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章:致命闖入

第五章:致命闖入

英宰的Fans們一窩蜂似的闖入「FullHouse」,更要命的是英宰的父親也隨聲而來,為了阻止父親的責罵,英宰和智恩的盟約開始了。

狼狽不堪的人不只智恩一個,脫掉了上衣鋪在地上當地毯的英宰,也穿着污七八糟的T恤,笑嘻嘻地回到「FullHouse」。

「麵食店有那麼新鮮嗎?」

「不是的,我想起我們倆進去以後,那些人驚訝的樣子。」

一個是光着腳丫渾身濕透的高個子女人,卻披着男式的夾克,另一個是誰都認得出來的著名演員,他們出現在小區麵食店門前,要老闆把炒年糕打包。小孩子和麵食店裏的人們都認出了英宰,兩人拿到炒年糕,立刻急匆匆地開車回家。

「啊,好暖和……」

智恩接過裝着熱氣騰騰的炒年糕的膠袋,臉上露出了開心的微笑。

「有那麼好吃嗎?」

「不是,我做的炒年糕更好吃。」

「那你為什麼要買著吃?」

「因為我並不是經常都能買著吃的。以前,我還是小孩子的時候,總是和朋友們一起每人湊一百塊錢買炒年糕……閔志勛君沒有過這樣的經歷嗎?」

英宰搖了搖頭。小時候他住在國外,所以未曾有過這樣的經歷,但是他不好意思和智恩說這些,他害怕智恩會把他當成那種小留學生。

「我給你拿雙舒服的鞋,你等著。」

「沒事的,這不馬上就到了嗎?」

到了門口,英宰把車停下,打算給智恩拿雙舒服的拖鞋來。但是車剛停下來,智恩就突然下車,以更快的速度先於英宰站在門前,等候英宰為自己開門。英宰在淅淅瀝瀝的雨簾中看着智恩。她生氣的時候實在是個討厭的女人,當她表現得像個松鼠的時候,他又覺得她很可愛。

「你幹什麼呢?快點兒過來,炒年糕涼了就不好吃了。」

「哈哈,我知道了。」

智恩連連催促。英宰一邊答應,一邊走向「FullHouse」的白色大門。

「哇,味道真香,是什麼茶呀?」

「紅茶,我只喝紅茶。」

兩個人一起坐在二樓的露台上,智恩平時常常在這裏寫東西。智恩找來一條大浴巾,正在擦拭身上的水。這時,英宰從樓下端上來一個托盤。英宰不知道怎麼買炒年糕,就讓智恩去買,卻堅持要由自己端上來。他把炒年糕和熱氣騰騰的紅茶,以及水果一起端了上來。

「炒年糕和紅茶……哈哈,感覺有點兒怪怪的。」

「……是嗎?」

英宰覺得自己好象又犯錯誤了,說起話來沒有了自信。

「閔志勛君真的很奇怪。平時看着像個二流子……不,應該說有點兒粗魯……」

「我知道,我就是二流子,我父親經常這麼叫我。」

「嘿嘿,不過準備東西的時候,倒像個新媳婦,很斯文。」

看着用餐巾紙包裹着的叉子和切得整整齊齊的水果,智恩真懷疑他是不是剛才那個二流子。

「你的母親一定是位很優雅的女士。」

「是啊,不過……」

其實英宰根本沒看過母親做菜或者切水果,但他不能對智恩這樣說。他們家的廚房大嬸無論做什麼東西都這樣精心準備,擺放在他們面前,他是從廚房大嬸那裏學來的。

「我媽媽畢業於土木工程系,從事建築行業。人們都開玩笑說我父親和母親兩個人弄反了,父親做設計,母親在現場施工。」

「啊啊,原來你那國手級的體力源於你的母親啊!」

「你說什麼?」

「我不是笑話你,而是感嘆,單純的感嘆。」

智恩嘻嘻笑了。這時,英宰把第二塊紅通通的炒年糕放進嘴裏,不停地用手在嘴角扇風,好象是太辣了。

「你覺得辣嗎?」

「這個……不是食物……而是化學武器。總得讓人吃下去那才算是食物吧!」

智恩用叉子叉了塊兒蘋果,遞給英宰。

「吃這個要比喝熱飲好。」

「不辣嗎?這麼辣的東西,你怎麼像沒事似的?」

「下雨的時候,我就想吃辣東西,而且這個並不怎麼辣。」

「你真是個怪物,從各個方面來看……你的確是個怪物。」

英宰咬了一口智恩遞過來的蘋果,使勁搖著頭。

「哈哈哈哈……閔志勛君也快多吃點兒。感冒的時候多吃辣比較好。多出點兒汗,燒就會退下去了。不過,你本來就容易感冒嗎?」

「不是的,我一閑下來就鬧病,最近太無聊了,渾身難受。」

「真是與眾不同。」

「這一點我承認。」

他挑選了一塊兒最小的年糕,夾起來塞進嘴裏,然後用紅茶漱了漱口。智恩把小塊兒的年糕都挑出來放在上面。

「女人好象有兩種類型。」

「什麼?」

「一種女人是男人狀態不好的時候感到失望,另一種女人是男人狀態不好的時候,想要去照顧他。」

智恩雙手抱着溫暖的紅茶杯子,望着窗外的雨景,問他為什麼要這樣說。英宰也像智恩那樣,雙手抱着紅茶杯背靠着牆壁,與她並肩而坐。

「這裏風景真好。」

「是吧?」

志勛點了點頭。透過露台的玻璃窗,他們望着外面淅淅瀝瀝的毛毛雨,地上靜靜地流淌著藍色的霧氣。

「我小時候愛過一個人。」

也許是潮濕的緣故,智恩感覺英宰的聲音很好聽,低沉、柔和,而且無比利落。

「她就是住在我家隔壁的姐姐……我總是盯着隔壁家的柿子樹,她家的柿子樹上結了幾個柿子,大概什麼時候熟透……我每天都要來回看好幾遍。」

「哈哈哈……」

「站到我們家的圍牆上,正好夠得着。」

英宰伸出胳膊,在半空中握起了拳頭,好象要把掛在藍色天空中的漂亮柿子摘下來。

「可是,我一不小心掉了下來,腿也骨折了,讓母親好一頓臭罵,父親也指着我的腦門訓斥我說,又不是沒讓你吃飽,為什麼要去偷人家的柿子。」

「哈哈……」

智恩想像一個小男孩腿上打着白色的石膏,被父親點着腦門的情景,爽朗地笑了。

「父親正在訓斥我,這時,那個女孩來了,拿着滿滿一籃柿子……從那時候開始,我整整暗戀了她六年……就是從那時開始的。」

回想起從前的感情,英宰情不自禁地露出了微笑。

「原來的我就算頭髮亂成了雞窩,自己也察覺不到,仍然照樣在外亂跑亂跳,但是從那天起,我每天出去之前,都要站在鏡子前仔細梳理頭髮。因為說不定就會在門口遇見那個姐姐。後來我上了高中,下頜開始長出了鬍子,那時我向姐姐表白了心底的感情。我喝了兩口客廳里的威士忌然後才敢出去,其實我自己也不記得當時都說了些什麼。好象傻乎乎地說了句『我要和你考同一所大學,你等着我!』……這已經是九年前的事了。如果換成現在,我肯定會把她抱過來,先狂吻一頓再說。當時我好不容易等到自己上了高中,怎麼會大聲喊著……要她等到我上大學的時候呢!」

仔細想想,當時的感情直到現在似乎仍然在持續。惠媛每說一句話,每次變換眼神,都讓他心潮澎湃。

「現在她成了別人的妻子……應該結束了……」

他現在並沒有對智恩說話,而是像個傻瓜似的自言自語。

「也許是時間太久的緣故,我只知道如何開始,卻不知道應該如何結束。」

聽英宰這麼說,智恩已經猜出了他愛的人是誰,而且到底為誰而心亂如麻了。雖然她不知道今天英宰為什麼做出讓人不可思議的舉動,她卻能夠猜測出來,英宰正為將要和他哥哥結婚的那個女人而痛苦。

「就是跟他哥哥結婚的那個人吧,原來是她呀。」

身為女人,智恩也覺得每個男人都會喜歡惠媛,美麗,有女人味,而且很理智。

「我得洗洗澡,我先走了。」

毫無保留地傾吐出心中埋藏已久的秘密,英宰覺得再跟智恩呆在一塊兒有些尷尬,於是他先站起來回到了自己的房間。

英宰離開之後,智恩仍然坐在露台上,陷入了沉思。

「我好羨慕他……」

雖然英宰非常痛苦,可是對於從來沒有談過戀愛的智恩來說,擁有痛苦愛情的英宰卻是那麼令人羨慕,那麼了不起。

「也許我之所以寫不出好劇本,就是因為這個原因。」

智恩一直以為自己「缺少意外事件」,從來沒想過是因為缺少感性的經歷。即便是很常見很俗套的素材,也會因為表現角度的不同而呈現出不同的風味。自己恰恰忽略了這點。雖然英宰的性格像梅雨季節的天氣,陰晴不定,忽而細雨綿綿,忽而陽光普照,但是智恩覺得他總比枯樹般的自己強得多。至少他對自己的感情真誠而坦率。他擁有純潔的心靈,能夠直率地對愛情做出反應,並且能夠坦然接受一切。

「我是個虛偽的人,總是要求他道歉,可是我自己卻從來沒有向他表示過歉意。都是因為我,他不能正常工作,而且還感冒了……」

智恩覺得自己應該向英宰坦白,那次緋聞的肇事人就是自己,真誠地請求他的原諒,然後果斷地離開「FullHouse」,好象這樣才合乎情理。以前她總是怕給朋友們添麻煩,所以想單獨居住。不過,現在她改變主意了,她想先在單身的朋友家裏住段時間,等到有點兒積蓄的時候再獨立出去,然後更加努力地做事,幾年之後爭取收回「FullHouse」。今天英宰太累了,智恩打算明天早晨再跟他說,然後整理自己的東西,也許這樣比較好吧。

「閔志勛君,吃早飯了!」

智恩一大早就起床了,她把家裏的每個角落都打掃得乾乾淨淨,想到這是住在「FullHouse」里的最後一天了,她精心地準備好早飯,然後去叫英宰起床。

「閔志勛君,你還沒起床嗎?」

智恩在英宰卧室門前叫了好幾聲,裏面沒有人回答。他感冒了,說不定現在又發燒了呢,於是智恩推門往裏看去,可是英宰不知道什麼時候已經出去了,房間里連個人影也沒有。

「啊,味道好香啊?」

樓下傳來了英宰的聲音。

「你去哪兒了?什麼時候出去的?」

「一個小時前出去的,在附近轉了一圈,雨剛停,空氣真好。」

他穿着運動服,推開後門走了進來。

「感冒徹底好了嗎?」

「好了,多虧了你。」

英宰用毛巾擦著汗,向餐廳走去。他問智恩可不可以再讓他聞聞味兒,然後再一塊兒吃飯。看來他和昨天不一樣,心情很好。

「你的烹飪手藝看來不錯啊?」

「不錯就是不錯。為什麼非要加個『看來』呢?」

智恩盛好了飯,放在英宰面前,然後自己也坐了下來。

「也許是到處都充滿陽光的緣故吧,所以才叫『FullHouse』?家裏每個角落都能見到陽光。」

看着落在餐桌上的奪目的陽光,英宰發起了感慨。智恩很驚訝,目瞪口呆地看着他。

「我聽逸俊說,這座房子叫『FullHouse』,我一直在想為什麼叫『FullHouse』呢,總不會是撲克牌里的『葫蘆(FullHouse)』吧,那也太輕率了。所以我又仔細想了想,這才發現,家裏到處都充滿了陽光,於是我就徹底明白了。我以前住的公寓,朝北的房間見不到陽光,所以用做禮服間。然而這座房子不管哪個方向都能灑進陽光,『因為充滿陽光所以叫做FullHouse』,這個答案可能更有道理,是不是這樣?」

「對,我爸爸在設計這所房子的時候,想了很多辦法,確保每個地方都能見到陽光,每個方向都能看到房子周圍的風景。」

智恩非常高興,別人聽說房子叫「FullHouse」,都會嘲笑說「房子還要什麼名字」,可是英宰卻不一樣。他沒有單純叫門牌號碼,而是叫名字,甚至還準確地理解了名字的含義。他好象理解了父親設計房子的心思,智恩對他充滿了感激之情。

「怎麼了……怎麼用這種表情看我?看得人家怪不好意思的,都不敢吃飯了。剛剛運動回來,肚子好餓呀。」

「你是這所房子的新主人,我很高興。」

「什麼?」

英宰正輕輕地把雞蛋卷放在米飯上面,突然停了下來,他感覺有點兒奇怪。

「怎麼突然說這話?表情還這麼嚴肅,對我充滿感激……你改變戰術了?」

「什麼戰術?」

「嚇唬人戰術。」

「我嚇唬過你嗎?」

英宰點了點頭。經過幾次特別的禮遇,他受到了嚴重的打擊。

「以後再也不會發生那樣的事情了。」

「從今天開始,你打算改邪歸正做女人了?」

英宰故意找茬兒。正常和智恩說話,不吵架的時候,他反而覺得很沒趣兒,好象沒了泡沫的啤酒。

「這段時間給你添了不少麻煩,今天我收拾收拾東西,就要離開這裏了。」

剎那間,英宰真想告訴智恩,說你這才是嚇我一跳呢。然而此情此景難為人,現在好象不是說這話的時候。

「難道真像逸俊說的那樣,你對這所房子已經不再留戀了嗎?就算這樣……那不是太沒勁了嗎?好象少了什麼似的……」

他以為還會再胡鬧一段時間,再爭吵一段時間。彷彿飛得正好的風箏,突然斷了線,茫然地飛走了。

「如果……如果你沒什麼合適的地方可去……」

英宰小心翼翼地看着智恩的臉色,問道。

「我的朋友一個人住,那是個很好的朋友,我可以先和她住一段時間,你不用擔心我。」

「這座房子裏有很多空房間呢。」

「你的好意我心領了。不過,一個女孩子家,總住在男人單獨居住的房子裏,總是不太好聽吧?」

智恩的話沒錯,但是英宰還想反駁她幾句。

「話是這麼說,不過嘛,啊,對了,我不會做飯,你可以給我做飯,打掃衛生,做飯,做我的助理保姆不就行了嗎?」

「你不是挺會做飯嗎?」

「不是的,我不會。我自己住的時候,每天早晨就喝蜂蜜茶,或者其他的東西,從來沒像現在這樣吃過正經的早飯。」

其實,英宰對烹飪還是蠻有信心,但他想以此為借口挽留智恩。說實話,他自己也不知道為什麼一定要這樣。

「我給你發工資。你不用離開這座房子,還有一份工作,這不是一箭雙鵰嗎?看你也不像有錢的樣子……」

也許最後一句話說錯了。英宰連忙閉上了嘴巴,觀察著智恩的臉色。果然,智恩的臉色非常果斷。

「你又要嗒嗒嗒大吼一頓了,看你的表情就知道了。」

英宰心裏暗自慶幸。如果她像機關槍似的嗒嗒嗒亂吼一通,他還可以從中找出漏洞,再跟她爭吵一會兒,至少暫時不會覺得無聊。英宰抬起眼睛,心裏懷着莫名的期待。

「對,我是沒錢,但是我已經決定了。既然我珍惜我的『FullHouse』,就只有離開這裏,才能堅強地生活。我會努力工作努力賺錢,然後再來買回『FullHouse』。在此之前,請你好好照看它。不要賣給別人……一定要等到我回來,賣給我。你能答應我這個要求嗎?」

英宰對她的回答失望極了。她沒有大聲喊,只是說一定要離開。他氣得咬牙切齒。

「你真是冥頑不化。我已經說了這麼多了,你總應該說聲『謝謝,那就這樣吧』,還固執什麼呀?明明身無分文!」

「你說什麼?身無分文就不可以做夢了嗎?!」

離開「FullHouse」之前,智恩本想為緋聞的事情向他道歉,所以努力剋制着湧上心頭的憤怒,不料英宰竟然因為她沒錢而表現出蔑視的態度,她當然不能置之不理,智恩猛地站了起來,喊道。

「我又不是馬上要買,掙了錢再回來買,所以拜託你好好照看房子,難道我就沒有資格說這些話嗎?」

「早在你大膽露宿的時候我就看出來了,你壓根就沒有現實感。」

英宰冷笑着說道。

「你知道我買這房子花了多少錢嗎?你以為房子蓋在偏僻的地方就便宜嗎?拍賣價是五億五千萬,這麼多的錢,足夠在漢城以外的地方建商場了。你打算掙到什麼時候?算上室內裝修,我總共花了6億多元。拍賣價要比市場價便宜,你知道吧?等到你買的時候,要按市場行情付錢給我。」

智恩第一次聽說這棟房子的價格,雖然氣憤,但她還是閉上了嘴巴。英宰得意洋洋,唱歌似的算起帳來。

「簡單說吧,就算你年薪2500萬,除去每年的生活費,你最多也就能存下1500萬左右。存上十年,你可以攢到1億5000萬,現在的儲蓄利率很低,你知道嗎?這樣算下來,你要想積攢到拍賣價6億元,需要花費多少年的時間?」

「四十年……」

智恩的聲音變得有氣無力了。

「算得還挺快,如果不是拍賣價,而是按市場行情買的話,你需要的時間就不是四十年了,至少六十年。從你現在的年齡算起,再加上六十年,你什麼時候才能買回這棟房子?」

「你年紀輕輕的,哪來那麼多錢?我為什麼就不能賺?」

雖然智恩也感覺遙遙無期,但她不想就這麼輸給英宰,索性誇起了海口。

「我是用我爺爺留下的部分遺產購買這座房子的,如果韓智恩小姐也有一位富豪爺爺,那麼歡迎你隨時來找我,我會賣給你的,按照市——場——價——格!」

英宰吐了吐舌頭,故意激怒智恩。最初他是不想讓智恩離開「FullHouse」,所以這麼說,現在卻只想着不能服輸,又開始調皮起來。

「你不是用自己的錢買的?」

「嘿嘿,我長得這麼帥,工作一兩年,還能買一套這樣的房子。」

「哈,你真了不起……」

英宰笑嘻嘻的臉上好象寫着「我好了不起」。

「不管怎麼樣!無論想什麼辦法,做什麼事情,我一定會籌到錢的,你不要把房子賣給別人,等着我!我走了!你好好吃飯,好好活着,閔志勛君!」

智恩邁開長腿,拿起了放在門口的提包。她早就收拾好了行李,現在只要拿起提包跨出這道門檻,就算和「FullHouse」徹底拜拜了。

「啊!」

望着智恩走出餐廳的背影,英宰這才醒過神來,不能就這麼放她走了。他被勝利沖昏了頭腦,忘記了最初的目的,都有點兒得意忘形了。他驚慌失措,趕緊去追智恩,好容易抓到了旅行袋的把手,一時之間不知道說什麼才好,只是大口大口地喘粗氣。英宰動作太快了,呼吸急促,心裏就像水泵在跳動,七上八下。

「你幹什麼?為什麼要這樣?」

「吃……吃完飯再走吧!」

英宰不知道說什麼才好,只好胡說八道,這樣的託詞實在是太蹩腳了。

「我已經吃完了。」

「那就洗完碗再走!」

「飯是我做的,碗應該你洗!」

「我不要!這個世界上最讓我討厭的事情就是洗碗擦桌子!你要是不幫我收拾,我就不給你提包,先幫我收拾吧!」

智恩哭笑不得,驚訝而又無奈地盯着英宰。英宰也覺得這樣的台詞實在太幼稚了,他羞愧得把頭扭到一邊,假裝糊塗。

「你就那麼想表現你的資本家威風嗎?你以為這有什麼值得驕傲的嗎?」

「是啊,我驕傲……!」

英宰回答之後,自己也覺得很悲哀。又不是幼兒園孩子們的爭吵,為什麼總說這麼幼稚的話。

「你真是奇怪極了……」

「你不是說我神經病吧?趕快進去收拾桌子!」

英宰把提包幫在背後,一隻手伸到前面,往裏面指了指。不要再廢話了,趕快到餐廳里去吧!

經過這幾天的相處,智恩也慢慢看出來了,對這個頑固的神經病不管說多少好話,他都聽不進去,於是她只好發着牢騷進了餐廳。看着智恩走了進去,英宰臉上露出欣慰的笑容,他拿着提包,大步向樓上跑去。

「啊,我的提包!你去哪兒!放下我的提包!」

智恩看出苗頭不對,戴着橡膠手套就追了出來。英宰不像感冒的時候跑得那麼慢,他把智恩甩在後面,一步邁過三四級台階,飛奔在二樓的走廊里。

「你給我站住!」

智恩也表現出了非凡的賽跑實力,緊緊跟在英宰身後。木地板太光滑了,英宰晃晃悠悠,差點兒沒滑倒,但是為了不讓智恩抓住自己,他還是拚命地跑。

「神經病!你給我站住!!」

智恩的喊聲就在身後,英宰冒出一身冷汗。他冥思苦想,該把提包藏到哪兒才能不被智恩找到,但是他對這棟房子的結構還不太熟悉,所以臨時也想不出什麼好地方。

「哎呀,不管了,就扔在空房間里,再鎖上門。」

他隨便闖進二樓四個房間中的一個,然後把門鎖上了。

「開門!你幹什麼呢!!」

智恩一邊敲門,一邊大聲吆喝。英宰靠在門后,大口大口地喘著粗氣。

「混帳,我這是在幹什麼呀,現在?我這是在幹嘛?」

英宰害怕提包被智恩搶去,心臟緊張得砰砰亂跳。他先是四處張望,尋找可以藏包的地方。這個房間好象是客房,有一張雙人床,還有一個小衣櫃,床邊放着小茶几。他正要把提包塞進衣櫃,然而就在這時……

「嘿嘿,你沒想到吧?」

本來鎖好的門卻突然開了,智恩幽靈般面露出陰險的笑容,徑直走了進來。

「你是怎……怎麼進來的?」

「雖然我打不開大門,但是這些房間我還是能打開的!」

英宰驚訝得瑟瑟發抖。智恩心滿意足,看着他的狼狽相,慢慢地向他靠近。

「別過來!你要是過來,我就把提包扔下去!」

「你說什麼?」

英宰拿提包做要挾,走向旁邊的陽台。

「我警告你!你要是過來,我就把提包扔到院子裏!」

「你瘋了?為什麼這麼對待別人的提包?」

「我不管,反正我不想把提包給你,你要是過來,我就把它扔下去。」

是可忍,孰不可忍,智恩氣得臉色發青。

「你到底為什麼這樣對我!?」

「不知道!」

英宰喊道。他的嗓門比憤怒的智恩高得多。

「什麼?」

「我不知道……混帳!我也不知道自己為什麼要這樣!」

英宰自己也不知道怎麼會有如此神經質的舉動。智恩在他面前沒了轍,連吵也懶得跟他吵了。

「你是不是很無聊啊?」

「……」

「是不是?你不是因為無聊所以想跟我做遊戲?」

智恩這麼一說,英宰也覺得好象真是這麼回事。以前他的確想住田園住宅,但是生活環境突然發生了變化,他又覺得無聊。「難道是因為這個嗎?所以我才不想讓智恩離開『FullHouse』?」他正思考着這個問題。突然,智恩的手向提包伸了過來。英宰猛然轉身,朝陽台走去。智恩也不甘示弱,緊跟其後。就在這個瞬間,閃光燈突然莫名其妙地閃了起來,英宰聽見了喧嚷聲。

「李英宰!李英宰出來了!」

「哎呀?還有女人在一起?這可是頭號新聞了!!」

閃光燈瘋狂地閃爍,按動相機快門的聲音像雷雨般響起。

「呃?」

「這是怎麼了?」

為一個提包爭執不休的智恩和英宰,全都失魂落魄地望着「FullHouse」院子裏擁擠的人群。

「呼呼呼……」

「呼呼呼……」

韓智恩和李英宰,兩人慌慌張張地跑進房間,靠着陽台的玻璃門,上氣不接下氣。

「這是怎麼回事?」

「這是怎麼回事呀?」

他們自言自語,互相打量著對方。

「閔志勛君應該知道啊,我怎麼知道!?」

「我最近老老實實!這不能怪我!不會是你犯了什麼罪吧?」

「啪」——英宰把提包放在地上,抱起了小腿。

「你可真會說話,現在外面的人都在喊你的名字,你沒聽見嗎?」

「誰的名字啊!」

「外面不是在喊李英宰嗎?你耳朵聾了?」

和智恩在一起的日子,他一直使用「閔志勛」的名字,對於自己的藝名突然感覺有些陌生。

「這麼說……他們是在叫我?」

「這些人到底什麼時候進來的?」

「……不知道,可是他們為什麼要來這裏呢?」

「不知道。」

他們互相質問對方,可是誰也不知道答案。這時,智恩拿起提包,站了起來。

「這是閔志勛君自己的事,我先走了。」

志勛驚訝得「啊」了一聲。這時,智恩已經拿着提包逃到了一樓。走到門口的時候,她卻再也不能前進半步,只能把門關上。門一開,人們就會瘋狂地蜂擁而入,大呼小叫地舉起相機。智恩嚇得趕緊把門關上,轉過身來。英宰想抓住智恩的肩膀,突然吃驚地貼著牆站住了。

「干……幹什麼,這是怎麼回事……怎麼像是電影場面?」

「我說過了,我不知道,你為什麼總是問我……」

「我活了二十五年,從來沒遇見過這樣的事情!這不都是你閔志勛君惹的禍嗎?」

英宰感到很委屈。最近大約半個月的時間,他害怕惹出緋聞,就連演藝圈的朋友們都故意迴避不見,幾乎沒出過門,可這到底是怎麼回事呢!

「李志勛君!我問您幾個問題!請您回答我!」

外面傳來響亮的嗓音。智恩瞪大了眼睛,望着英宰。英宰一句話也不說,連連擺手,以示自己的清白。

「你和你的情人是從什麼時候開始同居的?」

「你們會結婚嗎?」

「請你談談和你同居的女士!」

聽見外面的喊聲,智恩和英宰同時驚聲尖叫。

「同居——?」

「情人——?」

有人想要推門進來,智恩和英宰趕快把門鎖好,往客廳中間逃去。

「好疼啊!別打了!」

智恩不管不顧,就對英宰拳打腳踢。英宰用後背抵擋,帶着哭腔地喊道。

「誰說要和你同居了?這是什麼意思?你給我說清楚!快說!」

「我也不知道!我根本不知道這是怎麼搞的,你打得我好疼啊!」

他們兩個互相埋怨對方。這時,有人敲起了後門。

「看來有人到後面了!這算什麼!閔志勛君你要負責任!」

「啊,我知道了,我負責,我會負責的,你的鐵拳頭就別再亂飛了!」

「女人打你幾下還能有多疼,值得你大驚小怪……」

「你根本不是女人,簡直是鐵拳頭!」

英宰一邊發着牢騷,一邊小心翼翼地走到後門前,問道。

「是哪位?」

「英宰大哥!是我,逸俊!」

「啊啊!!我的同盟軍!姜逸俊!」

英宰匆忙把門打開。逸俊走了進來,緊接着,經紀人尹茶熙科長也跟着走了進來。他們身後也有人在按快門,英宰趕緊把門關上了。他擔心會挨經紀人的訓斥,連忙辯解。

「我真的不知道,這次的事情不是我惹出來的。」

尹科長看着站在英宰身後的智恩,驚訝地板起了臉,因為她沒想到房間里還會有另外一個人。

「這位小姐是……」

「我們第二次見面了。」

智恩對尹科長印象不大好,只是冷冰冰地打了個招呼。尹科長有些狼狽,暗中思考應該怎麼辦。

「這位小姐就是昨天雨中的那個嗎?我以為是個陌生的小姐呢……看來是我想錯了。」

要想讓「同性戀緋聞」不攻自破,最合適不過的辦法就是製造一條異性間發生的緋聞。所以,尹科長故意把昨天的場面拍下來,交給她認識的娛樂記者,連夜散播到網上,再加上路上行人拍攝的錄象,現在已經傳播得沸沸揚揚了。辦公室對這件事置若罔聞。反正憑李英宰的性格,這樣的緋聞早已是家常便飯了。正好可以利用這點幫助李英宰東山再起,等到新作問世,這一切也將逐漸淡出人們的記憶。但是英宰藏身的地址不知道怎麼泄露了出來,事情開始偏離她預想的軌道。她生怕這傢伙又吐露什麼危險的言論,於是匆匆忙忙地趕來了。趕來之後才發現,一切全都亂套了,英宰從大清早就和年輕女人呆在家裏,這個場面也被記者們看到了。

「怎麼辦呢?這種情況,我們怎麼才能恢復李英宰的形象呢……」

尹科長正在考慮這些,逸俊把今天的晨報拿給英宰和智恩看,向他們說明了夜間發生的所有事情。

「什麼?我和這個女人有多年的戀愛關係??」

「我和這個神經病談戀愛?」

兩個人爭相搶奪逸俊手裏的報紙,邊搶邊喊。

「喂,出現這樣的緋聞,吃虧的應該是我!」

「就算你嘴歪,可是說話還應該講道理啊!你怎麼吃虧了?死豬不怕開水燙嗎!」

「什麼?死豬不怕開水燙?你把我當成什麼了,憑什麼這麼說我?」

「光我知道的緋聞,就已經有十多條了。你這種花心大蘿蔔怎麼能跟我比?」

這句話徹底激怒了英宰。

「是啊,跟你這自我陶醉的石女相比,我的浪漫指數肯定更高。」

「你說什麼?石女?你知道石女是什麼意思嗎,就敢在這兒胡說八道?」

所謂石女,就是從前諷刺不會生小孩的女人的話。

「像你這樣只知道大喊大叫的無知的女人還想教訓別人嗎?」

「哈,連什麼意思都不知道就敢信口雌黃,你就不覺得羞恥嗎?」

「我怎麼不知道意思?不就是不會生孩子的石頭女人嗎?對不對?」

英宰又在智恩面前胡言亂語了。每次受到智恩的挑釁,他就會變成這個樣子。

「你以為女人是生孩子的工具嗎?你知道我有多麼討厭這句話嗎?」

「太好了,你討厭就好。看來你有過結婚以後因為生不出孩子而蒙受恥辱的經歷吧?我仔細想想,你是不是結過婚了?」

智恩真的生氣了。儘管她早就知道這個男人心情不好的時候就口不擇言,卻萬萬沒有想到他連這種話也能說得出口。智恩氣得咬牙切齒,不由自主地伸手朝英宰臉上打去。挨了耳光的英宰,旁邊獃獃地看着他們打架的逸俊,以及正在考慮應該如何平息事故的尹科長,全都驚訝地盯着智恩。

「你太讓我失望了,像你這種生錯了時代的大男子主義者還能演戲,我真是難以想像。你絕對不會成為好演員。一個人竟然不說人話,怎麼可能成為感動別人的好演員呢?」

智恩憤怒地盯着英宰的眼睛。英宰用手摸著臉頰,獃獃地一句話也說不出來。

「英宰大哥……」

逸俊知道英宰的自尊心有多強,所以他擔心英宰會爆發,於是悄悄地走到他的身邊。

「你瘋了?竟敢隨便伸手打演員的臉,你發神經了吧!」

向來習慣於訓斥別人的尹科長臉色鐵青,看了看英宰,然後沖着智恩高聲怒吼。

「沒關係,大家安靜吧。」

英宰的聲音出奇地冷靜。

「逸俊啊!」

「是……」

如果他火冒三丈暴跳如雷,反而更讓人覺得他正常,現在看他這樣冷靜,逸俊更緊張了。

「把百葉窗拉下來,外面還在拍照呢。」

「啊!」

逸俊和尹科長看到外面那麼多人沖着窗戶按快門,立刻大驚失色,他們立刻放下了窗帘,徹底合上了能把客廳窗戶遮擋起來的垂直百葉窗。

智恩又開始尋找自己的提包。無所謂,一切都無所謂,反正自己正想離開呢。她一刻也不想多呆,尤其是和英宰在一起。

「先別走,再呆會兒吧。」

英宰的聲音出人意料地平靜。

「我沒心思再和你爭提包了,你放手!」

「是我說錯了,我那麼說並不是出於真心,你原諒我吧。」

「就算不是發自真心,你那種說話的方式也不對。」

「我知道,我知道,可是生起氣來我就控制不了自己。」

「如果你努力的話,我可以原諒你。」

逸俊和尹科長瞠目結舌,失神地望着他們兩個。英宰能如此耐心地聽從別人的勸告已經很讓人吃驚了,還有把他修理得如此服服帖帖的智恩更讓他們震驚不已。

「我會努力的。」

英宰指著旁邊的椅子,示意智恩坐下。他繳械投降了,智恩也消了氣,坐下了。逸俊和尹科長也坐在沙發上。

「照這麼說,就因為我們兩個昨天出去一會兒,那場面被人暴光了,所以發生了今天這樣的事?」

「大哥當街脫衣服,並且鋪在智恩小姐的腳下,這個場面傳到網上引起了轟動。與半個月前的同性戀事件相比,今天的事件好象更加嚴重。是不是,經紀人小姐?」

自己也為緋聞的傳播起了煽風點火的作用,尹科長不知所措地點了點頭。

「我們假裝不知道,閉口不語,不就沒事了嗎?別的藝人發生了緋聞,避開一兩個月,然後復出,還不是像從前一樣……」

「如果今天你們兩個共處一室的情景沒被記者拍下來,還是有這個可能的。與戀愛緋聞相比,同居緋聞對藝人的影響力會更大,持續的時間也更長久,對形象的損害程度也更嚴重。繼同性戀之後,又傳出了同居的緋聞……」

尹科長做出為難的表情,沒再繼續說下去。

他們正在猶豫今後該怎麼辦,因為找不到答案而沉默。這時,兩輛黑色高級轎車停在「FullHouse」門前,幾個身穿黑色套裝的男人下了車,穿過滿院子的記者。他們的行動太果斷,太有條理了,就連向來以死纏爛打著稱的記者都被他們的氣勢壓倒了,大氣也不敢出一口,只能乖乖給他們讓路。

「是這兒嗎?」

中年紳士用低沉的嗓音詢問站在身邊的秘書。看上去他的年紀有點兒大了,然而他的身上卻有着攝人心魄的神秘力量。

「是的,大少爺寫的地址就是這裏。」

他輕輕地動了動下頜,向秘書做了指示。秘書小心翼翼地往前走了幾步,敲了敲門。

「小少爺,會長來了,請開門。」

這位小少爺完完整整地繼承了會長的強悍性格,所以他們在敲門的時候,感覺就像敲打自己的心臟般痛苦。當然了,秘書夾在他們父子中間受窩囊氣早已經不是一次兩次了。

「我父親來了?」

英宰猛然起身,但他沒往正門那邊走,而是悄悄地走到後門的方向。他走得那麼自然,以致所有人都沒注意到他的異常舉動。最後還是逸俊飛跑過去,把他攔住了。

「你往哪兒逃……大哥你要是走了,剩下的事情不又得由我們收場了?」

「你想看見我被人打死嗎?」

逸俊連連搖頭,仍然不肯放開緊緊抓住的英宰的手。

「金秘書,把門砸開!」

英宰的父親似乎根本不給兒子思考的餘地。聽見有人說要砸門,智恩條件反射般地站起身來,跑向玄關門。她不想讓「FullHouse」受到丁點兒傷害,哪怕只是一扇門。

「我去開門,你到後面。」

英宰覺得自己不能讓女人做危險的事情,於是站到了智恩前面。

「英宰大哥!我來開門……大哥也會受到傷害的。」

逸俊阻止了英宰的逃跑,他帶着哭腔懇求英宰。

「那個……外面那位有那麼可怕嗎?」

聽了智恩的疑問,英宰點了點頭。

「可怕,太可怕了。」

說完,英宰打開了玄關門的所有門鎖,然後旋轉把手。

「你這臭小子!!!」

晴天霹靂般的聲音從門縫裏響亮地傳來。

「英宰大哥會被您打死的……您要冷靜啊,冷靜點兒,會長!」

「會長,有話好好說嘛……」

逸俊和尹科長的額頭上冒出了冷汗,他們絞盡腦汁想方設法解救英宰。身穿黑色西服的秘書們把英宰團團圍住,用自己的身體擋住了會長揮舞過來的雨傘。儘管如此,就在父親剛出現的瞬間,英宰還是被放在門前的雨傘打了好幾下。

「你這個臭小子!先是和男人做出那麼齷齪的勾當,明明發誓說老老實實過日子,不再惹是生非,這才過了幾天,你這臭小子,幾天時間你就忍耐不住,又出來胡作非為?這都是從哪兒學來的!?」

「您怎麼不相信自己的兒子,那些破爛報紙上的八卦消息您也信!?」

英宰每說一句,就要挨幾十下毒打。雖然他極力躲在秘書身後,但他的塊頭比秘書更大,兩側的肋骨還是未能倖免。

「我們閔家,沒有你這種浪蕩子!臭小子!你不但毀了咱們家的名聲,還要讓祖宗八代都跟着你挨罵!」

「我發誓我絕對沒做什麼錯事!」

「這麼說,上次和上上次都是真的了?」

會長把凌亂不堪的雨傘扔了出去,順手舉起了放在客廳里的長條形雕刻品。伴隨着「呼呼」的風聲,雕刻品岌岌可危地從英宰頭頂飛了過去。突然間,英宰從父親身上感受到了真真切切的殺機。

「我到晚年還能有什麼福可享?生下你這麼個兒子,我真是倒了八輩子霉!」

「我也正想說這話呢!既然你知道要後悔,為什麼要生下我,沒白沒黑地打我!」

「你這沒良心的傢伙!這是兒女對父母說的話嗎!」

「父親你對子女不也像對待仇人一樣嗎!你從來沒打過我大哥,為什麼每天就知道打我!?」

英宰氣喘吁吁,他不是因為挨打感到委屈,而是因為他覺得傷心。

「好,既然說到你大哥了,很好。你大哥現在馬上就要結婚了,你呢,不但不知自重,反而每天弄出這麼多醜陋的緋聞。你將來怎麼昂首挺胸地娶媳婦……你這個瘋子!」

與挨打相比,與身為藝人受到的蔑視相比,這一點更讓英宰倍感委屈。從小時候起,大哥就是父親的期待,父親的希望,更是父親生活的樂趣,而他從來都是鬧得全家沸反盈天的不肖之子。

「如果我結婚,您能這麼費心嗎?」

原本屬於自己的新娘被大哥搶走了,英宰已經很委屈了,現在父親又拿這個來刺激他的心靈,英宰的眼神也變得兇狠起來。

「如果我和大哥調換過來,現在結婚的人是我,那麼您會像對待大哥似的對待我嗎!」

「你什麼時候正經和女人談過戀愛,談到談婚論嫁的程度嗎?」

英宰平時就是這樣,只要自己不想聽的話,統統置之不理。現在,「FullHouse」里的所有人都知道他的習慣是從哪裏繼承來的了。

「您以為我像您想像中的那麼差勁嗎?只要我願意,現在馬上就能找到十個甚至二十個願意和我結婚的女人!」

越說越不像話了,然而惱羞成怒的英宰卻沒有意識到自己的德行。

「好吧,我倒是想看看哪位姑娘願意跟你這種神經錯亂的混蛋過日子,那我可真要感激涕零了。你馬上把她領來,臭小子!每天酩酊大醉,拈花惹草,動不動就上報紙,丟盡了全家人的臉面不說,還站在這裏吹牛……」

「我不是吹牛,如果我真的找到像樣的媳婦,您保證不再叫我『戲子』了嗎?如果您能保證,我就讓您看看未來的兒媳婦。」

英宰的父親覺得他完全是胡說八道,因為從前和英宰發生過緋聞的那些女人,沒有一個讓他滿意。

智恩正站在後面,仔細觀察家裏有沒有被他們父子弄壞的地方。突然,英宰一把抓住了智恩的胳膊。智恩暈頭轉向地被他抓住了,被迫和他手挽着手。

「在這兒呢。父親,這是您未來的小兒媳婦。」

英宰氣急敗壞,什麼也顧不得多想了。他只想看看父親會做出什麼樣的反應。

「什麼……什麼……」

稀里糊塗的智恩簡直丈二和尚摸不著頭腦了,轉眼間成了英宰的同居女友,緊接着又變成他未來的新娘,智恩哭笑不得,幾乎都要窒息了。

英宰戳了戳她的後背,小聲說道。

——「書房給你了。」

——「你說什麼?」

——「花壇之後,我再把書房給你,你父親的書房。」

上次智恩因為冒充英宰的保姆,得到了花壇,現在英宰又答應把書房給她。在四十年的忍耐和暫時的忍耐之間,智恩變成了伸手去摘禁果的夏娃。

——「那麼同居的緋聞怎麼辦?把書房旁邊的小房間也送給我吧。」

智恩決定豁出去了,於是又提了個要求。面對這種情況,英宰狠狠地瞪了她一眼,馬上又點了點頭。

「你們兩個嘀咕什麼呢!這位小姐是誰呀?」

英宰的父親對他們兩個喊道。

——「如果你表演得不好,剛才的一切統統取消。」

英宰捅了捅智恩的肋骨。

「哎呀,我不管了。」

只要事關「FullHouse」,她絕對不會猶豫。

「您……您好,伯父……」

英宰的父親盯着智恩,他的眼睛瞪得都快趕上拳頭般大了,嘴唇顫抖,猶如篩糠。看到智恩突如其來的態度轉變,英宰也大吃一驚,半天沒緩過神來。

「本想以後再去拜見您,沒想到在這種情況下向您請安,對不起。」

智恩畢恭畢敬地彎腰行禮。

「這……這是真的嗎,你真……真的,找了個像樣的正經的姑娘,不是化妝得跟鬼似的藝人?」

英宰的父親似乎不相信自己的眼睛,使勁眨巴着眼睛,又看了看智恩。從前和英宰發生緋聞的女人幾乎百分百都是演藝圈裏的人,其中還有幾個還是有夫之婦,所以他沒有一個看得上眼。但是,站在眼前的似乎是個打扮得很平凡的普通姑娘。

「眼前這不就是證據嗎?原打算等大哥的婚禮結束了,我再正式帶他回家拜見您……」

「我叫韓智恩。」

「姑娘你不是演員,或者歌手?」

智恩搖了搖頭。這時,英宰的父親突然走了過來,一把拉住智恩的手。雖然智恩個子很高,臉上卻是乾乾淨淨,沒有絲毫化妝的痕迹,頭髮挺直而且端莊,一看就是個乖巧的姑娘。英宰的父親好象徘徊在茫茫大海里的人突然發現了燈塔,無限感慨地點了點頭。「很慚愧……我是個沒有資格稱自己是作家的作家。」

「噢噢,作家!作家……」

他覺得自己的「戲子」兒子能娶到「作家」當媳婦,簡直是個奇迹。

——「作家?大字不識幾個,竟敢說自己是作家?」

英宰輕蔑地看着智恩,他覺得智恩簡直是在搞笑。

——「那是因為和你在一起,我才變得無知了。其實有很多人都誇我很聰明。」

智恩沖英宰嘀咕了一句,又沖英宰的父親露出了微笑。

「你多大了?畢業了嗎?」

儘管他也知道問這樣的問題有些失禮,然而英宰和他的父親都是這種性格,對什麼事情感覺好奇,非得當場弄清楚不可。

「我今年二十五歲,畢業於大韓女子大學。」

聽到這句話,英宰又一次驚訝了。他不知道智恩的年齡,更為智恩畢業於母親的母校感到驚訝。

「也難怪……這個女孩子來到世界上就是為了讓我吃驚……」

經歷了第三次震驚之後,他決定接受這一切。從見面開始,這個人就讓他吃驚,現在這種程度也算不了什麼。

「大韓女子大學不是我們國家最好的女子大學嗎!我兒子連大學都沒讀完……呵呵呵!」

「您又來了……」

父親大概又要搬出他大學輟學的話題來取笑他了,英宰不由得皺起了眉頭。儘管英宰心裏極不情願,但他的父親似乎對智恩相當滿意。

「您慢走!」

「好,一定要來家裏玩兒,如果這小子不帶你來的話,你就自己……」

「是的,路上小心!」

直到智恩答應早晚會去他們家吃飯,英宰的父親這才走出了玄關門。他剛剛把門打開,等候在外面的記者就紛紛按下快門,瘋狂地拍起了照片。

「好了,這下該怎麼收場啊?李英宰君,韓智恩小姐?」

英宰挖苦智恩說,「你是體育大學畢業的吧?對不對?」智恩鼻子裏哼了一聲,一邊踢他小腿。這時,尹科長把放在口袋裏的眼鏡拿出來,架上了鼻樑,用她職業化的聲音說道。

「我又犯什麼錯誤了嗎?」

直到這時,英宰才意識到自己剛才惹的禍。「啊啊……!」

智恩突然想到自己為了擁有「FullHouse」竟然做出如此荒唐的舉動。

「這樣反而更好。通過『訂婚』,從前亂七八糟的問題都解決了。同性戀、同居,這些緋聞全都不攻自破了。通過女性對婚約在身的男人的征服欲,可以達到恢復形象的目的。」

雖然尹茶熙表面露出責難的冷漠眼神,腦子裏卻在構思著轉危為安的絕妙計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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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五章:致命闖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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