很不爭氣地紅了起來。「我沒想到你家主子真的會喜歡抱恩。」

「我也沒想到。」歐陽璿很認同地點頭。

「我家大人貴為首輔,是哪裏配不上你家主子?」他不滿瞪去。

「不是身份,也不是皮相,而是我家主子己經行屍走肉很久,能再次喜歡上一個人,我很意外。」

「……你還說你家主子性子平淡,可依我剛才看,他霸道得很,而且說話很直白……」說着,就連耳根子都紅透了。

「唉,我也沒看過我家主子這一面,意外吶……」歐陽璿也嘆氣。

他跟在爺兒的身邊近二十年,看他由少年老成慢慢變得淡漠,天曉得他的內心也藏着火,就缺那個點燃的引信。

不過。重要的是沒事就好。

待兩人翻雲覆雨過後,早己過了晌午。

舒仲尹摟着她起身,萬般寵溺地替她穿衣梳發,戴上了他特地為她找來的鳳尾佟抱恩瞅著發上的鳳尾釵,隨着自己的動作而閃動浪般的粼粼光芒,忍不住笑眯了眼。

「好漂亮的金釵,肯定價值不菲吧?」

「不,比不上秦世衍送的價值連城。」

她瞪着鏡中的他。「我沒收他的釵。」

「當然不能收。」

但也因秦世衍那個舉動,才教他發覺,自己不曾送過她任何東西。

「相信我吧,他的釵我看不上眼,我要的是將秦家整個連根拔起。」她回頭,抱着他。

「好大的口氣,佟大人。」

「讓你瞧瞧我的能耐。」

「那麼,接下來你要做什麼寧先提個頭,好讓我有點防範,別像個傻子東奔西跑。」

她抿了抿唇。「對不起嘛,我答應你,往後不管要做什麼事,我一定都先知會你一聲。」

想了下,她道:「接下來能做的,就是等,十日之內,我要秦世衍嘗到一無所有的滋味。」

舒仲尹微揚起眉,俯身吻上她的額。他壓根不想去管那秦世衍最終會落得什麼下場,眼前他只想享受這得來不易的交頸之快。

果然,如佟抱恩所料,不出十日,春日國傳出皇位爭奪,戰火四起,禍延春日國境內的他國馬隊。

消息傳回,秦世衍錯愕不己。

但,更可怕的禍事還在後頭。

他從佟抱恩手中買下的幾座礦,接連遭到南盛、若霞等國吞併,理由是——舒家的壟斷,引發國君不滿。

其實,這是和鄰國合作必然的下場,尤其當對方己經習待礦脈的挖采技術,必定會行使出這卑鄙的伎倆,舒仲尹早已習以為常,然而這些不成文的規矩,秦世衍自然不會知曉。

八千萬兩黃金的礦脈瞬間化為烏有,秦世衍幾乎崩潰,緊抓着手上的產業,卻因資金不足,陷入困境,於是入宮找兄長商量。

沒兩天,從戶部流出的官銀,便落到佟抱恩的手中。

商舍里,舒仲尹看着她手中的官銀,不由得搖頭失笑。

「佟大人,你料事如神的能耐,教為夫的佩服極了。」

佟抱恩垂下眼,笑得苦澀。

她並非料事如神,而是她的夢境早在許久以前即告知了她這些事,她才能藉此設計,把原本屬於舒仲尹的劫難嫁禍給秦世衍。

可這些事她不想告訴他,怕在他眼裏看見驚懼。

「那麼接下來,你要怎麼做?」

佟抱恩深吸口氣,勾彎唇角。「我要拔除皇夫在朝里的所有勢力。」

這是她答應陛下的事,更是為了破除她最後一個夢境,必須徹底解決的一大威脅。

幾天後,早朝上,文武百官一如往常地上奏各項大事,眼看就要退朝時,玄芸看了站在最前方的佟抱恩,問:「佟卿,可有事上奏?」

她緩緩回過身,拱拳道:「欣稟陛下,據聞近來有大量官銀流入民間。」

這話一出口,百官不禁交頭接耳,就連坐在女帝身旁的皇夫秦世定,神色也為之一變。

「哦?」玄芸微揚起眉。「可有查證?」

「啟票陛下,微臣感覺古怪,便派人私下查探,如今微臣手上己握有從戶部流出的官銀。」

「呈上。」

「是。」佟抱恩自袖裏取出一錠官銀,交到女帝手中。

玄芸翻過銀錠,確定上頭印有官印,立刻低喝道:「黃尚書!」

「微臣在!」戶部尚書驚恐萬分地向側邊踏出一步。

「這到底是怎麼一回事?」

「微臣……」

「給朕說清楚!」玄芸怒瞪着他。

戶部尚書看着她,視線偷偷地掃向一旁的秦世定,對方卻使了記眼色,他不禁頹喪地垮下肩。

「陛下,無須為難黃尚書。」佟抱恩適時介入。

「難道佟卿已掌握線索?」

「正是如此。」

話落瞬間,秦世定忍不住看向她。

「微臣循線追查,找出得到這官銀的商家,正是京城裏頗負盛名的銅聊齋,那裏鑄的銅像是西引之最,更是鄰國極喜愛的珍品,是每年輸往鄰國的大宗買賣,而牽這條線的正是秦家二爺,秦世衍。」

「胡說,銅聊齋每年輸送鄰國的珍品,可不是秦家獨斷,舒家亦有。」秦世定忙道。

佟抱恩看向他。「皇夫所言甚是,所以微臣繼續明查暗訪,深入追蹤發現,內務府北司所里竟也有戶部的官銀。」

「佟大人,北司所負責宮中各項採買,持有戶部的官銀,並沒什麼不妥。」秦世定勾唇,笑得極冷。

「微臣原本也是這麼認為,直到微臣不經意地看見北司所的採買帳冊,發現秦家的農糧以極高的價格賣入宮中。」佟抱恩說着。

他不以為意地看着她。

「當然,那本帳冊微臣仔細看過,發現微臣的相公身為西引皇商,自然也有將貨賣進宮裏,其中以新開發的金銀花絲價格最為昂貴,一絡三兩重的金銀花絲竟以十五兩黃金購入。」

秦世定聽完,神色微動。

「佟卿,你的相公是個奸商吶。」玄芸冷冷勾笑!

「是啊,真是汗顏,微臣也沒想到他會如此,所以回家罵了他。」佟抱恩一臉無辜道:「誰知,微臣的相公竟說,三兩重的金銀花絲,他只賣了三兩黃金。」

「哦?」

「這就怪了,這與微臣所看見的帳冊完全不符,所以微臣隨即又入宮,把北司所的張公公和帳冊……」她說到一半,瞥見朝夕明就在殿外,不住地搖着手。

「佟卿?」玄芸看向他再看向她。

佟抱恩微擰起眉。夕明這個動作是在告訴她,沒逮到張順福,更別提那本帳冊了……糟,沒有證據,單憑她的說詞,是無法將這一干人治罪的。

忖著,瞄見秦世定垂眼勾笑,那氣定種閑的模樣,令她惱極了。

肯定是皇夫因為秦世衍出事,所以早有防備,而她卻傻得慢了一步!

「佟卿?」玄芸再喚。

她回神看着她。「微臣……」

「欣稟陛下,皇商舒仲尹求見。」通傳太監在殿外喊著。

她望向殿外,同時聽到女帝吩咐,「宣皇商覲見。」

通傳太監隨即尖聲傳達旨意,不一會便見舒仲尹到來,一身月牙白錦袍,身後跟着歐陽璿,而歐陽璿正抓着……張順福。這一幕,教佟抱恩瞪大眼。

「皇商舒仲尹見過陛下。」他拱拳垂顏道。

「仲尹,這是……」

「欣稟陛下,在下外出時,巧遇見了張公公,憶及前些日子佟大人間起宮中金銀花絲採買一事,所以在下便上前向張公公詢問,結果發現張公公就將帳冊帶在身上。」舒仲尹說着,從懷裏取出北司所的帳冊。「而在下,剛好也將舒家帳冊帶在身上,想要陛下替在下主持公道。」

佟抱恩見狀,感動得要命,卻不能表現在臉上。

這人才是真正的神機妙算!她何曾向他提過這些事了,方才不過是隨口胡謅罷了,沒想到他竟能完整無誤地吻合她的說法,就像他們曾經套過招一樣。

「呈上。」宮人隨即走下階,取走舒仲尹送上的兩本帳冊。

玄芸看向她,佟抱恩隨即意會地走近,一起看着帳冊,而坐在玄芸身旁的秦世定則是怒目瞪着張順福。

一會,佟抱恩勾笑,拿起兩本帳冊,看着張順福。「張公公,你能否告訴我,這到底是怎麼一回事?」

見東窗事發,他隨即跪倒在地。「陛下饒命,不是奴才做的……」

「那是誰做的?」玄芸沉聲道。

「是……」張順福那對鼠目飄啊飄的。

「張公公,光是金銀花絲的採買就差了一百兩黃金,在戶部每年叫窮,國庫短缺的情況下,你膽敢中飽私囊,該當何罪?」佟抱恩斂笑,凜目生威,喝道:「來人,將張公公拖往大理寺嚴懲!」

一聽到大理寺,讓人不禁朕想到大理寺卿和佟抱恩極為交好,逼供的手段更甚刑部,踏進大理寺的官員,沒有一個不招供的。

張順福忙不迭地求饒,「陛下饒命,是皇夫要奴才這麼做的!所有的差額全進了皇夫手中,奴才只是得了點傭金!」

秦世定立即沖向前大罵,「你這個狗奴才,竟然想把罪推到本皇夫身上!」

「放肆!給朕住手!」玄芸喝道。

「陛下,臣夫並未收取任何不當利益,陛下可以派人到臣夫的宮裏搜查!」他一臉問心無愧。

「陛下,這金額自然不會落到皇夫手中。」佟抱恩補充說明。

「哦?」

「因為這些錢,全都拿去補了戶部的缺口!」她自懷裏取出戶部的帳冊。

「陛下,這是戶部的金侍郎呈給微臣的帳冊,對照戶部呈給微臣的,光是去年度就相差了四百二十三萬兩黃金,今年截至目前為止,則相差了近一千萬兩黃金。」

「黃尚書,交代清楚這些錢財的流向,否則朕……」

戶部尚書無力地跪倒在地。「陛下……錢是皇夫挪用給秦家……」

玄芸冷冷地看向秦世定。「皇夫,你還有什麼話要辯解?」

「陛下,臣夫之弟雖富不過皇商,但好歹也是西引大富賈,富可敵國,又何須臣夫掏空戶部給他?」他悲憤至極地反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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鬼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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