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七章

第二十七章

「菊兒,快,我要去看看他。」她心頭一緊,跨出門檻時,整個人摔了出去。菊兒急忙扶住她。「小姐,當心!」見主子心緒紊亂,她連忙安慰道:「您先別慌,定定神,世子只是受傷,這會兒又在太醫院,有那麼多位太醫在,世子不會有事的。」

聞言,容知夏努力讓心神鎮定下來。沒錯,有太醫在,墨瀾不會有事,他不會有事、不會有事……可當她來到太醫院,聽見太醫與送他回來的一名隨從所說的話,她臉色瞬間一白。

「……世子遭何大人偷襲,滾下山坡,頭磕撞到了石塊,受了重傷,但手裏緊抓着這株草,還交代屬下一定要送來給許太醫,之後世子便厥了過去,這一路上未再清醒。」

容知夏看到許太醫馬上接過那株草細細看了幾眼,可她實在無暇再細聽許太醫說了什麼,她心口一震,這一路趕回來至少要十幾天,這麼說他已昏迷了十幾天?隨從與許太醫說完話,看見她,急忙過來行禮,「屬下見過世子妃。」

「世子當真未再醒來?」她努力想讓自己冷靜,但嗓音仍無法剋制的微微顫抖。

「是。」

「世子在哪?」

「幾名太醫正在裏頭為世子會診。」

「我要進去看他。」她兩隻手緊絞著,強迫自己此刻一定要冷靜,不能在這當口亂了心神。

她舉步走了進去,一步步走向床榻,而幾位太醫正站在榻邊討論着墨瀾的傷勢。

「世子後腦的外傷已快痊癒,背上的刀傷也並非是致命傷,眼下仍昏厥不醒,是因磕撞到了頭,頭顱裏頭出了血。」

「若是外傷流血倒也好治,但這頭顱內出血,可就麻煩了,裏頭的血若無法引出,積在裏面,要是遲遲無法化掉,只怕……」

說到這兒,幾位太醫俱是搖頭一嘆,這時忽然聽到身後傳來一道女子的聲音——

「只怕什麼?」

領着容知夏的隨從立刻向幾人介紹道:「幾位太醫,這位是我們奉王府世子妃。」

幾人互相見禮后,容知夏來到床榻邊,看見躺在榻上昏迷不醒的墨瀾,瞅見他樵悴得沒有一絲血色的臉龐,心口猶如被人狠狠捏住,傳來一陣剌痛。

「不知幾位太醫診治得如何?世子何時會醒來?」她抑下心痛,鎮定的問道。

「世子何時能轉醒,我等也不敢確定。」一名太醫說道。

另一名太醫又向她說明,「世子身上的外傷已不礙事,令他昏厥不醒的原因是頭顱里的傷,依我等之見,世子的頭顱內必然出了血,必須想辦法將那些血給化開,否則……」他話道這兒就打住了,沒說出有兩種可能,一者斃命,一者從此昏厥不醒,成為個不死不活之人。

「那就請太醫即刻為世子化開那些血。」聞言,容知夏情急的催促。

「這……」

幾位太醫面面相覷,低聲交談片刻。

最後由一名太醫說道:「我等可為世子施針醫治,但能不能化開那些血尚不好說。」

太醫的話像把巨大的鎚子,狠狠砸在容知夏的心上,把她的心給砸得一陣窒息,須臾,她朝幾人躬身請求,「還請太醫儘力救治世子。」

「世子妃快請起,我等定將盡全力。」只是能不能救得活,此刻就連他們都不敢保證,只能盡人事聽天命。

秋楓凋零,天地間染上一片銀白。

就寢前,容知夏為墨瀾擦洗好身子,換上一身乾凈的衣物,接着為他搓揉手腳,待手腳都暖了起來,再小心翼翼的放進被褥里。

菊兒退下前提醒她,「小姐,藥膏您別忘了抹。」

容知夏點點頭。「我曉得,我待會就抹,這裏沒事了,你們下去歇著吧。」

「是。」菊兒心裏有些難受的再望了主子一眼,這才和另一名婢女走出去。

上床前,容知夏從枕頭下取出一隻瓷盒,拈了些紫色的藥膏細細塗抹在左頰的傷疤上,擦好后,再小心的收起瓷盒放回枕下。

這瓷盒裏的葯是許太醫特別為她調配的,用的是墨瀾昏厥前手裏緊握著的那株草藥。自從兩個多月前她開始抹這藥膏后,左頰那道醜陋的傷疤漸漸變淡了,直到現在,只剩下一道淡淡的痕迹,繼續再抹一陣子,估計疤痕便能完全消除。

但若是可以,她情願這傷疤永遠無法消除,也不願見到墨瀾受傷昏厥。

她之後才從他的隨從那裏得知完整的經過——

那日,當他們押解何商等人返回途中,恰好遇上一場暴雨,何商趁機逃走了。

一行人四處尋找想抓回他。由於他們留下大部分人馬繼續在糧道附近巡查,以防再被魯金國的賊子趁機潛入,因此返程時他們所帶人手不多,所以就連墨瀾也帶着幾名隨從分頭捜捕何商。

捜捕了大半天,墨瀾忽然望見一株長在山坡上、開着白紫兩色的花,他面露驚喜之色,快步爬上山坡細看,這一看,他喜得大叫,「這是白紫蘭!」

說完,他伸手去採摘那株花,就在這時,何商竟陡然從一旁的草叢裏竄了出來,他手上握著一柄不知從哪裏搶來的刀,一把朝他背後剌去。

隨從來不及過去救墨瀾,只能大叫提醒,但他卻沒能避開,挨了一刀,接着整個人便從山坡上滾了下去。

三名隨從一人去追捕何商,另外兩人跑下山坡救他。

滾落山坡時,他的腦袋磕撞到石塊,頭破血流,那兩名隨從要扶起他時,他掀起眼皮,只道:「把這株草帶回去給許太醫,讓他一定要配出……」話尚未說完,他便厥過去沒再醒來。

在墨瀾回來後半個月,許太醫帶了這隻瓷盒前來找她,對她道:「老夫不負世子的託付,用世子帶回來的白紫蘭成功配出了古方上的消疤葯,世子妃每日早晚塗抹一次,縱使不能完全消除,定也能淡去許多。」

容知夏一得知墨瀾是為了采這株藥草才會受傷,心裏恨不能毀了這藥膏,接過就想摔碎它,卻被許太醫給攔住了。

「白紫蘭已有上百年不見蹤影,世子千辛萬苦才為世子妃採得一株,若世子妃砸了這藥膏,豈不辜負了世子一片苦心,讓他這傷也白受了,世子若醒來,該有多痛心。」

聞言,她淚流滿面。「我情願臉上這傷疤永遠不好,也不想他這樣,這麼久了他還不醒來,我縱使用了這藥膏治好了傷疤,又豈有高興之理?」

許太醫勸解道:「不管怎麼說,這總是世子的一片心意,還望世子妃不要糟蹋了。

後來,容知夏在菊兒連續幾日的勸說下,才肯使用這藥膏。

那藥效極好,幾乎擦上不久,肉眼便能見到臉上的傷疤在逐漸變淡,但這卻令她心中又喜又痛。

「墨瀾,我臉上的疤快好了,你還不快點醒過來看看我嗎?你睡了好幾個月了,還沒睡夠嗎?」她噙著淚抱着他,瞥見滑落的淚水打濕他的臉,她輕輕的用衣袖為他擦乾凈,然後溫柔的輕吻着他緊閉的雙眼和緊抿著的唇瓣。

墨瀾依舊沉眠不醒,無所知覺。

她緊抱着他。

「我等你,不論多久我一定等你醒來……」

但卻有人不願等,王妃陳氏在等了三個月後,按捺不住重新踏進奉王府。

「世子如今昏迷不醒,奉王府總要有個主事之人,我就辛苦點,回來幫世子。」

見她不請自來,還說出這種話,容知夏臉色一沉,出聲攆人,「沒人請你回來。來人,送王妃出去!」

陳氏不滿的怒喝,「放肆!我可是奉王妃,你敢對我如此無禮?不過看在墨瀾的分上,今次我就不同你計較了,下次再敢如此不分尊卑,我定要重罰於你。」

接着她不客氣的指使起王府里的下人,「來人,將瑞兒抬回他的院子歇著。」

容知夏攔住她,不讓她進去。「你和墨瑞已被父王送出王府,沒有父王之命,不得返回,你敢違抗父王之命嗎?」

「如今墨瀾成了個活死人,可比我的瑞兒還不如,瑞兒只是癱了,還能說能吃,墨瀾卻像根木頭,別說說話了,就連動一下都不能,這世子之位,墨瀾豈還能擔當得了?王爺遲早會奏請皇上奪了他的世子之位,改封我的瑞兒,到時被趕出去的就是你和墨瀾了,我勸你識相點,別再攔阻我,否則屆時可別怪我不留情。」

反正先前兩方早已撕破臉面,此刻陳氏再無顧慮,說出口的話句句諷刺。

世子之位和奉王府都是墨瀾的,容知夏不允許任何人奪走,她強悍的擋在陳氏面前。

「世子是為了去剿寇而受的傷,他功在朝廷社稷,就連皇上也顧念世子的功勞,每日皆派太醫來為世子施針醫治,你膽敢如此出言侮辱世子,咱們一塊進宮去找皇上評評理,看皇上會不會奪了世子的封號改封墨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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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良世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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